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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试阅 ✿] 浮生一梦《嫡女专治白莲花》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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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爱 发表于 2019-6-10 19:3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嫡女专治白莲花》
作者:浮生一梦
系列:蓝海E694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6月12日

【内容简介】

什么是斗的最高境界?自然是不斗更胜于斗!
第一招,假托戏曲泄露歹毒白莲花的奸情,让祖母来棒打鸳鸯,
第二招,在背后暗暗布局,让爱慕兄长的表姊从中掺一脚好当枪使,
亲手策画的复仇好戏逐渐走向高潮,谁想到率先遭殃的竟是她自己,
大姊姊想去偷看未婚夫,她这个陪看的却莫名遭到歹人挟持,
这一场变故勾起她的噩梦,魔怔之下竟刺伤来英雄救美的宋时瑾,
幸好他大人不计小女子过,还守在她床边用温柔言语助她脱离梦魇,
让对男人有阴影的她逐渐卸下心防,开始容许他的靠近……

  第二十一章 张家母女的谋划

  次日,太阳早早地便突破云层,昨夜一场雨过后,枝头的梨花落了个干净,刚结出的小梨果沾着水珠,在澄澈的日光下绿得晶莹,引来鸟雀啄食。

  顾怀瑜起了个大早,梳洗罢便坐到桌前。

  红玉端了早膳上来,正要布菜,顾怀瑜却挥了挥手阻了她的动作。

  算了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候在房内的巧儿。

  她眉眼间带着浓重的倦意,唇色红润,一双杏眼含光,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却泛着丝丝红晕,身上的湖蓝色罗裙腰间的带子松垮垮地系着,手腕上依旧戴着那只镯子,另一只手指在上头无意识的摩挲。

  自张译成被撵出王府之后,巧儿便极少在她面前挣表现,成日心不在焉,手头上的事也接连出错,院中的下人都道是惨了,偏偏不见二小姐罚她,每次出了纰漏也只是嘱咐她若是累了,便好好歇息两日,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巧儿。」

  顾怀瑜轻唤了一声,巧儿还是神游天外,直到旁边的小丫鬟抬手戳了戳她,巧儿这才反应过来。

  「小姐恕罪。」

  顾怀瑜笑了笑,「无碍,你近些日子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可是身子有何不妥?」

  巧儿心头一慌,心跳如擂鼓,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没什么事。」

  「那就好。」顾怀瑜看了她一眼,「歇了这么几日,今日便由你来为我布菜吧。」

  巧儿捏了捏裙摆,这才抬脚上前,捧起白釉瓷碗,舀了两勺碧粳粥,规规矩矩递到顾怀瑜跟前,刚一放下碗碟,又听顾怀瑜道——?

  「那道翡翠芹香虾饺看起来不错。」

  巧儿踌躇,隔着这么远,她已经闻到了味道,觉得有些闷得慌。

  「怎么了?」顾怀瑜道。

  巧儿抿了抿唇,屏息举着银筷箸去夹那道还冒着热气的虾饺,刚一举到面前,一股刺鼻的香味便冲入鼻腔,她忙将虾饺搁到小碟里,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才摆脱那股腻人的味道,只是胸口那股子闷意不停上涌,巧儿死死咬着舌尖,刚将那股不适压下去,胃里翻江倒海之感便一下子涌到了喉咙。

  顾怀瑜搁下碗勺,看着狂奔出门隐在树后干呕的巧儿,笑了笑。

  红玉与绿枝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红玉才小声开口,「她……不是,有孕了吧!」

  顾怀瑜眉梢轻挑,这番试探下来,她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红玉,今日你留在府中替我盯着她,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红玉点了点头,又问:「小姐不打算处置她吗?」

  顾怀瑜轻声道:「自然会有人替我收拾。」

  这么些日子过去,也该到张仪琳入府的时候,若是巧儿这颗棋子用得好,说不定还能一箭三雕,将前世之仇一并报了。

  领着绿枝出了府,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石板上的水渍还未乾透,空气中充满湿润的味道,顾怀瑜脚步不停,在几条巷子里穿来绕去。

  许久之后,绿枝忍不住出口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宋府。」顾怀瑜头也不回的说,「我想去看看昨夜那些孩子。」

  绿枝挠了挠后脑杓,「宋大人不是说您命人去知会一声,便派人来接您吗?」

  顾怀瑜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便能去,小心点就是。」

  绿枝点了点头,默默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宋府占地极广,光是外围墙就让顾怀瑜绕了许久,两人的脚步停在侧门处,被一身着玄装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站住!」

  绿枝上前道:「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顾小姐来访。」

  护卫面色一变,忙领着两人进去,其中一人先行进去通传。

  宋时瑾此刻在书房内与人商议要事,顾怀瑜一踏入宋府侧门,便有人暗中将这一消息报了上来,他指尖沿着杯沿划一圈,眼尾微微上挑,思忖片刻道:「下去吧。」

  「是。」

  暗卫领命退下,就听他对面的人嗤笑一声——?

  「偌大的宋府,都成了摆设。」

  他向来不走正门进来,没想到顾怀瑜也走了偏门。

  宋时瑾眯眼看他,「你确定你还要在这儿?」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那你继续待着吧。」说完,他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刚绕到垂花门,就看到护卫小心地领着顾怀瑜缓步而来。灼眼的阳光下,她月白色的衣服像耀着光,漆黑如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说不出的好看。

  微风萦绕,满架蔷薇飘香,她的眸光隔着葳蕤的花枝扫过来,落在宋时瑾身上时,顿了一下。

  宋时瑾动了动,刚要开口,便见她目光依旧盯着原处,随即惊诧的叫了一声,「大哥!」

  宋时瑾侧头望去,随即蹙了蹙眉,身后林修言不知何时已经从书房跟了出来,假模假样地拿了把摺扇扇着风。

  林修言朝她招手,余光瞟了一眼宋时瑾,随即朗声道:「是我。」

  顾怀瑜诧异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挪动脚步,「大哥怎么在这儿?」

  林修言笑了笑,「有点事来找宋大人。」

  顾怀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侧头瞧了宋时瑾一眼,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得让她捉不住。

  「你们认识?」

  林修言点了点头,手腕一抖,将摺扇合起,敲了敲她的额头,「未出阁的姑娘私自跑到一个男人的府上,传出去怕是不妥。」

  顾怀瑜吃痛,捂住额头道:「我是来看孩子的!」

  这话太过引人遐想,林修言啧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见旁边闪过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宋时瑾抬手朝向书房,抢先道:「咱们进去再说吧。」

  顾怀瑜点头应下,又听他道——?

