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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试阅 ✿] 涂涂小兔《带着大饼流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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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爱 发表于 2025-3-30 10:36: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带着大饼流放去》
作者:涂涂小兔
系列:蓝海E153501-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5年02月12日

【内容简介】

她是罪臣之女,是荒僻小镇的基建功臣,
是皇帝弟妹、皇后闺蜜,也是传奇王妃......

故事最后结局是这样的──
末世来的女主与太子男主历经险阻与艰困,
拨乱反正,相爱相守度一生。

在别人的故事里,云皎跟萧朔早早就领便当了,
可他们的故事才不是这样,
如今他俩比书中官配感情更好,浓情密意,
那个看似不好亲近的末世女杀神也成了她此生挚友,
既然爱情友情都如意,事业更要加把劲。

带领赦南镇的居民积极开荒种植马铃薯,
钻研医书药方,开发防毒面具,助百姓远离瘴气疫疠的侵扰,
云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仿佛这样忙碌就能让她忘记,
她刚新婚的夫君就快要出征去解决大反派了......

  第一章 男人不能随便捡

  时近黄昏,太阳隐入群山,微风拂过,云皎打了个寒战,迷茫地睁开眼。

  落日余晖打在脸上,晃得云皎眯着眼,她抬手挡在眼前,被手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吓了一跳。

  手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靠内侧的娇嫩肌肤磨破了一大块皮,像是被粗麻绳绑过,云皎看着两只手都是同样的痕迹,细小伤口已经结痂,破皮的地方有些红肿,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云皎觉得自己是在作梦,可手腕上的疼痛却提醒着她,这不可能是作梦。

  她坐在地上,身上衣裳又糙又脏,身前还印着大大一个的「囚」字,脚上是一双开口笑的布鞋,云皎扒拉着检查身上,没伤,只是脚底磨破了。

  云皎脑中有一些陌生的记忆,对自己处境隐隐有了猜测,看到身旁有个包得严实的小布包,像要证实什么一般,她连忙拆开,布包里是三个大饼。

  她穿书了,穿进自己不久前看过的那本书,成了流放文里的对照组,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

  女主是穿越末世女,醒来就在流放路上,看见官差要奸污小姑娘,一招将其毙命,救下小姑娘,抢了粮车,带领被流放的老弱妇孺往西南逃命,开荒建城,在烟瘴之地建起一座避难所,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原主是土着女,母亲早逝,父亲戍守边关常年不在家,兄弟三人早已分家,祖母随大伯住,小叔外放做官,父亲这一房家中没主事的,便一直将她养在外祖家。

  外祖母疼爱女儿,又怜惜她母亲早逝,对她偏心疼爱至极,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两位叔伯疼惜侄女亦是对她极尽宠爱,比之外祖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一朝突变,瑞王登基,原主父亲战死,外祖因站队太子被牵连入狱,外祖母年龄大了,惊闻噩耗,一病不起,没几日就去了,其余家眷皆被流放。

  原主仗着外祖母偏心她,平日里在府中没少作威作福,极不讨人喜欢,本是一大家子流放一处互相有个照应,她却被官差押解流放到最偏远环境最恶劣的逖州。

  原主娇弱柔美,干啥啥不行,脾气却不小,脚走疼了跟不上大部队就闹着要坐粮车。粮车只有一辆,堆满了粮食和一路上挖的野菜,没地给人坐,腿瘸的跛脚的都是自己走路,她要坐女主自然不答应。

  闹了个没脸,原主哭哭啼啼破罐子破摔不走了,谁也劝不动,女主不愿耽搁太久,给她分了三个大饼,带着众人先行赶路。

  原主拿着三个大饼和女主分道扬镳,另谋生路,最后被骗情骗色,穷困潦倒,饿死在巷子里。

  云皎捧着三个大饼,环顾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眼望不见尽头连绵群山,以及坑坑洼洼蜿蜒向前的土路。

  三月的天晚风吹在身上凉幽幽的,云皎身上就一件单薄的囚衣,她把大饼包好抱在怀里,告诉自己不要慌。

  天快黑了,夜里野外不安全,她得找个地方生火。

  云皎站起来,脚底疼得厉害,她咬牙往前走,一路捡树枝抱着,赶在天黑之前找了个避风的山坳。

  原主身上有打火石,云皎没用过,折腾了许久才生起火,火光跃动,温暖又安心。

  四周黑漆漆的,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云皎又捡了许多树枝,确保火堆能烧到次日天明。

  云皎脚疼得厉害,便藉着火光看伤处。

  脚底磨破了皮又每日赶路未曾休养过,情况比较惨烈,水泡磨破,翻起一块皮,露出粉红的嫩肉,幸运的是没有感染,为防万一,明天得找点清热解毒的草药熏洗或外敷。

  肚子饿得咕咕叫,云皎拿出一个大饼,饼比她脸还大两圈,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嚼得腮帮子疼,云皎却不在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云皎捧着大饼,眉眼低垂,泪珠断线似的落在大饼上,忍不住哽咽抽泣,抱着膝盖蜷成一团。

  身前火堆燃烧,明亮的火光印在云皎脏兮兮的脸上,照着她通红湿润的眼。

  她搞不懂自己怎么就穿书了。她放暑假陪爷爷进山收购药材,累了一天上床倒头就睡,被冻醒睁开眼就到了陌生的时空。

  云皎不敢想,爷爷爸妈还有小妹知道她的死讯会有多难受……只希望有小妹在能给他们留下点慰藉。

  爸爸不是学中医的料,爷爷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教她读医书学中医,大学她考的是中医系,她没了,爷爷的衣钵怎么办?

  小妹让她进山记得带土特产回去,她食言了……

  云皎擦了擦眼泪,把大饼包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守着火堆不敢闭眼,直到天明。

  云皎想了一夜,认清了现实,既来之则安之,即便父母看不到,她也要好好活着。

  女主杀官差抢粮车逃跑,必然有官差会追上来,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她不能走回头路,周围是草丛灌木以及密林,指不定有什么猛兽,云皎不想冒险,牺牲自己给它们填饱肚子。

  她只能往前走,和女主一样选择去逖州。

  云皎啃了几口大饼,吃了个半饱,把火灭了,余烬扫进草丛里毁尸灭迹,踏上前往逖州的土路。

  土路坑坑洼洼,云皎脚底疼得厉害,索性捡了根长短粗细适宜的木棍拄着,权当做拐棍,一瘸一拐往前走。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习惯了脚底的疼痛,走快了也不觉得热,日头渐高,云皎走走停停,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想喝水,可走了一路也没瞧见水源,湖泊溪流就不说了,她连个水洼都没瞧见。

  日头正盛,云皎走了一上午,在树荫下歇脚,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却不太想啃大饼,大饼太干了。

  在原主记忆里,官道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井可以取水。

  云皎打起精神,摸了摸叽里咕噜叫的肚子,只能生无可恋捧着大饼啃了几口,勉强垫了垫肚子,起来接着走。

  路上有明显的车辙印,是女主一行人留下的,云皎不由忧心起身后的追兵,书里女主把押送的官差都杀了,尸体被经过的樵夫发现,报官追查,女主还没到逖州官差就追上了,幸亏女主机警外加地形复杂才能反杀。

  也不知现在樵夫有没有发现尸体,官差是否追来了?

