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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试阅 ✿] 吟雪《弃女的逆袭日常》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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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爱 发表于 2019-6-21 14: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弃女的逆袭日常》
作者:吟雪
系列:蓝海E69905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6月21日

【内容简介】

谁说女婿这碗饭不好捧,顾淮自认为做得挺好的,
岳父突然心血来潮要奋发图强,首先想的是要他帮忙疏通官职,
可以啊,岳父过得好,他的娇妻就能少烦恼,这个忙当然要帮!
而厚脸皮的赵家死缠着她四堂妹,坚持不承认曾有退婚一事,
没什么,他三哥三嫂也是有门路的,弄一块假玉佩就让他们原形毕露,
至于沈清月夫君这碗饭,他可是捧得更稳当了,
什么报备行踪、陪吃饭、陪聊天都只是基本的,
有人不厚道敢污蔑她的名声,他拿笔杆的手也能立即化为拳头,
不过这样宠她还不够,即便要他赌上仕途前程,
亲亲娘子的最大心愿,他也一定要完成!

  第八十九章 亲密共枕

  顾淮升官了,可喜可贺。

  沈清月由衷地替他高兴,而且才刚得知消息,她就已经在心里悄悄张罗起宴客的事。

  顾淮看出她的心思,说道:「也不用铺张浪费,请自家人和几个朋友就是。」

  沈清月打趣他道:「你还有朋友?休沐日从未见你去找朋友游玩,下了衙门也都径直回家,谁跟你做朋友?」

  顾淮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抬眸望着她,眼中有微微光芒闪烁,脸上带着淡笑道:「如胶似漆的是夫妻才对。」

  沈清月心中微动,抿唇笑了一下,又问:「升了什么官儿?」

  顾淮道:「升了一级,从五品侍讲学士。其实也不能算作升官……」

  沈清月道:「因为你现在还是在观政?」

  顾淮道:「正是。」

  翰林院的庶吉士都有段观政的时间,为期三年,之后才算正式的朝廷官员。但庶吉士在翰林院观政的时候,若轮换了位置,朝服等也会跟着换,很是荣耀。

  前一世顾淮就是观政之后去了詹事府做太子的讲读老师,没多久太子上朝,他便由朝臣力荐去了吏部任职,不过两年时间就兼任吏部左侍郎,胡阁老一退位,他便顺其自然地入了内阁。

  顾淮前世的官途,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沈清月对朝廷的事知道的不多,但她明白,顾淮这种情况自家人关上门高兴就是,不能太过张扬,于是道:「索性在家里请客,自家人吃吃喝喝,席面上的话也不会传出去。」

  顾淮点了点头,屋子里温暖如春,他不自觉与她多说了两句,「……其实我这侍讲学士也做不了多久。」

  沈清月笑道:「我知道,你马上又要轮正五品的学士,还有掌院学士……」

  顾淮摇了一下头,说:「不是的。」

  沈清月歪了一下脑袋问:「不是?」

  顾淮解释道:「等我观政满一年,就离开翰林院。」

  沈清月眉头一蹙,道:「为什么?」

  翰林院可是只出不进的宝地,进翰林院的进士若出了翰林院的门,绝无再进去的可能。

  虽然翰林院升迁慢,但是翰林院的升迁制度和六部不同,只要有命熬出头了,就算不入内阁,将来也是个侍郎或者国子监祭酒,至少是正四品的官员。

  多少人穷极一生想考中进士去翰林院,顾淮怎么反其道而行?

  顾淮解释道:「因为进士在六部观政只用一年时间即可正式上任。」

  沈清月明白了,顾淮是想快些任职拿到实权,可就算靠能力,资历在这里摆着,恐怕升迁速度不会太快。

  她问道:「可是为了永恩伯府的事,所以想出翰林院?」

  顾淮点着头道:「是,我打算去吏部的文选司。」

  沈清月微愣,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吏部的文选司?」

  顾淮道:「是,可巧你大伯父也在那儿。」

  沈清月绞着帕子出神,她倒不是在想这个,而是前世的时候,顾淮从翰林院出来,等太子上朝,去的地方也是吏部文选司。

  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永恩伯府就迅速地倒台,一应受牵连的武将、世官和流官不计其数,这其中涉及到什么纷争沈清月不太清楚,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事好像提前了。

  可是前一世顾淮老老实实观政三年,怎么这一世却没有?

  沈清月问他,「我记得吏部尚书是胡阁老,你去吏部任职……」

  顾淮答得很俐落,「是你外祖父替我出面说和的,他们二人曾经同窗五年,虽分掌两部,但私下关系很不错。」他笑了一下,又道:「幸好我娶的是你,倒不存在避嫌的问题。」

  沈清月恍然大悟,前世顾淮娶了胡姑娘,胡阁老不可能不照应他,但又不能让人说闲话,这一世没了这桩姻缘,去吏部也不会有闲言碎语,反倒让他省了多观政两年的时间。

  如果真的是这样,永恩伯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冬风阵阵,刮过窗沿,呜咽泣诉,内室里两根红烛明亮,夫妻二人和睦亲昵,倒让这寒冷的初冬显出几分温暖。

  顾淮盯着沈清月微微发白的手问:「冷吗?」

  沈清月摇头笑说:「不冷。」

  两人吃过晚膳,因为天气冷,便没有出去散步消食都待在书房,顾淮读经子史集,沈清月则坐在书桌后方描画花样子。

  夫妻俩也没有闲话说,但谁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约莫两刻钟过去,沈清月提醒顾淮道:「你休息一下,别像我大伯父,上了年纪眼睛就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顾淮扔下书,站起身轻声道:「年纪大了,看得清夫人就行了,书丢给孙子们去读。」

  沈清月弯着嘴角暗道:儿子还没有,就提起孙子来了。

  顾淮走到沈清月身边看她画的花样子,是一幅春燕同喜,画得中规中矩,倒没有什么出挑的,「你擅长画水墨兰花,精益求精便是,这类图案其实可以不卖,或者请旁人来画。」

  沈清月羞赧道:「兰花我就会几种,画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想画些别的。」

  顾淮走到她身后,一手握住她的小臂,侧着脑袋在她耳畔道:「你想要有意思的花样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两人贴得极近,沈清月能感受到从他宽阔的胸膛传来的热意,使得她浑身燥热。

  沈清月声音尽量平稳地问道:「你要教我画什么?」

  顾淮半垂眼眸,她镇定的样子,他不喜欢。

  他的眼神流连在她泛红而妩媚的脸颊上,嗓音沙哑了几分,反问她,「你想画什么?」

  沈清月心跳很快,眼眸一动,瞧见顾淮竹节似的手,便道:「画蜻蜓戏竹吧……我总是画不好竹子,画得没有骨气。」

  顾淮在她头顶轻笑,道:「这个容易。」说着,他瘦白的五指便顺着沈清月的小臂往下滑,停留在她的手腕上,略犹豫了片刻,继续往下,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两个人的手都很白,但顾淮的手指头瘦长干净,沈清月则是水嫩如葱,摸起来还有软糯的肉感。

  这样的触感让顾淮爱不释手,他情不自禁用拇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又游走在她的虎口处,再依次拨弄过她的手指头,柔软光滑的感觉如同珍珠。

  沈清月脸颊烫红,下意识握紧了笔,她猛然想起有人曾经说过,有的男人喜欢女人的手,难道顾淮也觉得她的手好看?