  「不是说好我派人去接你的吗?怎地自己来了。」

  「你放心,我特意绕了几圈,没人发现的。」

  林修言刻意慢了一步,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有些意外,这才没几日,这两人就这么熟了?

  宋时瑾的书房一如他的人,书架、案桌一应家俱皆是由紫檀木打造,地上铺的是黑漆漆的大理石,两面墙上满满当当的藏书,只有窗边一株素冠荷鼎添了点别的颜色。

  下人重新上了茶,顾怀瑜轻啜一口,终于想起她要问什么了,看了两人一眼,缓缓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宋时瑾想了想,道:「好些年了。」

  顾怀瑜略一思忖,又问林修言,「所以,你当日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他说过什么吗?」

  林修言笑了笑,却是不答。

  那时候林炎刚去世没多久,老王妃送了他与林修睿去宫内甄选侍读,彼时王府还未分家,林修睿却先他一步出了门,林修言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林修睿心急,谁知行至半路之时,自己忽遭一伙黑衣人袭击,在解决了大半之后,他体力耗尽,被掳到了城郊一处密林。

  那伙黑衣人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用钢索将他捆在树上,足足吊了三日之后,才打算取他的性命。

  林修言受了伤,又接连三日滴水未进,早已虚弱不堪,泛着寒光的刀刃挥来的瞬间,他不甘地闭上了眼,就在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响起,睁眼便瞧见宋时瑾翩然从树上落下,他身形极快,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半晌后,黑衣人尽数伏诛——?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想找你合作。」

  自此,他认识了宋时瑾,可以说若是没有他,江恂这个名字时至今日不会有这般成就。

  救他当日,宋时瑾便嘱托他一件事,央他照看顾怀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顾怀瑜是谁,再问宋时瑾也不多说,只道到了时机便知道。

  所以顾怀瑜一出现,他便打好了主意要先试探一番,没想到她却主动找上了自己。

  「你当日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好一会,林修言才问道。

  顾怀瑜点头,「自然是怕,可是我当日那番处境,若是不搏一搏,只怕是早已殒命在林湘手中。」

  宋时瑾看着她,仔细分辨着她面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林修言咳了两声,刚要开口,便见听翟九在门外道——?

  「少爷,那批货又出现了!」

  闻言,林修言面色渐沉,突然起身,「我先去处理。」

  宋时瑾点了点头,「记得留下证据。」

  「知道。」

  心中疑惑已解,顾怀瑜拎得清,旁的事不该打听的绝对不去打听,只当做没听到,转而问了下那群孩子的情况,由他带去了安置的厢房。

  等从孩子们的厢房里头出来的时候,上午已经过半,顾怀瑜看了眼天色,对宋时瑾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宋时瑾心有不舍,还是点了点头。

  「宋时瑾。」顾怀瑜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对着他笑了笑,眸子灿若星辰,「你是个好人。」

  且不论他在外名声如何,单凭他对这三十多个小孩的悉心照料,他就绝非歹毒无情之人。

  宋时瑾抬眼看她,冷峻的脸上顷刻间扯出一抹笑意,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犹豫,半晌后从腰间将那枚玉佩取下,伸手递给她。

  顾怀瑜朝前走了几步,一边伸手去拿,一边道:「你不是说,到了你手里的东西,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她的手刚一抬起,宋时瑾便五指一收,握紧了那枚玉佩,指尖擦着指尖滑过,带起心湖一圈涟漪。

  他低声道:「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只是下头这缨络有些旧了。」

  「那便还我。」顾怀瑜摊开手,笑道。

  宋时瑾却直接将玉佩挂回腰间,「多年未见,你还没送我见面礼。」

  顾怀瑜挑了挑眉,就听他道——?

  「别的东西怕是不妥,你亲手为这玉佩打条络子吧。或者当是报答我救了你和这些孩子的礼物。」

  顾怀瑜离开后,宋时瑾瞧着她娉婷而去的背影,心满意足,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玉佩下的缨络打了好几个圈,许久才敛去唇角、眉梢的笑意,冷着脸对着莫缨道:「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每人赏三个月月钱吧。」

  莫缨喜笑颜开,领了命便要告退,却被宋时瑾叫住。

  「还有一件事,临州最近有个戏班子很是受人追捧,去将人请来。」

  莫缨一怔,「大人,是府中要办什么喜事吗?」

  宋时瑾掀了掀眼皮,「不,只是这京中冷寂许久,也该热闹起来了。」

  「是。」莫缨拱手,有些摸不准宋时瑾在打什么主意,「属下立马派人去办。」

  想了想,宋时瑾又道:「你亲自去一趟,不要泄露身分。」

  「是!」

  莫缨转身离开,想起宋大人方才等顾小姐回话时那紧张的模样,扯开了一个笑容。

  相较于外头的阳光明媚,张府中的气氛却是低沉得可怕,自从张译成负伤被撵回来之后,已经无故发落了好一批下人。

  他身上的伤结了痂,行动早就没有大碍,但他当着满京城的权贵丢了那么大的脸,自知无颜见人,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内,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不敢迈出房门一步。

  张仪琳心中日渐不满,她好不容易才成了事,眼瞧着就要被抬进王府,没想到却被张译成坏了好事。

  荣昌王府现在彻底厌恶了张家,李氏递了好几次帖子过去,还未到张氏手上,便被门房退了回来,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别说抬她入府,她就是连王府的门槛也摸不着。

  越想越气,张仪琳恨不得将手中的锦帕当成是张译成的脸撕个粉碎,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领着两个小丫鬟就去了张译成的院子找麻烦。