  她没女主的身手,前往逖州的官道就这一条,又荒又偏,沿路连村子都没一个,想假装村民都不行。

  她落在后面,官差肯定会先追上她,先遭殃的也是她。

  周围是草丛灌木和密林,能暂时躲一躲,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草丛里指不定有什么毒虫蛇蚁,密林里又有猛兽,她还是得走快点。

  云皎加快步伐,顺便留意路边有没有能用上的草药,能吃的野菜野果,她手里就三个大饼……不,她已经吃了半个,就两个半的大饼,之后的路上哪够吃。

  幸而春日的三月野菜极多,路边随处可见,云皎挖了些婆婆丁,婆婆丁焯水凉拌味道不错,还能入药,恰好可以煎煮后熏洗手腕脚底的伤口。

  云皎多挖了些,扯了根藤蔓缠住提着,起身时发现前面有几株山泡儿,红彤彤的挂在枝桠上,令人垂涎欲滴。

  山泡儿爷爷摘给她吃过,味道香甜,鲜嫩多汁,云皎舔了舔缺水乾裂的唇,眼睛一亮。

  云皎不敢贸然踏入草丛,先用棍子敲打探路,小心翼翼走近,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随便擦擦塞进嘴里。

  酸甜的汁液在嘴里爆开,云皎满足地眯起眼睛,只觉以往吃过的水果都没这野果子好吃。

  云皎一连吃了十几颗,解了渴才停下来。

  一路走来也就见到这几株山泡儿,云皎不舍得吃了就走,解开装大饼的布包,用叶子隔开,摘了许多山泡儿,把布包装得鼓鼓囊囊。

  若能找到水井最好,找不到水井这些山泡儿也够她吃两天了,暂时不必担心渴了没水喝。

  日头向西,云皎不再耽搁,拢了拢布包,踏回土路,希望能在天黑前多赶些路。

  没走多久,云皎远远看见路边有个微微冒头的茅草棚子,原主记忆里这个棚子意味着有水井!

  云皎心跳加速,不由加快步伐往那处赶去。

  山泡儿解渴终归不如水来得畅快,云皎不那么渴了,但仍然想喝水。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绕过茂密的灌木丛,草棚子全貌落入云皎眼中,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下面是一口方井,井边堆着几个破碗破瓦罐。

  云皎见没人,不再犹豫,抱着布包小跑过去,往井里瞧,井水清澈,井口散着凉意,云皎放下布包打一桶水上来,双手捧着喝了好些。

  解了渴意,云皎喘了口气,见太阳快落山了,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山壁下有个天然的凹陷,避风又避雨,云皎挑那作为今晚落脚的地方。

  有了昨晚过夜的经验,云皎捡足干柴火,很快生了一堆火,又挑了几块方正的碎石堆在一起,搭起一个简易的土灶。

  云皎挑了一个瓦罐洗干净,架上土灶,把婆婆丁放进去煮,瓦罐导热慢,一时半会煮不好,她见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便去打水备用。

  水面映着她打结的头发以及脏兮兮的面庞,云皎从没这么脏过,想捧水洗脸,手刚伸入水中却蓦地一僵。

  身后灌木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云皎扭头看去,灌木在晃动。

  什么东西?

  云皎睁圆了双眼,抓起搁置在一旁当拐杖的木棍横在胸前,戒备地看着晃动之处。

  僵持许久,那处恢复安静。

  是走了还是在伺机而动?云皎心中盘算,握紧木棍,捡起一块石头远远丢过去,又静静等了许久,见还是没动静,才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天色已经暗了,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翠绿的草有被压塌的痕迹,且塌陷的范围不小。云皎心中一惊,怕是狼啊虎的,赶紧后退往火堆跑。

  怎想才跑了几步,云皎脚腕却被什么东西抓住,重重摔在地上。

  脚腕上的触感温热,且力道极大,抓住她的是……人手?

  云皎顾不得疼痛,死命乱踢乱踹挣脱,爬起来跑开,待跑得足够远了才停下来回头看。

  绊她摔倒的果然是个人,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

  她被对方抓过的脚腕裤腿上有血迹……那人可能是受伤了,抓她脚是为了向她求救。

  可刚刚真的吓坏她了,现在还心有余悸。

  「喂!」云皎喊了一声,声音发颤,「你还活着吗?」

  对方没有出声。

  云皎抓着木棍,小心翼翼靠近,隔着约莫一丈远,伸长手用木棍戳了戳地上的男人。

  男人微微动了动,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气若游丝,「活着……」

  云皎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睁开眼,「我不害你,救——」话还没说完就没声了。

  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救,轻则虐身虐心,重则骨灰都给你扬了。

  可男人似乎伤得很重,她不救他会死的。

  云皎抓着木棍陷入纠结,最后还是救死扶伤的心占了上风,她自幼跟着爷爷学医,医者仁心,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就当日行一善,做好事不留名,男人醒来前她就走。

  云皎几步上前在男人身边蹲下,摸索检查。

  男人伤得很重,左手肩关节脱位,腹部有一处穿透伤,出血严重,大腿上有一片擦伤,更多的天太暗看不清楚。

  云皎把男人放平,双手握住他小臂,脚抵在他腋窝下,先替他复位肩关节,「咯噔」一声关节复位,男人苍白的脸扭曲了一瞬,却没有醒来。

  云皎呼出一口气,扶他坐起来,双手从他腋窝下穿过,拖着他往火堆边走去。

  男人沉得和猪一样,云皎费劲巴拉才把他拖到火堆边,瘫坐在地上喘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藉着火光,云皎重新把男人检查一遍,他脸上身上有许多细小的刮伤,像是被树枝刮蹭,其余的与她先前检查的一样。