  她不好意思问,只好低声道:「再不画,墨要干了。」

  顾淮眉头微皱,她这是想躲他?他不许她躲他。

  顾淮低吟一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捉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握着笔,让笔尖在干净的纸上游走,他一边带着她画画,一边一本正经地说:「我教你画蜀绣里的蜻蜓戏竹,四四方方的图案,中间是圆的,绣出来做屏风摆件或者做成衣裳都很好看,虽然花纹繁复,但其实好画,因为它四个角都是一样的,有技巧可图……」

  沈清月耳廓泛红,全身上下都被顾淮的男人气息给包裹着,她还隐约察觉到他的身体越发僵硬,她又不是没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样的变化代表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饶是再淡然,也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

  一幅图不过画了一半,两人的动作就停下了,顾淮抽出沈清月手里的笔扔在一旁,原本握住她的手改放到她的腰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的耳廓。

  耳朵是软若无骨之处,也是极敏感的地方,顾淮将将吻下去,沈清月的身子就有几分酥软,再待顾淮含住她的耳尖,她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她反按住他的手,嗓音不由自主拖出一丝娇媚,「……怀先。」

  顾淮放开她,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施力,让她旋身面对他。

  沈清月的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抓住顾淮腰间的衣裳,双眼里化了一汪春水似的水润而有涟漪,她抬起头,眨着媚眼看着他,冶艳中带着丝丝无辜,她红唇微张,吐气如兰,饱满馨香如雨露后的水嫩樱桃。她看出顾淮眸光里的火热与霸道,便举起手臂抵住他的胸膛,蹙起秀眉道:「这儿……是书房。」

  这就是许了。

  顾淮嘴角扬了一下,他捏着沈清月贴在他胸膛上的手,往他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攀爬,触摸他的血管,他喉结滚动,垂下眼眸看着沈清月,哑声道:「书房又怎样?」

  他逼近一步,低头吻了下去,他温和地吻过她的唇,柔柔地含住她的唇瓣,又用舌尖几次挑逗。

  沈清月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从前只知道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是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意义,若正好两人有情有义,便是老天恩赐,却从不知道两情相悦又彼此亲密会是这样甜滋滋的感受,像含着糖,窝在软绵绵的棉花堆里,舒适又令人满心欢喜。

  顾淮半托着沈清月的腰肢,想要将她压在桌面上。

  沈清月不想倒下去,只好勾住他的脖子,轻咬着他的唇,浅浅地回应。

  两人难舍难分,几度纠缠,沈清月到底还是被顾淮压在了桌上,干柴烈火,有些忘乎所以。

  一刻钟后,沈清月感觉到胸口有凉意袭来,她才渐渐清醒回神,但眸光仍旧迷蒙,眼睛微眯,脸颊一片绯红,被顾淮含着的嘴唇红嘟嘟的,明显是被侵犯得有些过分了。

  她侧头躲开顾淮的吻,水嫩的手挡在他的嘴唇上,缩着瘦削的双肩,低声道:「顾淮,我冷……」

  顾淮缓缓睁开眼,瞧见她脖子处大片雪白的肌肤,连忙替她拢上衣衫,扶着她站起来,将她拦腰横抱,抬脚往内室走去。

  沈清月从未被人这样抱过,隐隐不安,双臂紧紧地挂在他的脖子上,低着头道:「我自己走……」现在虽然天黑了,但是丫鬟们还没下值,皆在外面伺候,若院门还没落锁,说不定罗嬷嬷也还在。

  顾淮不理会,阔步绕过书桌往门外去。

  沈清月知道顾淮要做什么,但这也太明显了,她最羞于此事,殷红的脸颊滚烫得厉害,像用热帕子敷过。

  她蹬着双腿,在他胸前小声抗议说:「顾淮,外面还有人!」

  顾淮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沈清月被迫贴在他身上,呼吸起伏间便与他产生轻柔的碰撞,她呼出来的热气也全喷吐在他的脖颈。

  顾淮越发燥热难耐,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沈清月说的话,他的喉咙上像缠绕了一条妖娆的藤蔓,还有温热的香气加剧了他体内的热意。

  出了书房,廊下的丫鬟纷纷打量过来,很快又低下头去。

  沈清月羞死了,她靠在顾淮的肩膀上,忍不住报复性地咬了他一口。

  顾淮不觉得痛,他踢开门又踢上门,绕过帘子抱着人径直往床榻走去,一将沈清月放躺在床上便立即欺身上去。

  红帐撒下,两人共一床被子。

  沈清月今生毕竟初经人事,又羞又怕,双手死死地攥住床单不敢动。

  顾淮虽然温柔,到底跟她是第一次,轻重不好拿捏。

  沈清月疼痛难忍,低低哭出声,挠了他一下。

  顾淮感受到她冰凉的小手贴在他的皮肤上,便在她耳边轻声安抚,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鼻间亦带着厚沉的余音,沈清月听着悦耳的声音才略略好过一些。

  红烛将灭,两人共枕。

  顾淮歇了没多久,越发精神抖擞,忍不住沉声抱怨,「夫人,你刚才都没对我动手。」

  沈清月可没心思对他动手了,她连忙缩进自己的被子里躲在旁边睡去。

  顾淮藉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瞧见沈清月眼角淡淡的泪痕,当然心有不忍,不舍得强迫她,遂钻进她的被子里跟她挤一床锦被。

  沈清月怕他再来,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丝毫不给他入侵的机会。

  顾淮有点委屈地道:「夜里寒凉,夫人一个人睡不冷吗?」

  沈清月回答得很干脆,「不冷!」

  顾淮不管不顾地硬钻进去,单臂禁锢着她,闭上双眼曼声道:「可是我冷——?」

  沈清月见他老实,也就放心地靠着他睡了。

  许是冬月天儿冷,人容易困又好眠,沈清月一整夜都睡得很沉,次日清醒过来早过了午膳时候,床边也空荡荡的了。

  丫鬟进来伺候,又是大盆热水又是早膳,一切都准备齐全,一看就知道是顾淮吩咐的。

  沈清月洗漱过后,吃着百合粥,问春叶顾淮几时走的。

  春叶说:「和往常一样,爷天不亮就起来了。」

  顾淮已经离开有些时候了,但沈清月睡得跟猪一样,半点动静没听到。

  沈清月吃过饭便去书房找昨夜画的花样子,等她去看的时候,傻眼了——?画都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根本没法看。