  刚一跨进月亮门,屏气凝神守在房门口的小厮匆匆迎了上来。

  这几日张译成心情不爽,稍微一点动静都会暴跳如雷,日日在房中咒骂,听得一干下人胆战心惊。

  小厮见张仪琳面色阴郁匆匆而来,赶忙对她躬身行礼,支支吾吾道:「大小姐,大少爷身子不适,还未起身,您……」话未说完,便被张仪琳打断。

  她瞧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怒斥道:「滚开!」

  说罢,张仪琳就抬脚往里走,小厮伸手欲拦,被她眼风一扫,悻悻收手的同时,巧慧与巧心两个丫鬟已经齐齐架住了他。

  门窗挂着厚厚的帘子,光线只能透进来一点,房间内暗沉沉一片,地上碎瓷片、破木屑散了一地,张译成如死尸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房门被用力踹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张译成突然转过脸,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嘴唇乾裂脱皮,脸上黑褐色的疤衬得他神情更加阴毒。

  「滚出去!」许久未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般粗糙,嘶哑难听。

  房内的空气很是浑浊伴着一股诡异难闻的味道,张仪琳厌恶地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抬脚往床上一踹,「你装什么死人。」

  张译成咬了咬牙,气急败坏从床上坐起来,「我叫你滚出去啊!」

  张仪琳眯了眯眼,趁势上前,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说过,叫你不许乱打主意!」张仪琳脸色阴沉,步摇上的珠子剧烈晃了晃。「如今坏了我的事不说,张家的脸还被你丢尽,我若是你,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张译成喉间发出一声冷笑,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神色越来越阴鸷。他此生最是虚荣,却被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下鞭打,于他而言这就是凌迟。

  他躲避了好几日,脑中时时刻刻闪过的都是当日的情景,越想越恨,精神就快要崩溃,偏偏此刻张仪琳还要拿这件事来刺激他,这无异于在张译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脑中又闪过当日那些人嘲讽的话语,那些满是鄙夷的嘴脸渐渐地与张仪琳的脸重合。

  她还在破口大骂,没发现张译成越来越古怪的表情。

  「那便一起死吧!」嘶吼一声,张译成猛地从床上弹起,就像是一头陷入癫狂的野兽,向张仪琳扑了过去,「叫你打我、叫你嘲笑我,去死吧……都去死吧!」

  张仪琳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撞倒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张译成的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她挣扎着大喊,「张译成,你疯了!」

  「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张译成似没有听到,双手用力收紧,指尖陷入她的皮肉,眼中血丝遍布,口中不停喃喃自语,「贱人、贱人,你去死吧。」

  张仪琳面色渐渐涨成紫色,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连喊救命都做不到,她死死地抓着张译成的手,双腿乱蹬,想要将他踹下去。

  房门外有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李氏刚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松茂院,在外头听见张仪琳一声尖叫后,赶忙冲进房内。

  只见张译成跨坐在张仪琳身上,掐着她的脖子,神色几近癫狂,而张仪琳脸已经涨成猪肝色,李氏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人。

  「松手,快松手!」她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去拉人,但张译成此刻力气太大,有种不将张仪琳掐死绝不松手的架势。

  李氏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尖肉,如今却成了这番不死不休的情况。

  张译成挥手用力一推,便将李氏推到地上,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立马上前帮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张译成拖开。

  张仪琳伏在地上接连咳嗽,她贪婪地呼吸着,就在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掐死。

  「娘,娘……」发髻早已在挣扎间散开,张仪琳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疼得厉害的脖子,手脚并用爬向李氏,大喊,「娘,张译成疯了,他疯了,要杀我,你把他关起来!」

  张译成被人架到一旁后才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到床上,接连喘着粗气,听张仪琳如此说道,又想起身踹她两脚,被旁边的人给钳制住。

  「你这个贱人!」

  张仪琳浑身一个激灵,瑟缩着躲到李氏身后,探头骂道:「丢人玩意!」

  「都住嘴!」李氏太阳穴青筋乱跳,「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什么样子!」

  「是她自找的。」张译成双目赤红,面上狰狞可怖,哪还有半分往日那般玉树临风的模样。

  叹了口气,李氏向丫鬟道:「先将小姐带下去,请大夫来瞧瞧。」

  张仪琳还想再说,见张译成看了过来,就不甘愿地跟着丫鬟走了,留下李氏在房里小声安抚着张译成。

  大夫来得很快,等李氏从松茂院回来的时候,张仪琳的脖子已经裹上厚厚的一层布。

  「大夫,我女儿的伤怎么样了?」李氏着急问道。

  方才在将张译成扯开的时候,他好些日子未修剪的指甲在张仪琳脖子上划出了几道伤口,李氏还指望着张仪琳能入王府,挣得林修睿的宠爱,若是她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大夫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休养几日也就好了。」

  「那会留疤吗?」张仪琳抚了抚脖子,忧心地问道。

  大夫从箱笼中取出一个瓶子,「老夫这里还有些玉肌膏,待伤口愈合之后,日日涂抹便不会留下疤痕,这几日饮食清淡点即可。」

  娘俩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之后,叫丫鬟带着大夫又去了一趟松茂院。

  待人走后,张仪琳才哭出了声音,「娘,我可怎么办啊?」

  李氏望着满脸泪水的女儿,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水,柔声道:「大夫说了,不会留疤的,你别担心。」

  张仪琳抽了抽鼻子,「我不是担心这个,这么久了,姑母还不派人来接我,是不是这事彻底被张译成搅黄了?」

  李氏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对儿女,一个丢了闺誉,一个没了声誉还受了伤,若就这么放弃,她实在心有不甘。

  「从小到大,我和你爹就把你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只盼着你能嫁入高门,甚至忽略了你哥哥,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也不能找你哥哥撒气啊!」

  张仪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是他想要杀了我,娘您还帮着他说话!」

  李氏顿了顿,「他现下正是心里不好受的时候,你非要去惹他,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兄妹两人能好好相处,等你将来入了王府,少不得要守望相助。」

  张仪琳面色一变,张口道:「可是林家现在连门都不许我们踏入半步,我还怎么入得了王府?」

  李氏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闪,「等你好了,娘再去递一回帖子,若他们还是如此无情,就别怪我将事情闹大!」

  张仪琳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林家岂不是更不待见我了?」

  李氏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丝,道:「傻孩子,他们不待见你又如何,只要你能抓住林修睿的心,到时那府中还不是任你说了算?」