  男人朗目剑眉,即使脸上毫无血色也无损他的俊朗,他身着一袭玄衣,衣襟袖口绣有暗纹,腰封上还有金线,看着就非富即贵。

  地上摆着一个牛皮水袋,一把匕首,一方射空的袖箭箭匣,都是是云皎从男人身上解下来的累赘。

  云皎看一眼男人,再看一眼地上匕首和箭匣,心情复杂。

  理智告诉她这男人身分不一般,也许还会给她带来危险,丢下他不管,任他自生自灭,自己赶路逃命才是正事。

  可云皎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

  瓦罐里传出咕噜咕噜声,婆婆丁已经煮好了,云皎本来打算晚饭吃白水婆婆丁,煮婆婆丁的水用来洗脚,消毒脚底伤口,但现在她是用不上了。

  云皎摸索着解开男人腰封暗扣,把他上衣脱了,雪白的里衣染成血红,黏在伤口上,血腥又狰狞,她处理外伤的实战经验不多,是以十分专注谨慎。

  腿上擦伤是在大腿外侧,云皎纠结了一下,用匕首划开裤子,一点点把陷在肉里的石子挑出来,用婆婆丁煮的水冲洗伤口上的泥沙。

  等云皎替他处理好身上伤口,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艾草可以止血止痛,路边就有,云皎拔了几棵处理干净,一部分给男人外敷,一部分放入瓦罐里煎煮,等煎好了给他内服。

  云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男人里衣裁了,替他包扎伤口,固定好包扎的布条,云皎帮他把外裳阖拢,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尽人事听天命。

  古代没有抗生素,也打不了破伤风,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男人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自己。

  忙活了那么久,现在停下来云皎才感觉肚子饿得不行,白水婆婆丁已经冷了,她半点不嫌弃,只是没有佐料压着,婆婆丁口感苦涩,她填饱了肚子,嘴巴却苦得不行。

  吃了一把山泡儿,酸酸甜甜的汁水压下嘴里的苦味,云皎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男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依旧,云皎叹了口气,忍痛分了半个大饼给他,把大饼掰得细碎,加水搅成糊糊,扶起男人上半身给他喂了一碗。

  艾草煎水煎好了,云皎又给男人喂了一碗艾草水,等完全折腾完已是月上中天,她累得不行,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烧得更旺了,云皎坐在火堆边,撑着下巴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似小鸡啄米。

  岚州城,刺史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沈西泉新官上任,宴请岚州上下官员。

  沈西泉身姿挺拔,身着一袭赤色官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他端着酒盏举杯,「沈某初来乍到,若有不足,还望诸位多包含,沈某敬诸位一杯。」

  「不敢不敢……」

  「沈大人多虑了,下官仰仗您才是。」

  「沈大人青年才俊,不过弱冠就已官拜刺史,下官佩服。」

  「沈大人……」

  席间其乐融融,奉承夸赞声音不断,沈西泉面上带着笑意,不时谦虚应上两句。

  「大人,」宴客厅右侧屏风后传来一声低唤,沈西泉望去,是他心腹沈福海,「大人,属下有要事要禀。」

  沈西泉拍了拍手,丝竹声缓缓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个个娇艳动人。

  「竟不知沈大人准备了这手……」

  沈西泉道:「诸位大人请便,沈某失陪片刻。」

  有几个官员眼睛都看直了,「沈大人您忙去吧。」

  沈西泉寒暄两句,退出宴客厅,沈福海就在外候着,他沉声问:「何事?」

  沈福海目光扫过四周,附在沈西泉耳侧低声道:「沈十三传讯,押送流放逖州犯人的五十名官差全部身死,犯人不知所踪。」

  「都死了?」沈西泉不大信,五十名官差押送三十六名犯人,还是一群曾在京城养尊处优的老弱妇孺,竟然会出事?

  沈福海点头道:「都死了,无一生还,且死状极其惨烈,后脑杓全被开了个洞。」

  沈西泉拧眉,锐利的目光看向沈福海,「怎么回事?」

  他不信一群老弱妇孺有这本事。

  沈福海低下头,后颈发凉,「沈十三还在查。」

  「废物。」沈西泉负手而立,听着宴客厅内的调笑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命他尽快查明。」

  「是。」

  沈福海问:「大人,那群逃犯如何处置?」

  义父本就没想给他们留活路,偏生皇帝要装仁善,恰巧藉此机会将他们都除去。沈西泉道:「让沈大带人去送他们一程。」

  「是。」沈福海退下。

  沈西泉听着宴客厅内靡靡之音,不再进去打扰大人们的雅兴,转身去了书房。

  夜里风大,吹得呜呜作响,云皎挑的位置背风,又烧着火,倒是不冷,只是声音听着吓人。

  云皎迷茫地睁开眼,见火小了又加了几根柴,旁边传来几声微弱的呓语,云皎朝男人望去,只见他原本惨白的脸变得通红,额角还出了汗。

  他发烧了。

  感染发烧这可不是小事,云皎瞌睡虫都跑了,上前探他额头,滚烫得吓人。

  云皎手指蜷了蜷,拿包扎剩下的布条沾水拧乾敷在他额头,不一会冰凉的布条就变得温热,没多久云皎就换了几条。

  她烧了罐水,用火堆余热温着,拧布条反覆擦拭男人颈部腋下以及四肢,忙到天将明,男人身上滚烫的热度终于降下去。

  云皎困倦得眼皮直打架,昨晚吃了一肚子草,现在肚子也饿了,云皎打开布包,只剩下两个大饼。

  ……得省着吃。

  路边有婆婆丁,云皎打起精神去挖了些,去井边处理干净,回来煮婆婆丁。

  云皎守着瓦罐,无比想念火锅串串烧烤小龙虾……就连她爸路走歪了开的药膳馆的药膳也想念,想得都流口水了。

  然而她眼前只有白水婆婆丁。

  又吃了一顿草,云皎一脸菜色,打了个哈欠,抱着膝盖补眠。

  第二章 太子侍卫要报恩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云皎养足了精神,神清气爽,脚底也不怎么疼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男人还没醒,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又发热了。

  云皎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没发热就好,也不枉她费力照料了半日。

  天色已经不早,多留了半日时间,云皎不想再耽搁,打算最后给男人换一次药就启程赶路。

  云皎在路边扯了几把艾草,处理好给男人换药。

  男人看着瘦,体格却不差,恢复力也不错,昨晚夜里没注意,现在青天朗日,能清楚看见男人上半身的肌肉,胸肌腹肌都很漂亮。

  云皎只摸过大体老师,没摸过活人,有点好奇活人的腹部肌肉到底是什么触感。

  她抬眸瞧了一眼,男人闭着眼,一时半会醒不来,好奇战胜理智,云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腹横肌,是软的,往下摁,弹性很好,指尖划过白线,丈量腹直肌,摸索腹内斜肌和腹外斜肌,云皎惊喜发现,男人腹前外侧肌群和医用教学人体模型差不多!

  不知道后群是不是也一样!