  昨儿夜里顾淮怕是根本就没打算好好教她画画呢。

  今儿等他回家,非得让他画两张不可。

  可惜今晚顾淮没有回来,皇上要拟一道圣旨,掌院士就将他留在了翰林院,共同轮值的还有沈世文。

  沈清月夜里一个人睡,竟有些不习惯,她辗转反侧两刻钟才睡着,睡着的时候脚还是冰凉的。

  她算是知道顾淮的身体有多暖和了,在寒冷的冬天跟火炉子似的。

  腊月初一,下了一场小雪,冬日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沈清月换上了夹袄,带着这些日子抽空做出来的婴儿鞋袜到沈家去,见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孩子长得真的很快,不过两个多月,就生得粉妆玉琢,有几分颜色了。

  沈清月搂着软糯的小丫头爱不释手。

  两个姨娘还有些胖,眼角眉梢又多了做母亲的温柔,瞧着十分可人,她们俩温柔地打趣沈清月,催她明年也传好消息出来。

  沈清月笑着应付过去,裹着披风,准备去同心堂。

  孩子的事,沈清月心里很没有底,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和张轩德子嗣福薄,若前一世沈清妍怀的孩子真是张轩德的,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怀不上孩子。

  至于顾淮,就前天夜里所见,他在那件事儿方面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不太喜欢轻易同人亲近而已,是以前世没有侍妾。他又是有傲骨的人,正房妻子不同意跟他同房,他也不会强求吧。

  沈清月踩着细碎的雪屑,心想,还是随缘吧,她当然渴望话本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才出了雁归轩的门,沈清月就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男孩身影,等她追去的时候,康哥儿就躲不见了。

  雁归轩本来就偏僻,不像主院附近四通八达,方便躲藏,沈清月一下子就找到了康哥儿,他瑟缩着肩膀躲在转弯的夹道处。

  沈清月走过去,问道:「康哥儿,你躲什么?」

  康哥儿瑟瑟发抖地转身,怯懦地看着她。

  沈清月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有多单薄,飘雪的天只穿着单衫,双手冻得发青。

  沈清月早嘱咐过沈世兴对两个孩子上心,沈清妍的婚事定了,康哥儿才十岁,平日里也就读书的事需要他操心,其余事情就算疏于管教,下人也不至于冷落康哥儿到这种地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他穿。

  沈清月也不说废话,同康哥儿直言道:「康哥儿,我只是你姊姊,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去求父亲,父亲虽然粗心,待你还是好的,只要你说的有道理,他不会不允你。」她瞥了一眼他的双手,冷淡道:「这样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没有什么用处。」

  康哥儿心思被戳穿,泪眼汪汪,眼神闪烁不敢再看着沈清月,他攥着拳头,低着头想走又不敢走,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谢谢长姊指点。」

  沈清月将披风解开系在康哥儿身上,还把手炉也给了他,道:「回去吧,好好读书,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康哥儿点了下头,一溜烟跑了,脑子里全是顾淮从前在沈家族学里讲学的模样。姊夫还是在乡野长大,父母双亡,比他更糟,但姊夫一路走到现在,已经比沈家任何人都强劲了。

  春叶在沈清月身边笑着嘀咕了一句,「夫人还是心地善良。」

  沈清月摇摇头,康哥儿就是不懂事,但心眼不坏,前世和这一世,他是太废物了些,但是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来。

  料想沈清妍是笃定了亲弟弟没出息,所以纵使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管他了。

  沈清月去了同心堂,正巧沈正章也在,她看着一屋子人笑意融融,便走进去问道:「在说什么呢?」

  众人笑容微僵,方氏先缓过来,她柔声道:「你周家姑姑快要抵京了,年前能到,和她儿子媳妇一起来的。」

  沈清月早知道这件事,也不惊讶,很自然地笑道:「可惜没喝上表哥的喜酒。我和怀先请你们家去吃酒!」

  沈正章笑道:「早知道了,听父亲说过了。」

  沈清月面含笑意坐下道:「我亲自跑了一趟,请帖是没有了。」

  沈清舟软声笑道:「二姊姊真会过日子,帖子钱也省。」她说完,便将手里的手炉递给了沈清月,还问道:「今儿这么冷,怎么姊姊空手就出来了?」

  沈清月接过手炉,道:「从雁归轩过来的,许是忘在那边了。」

  难得回娘家一趟,沈清月在方氏这边坐了半个时辰,她们都夸她气色好了许多,脸上长了肉,人瞧着也精神不少。

  沈清月脸颊泛红,她听说经人事是看得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缘故。

  沈二太太也调侃道:「可见妹夫待妹妹是真的不错。」

  沈清月笑一笑,点着头告诉众人,「他是待我很好。」

  成婚这么久,两人可以说是从未拌嘴,这样的舒心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

  下午,雪和风都停了。

  沈清月起身要回去,沈二太太和沈正章顺路送她。

  还不到二门,甬道上吵闹了起来,四房的沈正越和他的妻子沈五太太吵了起来,喊打喊杀,好像真动了手,丫鬟婆子围了一堆,沈四夫人赵氏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沈清月皱眉低声问沈二太太,「这又是怎么了?」

  沈二太太见怪不怪地道:「他们两个吵了半个月,还不就是为了原来的琐碎事。」

  只是从前闹得没有这样厉害罢了。

  沈清月第一次见到四房的堂兄嫂二人当众吵起来,甚至连脸面也不顾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还听到沈五太太一边哭,一边指着沈正越的鼻子高声骂道——?

  「不过是让你跟着我哥哥去谋个职,你矫情什么?难道人家背后说你穷酸没地位就不丢人了吗?」

  沈正越挣脱了众人,扳着沈五太太的肩膀满脸厉色道:「你逼我吃软饭,我就休了你!」

  沈五太太狠狠地推开沈正越,抹着眼泪道:「你休!你不休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

  沈清月听不下去了,沈二太太也皱着眉,轻轻摇头道:「咱们走吧,我送你出去。」

  沈清月点了点头,跟着沈二太太一起准备出二门。

  那厢,沈五太太忽然晕倒了,吓得丫鬟婆子们手忙脚乱。

  沈正越也吓坏了,推开众人,横抱起沈五太太,吼道:「都死了吗,还不快去请大夫!」

  赵氏倒是淡然,只是破口大骂变成了小声地骂。

  沈清月和沈二太太走不了了,只好跟了过去,她们怕四房的丫鬟不顶事,分别叫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前院通知管事。

  沈正越将沈五太太抱回院子,沈清月等人便一道过去。

  沈清月隐隐瞧见沈五太太衣裳后面好像有血迹,她拉了拉沈二太太的衣袖,示意她看。

  沈二太太惊得掩住了嘴巴,压低声音道:「这、这可别是……」

  沈清月心下一沉,前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早嫁到张家去了,被婆母钱氏折磨得自顾不暇,并不知道沈家的事,也不知道她这一胎能不能保住。

  福顺胡同口一出去就有一家医馆,坐馆的大夫经常到沈家诊平安脉,沈清月等人到了四房那边,大夫也赶来了。

  大夫足足看诊了一刻钟才从屋子里出来,同厅中众人垂头道:「五太太小产了。」

  沈清月和沈二太太对视一眼,绞着帕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氏崩溃大哭,这可是她第一个嫡孙,竟然没了。

  沈正越也丢了魂儿似的定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喃喃道:「有孩子了……她有孩子了……」