  「可他……可他并不喜欢我啊!」张仪琳道。

  李氏抚了抚鬓间,「你不懂,林修睿现在既无通房,也无侍妾,若你能与他行了周公之礼,食髓知味后,他必定对你不同。」

  张仪琳脸一红,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戏曲引发疑心

  正在二皇子府中候命的林修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了。

  他悄悄打量一眼高踞主位上的二皇子,躬身道:「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卫峥抬了抬手,「免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在侍卫回来禀报丁邙不见后,卫峥便知晓事情不好了。

  丁邙此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以卫峥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又加上护卫回禀说,城郊小院中除了几滩还未乾透的血液,别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么丁邙要不是死了,便是被人给抓了。

  也幸亏他以前很少让丁邙露面,知晓他半只耳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那三十多个孩子,卫峥并不知道丁邙是在哪里抓来的,现在全都不见了,又没将卫尧给弄死,着实有些可惜了。皇上将这事交给他去查,难保不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对着林修睿附耳交代一番之后,他道:「父皇给我的时间不多,你办事尽量小心点,别让人瞧出端倪。」

  林修睿正了正神色,「是,属下明白。」

  莫缨的动作很快,当日便乔装悄悄去了一趟临州,将那戏班子给请到了盛京。

  京中大大小小的戏班子不少,但所唱曲目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个,各家听得多了,也就腻味了,可这支戏班子不同,所出曲目并未采用前人皆是自己所创,凭着这些新鲜感,不出几日,这名声就在盛京打响了。

  顾怀瑜听得绿枝汇报此事,搁下手中打好了的络子,道:「去将我前些日子抄好的佛经取来,咱们去给祖母请安。」

  自与那兄妹两人撕破脸之后,做贼心虚的两人倒是收敛了许多。

  林修睿每日早出晚归,查着二皇子所交代的事,林湘则因伤,日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寿安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老王妃正坐在廊下喂着池子里的锦鲤,见顾怀瑜来了,向她招了招手。

  顾怀瑜手捧着裁订成册的佛经,欠身行礼,「祖母。」

  「这拿的是什么?」老王妃瞧了一眼问道。

  「闲来无事,孙女便抄了本佛经,还请祖母笑纳。」一边说着顾怀瑜一边将手中佛经递了上去。

  老王妃翻了翻,见字迹娟秀,半点污浊不染,笑道:「难得你有心了。」

  顾怀瑜眼珠子转了转,笑容越发灿烂,往老王妃跟前凑了凑,期期艾艾道:「祖母,孙女想求您一件事。」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老王妃瞋了她一眼,玩笑道:「拿本佛经便要好处,先说给我听听。」

  自顾怀瑜回府,请安一事不论风雨都不曾落下,人的感情都是在日日相处中磨出来的,如果老王妃前些日子只是对她有所怜悯,时至现在也带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顾怀瑜眨了眨眼,讨巧道:「我听说京中最近来了个戏班子,演的曲目有新意得很,现在好些府中都请去演了,孙女想着祖母素来爱听曲看戏,便想求了祖母,邀到咱们府里来。」

  最近这戏班子在京中颇负盛名,老王妃也是听说过的,她正有心想要邀他们到府中,遂点了点头,「行,依了你。」

  下午,老王妃便派人将畅音班请到了府中。

  用完了晚膳之后,特意将一家子叫到一起,去了揽翠阁。

  林湘身上的伤还未好透,在见到顾怀瑜时有些心虚,坐在张氏下首的位置,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了?」林修睿手刚一搭上她的手背,见顾怀瑜扯着嘴角看过来,又将手默默移开。

  林湘摇了摇头,「没事。」

  老王妃端坐在最上首,轻咳了两声之后,便命戏班子开始表演。

  揽翠阁中灯火通明,待一曲唱罢之后,好戏便拉开帷幕。

  铿铿锵锵锣鼓乐声奏响,身着戏服的青衣旦角粉墨登场,兰花指捏,水袖翻飞,咿咿呀呀的唱腔响起,嗓音清亮而高亢,字正腔圆,韵味十足。

  只一句,老王妃便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戏中所讲,乃是一户富贵人家,老爷与夫人恩爱异常,因子嗣不丰,纳了三房小妾。

  小妾容貌极佳,已成婚多年的正妻自然是比之不过,但因老爷与夫人是青梅竹马,小妾始终不得宠爱,恰逢夫人再有身孕,便买通了下人,在生产之时将真正的小姐偷龙转凤。

  假小姐在富贵人家受尽宠爱长大,而真小姐却被几人虐待致死,府中还有一大公子,打小便宠爱着这个假小姐,两人行为亲密,毫不遮掩,人前以兄妹相称,人后却是卿卿我我,富家公子一边忧心着自己生出这等龌龊之心,一边却控制不住自己与妹妹亲昵。

  看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人皆是心惊,这戏中人物竟是与自身大部分吻合。

  林修睿与林湘悄然对视一眼,看向顾怀瑜,这戏班可是她去求了老王妃才会安排到府中来的。

  而老王妃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行动同步的兄妹两人,皱了皱眉,她向来就觉得林修睿与林湘关系太亲近了些,林修睿不知道还好,若是一旦知晓真相,不知他会如何。

  台子上乐声鼓点渐渐急促,小妾阴谋败露,那富家公子却在知晓假小姐的身世后,喜出望外找上了父母,闹着要娶假小姐,老爷与夫人自然是不答应,一个好好的家就此鸡飞狗跳,公子恼怒之下便带着假小姐私奔,可惜没跑多久便被下人抓了回去。

  那夫人知晓了假小姐害死女儿,现在又勾引得儿子着魔,用三尺白绫取了假小姐的性命,最终大公子选择了殉情。

  乐声渐渐哀鸣,悲悲戚戚的哭声传来。

  老王妃越看面色越凝重,不由自主地将那大公子与假小姐往林修睿和林湘身上套,越想越是心惊。

  林修睿放着好好的亲妹妹不宠,偏生疼爱着林湘,难道他们以后也会如同这戏中的大公子与假小姐一般,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好!」