  云皎跃跃欲试,想把男人翻过来看一看,但男人腰间有伤,云皎怕自己挪动他伤口会再次裂开,只得作罢。

  云皎可惜的叹了口气,不舍地摸了摸离后肌群最近的腹外斜肌,手下触感忽然变得紧绷,云皎手背一痛,手已被拍开。

  一声呵斥从头顶传来,「你在做什么!」

  云皎抬头,男人脸色愠怒,拢紧了衣裳。

  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云皎捂着手背,男人凶,她更凶,先发制人,「我做什么,我给你换药!」

  换药……萧朔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敷上药。

  萧朔手劲大,云皎手背通红,救人忙活了一晚上没得一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被凶,云皎越想越气。

  「你凶什么凶!我好心救你,照顾你一晚上,你还凶我。」云皎想到她的大饼,更气了,「你还吃我半个饼,我总共就两个半……」

  见小姑娘气极了,脏兮兮的脸气鼓鼓的,睁圆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神采鲜活,萧朔意识到自己错误,「对不住……是在下误会姑娘了,冒犯之处,望姑娘海涵。」

  见萧朔手肘撑地要坐起来,云皎心中暗惊,连声喝止他,「你别动!当心扯到伤口。」

  要是伤口裂开,她一晚上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再处理包扎伤口岂不更浪费时间。云皎脸色不大好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有何难处,可与在下说,在下一定办到。」

  萧朔看她一身囚衣,脏乱落魄,又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对她身分已经有了猜测。

  瑞王登基,阉党专权,太子党羽入狱的入狱,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眼前的姑娘可能就是被波及的人之一。

  云皎不指望他报恩,救他只为对得起自己良心。

  「你还是快点养好伤吧。」云皎从瓦罐里倒出一碗药,递给萧朔,「艾草煎的水,止血止疼。」

  「多谢。」萧朔仰头饮下,将碗递还给云皎。

  云皎捧着碗,试探问:「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现在……安不安全?」

  又是匕首又是袖箭,腰上还是利器伤,云皎怕他会引来杀身之祸,她身后已经有一批追兵,不能再多一批了。

  「安全。」萧朔给云皎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虽被追杀,但从那边密林穿过来,早已将人摆脱。」

  云皎诧异,「被追杀?」

  萧朔颔首,「不瞒姑娘,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萧北。殿下前往青夷巡视,皇上突然病逝,瑞王登基,派出杀手截杀殿下,我只得和殿下互换衣裳引开杀手,为殿下争取一线生机。」

  云皎道:「你别担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没事。」

  太子是男主,和女主恩爱一生,怎么可能有事。

  萧朔苦笑,「借姑娘吉言。」

  云皎暗暗打量他,他是太子的侍卫,太子是男主,太子身边侍卫应该不是恶人,但云皎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他自报家门,云皎却没告诉他姓名的打算,而是道:「我也不瞒你,我身后有追兵。」

  这下轮到萧朔吃惊了,「追兵?」

  她一个小丫头,身后怎么会有追兵,就是从流放路上跑了也不见得会有两个官差来追。

  云皎道:「是啊,路上有官差想奸污一位姑娘,然后跟我们起了冲突,官差死了,我们就逃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云皎顿了一下,不欲让萧朔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前面等我呢。」

  萧朔皱了皱眉,「你们打算去哪?」

  云皎如实相告,「逖州。」

  「恰好我也要去,一起?」逖州偏远,又是荒山野岭的,危险不说,身后还有追兵,萧朔怕云皎没了小命,他报恩都没处报。

  云皎面露难色,「你的伤不宜奔波,需要静养。」

  「小伤,不妨事。」萧朔满不在乎,更重的伤他都受过。

  「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你看看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唇也没有血色……」云皎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听话的病人,满满的不赞同,还想跟她一起去逖州,是不要命了?云皎试图说服他,「而且我身后有追兵,若是被追上,你同我一起岂不是白白送死?」

  「不会。」追兵若是追上,他会护着她。

  你说不会就不会?云皎瞪着萧朔,无可奈何,这人怎么就那么倔呢。

  「你不是想报恩吗?我现在就想提一个要求,行吗?」云皎选择换个方式说服他,在萧朔点头后,她道:「你留在这休养。」

  萧朔皱眉,这算什么报恩。

  云皎见他黑了脸,谨慎的后退几步,萧朔顿时反应过来,他吓着她了,他在军营里习惯了,忘了眼前的是小姑娘。

  萧朔道:「我听姑娘的,在这休养。」

  他一身伤,强行跟着她对她来说也是拖累,待伤好些了再跟上也不迟。

  这才对嘛,云皎暗暗松了口气,叮嘱道:「你腿上、脸上的伤没有大碍,隔两日就好,腰上的伤需要静养,五日左右能结痂,痒也不要挠,我给你采些药,你记得及时换。左胳膊脱臼虽然已经复位但仍需要多注意,近半月不要乱动。」

  萧朔颔首,「我记住了。」

  云皎到周围挖了几把艾草,又挖了婆婆丁以及其他野菜,洗干净用叶子垫着放在萧朔身旁,「艾草止血止疼,你可以煎服也可以外敷,婆婆丁、蕨菜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好,多谢姑娘。」

  「我走了,有缘再会。」云皎背上小布包,转身就走。

  萧朔叫住她,「姑娘稍等,水袋和匕首你拿去,前往逖州路途凶险,缺水短食,姑娘带上匕首防身。」

  云皎微怔,「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守着一口井,还怕没吃没喝?」萧朔知道她有些怕他,将水袋和匕首直接扔给她,「我留下也无用,姑娘拿去吧。」

  水袋和匕首落在脚边,云皎踌躇,看一眼萧朔,又看一眼匕首和水袋。

  萧朔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太子殿下摆脱追杀后定会命人来寻我。」

  太子肯定不会出事,也不会置他不顾,云皎捡起匕首和水袋握在手中,感激道:「多谢。」

  他行动不便,云皎想了想,又给他捡了几堆干柴,至少能烧三个晚上,到时他伤虽没好,但活动无碍,来去都随他。

  云皎把水袋灌满,盯着一旁放置的瓦罐,纠结得不行。她要不要带个瓦罐上路啊?

  瓦罐大肚敞口,熬煮东西再好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沉了点,带着上路更添负累。可不带吧云皎清楚自己的能力,顶多挖点野菜充饥,不把瓦罐带上,她怕自己连白水婆婆丁都吃不上,吃生的,那不真成吃草了?

  云皎反覆掂了掂瓦罐,约莫五斤重,不算太重,能拿,就是得多费点力。

  带上吧!云皎下定决心,矮身把瓦罐洗干净,又挖了些婆婆丁和蕨菜洗干净放进瓦罐,把瓦罐装满。

  她一手抱着瓦罐,一手拿着木棍,出发。

  萧朔坐起身,靠着身后山壁,看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面对云皎时还算和善的神色一变,脸色阴沉,眼底划过寒芒。

  皇兄前往青夷巡视,父皇突然病逝,他与皇兄返京,岂料一向平庸不起眼的瑞王萧泽竟然和阉党沈明远勾结,率先登基称帝,派出杀手截杀他与皇兄。

  他换上皇兄的衣裳引开杀手,穿过树林,虽摆脱追杀但也受了重伤,他躺在地上,本以为会就这么死去,不想竟得搭救,逃出生天。

  皇城回不去,他和皇兄分开时约定摆脱追杀后前往西南会合……不知皇兄是否摆脱追杀了,是否安全?