  沈清月起身同大夫道:「我送您。」

  大夫连忙点头,跟着出去。

  沈清月问大夫,胎儿多大了。

  大夫道:「快三个月了。」

  这也不算刚怀上,证明五太太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她没告诉沈正越。

  四房那边,沈二太太略微安抚了赵氏两句,也跟了出来。

  沈清月和沈二太太趁着这个机会,在甬道上着人送走大夫,私下议论。

  沈二太太怜惜没出世的孩子,叹了一口气,道:「弟妹也真是的,有身子的人了,不知道保重,也不知道告诉老五一声。」

  沈清月想起方才沈正越担忧沈五太太的神情,想来夫妻二人也是有感情的,但有些事终究是旁观者清,同他们夫妻两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说了几句话后,沈二太太送沈清月到二门就止步了。

  沈清月回到家中,让人送了十两银子过去,略表慰藉之意。

  第九十章 周家母子不请自来

  顾淮下衙门后,问沈清月今日回娘家的情况如何。

  沈清月抬头浅笑,也不知道顾淮是会察言观色还是与她心有灵犀,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算太好,还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便将四房的事说了。

  顾淮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坐到炕桌旁边,抓住沈清月的手腕,郑重地道:「以后你若怀孕了,可不许瞒着我。」

  沈清月一笑,用另一只手握住顾淮的手,道:「我当然不会这样。」

  就是不知道怀孩子是不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顾淮的手背被她的掌心贴着,酥酥麻麻的,他反握住她的手,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站起来。

  沈清月起身走到顾淮面前,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顾淮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脸上捏了两把,道:「太瘦了。」

  沈清月脸红道:「胡说……今天二伯母她们都说我胖了。」

  顾淮嗅着她淡淡的发香,眉间的疲倦一扫而空,嗓音有些沙哑地缓缓道:「是吗?」

  沈清月的脸颊越发烫红,她的腿被他硌着,实在坐不住了,挣扎着要站起来,他却不松手,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

  春叶如往常一样,挑了帘子进来问:「夫人、爷,可要传……」

  话还没说完,她就瞪圆了眼睛,赶紧放下帘子默默退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她不是没见过主子亲昵,只是没料到顾淮和沈清月私下也会这般亲密,有些意外。

  沈清月羞得很,低着头道:「顾淮,我饿了。」

  顾淮这才松开了她,命人摆膳。

  丫鬟端了晚饭进来,沈清月的心依旧突突地跳着,虽然丫鬟不会乱说,但她还是有一种极为私密的事被人窥探几分的羞耻感。

  顾淮将牙筷放到沈清月面前,微扬唇角道:「从前胆子没这么小的……」

  以前她对沈家的人可是牙尖嘴利的。

  沈清月脑子里却登时冒出和顾淮第一次在青石斋见面,她设计勾引周学谦的场景,难道顾淮指的是这件事?她拿起筷子,闷闷地吃饭。

  晚上,两人云雨之欢的时候,沈清月还是很疼,双手死揪着被子,木头一样地躺着。

  顾淮这回比上次能折腾,却也不算尽兴,两人缠绵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顾淮白日在衙门里累得厉害,很快就睡着了。

  沈清月心里有些事,不太睡得着,虽说两人行了夫妻之礼,但以前的事不是不提就能够等于没发生过,她私心认为过去的就过去了,过好以后就是,可她不知道顾淮介不介怀,若不介怀,她去问,反倒显得有些心虚;若介怀……她就更不好开口了。

  顾淮的身子非常暖和,沈清月贴着他也渐渐睡去,一觉到清晨,直到顾淮起来洗漱,才惊醒了她。

  顾淮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问:「吵醒你了?」

  沈清月窝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早起嗓子还没开,她的声音低弱细软,猫儿似的,内勾外翘的眼睛微微抬着,眼角眉梢的媚态越发明显。

  顾淮身材修长,立在床边,忍不住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安抚说:「再睡会儿,我去衙门了。」

  他的唇有些冰冰凉凉的,沈清月眨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道:「怀先……我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顾淮早起本来就有些兴奋,又被她抓了手,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会儿,而后他捏着沈清月的手塞进被子里,喉咙里含着沙粒似的,道:「好。」

  沈清月这才再次睡过去。

  冬至这一天,沈清月亲自包了饺子,和顾淮二人在家里吃,芹菜猪肉馅儿的,下鸡汤煮,鲜香可口,顾淮吃了两碗,沈清月吃了一碗半。

  沈家的丫鬟也送了包好的饺子过来,有二房的也有雁归轩两个姨娘和四房的。

  沈清月将她包的饺子给丫鬟吃,沈家人送来的她和顾淮晚上一起吃。

  饭罢,丫鬟摆了些果子上来,沈清月和顾淮都不太吃。

  沈清月起身去枕头底下拿出一对护膝给顾淮,说:「这些日子做的,你在衙门里久坐,戴着这个膝盖不会发寒。」

  顾淮接过厚实的护膝,捏了捏夹棉,软和舒适。

  自养母去世后,他的护膝都是在外面买的,有了妻子日子才不一样了。

  不对,应该说,有了沈清月这样的妻子,日子才不一样了,醒酒汤、解酒茶、护膝、鞋垫、绫袜……这点点滴滴,都是她的心思。

  顾淮心尖冒着蜜,笑望着沈清月说:「谢谢夫人。」

  沈清月坐下,将红绸布盖着的笸箩拿给春叶,「叫人带去沈家,东西我都写好了。」

  顾淮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沈清月说是给二房的人,以及姨娘和弟弟妹妹们的一些东西。

  顾淮道:「我以为夫人只给我一个人做了,原来大家都有。」

  沈清月当然知道顾淮说的是玩笑话,付之一笑。

  冬至过后第三日,便是顾淮宴请亲友过来吃酒的日子。

  临宴的前一天晚上,周学谦一家子抵京了。

  沈正章比方氏先派人过来报信儿,沈清月和顾淮坐在屋里都听到了。

  顾淮倒是不奇怪周学谦会上京,毕竟周学谦是因为服丧才离开的,时间到了自然还要上京来,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惊讶。

  可他见沈清月既不好奇也不惊讶,便问她,「你早就知道了?」

  沈清月点点头,淡然道:「听二哥说过一嘴……」

  「哦。」

  沈清月道:「毕竟是远房表亲,我既出嫁了,不请周家也无妨。」

  顾淮道:「随你。」

  稍晚,两人还和从前一样,规规矩矩的行夫妻之事。

  次日,顾淮虽然休沐,依旧早起等客人过来。

  城东顾家的人来得早,沈正章到的时候,周家母子已不请自来,不过周学谦的夫人没有露面。

  周家母子会来顾家,沈清月和顾淮夫妻俩都微微感到意外,但很快便带着笑容去迎客人。

  周学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化很大,不仅个子更高了些,五官长开粗犷了几分,人也清瘦了很多,原先那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全然消失,眉宇间带着些清冷和凌厉。