  忽然一声大喝传来,老王妃皱眉看过去,又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哥哥、姊姊,你们觉得这出戏怎么样?」顾怀瑜侧头问道。

  林湘死咬着牙,不发一言,藏在桌下的手却是捏紧了裙摆,她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定是顾怀瑜指使的。

  林修睿正了正神色,看着顾怀瑜问道:「不知小妹从何找来的戏班子,真是唱作俱佳。」

  顾怀瑜笑了,「我也这么觉得,真真是『一出好戏』。」

  最后的四个字她咬得有些重,笑着看他的时候,嘴角嘲弄的笑意和眼中讥讽的神色,一下子让林修睿如坠冰窖。

  窗外半月高悬,揽翠阁中的烛火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修睿转开视线,一偏头就对上了老王妃淡淡的目光。

  他心头一悸,下意识抬手刮了刮鼻梁,重新往戏台子上瞧去,心里却是有些紧张。

  难道是顾怀瑜未遵守约定,与祖母说了什么?

  在林修睿的心里,那日与顾怀瑜不欢而散,自己未处罚顾怀瑜,那么这件事就等同于两人已经达成了默契,自己不追究,她也不能将事情往外去说。

  看着他的动作,老王妃缓缓摩挲着佛珠的手顿住,眉心处忽然一跳。或许林修睿自己还未察觉,在他心虚的时候,摸鼻梁是习惯性的动作,但他在心虚什么……

  「啊——?」林湘一声惊叫,突然起身,椅背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顾怀瑜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她惊慌失措的脸上,「姊姊这是怎么了?」

  林湘飞快低头,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水渍,以掩饰尴尬,「没什么,不慎打翻了茶碗……」

  顾怀瑜笑了笑,「怎么好好的将茶水打翻了,难道是姊姊看戏太认真?」

  林湘猛地抬头,唇角扯开一抹略显僵硬的笑,「约莫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方才有些恍神了。」

  灯火映照在她脸上,老王妃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去,神色有些诡异。

  林湘不论容貌还是气质,在世家贵女之中算不得出挑,满打满算也只衬得上一句娇憨可爱,但对女子而言,容貌不是要紧,有时候性子会比容貌更易勾人。

  归根结底不过一句,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

  老王妃作为过来人,自然是知道,一个娇滴滴全心依附自己的韶华女子,对未经世事的男子而言,有着怎样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林修睿此生太过顺遂,好似上苍偏爱他一些,自小到大未曾受过什么波折,连老王妃对他也很是偏爱,觉得他样样都好。

  他早已至成婚之龄,到如今却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倒是对这个妹妹殷勤得很,早前老王妃是不太着急,打量着慢慢挑选,如今看来,或许这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转了转佛珠,老王妃看着林湘,神色淡淡地说:「既然没歇息好,那便早些回去。」

  张氏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是瞧着你脸色有些差,快回去歇着吧。」

  林湘点头,朝众人福了福身便告退了,与其在这里如坐针毡,倒不如先回去看看,她有些不太放心,顾怀瑜是不是从自己房内拿走了什么东西。

  她走后,老王妃也没了看戏的心思,待散场后,她叫住了张氏,「玉仪,你跟我来一趟。」

  张氏脚步一顿,见老王妃脸色有些差,也猜不透究竟为何,提心吊胆地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回到了寿安院,老王妃遣退了房间内的下人,叫了白嬷嬷守在门口。

  案桌上兽首铜炉中袅袅白烟腾起,上好的檀香本是清心静神之用,张氏却觉得闻得有些头晕,不自觉的挪了挪脚步。

  「坐吧。」老王妃看着张氏慢腾腾道。

  踌躇许久,张氏问道:「不知娘找媳妇何事?」

  老王妃蹙眉,「我问你,关于林湘的身世,睿儿知不知道?」

  张氏心里咯噔一声,违心地摇了摇头,「不知。」

  因林修睿曾经说过,这事无论如何在他没有说穿之前,切不可让祖母知道,他担心她年纪大了,容易乱想。

  老王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多年的相处,若是她还分不清张氏所言是真是假,那便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玉仪,老婆子我虽人老眼花,可这心却不瞎,你知道我这人,最是容不得有人睁眼说瞎话。」说罢,她将手中的佛珠重重丢到了桌子上。

  老王妃本是将门出身,脾气一向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子三分怒气一显,竟有些威迫力。

  张氏浑身一个激灵,被老王妃锐利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垂下头,盯着裙摆上的绣花。

  见她那模样,老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颓然地闭了闭眼,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张氏见瞒不过去了,小声道:「约莫有两年了……」

  房间内,张氏细碎的声音隔着门板断断续续传入白嬷嬷耳中,因她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白嬷嬷也听得不太真切,但从偶能听清的那些词中也知道并非什么好事,默默往前踏了两步,有些东西不该听的,坚决不去听。

  这一晚,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老王妃具体与张氏说了什么,谁也不知,但第二日一早,张氏便领着两个肤白貌美的小丫鬟去了登宵阁。

  林修睿蹙眉看着她,沉声道:「母亲这是何意?」

  张氏欲言又止,片刻后开口,「睿儿,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是该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林修睿不耐的挥了挥手,「不需要!」

  「这是你祖母的意思。」张氏道。

  林修睿微微一怔,就见妙言提着裙摆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之后,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妃,张夫人带着表小姐上门了。」

  张氏皱了皱眉,她原来有多宠爱张仪琳,这会就有多厌恶她,算计了自己儿子不说,还连累自己被夺了管家之权。她以前不满意老王妃事事插手,但好歹还能从中捞点好处,老王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中馈被收回,她一点也插不上手,才知道行事有多不便。

  「不见,叫他们回去。」

  妙言有些焦急,凑近张氏耳旁低声道:「张夫人说了,表小姐已经被少爷毁了清白,当日老王妃许诺过要娶表小姐过门,如今却要反悔,若是您再将她们拒之门外,她便要将事情闹大,让整个盛京都知道咱们王府不守信誉,还说……」

  张氏气得倒仰,猛然站起来道:「还说什么?」

  妙言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说:「还说……还说,世子仗势欺人,强迫了表小姐……」