  萧朔捂着腰上伤口仰头看天时,午时已过……他暂时不能剧烈活动,今天先休养半日,明日便出发。

  燕京,皇城巍峨,殿堂楼阁雄伟壮观,红墙绿瓦相映成辉,肃穆庄严。

  御林军身着银白盔甲,手握红缨长枪,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笔直的立在勤政殿外,守卫新帝的安危。

  殿内,新帝萧泽一袭黑金龙袍,靠在龙椅之上,撑着额角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轻微响动响起,萧泽睁开眼,他五官温润,一如往常,只是不再畏缩平庸,锋芒毕露,眼中满是精明的算计。

  他眼前跪着一个黑衣人,是他的死士首领玄黓。

  萧泽淡声问:「如何了?」

  玄黓道:「太子不知去向,六皇子身受重伤,许是时日无多。」

  萧泽眼睛微眯,语气危险,「你说什么?」

  玄黓战战兢兢重复了一遍。

  萧泽脸色蓦地一沉,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萧翊、萧朔急着回京,带的护卫并不多,一行二十余人,三百名杀手,十倍于他们,竟然让他们逃了?

  萧翊、萧朔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们两兄弟不死,他心难安。

  萧翊是元后嫡子,出生便是太子,生来便得无上尊荣,自己与他同岁,却是半点光彩也无。

  太子自幼读书便好,过目不忘,太傅时常称赞太子,父皇眼中看到的只有太子,好不容易他骑射武功压过太子,赢得父皇青睐,夸他若是从军定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他开心极了,可偏偏有个萧朔后来居上,轻轻松松便夺去了父皇的注意。

  文治武功,两兄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萧泽眉头紧拧,「加派人手去找,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黓领命,「是!」

  日头西斜,萧朔休养半日,终于能扶着山壁站起来,腰上的伤疼得厉害,但他受伤多了疼惯了,也能忍受。

  萧朔扶着山壁尝试走动,并不会拉扯腰上伤口,他稍稍放心,只要伤口不会再撕裂就好。

  腿上的伤不重却骇人,走路时拉扯着,裤子摩挲着,一阵一阵的疼,但相比腰上的伤,这点疼痛对萧朔来讲并不算什么。

  萧朔来回走动几步,适应了会,扶着山壁刚要坐下休息,动作却一顿。

  他似乎听见了哒哒哒的声音,是马蹄声。

  萧朔手掌摊开贴在山壁上,声音更加明显,萧朔回身望向土路,捂着腰上伤口缓缓走入路边茂密的灌木林后。

  没隔多久便能清楚看见一人骑马而来,来人面目平庸,一身黑色劲装,看过就忘,但浑身肌肉贲张,想来功夫不弱。

  萧朔一眼便瞧出那是特意培养的死士。

  就是不知他目标是谁,是他?还是那位小姑娘?不管是谁,萧朔都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自己的视线。

  萧朔矮身捡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抛了抛,在人靠近时,两块石头接连脱手而出,一块砸向马腿,一块砸向落下马的黑衣人。

  马儿突然趔趄倒下,黑衣人旋身下马,一道破空声朝他而来,他侧身躲避,路边灌木丛中却显出一道人影,疾速逼近他,在他反应过来时,一支尖锐的细棍已刺入他太阳穴。

  黑衣人瞪大了眼,放大的瞳孔里映着萧朔冰冷的脸,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腰间伤口撕裂,萧朔捂着,血液从指缝涌了出来,他神色不变,蹲下在黑衣人身上摸索,搜出毒药、解药、伤药、银子、火摺子,又解下他腰间佩刀、水袋以及袖中匕首,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黑衣人衣襟大开,左侧胸膛纹了两个小字,十三。

  萧朔眉头微皱,抬起黑衣人一条腿,将人拖入树丛后。

  片刻后他从树丛后出来,吹了三声马哨,受惊跑远的马儿哒哒哒跑了回来,萧朔牵着缰绳将它拴在路边树上,打水处理伤口。

  他一只手不方便行动,处理得很粗糙,擦干净涌出的血液后,直接将伤药倒在了伤口上。

  死士所用伤药药效极烈,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疼痛难忍,萧朔额间冒出大片冷汗,咬紧了牙关,脖颈青筋迸出。

  疼痛过去,伤口似乎也不疼了,萧朔草草包扎完,把水袋灌满水,骑上马儿。

  耽搁了一上午,云皎没有休息,紧赶慢赶了一下午,其间只停下休息了两次,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坳,拾柴生起火。

  她赶了半天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云皎捡了两块石头搭了个简易土灶,把瓦罐架到火上,往瓦罐里倒水,只将将淹过瓦罐底部一指,就一个水袋的水,不多,她得省着用。

  抓两把中午洗干净的婆婆丁放进去,不一会就熟了。

  云皎就着瓦罐折了两根细树枝剥去树皮当筷子,拣婆婆丁吃。

  没有荤腥,肚子吃饱了也总觉得空落落的,云皎拿出两颗山泡儿吃了,压下嘴里苦味,藉着火光看脚底伤口。

  歇了半天,脚底破皮处好受许多,可下午不停赶路,还没长好的皮崩开,脚底又开始疼了。

  云皎用煮婆婆丁的水冲洗脚底伤处,坐在地上,脚搭在鞋面晾着。

  云皎打了个哈欠,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火焰瞬间变大,云皎抱着匕首开始打瞌睡。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东西奔跑的声音,哒哒哒的,她睁开眼,哒哒哒的声音更加明显,似乎还有嘶鸣声,云皎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作梦。

  是有人骑马而来。

  是追兵吗?他们不是在女主快到达逖州时才追上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云皎顿时瞌睡都吓醒了,赶紧挑开火堆灭了火,将余烬扫入草丛中,握紧匕首,带着水袋,背着小布包,拿着木棍毅然决然躲入灌木之中。

  白日里云皎都不敢往灌木丛里走,里头指不定会有什么毒蛇毒虫,现在却是无法,她躲在灌木后抓紧了匕首,又惊又惧。

  马蹄声越发响亮,越来越近,没有远去的趋势,似乎在附近停下,云皎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抓着匕首的手止不住发颤。

  月光不亮,从树丛后看不清来人,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他似乎已经找准了她藏身的地方,正在靠近,越来越近。

  云皎咬紧牙关,颤着手拔出匕首,在人转过来时猛地刺出。

  「啊——」

  手腕被钳制,匕首当啷落地,云皎忍不住发出痛呼,泪水滚了出来,泪眼蒙胧之下云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云皎眨了眨眼,「是你?」

  「是我。」萧朔赶紧松开手,解释道:「姑娘对不住,我戒备惯了,习惯性出手,姑娘有没有伤着?」

  云皎转了转手腕,只是有点疼,「没有。」

  来人是萧朔,不是追兵,云皎稍稍放下心来,却又没完全放心,她咬了咬唇,「你为何会到这来,你不是在水井那休息养伤吗?」

  萧朔退出灌木,不欲告诉她探路的死士已经追来,只是道:「伤口裂开了。」

  所以就来找她?