  但这一切在见到沈清月的瞬间,全部化作柔情万种,藏于眼底。

  沈清月不过略扫了周学谦母子一眼,也没有特别地打量他们,倒是他们母子俩瞧了沈清月许久,从惊讶到五味杂陈,再到神色如常。

  周家母子的心思不必细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当初沈清月和周学谦的事多少还是有些风言风语的。

  沈清月大大方方地请客人们去跨院歇息,顾淮单手横于小腹,举止得体地配合着她。

  顾淮和男客们在跨院的明间,沈清月和沈家、顾家的女眷在暖阁里。

  沈二太太悄悄地拉着沈清月的手,皱着眉头往周夫人那边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示意人不是她带来的,沈清月笑着拍了拍沈二太太的手,表示明白。

  席间众人表面上还是把酒言欢,但城东顾家和沈家人、周家人,以及顾淮的学生,已升为主事的薛知县毕竟不熟悉,不免有几分拘谨。

  暖阁里,沈清月不大吃酒,周夫人敬她,她也推说身子不适不肯吃酒。

  周夫人以为沈清月心里记恨当年的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柔和地笑着,自顾自饮酒吃菜,脾气好像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沈二太太顾及两家颜面,便同周夫人道:「清月与我们也是极少饮酒,你不知道,她这张嘴喝了酒就管不住,惯爱胡言乱语。」

  周夫人笑笑,看着沈清月道:「她一向是极有分寸的人,胡言乱语是不会的。」

  沈清月也笑,沈二太太就没多解释。

  酒过三巡,男人们不喝了,去了顾淮书房。

  暖阁里,城东顾家的人与沈家人没话说,便也早早要回家去,但城东顾家的几个太太和顾四十分敬重沈清月,临走前热络地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亲昵得俨如一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城东顾家的人是沈清月的娘家人呢。

  周夫人也算识人无数,城东顾家的人的热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暗忖:难道顾家人没打听过沈清月的出身吗?就算不知道实情,流言蜚语总有一些,何况她还是丧妇长女。

  而城东顾家的人表现似乎真的丝毫不知情,又或者说根本不介意。

  沈清月送走了城东顾家的人,又转身进屋和娘家人说话,沈二太太很知趣,很快也起身说要走,周夫人却想要再坐坐。

  薛夫人家中有事,也不欲久待,沈清月要送她,她连忙按住沈清月,诚惶诚恐道:「师母留步,丫鬟领我出去便是。」

  沈清月不肯,依旧将人送了出去。

  周夫人在里边儿问沈二太太,这妇人是顾淮哪个学生的妻子。

  沈二太太道:「吏部文选司薛主事的儿媳妇,我瞧着也是个能干人。」

  周夫人心里一酸,吏部文选司主事,手里掌着多大的实权啊!指不定以后周家还有事要找上这家人。

  沈清月再进来的时候,周夫人看她的脸色越发不同了。

  沈二太太不想沈清月为难,再次站起身说要走。

  周夫人却说不胜酒力,沈清月不好赶客人走,只好道:「姑姑不如去我那儿歇一歇。」

  周夫人从善如流。

  沈二太太便领着家里的姑娘们一道回家去了。

  沈清月知道周夫人不是真要歇息,便将人带去了主院的次间,说:「姑姑稍等,我叫丫鬟收拾收拾。」

  周夫人坐在次间里,笑着道:「倒不用收拾,我这一路走来像是已醒酒了。」

  沈清月挥手让丫鬟去倒茶、上点心。

  春叶上了峨眉雪芽进来,点心是前不久舒家再次送来的宫里的点心。

  周夫人也见过世面,一喝茶、观点心形状样式,便瞧出与众不同。

  沈清月明白春叶的小心思,也没说什么,周夫人倒越发不自在了。

  沈清月不想耽搁,就往帘子外望了一眼,吩咐春叶道:「想来他们也待不了许久,一会儿叫人多煮些茶备着。」

  春叶应了一声,低头退出去,周夫人的丫鬟也留在次间外头。

  周夫人听出了沈清月的言下之意,笑着道:「清月,你这一年气色倒好了不少。」

  沈清月含笑道:「吃得多,睡得饱,自然身子和气色都好了。」

  周夫人点了点头,扯着帕子,垂下眼眸艰难启齿道:「以前的事……你……」她又猛然抬起头,稍显急切道:「是姑姑从前言重了。」

  沈清月淡笑,周夫人以前的确言重了,当时为了断她的念头,捏造出周学谦已有婚约在身的谎言,似乎还有意将私定终身的污名安在她头上。

  她不是小气和不知分寸的人,周夫人若明明白白说清楚了,她还不至于计较,话都没说就准备算计上了,她心里怎能不介怀?

  周夫人十分忐忑地看着沈清月,摸不准她的意思。

  沈清月缓缓道:「若非姑姑言重,我也没有这么好的姻缘。」她一笑,像是极为诚恳道:「说起来,倒是多谢姑姑了。」

  周夫人动了动嘴角,一颗心突突直跳。

  沈清月见她不说话,端着茶杯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姑姑勿要再提,也不必特意忌讳什么,大大方方反而磊落。」

  周夫人以为,沈清月指的是周家刻意不带媳妇过来的事儿,便解释道:「你嫂子刚来京中,路上奔波劳累,水土不服,吐了几天,正在家里休息。」

  沈清月笑而不语,她压根不是在说这件事,她只是不太喜欢周夫人形容憔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和从前判若两人,也着实让周学谦有些难堪。

  她不想和周家有任何牵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周夫人叹了口气,有些话也说不出口了,她站起身,耷拉着眉眼,红着眼眶道:「清月,等你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做母亲的,没有办法看着孩子走错路。即使我现在后悔了,但我仍不觉得我那时候做的是错的。等你有了孩子,你就能够明白……」

  说完,周夫人在原地定了一会儿,才挑帘子走了。

  沈清月坐在罗汉床上有些出神,周夫人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但是她为什么会后悔?难道是看她嫁得好吗?

  不,她嫁到周家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周学谦的妻子让周夫人不甚满意,可她明明记得,前一世三个表嫂人都不错,通情达理,周夫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书房里,顾淮和客人们也聊得差不多了,他送沈正章等人出去的时候,沈清月正端着点心过来。

  顾淮走过去接了沈清月手里的点心,放在桌上,笑道:「夫人送来得不巧,看来都要落入我一个人的肚子里了。」

  沈清月笑着回道:「你要吃多少有多少。」

  周学谦目光黯淡,攥着拳头面无表情地站在沈正章身后。

  顾淮转身又说亲自送他们出去,薛主事先一步出去,沈正章跟着,周学谦走在最后面,他与沈清月擦肩而过的时候,余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沈清月低了低头,并未与周学谦有任何眼神交流。

  顾淮注意到这一幕,原本弯着的嘴角拉成一条直线,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沈清月回了房,顾淮没多久也回来了。

  沈清月找了件干净的衣服要替顾淮换上,顾淮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你姨母的事情我和薛主事提了,他答应了,说调令年前能到,就是不知道你姨母能不能在你生辰时赶来。」