  张氏闻言,气得浑身打颤,说不出半句话来。她自认没有一丁点对不起张家,这么些年还时常往娘家塞银子去贴补他们,更是拿张译成和张仪琳当亲生儿女般对待,没想到他们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一旁的林修睿更是面色阴沉得似要滴水,恨不得提剑将那两人斩杀,当即站起来,道:「把人给我带过来。」

  妙言喘了两口粗气,转身正要出去,突然看见白嬷嬷走进了登宵阁的大门。

  白嬷嬷向着张氏和林修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淡声道:「王妃、世子,老王妃请两位移步正厅。」

  张氏心里一惊,若那两人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老王妃怕是更加不待见她了,忙拉了林修睿就往正厅赶去。

  早在妙言过来报信的时候,张家母女已经被老王妃派人带进了正厅。

  张仪琳特意穿了身石榴红的衣裳,下摆袖口处还绣了金丝,发髻高高挽起,额间坠着细碎的红宝石,粗粗一打量,俨然有种新嫁娘的姿态。

  「见过老王妃。」她长袖一甩,双手叠在腰间,对着老王妃盈盈一礼。

  老王妃面色铁青,对她这副打扮着实看不过去,她是想要给林修睿安排两个通房丫头,但这人选绝对不是张仪琳。

  李氏素来脸皮厚,也不管老王妃面色如何,直言不讳道:「老王妃,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王府什么时候抬我女儿入门?」

  老王妃眯了眯眼睛,正欲呵斥,就见李氏拿了一个香囊在手里,扬声道:「这是林修睿赠予我家仪琳的定情之物,我女儿清白已毁,若是王府不娶,这辈子也被毁了,我也不怕将事情闹大,让外头的人来评评理!」

  林修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李氏这一句无耻之言,想也不想就快步上前,抬脚踹到了李氏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看得分明,那香囊本是林湘亲手所绣赠予他的,上头是鸳鸯戏水的图案,角落处还绣着他的名字。寿宴当日便不见了,他原以为是在抱林湘回去的时候不慎遗落,没想到是张仪琳趁他不备,悄悄将之盗走。

  李氏只觉腰间一痛,人已经栽倒在地上,手中的香囊顺着光滑的地面便滑到了老王妃脚边。

  见林修睿似要吃人的模样,李氏索性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边哭一边喊,「哎哟,杀人啦,外甥要杀舅母啦!还有没有王法啊!」

  李氏素来泼辣难缠,嗓门极大,被她扯着嗓子这么一嚎,满园的下人都惊呆了。

  「住嘴!」张氏大喝一声,因为太过发怒,连嗓音都变得尖锐许多,「李蕙兰,这么些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报复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李氏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指着张氏骂道:「哪里对不起我?你说你哪里对不起我!睿儿毁了我儿清白,老王妃分明说了要抬我儿入府,我给你递了多少次帖子,你连看也不看,竟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张氏气得大口喘气,声音颤抖,「你还好意思说!我拿张仪琳当亲生女儿对待,她是怎么报答我的?究竟是谁毁了谁的清白,你自己心里有数。」

  「吵什么吵!」老王妃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碗叮当作响。

  她将方才那只荷包捡起来看过,那绣工花样,所配丝线,分明就是林湘的手笔,绣图还是鸳鸯戏水,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被这几人气得太阳穴突突乱跳,老王妃全身气血似乎都涌上头顶,一转眼看到了在一旁矫揉造作抹着眼泪的张仪琳,咬牙厉声道:「将漱玉阁重新整理一番,你还是住在里头!」

  林修睿一听,赶忙出声道:「祖母!您怎么……」

  老王妃气得头脑发晕,哪还想听他半句多言,挥了挥手道:「我有分寸。」

  李氏闻言倒是笑了,理了理凌乱的裙摆,道:「还是老王妃深明大义。」

  什么深明大义!张氏面色扭曲地看着李氏,恨不得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

  第二十三章 张仪琳入府

  老王妃动了一场肝火,身子晃了晃,被旁边的嬷嬷一把扶住,闭眼靠在椅背上,白嬷嬷赶忙上前用手揉着她的太阳穴,许久,她才吐了一口浊气。

  林湘与林修睿显然是有些走错了路,这也怪自己一时大意,早先竟然没有察觉到。若不是昨晚畅音班的那出戏提醒了自己,还不知道这两人会闹出什么乱子。

  林修睿现在是府中顶梁柱,沾不得一星半点丑闻,林湘有着郡主之位,更不能轻易处置,若兄妹相亲这般耻辱的事情被捅出去,王府几代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说不定还会带来灭顶之灾。

  而张仪琳母女又打着如果得不到答覆便将事情闹大的主意,如此一来,还不如先暂时允了让众人糟心的张仪琳入府,解此燃眉之急,至少有她在林修睿旁边,这兄妹两人想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得掂量一点。届时,自己再抓紧时间替林湘挑个人家,将她嫁出去,断了这段孽缘,也算全了这段祖孙情分。

  毕竟再怎么不济,林湘还是她看着长大的。

  至于张仪琳,倒是好解决得多!

  林修睿见老王妃面色越来越凝重,心道不好,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老王妃眼睛一瞪,顿时喉间似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李氏与张仪琳今日来本就是不打算再回去,虽说是得了老王妃的准话,可谁知道临了会不会又起什么变故,索性厚着脸皮称要直接住进漱玉阁。

  老王妃懒得再同她们纠缠,厌烦地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婆子领着她们过去。

  张氏心中不痛快极了,刚要张口大骂,就听老王妃斥道——?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这般没有教养!」

  张氏脸色一白,恨不得把头藏到胳肢窝里。心知老王妃这是连带着自己也恨上了,她姓张,也是张家养大的,老王妃这样骂竟是一点脸面也不留给她。

  她知道老王妃向来不喜自己,但是老王妃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准确的说,是自她高攀上林啸之后,便再没听见过这么难听的话了。

  张译成与张仪琳兄妹两人所做之事都是背着她做的,在事发之时,她甚至比老王妃还要生气,如今却成了里外不是人。

  辩无可辩,张氏委屈地红了眼。

  老王妃见状,语气生硬的说:「你娘家人做出如此厚颜之事,你还先委屈上了,若不是你见天的将你那好侄儿、好侄女接到府中,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吗?」