  云皎捡起匕首也出了灌木,指着马儿,「你怎么会有匹马?」

  萧朔看向油光水亮的马儿,「……野马吧,我吹几声马哨它就过来了。」

  别以为她没看见马鞍和缰绳,野马有这些才怪。

  云皎握着匕首,瞄了一眼萧朔高大的身影,清楚看见他腰上有一把佩刀,云皎胸腔里的心脏怦怦打鼓,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赖上她了吧?

  她要不愿意,他会不会对她拔刀相向,恩将仇报?云皎欲哭无泪。

  萧朔把云皎扔到周边草丛里的柴捡回来,拿出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火摺子,生火。

  云皎立在一边,手足无措。

  萧朔知道她怕自己,尽力释放善意,「坐。」

  云皎点点头,坐在萧朔对面,小声道:「你的伤……我重新给你处理一下吧。」

  既然他是伤口裂开了才追上她,那她帮他处理好伤口,他就不会再跟着她了吧?

  萧朔颔首,他处理得粗糙,的确需要重新包扎,「多谢。」

  云皎认命地倒水煮婆婆丁,起身去找艾草。

  萧朔喊住她,「我这有伤药。」

  云皎接过萧朔递来的伤药,闻了闻味道,又用指尖沾了点在舌尖,人参、玄参、黄耆、龙骨、血余……甚至还加了血竭,量虽不多,却是生肌加速伤口愈合的猛药!

  药效太猛,副作用也大,极其伤身,云皎犹豫了一会,「你确定要用这药?」

  「用。」萧朔道,语气平淡,好似不是他用药一般。

  他要用便用吧,他伤早好早离开。云皎等着婆婆丁煮好,用叶子裹着将瓦罐端下火,萧朔已经解开衣裳,露出腰上的伤。

  包扎的布条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云皎拆开布条,伤口外翻,正往外渗血,伤口处还有凝结成块的粉末。

  他已经用过药了!

  云皎拧乾布条沾水清理伤口,将药粉洗落,抬头便见萧朔脸色惨白,额头挂满冷汗……只是用一次药就已经让他变得如此虚弱,若再用一次……她手里拿着药粉,下不去手。

  罢了罢了,云皎放下药粉,起身去摘艾草,处理干净后加了些许药粉在其中,中和药性,给萧朔包扎。

  云皎洗干净手,看着捞起来的婆婆丁,她是已经吃不下了,便问萧朔,「你饿不饿,吃饭没?」

  萧朔阖拢衣裳,扣紧腰封暗扣,「没有。」

  「来,婆婆丁,吃吧。」

  萧朔顿了下,「你吃了吗?」

  她吃的就这些,他不能抢。

  云皎点头,重新折了两根细棍递给萧朔,见他不动,云皎想到他是太子侍卫,不说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肯定是不缺的,哪吃过白水煮野菜。

  云皎劝道:「这是不太好吃,但能填饱肚子,你多少吃点,吃饱了伤口才好恢复。」

  「好。」

  云皎坐到一边,捂着嘴打了两个哈欠,明明困极了却不敢睡着。

  云皎抱着膝盖,不时往火堆里加一根柴,脑袋里东想西想,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萧朔一直在闭目养神,听见她呼吸平稳后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疑惑,她为何这么怕他,他有那么吓人吗?

  第三章 带着伤患上路去

  太阳西斜,楚笙牵着马拉着粮车走在前,车上是有五袋米面、一个水缸、一个水桶、一筐锅碗瓢盆、一筐大饼、一筐野菜,还有一个空筐,里头坐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娃。

  小女娃乖乖坐在箩筐里不哭不闹,黑葡萄一般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四周,她母亲走在粮车旁,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扶着箩筐,以免不注意时箩筐摔在地上。

  粮车后是稀稀落落一群老弱妇孺,整队人都身着囚衣,疲惫不堪,或拄着棍子或互相搀扶,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后面。

  箩筐里的小女娃两只小手扒拉在箩筐沿上,伸出手抓前面的背影,「姊姊……姊姊……」

  楚笙回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手按回去,「扶好。」

  小女娃趁机抓住楚笙的手指,笑眯了眼。

  走在粮车旁的妇人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可乖,不要闹姊姊。」

  「咿呀!」

  「听话。」

  「啊呀!」

  「不听话打屁股。」

  「嘤嘤!」

  楚笙心想,她的便宜娘真会威胁小孩。

  「妙娘,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停下休息吧,我娘走不动了。」一个体态圆润的妇人快步往前走到林妙娘身边,话虽是对林妙娘说的,眼睛却看向楚笙。

  林妙娘做不了主,询问的目光看向楚笙,「阿笙?」

  太阳虽往西斜了,但还有近一个时辰才天黑,楚笙道:「再走半个时辰。」

  妇人看向楚笙,苦哈哈道:「阿笙,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就不必再走了吧。」

  「是啊,妙娘你劝劝她吧,都走一天了。」

  「你家小可坐着粮车不累,我可怜的儿走了一天,脚都要走断了……」

  楚笙目光看向她可怜的儿,八岁了,身量窜得猛,与他娘一般高,缩在他娘身后不敢与她对视,是够可怜的。

  「要走走,不愿走就留下,我不强求。」楚笙拉上粮车继续往前走。这么多人,除了原主的母亲和妹妹,她一个也不想多看顾。

  林妙娘扶着箩筐,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对那妇人道:「周夫人,你快回去搀上老夫人吧。」

  周夫人咬牙,近日来粗糙了许多的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

  她本不用这般急着赶路受这些苦,都怪楚笙杀了官差,连累他们不得已跟着一起逃命赶路。

  她出发前就买通了押送的官差,除了走得累了点,前路都没受苦,官差想找乐子便找乐子吧,又没找到楚笙那丫头身上,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将官差都杀了。

  周夫人心中愤愤,怨念颇多,但楚笙那日出手狠辣,一击致命,接连杀死五十个官差,浑身浴血的杀神模样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她不敢太过抱怨,怕和那贱蹄子一样被楚笙分三个饼丢下。

  又走了半个时辰,楚笙停下,爬上路边矮山,环顾四周寻找晚上落脚的地方。

  「前面有片枇杷林,今晚在那落脚。」楚笙从山上下来,牵上马,带动粮车。

  「还要走啊……」

  「好累啊,走不动了。」

  「阿笙……」

  楚笙转身,眼中闪过寒意,目光扫过说话的人,几个刚开了口的人都如鹌鹑一般。

  「我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留下,我不强求。」楚笙视线扫过粮车后的所有人,平淡的目光却令人胆寒,似乎她在看的并不是人,「但要一起走就少抱怨。」