  沈清月抖了抖衣裳,站在顾淮身后亲自替他穿上,高兴道:「赶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她一家子能来照顾蔡家外祖母,我的心愿便是达成了。」

  她绕到顾淮身前去给他合上衣襟,系腰带。

  顾淮一把搂住沈清月的腰,往上一提,贴到自己胸口上,低头和她鼻尖相碰,问道:「周学谦的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沈清月被他抱得太紧,一呼吸胸口就挤得难受,她扶着他的腰,道:「就是怕得罪我们,毕竟周家姑父还要守孝,官职一丢就是两年,再上任,谁还认他?周家和沈家毕竟隔着一层,他们可以说是在京中举目无亲,你如今前途无量,周家自然要巴结。」

  顾淮不知道听到哪几个字舒展了眉头,微微缓了神色,声音沙哑地道:「你故意躲他是不是?为什么要躲他?」

  沈清月脸颊泛红,蹙眉道:「若我不躲,直直与他对视,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看他?」

  顾淮无语,还真是这样。

  他放开了沈清月,眸色冷淡地随口问道:「周夫人是不是说后悔了?」

  沈清月没答。

  顾淮眉头立刻一拧,道:「果真!」

  沈清月仍旧没应声,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头最要面子,也怪她从前想得不周全,莽撞了。

  沈清月本以为顾淮会因为周学谦的事发脾气,没想到他虽有些不高兴,但似乎没有要刻意计较的意思。

  她不知道顾淮怎么想的,认为他还是信任她的,只是怕流言蜚语令他失了颜面,便主动道:「周家今日是不请自来,以后我自会避着一些。周家识趣便不会主动贴上来,应该没有什么妨碍。」

  顾淮「嗯」了一声,坐下来喝了口茶,道:「夫人办事我一向放心,只不过周夫人似乎不厚道,夫人离他们母子远些。」

  沈清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姑姑说话确实不如从前周全了,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什么事,周家怎么像是和前一世不太一样了?

  见顾淮酒劲儿上来了,沈清月催他歇息,他躺上床,双目紧闭,道:「夫人不累吗?」

  沈清月还真有些困了,便也躺上了床,她本来是真要睡觉的,谁知道顾淮竟然不是,她才钻进被子他就摸过去了。

  白昼宣淫,沈清月可没胆子做这种事,她脸颊烫红,缩在被子里蹙眉道:「不行……」

  顾淮隔着被子吻着她,低声道:「怎么不行?嗯?」

  沈清月看了一眼窗外,眉头皱得更深,道:「现下可是白天。」

  顾淮见沈清月当真不喜,便住了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睡了。

  可沈清月被他这么一闹,哪里还睡得着?

  到了晚上,顾淮洗完澡就压上去,含着沈清月的耳垂吐着热气问:「现在行了吗?」

  顾淮行夫妻之事并不像他平日里那么正经,沈清月本来就极为羞涩敏感,她生怕自己发出半点那种令人羞耻的声音,便死死咬着唇,攥着被子,根本不敢开口回应。

  过了头一两次的不适,沈清月也感受到了快活,而且是前一世从未有过的快活,顾淮很体贴,她不疼、不涩,舒服得如置身云端,可这个时候的自己彷佛变得不像自己……尤其是在顾淮面前,她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对视,只能躲避他的视线。

  顾淮起初几次还很容易满足,今夜则把主意打到沈清月的纤纤素手上,但他害怕自己失控,到底忍住了。

  第九十一章 初见周学谦的妻子

  次日,沈清月又是睡到天亮才起来,顾淮已经走了,她摸着被子里的余温,想着昨夜的温存,绯红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脖子上,明明不敢仔细回忆,却又忍不住一直想着。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沈清月赶紧起身洗漱,接着让人将罗嬷嬷唤了来,吩咐要准备过年的东西,又问了今年买的庄子的收成。

  罗嬷嬷穿着蓝绸布袄裙,头上还带着些许雪花,搓着手禀报道:「年货都好说,顾家常和咱们铺子里走动的掌柜手里就有货。庄子上的收成老奴叫我儿子去收了,今年风调雨顺的,过几天就能收上来了,还有其他孝敬,等爷闲下来了再一一验收。」

  沈清月将手里的暖炉递过去,又亲自给她斟茶,笑道:「这些事交给您我是放心的。」

  罗嬷嬷喝了口枸杞茶暖身子,又和沈清月大概商议了一些送去各家的礼,舒家的只能以顾淮学生或者下属的名义送过去,不宜贵重,心意为主,她又大概说了舒家各房人的一些喜好,这些她在旧主跟前都帮着料理过,说起来头头是道还十分周全。

  沈清月一边提笔记下,一边添了些她自己的心意,比如给舒阁老和舒老夫人准备的护膝、昭君套,上面都是她用顾绣的针法绣出来的吉祥花纹,很容易看出来是她亲手所备。

  至于沈家,除了二房和雁归轩,其他的都和京城里新嫁妇人第一年过年回娘家要备的「万金油」差不多。

  这些罗嬷嬷基本上都替沈清月想好了,包括蔡家的。

  沈清月手里的笔一顿,又道:「还另有两家,一个是从前我嫡母的旧交魏夫人,住得离蔡家不远,还有,芸姨母若是正月就进京了,须得备一份,芸姨母家的准备得实在些,他们出入京城,花银子的地方多着。」

  罗嬷嬷点点头,一一记下。

  这些内宅庶务说多不多,商议起来却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茶水都重添过三四回。

  沈清月顺便又把明年铺子里的新打算说给罗嬷嬷听,她让罗嬷嬷在外面找绣娘或者手巧的姑娘、妇人,准备教她们做通草花的技艺。

  罗嬷嬷很吃惊地道:「您这手艺要传出去了,别家岂不是要来抢生意?」

  沈清月笑道:「这门手艺没几个人能学精,当初给您做牡丹花,我熬了好几晚呢。」

  罗嬷嬷心疼地道:「早知道就不这么折腾夫人了。」

  沈清月笑一笑,接着正色道:「绣房的事,您偶尔去管着就好,我想挑个丫头送去绣房盯着人,但是我想挑个嫁人的丫头。」

  罗嬷嬷连忙道:「三个丫头我都替夫人问过了,秋露说家里有个表哥,她的老子娘虽然做不了她的主,但还是想让她嫁去表亲家里,秋露自己也愿意。」

  沈清月没有太意外,前一世秋露也是嫁出去了,后来再没了消息。

  罗嬷嬷道:「春叶没有主意,夏藤……好像听说前院有个小厮对她献殷勤,但她没搭理,许是顾及夫人颜面。」

  沈清月点了点头,道:「她一贯老实有分寸,但她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罗嬷嬷暧昧一笑,「我见过那个小厮,长得白白净净的,我看夏藤也有那个意思。」

  沈清月道:「如此甚好,虽配个小厮委屈她了,但我也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您若觉得那小厮人品合适,就正正经经地让两人成亲,以后还留在我身边管事,等您想荣养的时候也随时可以脱身。」

  罗嬷嬷很是感动,她虽早不是奴籍,但欠主家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清,她早打算照顾沈清月一辈子,沈清月却替她做了颐养天年的打算。