  张氏张了张嘴,委屈至极的同时,后悔、不甘、愤恨……种种情绪揉杂到一起,铺天盖地的向她砸过来。

  在她的印象中,张仪琳与张译成两个孩子,打小便乖巧可爱,她不知道两人怎么长大后就变成了这样子。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睿儿说。」见着她脸色变来变去,老王妃不耐的说。

  听出了老王妃语气里的厌恶,张氏咬了咬牙,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白嬷嬷从外面拉上,房间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一半,林修睿怒极过后,思绪慢慢平复,迎着老王妃定定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打了个突。

  老王妃捻着手中的佛珠,碧绿的珠子撞得啪啪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一下下像是打在林修睿心上,她就这么看着他,久久不言。

  半晌后,林修睿才开口唤了声,「祖母……」

  老王妃指尖一顿,沉声问道:「是不是很奇怪,祖母向来不插手你房内之事,为何今日要给你送去两个通房?」

  林修睿闻言,稍松了半口气,点了点头道:「还请祖母将人收回去。」

  老王妃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没个体己的,如何使得?」

  林修睿想了想,面上露出郑重神情,扬声道:「孙儿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并不想浪费精力在儿女之事上。」

  见他义正辞严的模样,老王妃心中默叹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睛,声音凉得发寒,「你不是不想,而是肖想了不该想的!」

  林修睿浑身一怔,倏然抬头,强装镇定开口,「孙儿不明白祖母何意。」

  老王妃抬手就将那个鸳鸯戏水的香囊丢了过去,「我且问你,这是谁的?」

  林修睿脸色一变,捏着香囊的手用力到发抖,他脑中忽然闪过顾怀瑜嘴角嘲讽的笑意,脱口而出道:「是不是顾怀瑜到您面前胡说八道了?」

  望着面上无丁点悔改之意的林修睿,老王妃心凉了半截,林湘到底给这个孙子灌了什么迷药,竟不惜为了她,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到了现在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老王妃抚了抚胸口,「她是你妹妹!你就如此不待见她?」

  林修睿默然,意思不言而喻。

  老王妃气得狠了,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串着佛珠的天蚕丝骤然绷断,珠子落了满地。

  老王妃看也不看一眼,厉声道:「回答我,东西是谁送的?」

  「祖母……」林修睿张了张嘴,又抿紧了唇,他知道,祖母定然是知晓了什么。

  「是谁?」难得的,老王妃对这个孙子升起了几分怒火。

  回答她的,只有林修睿的哑口无言。

  「是不是林湘?」

  一连声的逼问,本就心虚的林修睿几乎招架不住,他是有心想要娶林湘,但需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待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才打算将这件事提出。

  他压根没想到这事会这么早被老王妃知晓,如今林湘已经委身于他,但在外头人看来,她依旧是他亲妹妹,这事若是说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沉默半晌,他索性点了点头,刚准备要说出盘算好的话,老王妃已经抬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力气之大,一时他满口血腥味乱窜。

  「糊涂!」老王妃气得手打着哆嗦,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做出了这种事,任谁都受不了。「她可是你妹妹!你喜欢谁不好,非要……非要……」缓了缓气,老王妃才接着道:「你知不知道,这事一说出去,不只你的仕途,连王府百年清誉,都会断送在你手里?」

  「我会处理好!」林修睿依旧倔强。

  老王妃怒极反笑,「你拿什么处理?你真的以为事情那么简单,我只问你,她的郡主之位是你用功勋求来的,你当时对她的身分瞒而不报,如今闹出这等事,真当圣上那么好欺骗?」

  林修睿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老王妃却是想拿刀劈开林修睿的脑袋,瞧瞧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平日里看着聪明,一遇到与林湘有关的事就跟迷了心窍似的,半点理智不存。

  「我问你,你们到哪一步了?」

  林修睿抿了抿唇上的鲜血,低垂着脑袋瞒骗道:「孙儿不敢做出出格之事。」

  「私赠之物只有这个香囊吗?」

  「是。」林修睿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肯定,却心虚到不敢抬头。

  老王妃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发现得早,没有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以后,少与林湘单独见面,切不可再做出糊涂之事!」

  绿枝悄无声息的从房顶上溜走,一路行来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笑出声音。

  她一直觉得林修睿这个人跟个瞎子似的,放着貌美如花、性格又好的亲妹妹不疼,偏要去疼一个心思歹毒、长得又丑的假妹妹,简直有毛病。

  天知道她在看到老王妃抬手扇了林修睿一耳光之后,巴不得冲下去对着老王妃鼓掌叫好。

  棠梨院中,顾怀瑜正立在案桌前写字,见绿枝眼带笑意跨进门槛,搁下手中的毛笔,问道:「什么事竟高兴成这样。」

  绿枝笑了笑,将声音压得很低,「世子被老王妃打了一巴掌。」随即便难掩兴奋地将张仪琳进府大闹,张氏往林修睿房中塞人,和老王妃发现了林修睿与林湘有私情的事,与顾怀瑜细细说来。

  顾怀瑜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上一世林修睿准备充分,一直等到手握大权才将此事捅到老王妃跟前。

  那时候的林修睿已是如日中天,有二皇子做保,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对着老王妃直言不讳要娶林湘,并谎称林湘早已珠胎暗结,生生将老王妃气到中风。

  可如今不同,他与二皇子尚在谋事阶段,二皇子自顾不暇,正是一点差错都出不得的时候,为了仕途,林修睿不敢轻举妄动,偏偏这时由老王妃亲自发现苗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顾怀瑜几乎敢肯定,林修睿没有将苟且之事说出去,老王妃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定要从中阻拦。

  她沉吟片刻,对着绿枝道:「把这事透露给漱玉阁中那位知道。」言罢,又朝绿枝招了招手,让她上前,附耳嘱咐了几句。

  绿枝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那奴婢便先去准备了。」

  「去吧。」

  立夏之后,连日的艳阳高照,天气越发炎热,午后半点风都没有,空气近乎凝滞不动。

  棠梨院中静悄悄的,只有挂在树上的蝉声嘶力竭地唱着,让人心生燥意,绿枝恐怕这声音扰了顾怀瑜小憩,拿了根黏竿在林子里四处寻着。

  巧儿正在树荫后头躲着懒,烦躁地擦着额间的薄汗,她摸了摸尚算平整的小腹,柳眉越蹙越紧。

  月事已经一个多月不曾来了,每日晨起还伴着胸闷恶心,前两日她偷摸找了外头的大夫瞧过,说是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张译成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再联系过她,她也曾去过张家,可门房一听说是找少爷的,连通报都不曾,就直接将她撵了出来。