  「姊姊!要走!走!」小可伸出小手抓着楚笙衣角,用力扯了扯。

  楚笙浑身冷意散尽,她也只有对着万事不懂的小孩才有好脸色,捏了捏小可软嘟嘟的手,她拉上粮车,「娘,走了。」

  林妙娘看了眼众人,没说话,跟着女儿走了。

  许怡就是那位险遭官差玷污被楚笙救下的女孩,她搀着母亲,「娘,我们快跟上吧!」

  她母亲叶氏点了点头,「好。」

  母女俩快步跟上。

  周夫人呸了一声,她就没见过这么爱上赶着讨好的人。

  其余人勉强跟上,周夫人咬牙跺脚,心中暗骂,带着婆母追上去。

  她婆母已年过六十,头发发白,腿脚也不行,被她拉得差点摔了,周夫人慢下脚步,落在后面,暗骂老太婆走得也忒慢了,尽耽搁时间。

  萧朔跟了上来,她甩是甩不掉了。

  云皎打定主意要让萧朔的伤早日康复,这样他们也可早日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翌日清晨天方亮,云皎便拿起木棍和匕首往外走。

  昨日婆婆丁煮完了,剩下的蕨菜今天不够吃,她要去挖些野菜,至少要够今天的量,顺便……也找点补血益气的药给萧朔煎服。

  他失了那么多血,脸色一直都是惨白的,他赖着她,她不可能停下等他的伤痊愈,可若是跟着她一起赶路,云皎怕他在半道上就不行了。

  地里野菜很多,云皎吃了几顿婆婆丁,对绿油油的野菜没了好感,她想找点其他吃的,至于婆婆丁……除非真找不到其他食物,不然她是不想吃了。

  当归、地黄、白芍、川芎等都可以补血,还能组成四物汤,是养血补虚的好药,云皎不求找到全部,找到一两味就行。

  云皎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几株植物与地黄相似,但仔细分辨后却不是地黄。

  各种中药药效不同,虽有相似药效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何搭配入药也有讲究,不是十分确定的药材云皎不敢采摘。

  地黄没找到,却找到了一小片川芎,川芎翠绿,点缀着几朵白色小花,散发浓烈的香气,有些呛鼻。

  云皎喜出望外,拔出匕首连着根茎挖出十几株,川芎入药的是根茎,根茎很发达,足有她拳头大,截下来不方便带回去,云皎干脆将分枝绑在一起提着。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云皎折返回去。来时路上没好东西,她没走原路,而是往旁边走了走,没找到除野菜外的吃食她不甘心。

  然而一路走回去,不是婆婆丁就是艾草,偶尔还有一点香椿,云皎看得脸都绿了,最后采了点香椿,虽然都是野菜,但也可以换换口味不是,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草草解决一顿早饭,云皎处理川芎,川芎外皮硬,要泡软了才可以入药,云皎没那么多水又洗又泡,退而求其次将外皮都削掉,切片放入瓦罐里,把萧朔水袋里的水倒进去,熬煮川芎水。

  萧朔在梳理马鬃毛,云皎看了几眼,没忍住好奇,凑了上去,从旁边伸手摸了摸马。

  马儿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云皎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再试探着伸手,就见萧朔看着她,眼睛里闪过笑意。

  云皎微恼,是嘲笑吧?

  云皎扭头,回火堆旁看川芎熬煮的怎么样了。

  瓦罐里水已经滚烫,药性也被逼了出来,云皎抽出柴火,等川芎水变凉,让萧朔过来拿着水袋,将川芎水灌回去。

  「川芎补血益气,你多喝点。」

  萧朔颔首,就这么喝了一口。

  云皎把火灭了,转身就见萧朔已经把川芎挂在马上,站在马儿身旁,似乎在等她。

  云皎端着瓦罐走近,萧朔俐落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

  她看着眼前的大手,又抬眼看萧朔,萧朔逆着光,晨光洒落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似乎变得无害。

  萧朔催促,「伸手,踩上脚蹬。」

  云皎握住萧朔的手,如他所说踩上马儿身侧的脚蹬,被他轻轻一拉便跨坐在他身后,与他同乘一骑。

  萧朔扯了扯缰绳,「搂好,别摔下去。」

  云皎立即抱住他的腰,小心避开伤处,「搂、搂好了。」

  萧朔一夹马腹,马儿顿时窜了出去,早晨的风凉幽幽的,打在脸上格外疼,云皎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搂着萧朔腰手更紧了两分。

  速度太快了,还没安全带,她怕!

  跑了一上午,马儿要休息,人也要休息,云皎踩着脚蹬,抓着萧朔右手,小心翼翼费了老大的力才从马背上下来,她踩在地上,腿软得不得了,大腿也被马鞍磨痛了,走路像螃蟹。

  萧朔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路边吃草,跟没事人一样。

  云皎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伤没事吧?」

  「没事。」

  骑马没费力,云皎不怎么饿,想着要吃野菜更没有胃口,抓出一把山泡儿来,给萧朔分了一半,「这是山泡儿,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萧朔尝了一颗,味道确实不错,「好吃。」

  云皎吃完,「我到周围走一走。」

  萧朔道:「我和你一起。」

  「不必,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伤还没好,多休息。」

  骑马时他看了,四周没什么危险,萧朔道:「好,你别走远了。」

  云皎应下,拿着木棍和匕首离开。

  马儿跑了一上午,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可路边一直是灌木和密林,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这片地方。

  恰好路边有几块堆叠的巨石,云皎把木棍靠在一边,攀爬上去。

  站得高看得远,云皎能看见土路蜿蜒向前,逐渐消失,翠绿繁茂的林子却一眼望不见头。

  云皎叹了口气,正要下去,余光瞥见星星点点般黄灿灿的颜色,云皎定睛一看,是枇杷!

  云皎兴奋不已,记下枇杷树所在方位,才攀着石头下去,步伐虽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拿起木棍,云皎折返回休息的地方,脚步都轻快了。

  她出去不一会便折返,神情也高兴极了,萧朔问:「可是有何好事?」

  云皎眼睛弯弯,笑咪咪道:「我发现离这不远有几棵枇杷树,已经挂果了!」她满心惦记着枇杷,抱上瓦罐,「走,咱们去摘枇杷!」

  萧朔起身,「好。」

  「我走过去,你带上马儿一起。」云皎兴致冲冲先行一步。

  他去牵马慢了一步,只瞧见云皎雀跃的背影,萧朔无奈,只得跟上她。

  枇杷树有十来棵,形成小片枇杷林,离路边较远,云皎拿棍子敲打草丛探路,走向枇杷树。

  待走近时云皎却傻眼了,枇杷远处看着多,走近了才发现树上没几颗果子,矮处枝桠上一颗也没有,只有高处树顶上有几颗。

  就这几颗,还有鸟儿不断飞来啄食,真真是白高兴一场!