  两人聊到中午,一道用过午膳,沈清月便去了沈家看三个孩子,不巧有个孩子病了,一直哭闹,吃过药了还是哭,姨娘怕吵到沈清月就让她先回去,沈清月不想添麻烦便出了雁归轩,去了同心堂。

  接近年关,方氏也有些忙,幸而家里的事早被沈大太太接管过去,她只需要忙二房的事儿,沈清月去的时候她正好见完了人,正在和沈二太太说着家私。

  方氏说道:「都说娶妇亲上加亲得好,实则不然,越是亲,有了拉扯越是伤情分颜面,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让亲人成仇人,你姑姑这事儿做糊涂了。」

  沈清月脸色微变,走过去惊讶地问方氏,「周表哥娶的是谁?」

  方氏答道:「说是学谦祖母那边的一个外甥女。」

  沈清月一怔,周学谦前世娶的第一任妻子,明明和周家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

  方氏不解地问:「怎么了?」

  沈清月摇摇头,挤出笑道:「没什么,像您说的,感觉姑姑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

  周家包括周老夫人的家族,官职最高的就是周学谦的父亲,以周夫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周学谦娶一个家世远不如周家的儿媳妇?而且听方氏的话,周夫人彷佛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以沈清月对周夫人的了解,她不认为是她看走眼的缘故。

  沈二太太犹豫着道:「母亲,我好像听说……表弟娶妻,是周家老夫人临终前告诉表弟的遗愿。」

  方氏锁眉问道:「你打哪里听来的?」

  沈二太太不大好意思道:「昨儿周家姑姑和表弟不是来了吗?走的时候我就走在他们后面,他们母子吵了两句,我听得清楚。」

  沈清月绞着帕子思量,若周老夫人临终遗愿是真的,前一世肯定也有此遗愿,为什么前世周夫人能够不理会,这一世却要顾及了?

  她推测着,难道是因为周夫人忌惮她当初和周学谦的那一段暧昧过往?

  平心而论,沈清月知道周学谦当初爱重她是真的,否则也不会逼得周夫人对她张牙舞爪。

  只怕当初回了台州府,周夫人也是心有余悸,于是藉着周老夫人遗愿的理由,逼着周学谦成了亲。

  若真是如此,沈清月觉得自己真是罪过了,而且周学谦眼下肯定过得很不好,否则他不会对她还有怀念,周夫人也不会说出昨天那一番话。

  不幸的婚事能带来多大的伤害,没人比沈清月更清楚。

  周学谦这一桩婚事还是祖母遗愿,挂上了「孝」字,除非有什么天理不容的理由,否则他这一辈子都别想休妻或者和离。

  沈清月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自作聪明,妄想弥补周学谦接连丧偶的悲惨境遇。

  即便她重生了,也不该轻易改变别人的人生。

  沈清月回家之后还有些失魂落魄,这两年里她对付过很多人,被休的柳氏、病殃殃的吴氏……但周学谦是无辜的。

  思及此,沈清月不禁暗自垂泪。

  顾淮下了衙门回来,看到沈清月竟然在哭,心口蓦然一紧,大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沈清月垂首道:「做错了事,心生愧疚。」

  顾淮望着她道:「在顾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清月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做错了,但顾淮能说出这句话,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她的眼眶登时更红了。

  顾淮很少见沈清月哭,想来令她伤心的肯定是她极为愧疚的事,他无意揭枕边人的伤疤,只是搂着她的肩膀劝慰道:「往者不可谏,做错便是做错了,往后有能力弥补几分便是,别和自己过不去。」

  沈清月也是这么想的,愧疚一时难消,但她并不想对周学谦的婚事再动手脚,因为她不确定若再插手,情况会不会比现在还要糟糕。日后若周家有难,她会在顾淮知道的情况下,帮扶一二。

  夫妻二人因这些琐碎的言语更加亲近了几分,只是床笫之间沈清月还是极为刻板,毕竟她长这么大,只听说过烟花之地的女子才会放浪形骸,良家妇女绝不能和风尘女子相同,顾淮娶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她竟和花街柳巷的女人一样。

  腊月上旬快要过完,京城连续下了好些天的雪,各家各户庭院里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一阵冬风刮过去,青松绿柏上的雪屑簌簌地落下,显出些枝叶的深绿色来,处处皆似一幅画。

  沈清月和顾淮两人名下庄子的租子都收起来了。

  因沈清月心善,地租只收四分,有穷苦人家缴不起租子但有儿有女的,她便让人领了姑娘去学刺绣和通草花的手艺,小子们则在其他地方当学徒,佃农们的日子很好过,也很感激顾氏夫妇,年里孝敬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们家里女人亲手做的。

  庄头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沈清月亲自见了人,庄头替庄子上的佃农转达了很多感激的话。

  沈清月将佃农送的东西照单全收。只不过家里只有她和顾淮两人委实吃不下那么多,放久了会坏只好送人,她亲自挑了一些野味让罗嬷嬷送去沈家和顾家,又想着有些时候没有去沈家,沈家又是沈大太太当家,若只叫下人送过去,怕是有些东西分不到二房头上,便亲自将册子送过去。

  沈清月先去的雁归轩,再去同心堂的时候方氏才换好衣裳,要去一趟沈老夫人的院子里侍疾。

  方氏拉着沈清月说:「你也一起去,你常回娘家,却不探望沈老夫人,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她病了,你再不去,恐要留下话柄。」

  沈清月不怕沈老夫人给她脸色瞧,反倒担心沈老夫人还没给出脸色就先被她气着了,她倒不会故意去气沈老夫人,但沈老夫人现在约莫看着她就生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吧。

  沈清月欣然允之,正好她也要顺路将东西送去沈大太太那儿,沈清舟自然也跟着去。

  可巧她们仨才出门,沈二太太也来了,她给方氏请了安,笑着说:「料到母亲要带妹妹去探望老夫人,我就来了。」她又对沈清月说:「二妹也来了。」

  沈清月捧着手炉含笑道:「庄子上送了东西过来,我和怀先两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带了些给你们。」

  沈清舟悄声道:「嫂子,姊姊给你的东西也在我们房里呢!」

  四人才说话没多久,沈清妍和康哥儿姊弟俩一起来了,他俩都穿得整洁体面,尤其沈清妍,涂脂抹粉,鬓上簪金钗,许是因为要出嫁了,走路昂头挺胸,很有精神。

  康哥儿的个子蹿高了一些,只比沈清妍矮了半个头,但气势却比姊姊弱了不少,沈清妍迟迟没跟沈清月打招呼,他却先用眼神给沈清月问了好。

  沈清月瞧出康哥儿的意思,也没有刻意冷落一个十岁的孩子,轻轻地点了下头。她脸上方才和二房人说话的笑意未褪尽,瞧着很是大方温柔,康哥儿也偷偷朝她笑了一下。

  沈清妍敏感,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她走上前先向二房的打招呼,最后才是沈清月。

  沈清月并不计较这些,但脸上实在挂不住笑了,冷淡地瞥了沈清妍一眼,压根没把她放眼里。

  沈清妍梗着脖子,别扭地侧过头,整个身子都紧绷着,一桩好婚事给她镀金的硬拳头偏偏打在了沈清月这团幸福的棉花上,软绵绵没有劲儿,反倒拳头落了下风,有些唱独角戏的滑稽意味。