  云皎咬牙,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她不信这里十几棵枇杷树,她连一个枇杷都吃不上!

  她放下瓦罐,绕着每棵枇杷树都走了一圈,一棵一棵的观察,倒叫她找到一棵果子没被摘完也没被鸟儿啄食的枇杷树。

  树上枇杷位置比较高,却又藏在枝桠树叶下,鸟儿没发现。

  云皎爬上主枝干用拐棍勾着,把枝桠拉下来。

  枇杷近在眼前,可她双手用力握着拐棍,稍一放松枝桠又会弹回去,根本摘不到。

  萧朔恰好到来,云皎喊他,「萧、萧大哥,过来帮帮我。」

  他身量高,云皎拉下枝桠,他抬手就能摘到,两人配合,很快就摘了二十几颗枇杷。

  云皎仰着头,仔细找了又找,除了还没熟的,已经没有漏网之鱼。

  揉了揉仰久了发酸的脖子,云皎抱着枝干要下去,萧朔伸来右手,五指虚握向下扣,云皎一顿,扶着他小臂跳下枝干,道了声谢。

  云皎迫不及待拿起一颗大枇杷,剥开外皮,递给萧朔,「尝尝。」

  她那么想吃枇杷,为何第一颗却给他?萧朔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枇杷。

  枇杷水润,萦绕着淡淡果香,萧朔一口咬下,酸得一激灵,脸都僵了。

  这枇杷也太酸了吧!

  云皎满眼期待,「好不好吃?」

  萧朔艰难咽下,违心道:「……好吃。」

  云皎眼睛一亮,「酸的甜的?」

  一瞬间,萧朔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甜的。」

  云皎剥开一个,放心大胆一口咬下,瞬间扭头吐了出来,酸得五官扭曲,不可置信地瞪向萧朔。

  这就是他说的甜?云皎幽怨的眼神刀子似的,一下又一下刮过萧朔。

  萧朔偏偏一本正经问她,「甜不甜?」

  云皎咬牙切齿,可她牙酸得做不到,她怎么早没发现,萧朔蔫坏蔫坏的。

  「甜,可太甜了!」云皎皮笑肉不笑,往萧朔手里塞了好些个,「你多吃几个。」

  萧朔捧着枇杷,看着云皎气鼓鼓的模样,既无奈又好笑,分明是她先作弄他,怎么还生气了。

  看着手里一堆酸倒牙的枇杷,萧朔失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拿起石头砸自己脚。

  云皎蹲在地上数枇杷,即使它酸得难以下咽,云皎也舍不得丢了。

  且不说这是她费力摘的,就说路上吃食短缺,好不容易有个能换换口味的果子,她怎么可能丢。

  有了心理准备,云皎小口小口把手里剩下半个枇杷吃完,虽然酸却汁水充裕,还算好吃。

  不过云皎不敢多吃,她怕酸倒牙。

  云皎把枇杷装好,「我们就在这再休息一会吧。」

  萧朔无可无不可。

  春日里最不缺的就是野菜,地里野菜多,不仅有婆婆丁,还有苦菜马齿苋折耳根等等。

  云皎不嫌吃的多,即使是野菜也一样。

  折耳根根部埋在地下,挖出来要洗干净浪费水,云皎便没挖,其他几样她都摘了许多,专挑水嫩翠绿的尖儿摘。

  云皎蹲着摘野菜,萧朔闲着无事在周围走动一圈,适当活动身体,也能促进伤口更快恢复。

  「刚才我在周围查看了一圈,此处有一批人停留的痕迹,应该是昨晚,约莫三十五人在这休整。」

  云皎曾说过,她同行的队伍在前面等她,在这休息的应当就是那批人。

  「你怎么看出来有三十五人?」云皎抓住重点。

  枇杷被摘了,肯定有人停留过,萧大哥能看出来并不奇怪,但他是怎么估算出来有三十五人?

  原主和女主分道扬镳后,女主一行共计三十六人,萧朔虽未说对但也差不离。

  萧朔指向被压塌的草,清理过后成堆的平整石头,新鲜的柴火烧过后泥土的痕迹。痕迹虽细微,但也能瞧出来,「你且看石块和被压塌的草。」

  云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又看,草是草,石头是石头,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她眨眨眼,迷茫地望向萧朔。

  他该不会在糊弄她吧,三十五人其实是他随口一说?

  萧朔看着云皎渐渐从迷茫转向怀疑的眼神,有心解释的更清楚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从军多年,带兵打仗多了,看过周围环境自然而然就能分析出此处是否有人停留,何时停留,停留多久,抑或此处是否在设伏,在何方位设伏,但要他说个一二三出来却是在为难他。

  云皎怀疑,「你不会在糊弄我吧?」

  萧朔道:「我没有。」

  「我知道,我信。」

  云皎立即表达了自己的信任,可在萧朔听来却不太对味儿。她是真的相信吗?他怎么不觉得。

  萧朔一直在琢磨怎么和云皎说,马儿都吃饱了草要出发了他仍在想。

  过犹不及,云皎不逗他,「你别想了,我信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一行三十六人,你估算的很准,我就是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顺便报骗她吃酸枇杷的仇!

  萧朔此时哪还不明白云皎是故意的,有心想教训她,可看着她笑眯了眼,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这想法旋即烟消云散。

  他猜想不错,原来真是三十六人。

  有一人很谨慎,几乎没落下痕迹,他说的三十五也是因拿不准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官道上,几匹骏马奔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吁——」

  为首之人扯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抬起前蹄,打了个响鼻。

  前面有一口水井,有人经过必定会在此休息,沈大鹰眼审视四周,若有人在此停留必然会留下痕迹。

  「四散查探。」

  沈大下令,同行之人四下散开,寻找遗留的蛛丝马迹。

  「老大,这边有火烧过。」

  「这里埋着内脏,已经腐烂。」

  「艾草被采。」

  「婆婆丁被采。」

  沈大一一看过,眉头紧皱,痕迹太少,不似三十几人留下的。沈十三分明说他们三十几人是一同逃命,不曾分开。

  难道还有其他人……

  「老大!是十三!」检查树丛后的人喊了一声。

  沈大快步转入树丛之后。

  沈十三躺在地上,已面目全非,太阳穴一处血洞,身上遭虫蚁咬噬,有些地方已露出白骨。

  沈大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是谁,谁杀了十三?

  他要他偿命!

  沈大点了一人当斥候,「你,前去探路,若有发现速速回禀。」

  「是。」

  沈大又点了一人,「你,回去给主子传信。」

  「是!」

  「其余人原地休整一刻。」

  沈大走近水井,打起一桶水,解下后腰水袋灌满。

  一刻很快便过,沈大上马,打了个向前的手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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