  天上飘着绵绵细雪,方氏催着几人快走。

  沈老夫人住的院子和大房的人离得近,一路走过去,会路过沈大老爷和沈大、沈大太太的院子。

  今日大抵是不宜出门,去看一眼沈老夫人实在不容易,沈清月他们经过沈大太太院子的时候,周夫人和周学谦一道跟着出来了。

  沈家内宅现在是沈大太太当家,周夫人要来探病,当然是先去见沈大太太。

  沈清月一瞧见周学谦就停住了脚步,故意落后于人。

  周学谦穿着窄袖的绿绸直裰,扭头第一眼看到了沈清月,就没有办法挪开目光了。

  一会相思,便害相思,一害相思,便是几百个日日夜夜。

  沈清月余光看得见周学谦的眼神,她如芒刺满身,内疚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越发不敢看过去,怕一抬头就撞到了周学谦灼热的视线。

  周学谦难得才见沈清月一次,硬是拚尽了十几年来的教养才生生移开了视线,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酸痛得要断掉了。

  方氏在前,去和周夫人见礼,这两位也是识趣的人,并未多说什么,便默契地直接往沈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沈清月和沈清舟比肩走在后头,周学谦老老实实地跟在母亲跟前,他竭尽全力地克制着想旋过身的强烈冲动。

  过二门的时候,一个女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穿着一袭绦红长袄,披着一件红色的毛大氅,牡丹髻上簪花,金银满鬓,白皙的皮肤上红唇灼眼。

  好些人都愣住了,这面生的娇俏佳人,怎么就这样进来了?

  周夫人一脸尴尬,往前走了一步,蹙眉道:「叶莺,你怎么来了?」

  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位是周学谦的妻子。

  叶莺大步往前,头上环翠叮当,腰间挂着的佩饰也一阵乱晃,她给周夫人请了安,随即浅笑着望了周学谦一眼,道:「听下人说沈老夫人病了,我身子利索了一些,就赶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是沈清月听过最甜而不腻的声音。

  周学谦没有回应,沈清月站在周学谦身后,看不见周学谦是什么表情,却忍不住好奇略微打量叶莺,叶莺脸盘不大,五官精致小巧,眸光熠熠,长得其实很好看,就是皮肤有些苍白,眼下乌青,人很消瘦,脂粉也盖不住,倒不像是水土不服。

  周夫人为了化解尴尬,便拉着叶莺给方氏问好,其他的姊妹们则大体上问个安好,没有一一见过,倒是省了沈清月的麻烦。

  但叶莺似乎格外的敏锐,沈清月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远超过旁人,沈清月只好回以淡淡一笑。

  叶莺也笑了一下,她笑起来有种脆弱感,像孤弱的瓷娃娃,倒是加深了沈清月的内疚。

  她或许无意中改变了另外两个原本要嫁给周学谦的女子的命运,但是却害了这个女子。任何人的生命,都不该以牺牲别人的幸福为代价。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去看望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年纪上来了,加上今年动了不少气,天儿一冷,稍稍不注意就病倒了,人老了,病了不容易好,这两日虽然好转些,但还是不太精神,便没有留客的意思,连和沈清月置气的力气都没有。

  周夫人有些不自在,顺势告辞,周学谦比她脚步还快,叶莺连忙跟了出去,众人看出端倪,只不过闪露出几缕疑惑的眼神,也并未多表现出好奇心。

  方氏和大太太领着晚辈们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出了永宁堂,她们就听到了一阵哭声,定睛看去,是叶莺在哭,周夫人在劝,但是并未劝动。

  叶莺声音美妙,哭起来也楚楚动人,换了任何男人怕是都要哄她一哄,谁知道周学谦脸色冰冷,站得远远儿的袖手旁观。

  沈家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周学谦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儒雅,怎么会这样?

  沈清月的五脏六腑绞住似的很难受。

  周夫人和她的丫鬟没有办法,愁眉苦脸又焦急地同周学谦道:「学谦,你快来劝一劝!」

  周学谦背对着沈家人,他早知道沈家人都来了,他猜想沈清月肯定也是在的,他不想在沈家闹,便上前一步,低着头,语气淡淡地对叶莺说:「外面冷,回家去吧。」

  他不劝还好,一劝叶莺就跟发了疯似的,伸手就去挠他的脸。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周学谦脸上登时出现一条血印子,周夫人连忙叫丫鬟去拉,叶莺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一巴掌过去把丫鬟都打懵了,又继续去打周学谦。

  周夫人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是知晓儿子和媳妇经常吵架,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媳妇对儿子动手,而且还是下狠手!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沈家女眷和康哥儿,他们一直以为五太太就足够凶悍了,怎么台州府来的表嫂好像比五太太还厉害?

  周学谦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只是抓住叶莺的双手,并未弄疼她,极力克制着怒意道:「回家去,这是沈家!」

  叶莺手劲儿渐渐小了,周学谦以为她肯暂时安分了,怎料刚一松手她又挠了过来。

  叶莺的指甲特意修尖了,一爪子下去就带血,周学谦不能破相,便赶紧侧脸躲开,他的衣领因此被叶莺扯开,露出许多挠痕伤疤。

  周夫人见状,惊恐地捂着嘴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骂着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啊!」

  方氏和沈大太太眼看不对劲,连忙令身边力气大的嬷嬷去拉开两人,这哪里是小夫妻吵架,根本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叶莺也在哭,她被人拉开,挣脱不掉就咬着唇掉眼泪,衣裳都在拉扯间乱了,但她纵使浑身颤抖,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周学谦,拚着劲儿的扭动身子,还要扑上前,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人昏过去了,才没了动静。

  沈家的嬷嬷们怕叶莺使诈,不敢放开她,两个人将她架在原地,等着吩咐。

  方氏走过去,让嬷嬷们先将人送到她房里去。

  周夫人摁掉眼泪,难过地看着麻木的周学谦,跟方氏说:「不必麻烦了,让下人把她送回去就是。」

  方氏看着周学谦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道:「学谦,要不你到你二哥房里去擦点药再走。」

  周学谦声音僵硬地道:「不必了。」

  随后周学谦告了辞,这次他一眼都没看沈清月,便阔步离开。

  沈清月站在雪地里,通身僵冷,雪花飘在脸颊上,冻得她一丝丝表情都做不出来。

  周夫人还没走,沈大太太半关心半怀心思地邀周夫人去她院子休息一会儿,若按照周夫人以前的性子,她为了脸面肯定会拒绝,但眼下她一想到家里因为叶莺而耽误的各类琐事,烦透了顶,便说要去方氏那里喝口茶,拒绝外人看戏的意思委实明显。

  方氏和周夫人一起回了同心堂,沈二太太也跟了过去。

  沈清月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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