  她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便见绿枝仰着脑袋一边寻着树梢上的蝉,一边走来,巧儿吓得呼吸一凝,闪身往大树后头藏了藏。

  「绿枝姊姊。」一个皮肤黝黑,梳着双髻,身形极为高?的小丫头匆匆跑来,捏着嗓子道:「我来吧,仔细累着。」

  「没事。」绿枝将黏竿往地上一杵,仰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天,道:「这天热得慌,你去歇着吧。」

  小丫头好奇问:「姊姊捕这蝉子干什么?」

  绿枝叹了口气,「小姐近些日子心绪不宁,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这蝉又叫得恼人,我寻思着黏几只下来,这声儿能小点。」

  小丫头顿了顿,眼珠子转了两圈,低声问道:「是为着世子和郡主的事吗?」

  绿枝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故作不知,压低声音道:「瞎说什么呢!」

  小丫头噘了噘嘴,道:「我往日里就觉得世子与郡主怪怪的,哪有兄妹间那般黏黏糊糊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难怪同样是妹妹,世子对二小姐就没那么好!」

  闻得如此秘辛,巧儿心头一动,不知不觉将头支了半点出来,屏气凝神侧耳听着。

  绿枝皱了皱眉,将声音压得更低,「你听谁说的?」

  小丫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前院里的丫鬟啊,今早张家夫人带着表小姐进府闹了一通,扬言要世子抬她进门,还和王妃吵了起来。老王妃本来不想答应的,但表小姐拿了一个香囊出来后,老王妃又同意了。」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巧儿赶忙将脑袋收回。

  小丫鬟继续道:「听说那香囊是郡主送给世子的定情信物,被表小姐偷了去,老王妃为了压住此事,才将表小姐安排进了漱玉阁。」

  绿枝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道:「胡说八道,妹妹送哥哥香囊不是很稀松平常吗?」

  小丫头扯了扯发髻,又道︰「可是哪有妹妹送哥哥鸳鸯戏水的?老王妃气急了,还打了世子一巴掌呢!」

  「老天爷!」绿枝惊叹出声,旋即看了小丫鬟一眼,忙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去说,老王妃若是知道了,定没有好果子吃。」

  小丫鬟道:「我晓得的,我也就只和绿枝姊姊说说,别人我才不说呢。」

  绿枝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但因年纪小,性子直爽,与院中的下人关系都挺好,小丫鬟偷偷摸摸与她说这事,也并不奇怪。

  「行了,这事你就当没听过,好好压在心底。」绿枝郑重道:「一个字都不许再提了,当心隔墙有耳。」

  小丫鬟点了点头,伸手捂住嘴,「不说了,保证不说了!」

  两人转了话题,半晌后绿枝才道:「好了,咱们走吧。」

  她们快速出了林子。脚步声渐远,巧儿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猛跳的心口,兴奋得连指尖都在颤抖,她正愁找不到张译成,张仪琳却来了,自己还听到了如此隐秘之事,当真是天助她也!

  张仪琳对林修睿的喜欢,满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如今她以姨娘的身分进府,首先要做的定是想着怎么与林修睿亲近,但凭着往日林湘对林修睿那股子强烈的占有欲,这事做起来很难。毕竟连顾怀瑜这个妹妹,林湘都不允许林修睿多看几眼,更别说作为姨娘的张仪琳。

  届时两人肯定是要对上的,林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张仪琳必然处在劣势,若自己将这件事告知张仪琳,让她先一步捏了林湘的把柄,得了如此大的便宜,定会许自己好处。

  张译成与她一母同胞,想来关系也比旁的兄妹好不少,她只有投靠了张仪琳,才能找到机会让张译成接自己回去。

  思及至此,巧儿又轻抚了小腹两下,自己一个二等丫鬟,倘若能入得了张家的门,便能一朝翻身成为正经主子,再不用过这种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再等自己生下腹中的孩子,迎接她的便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且,张译成在老王妃的寿宴上丢了那么大的脸,想来也不会娶到门楣太高的夫人,到时候她母凭子贵,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好处。

  捏了捏手心,巧儿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周遭半个人影也没有,脚步一转,偷偷摸摸朝着漱玉阁走去。

  林中寂静了片刻,不多时冒出两个人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那皮肤黝黑的小丫鬟粗暴地扯了扯衣领,露出脖间的喉结,低沉的嗓音略带嫌弃,「可憋死我了,你随便叫一个小丫鬟陪你演戏不就得了?非要我扮成这样,还要跟个太监似的说话。」

  绿枝睨了他一眼,「主子说了,全力配合,怎么,你不满意?」

  翟九怔了怔,脑袋两侧的双髻已经被扯得稀烂,他赶忙摇头,「没有!」

  绿枝啧了一声,沿着他上下打量几圈,笑盈盈道:「别说,还丑得挺别致。」

  翟九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故意耍我呢?」

  「你是不是傻!」绿枝似笑非笑的开口,「我若是随便找个丫鬟,到时候万一被反咬一口,说流言是从棠梨院中传出去的,没得又给小姐惹一身麻烦。」

  翟九明白过来,但尚有疑惑,「哦,原来如此,可暗部不是还有人吗,又不是没有女的,为何非要个男人来扮?」

  绿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来嘛,哪个有头有脸的府中会买你这么丑的丫鬟,即便巧儿说是听来的,府中也找不到这个人,这二来嘛,报你当日一脚之仇。」

  在跟踪那些人贩子当晚,眼瞧着丁邙慢慢靠近,绿枝便悄悄提气,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正要从角落中闪身出去,忽然听到背后一道疾风呼啸声袭来,她反应极快,转身就要反击,在看清是宋时瑾的时候,立马收回手,但翟九已经从背后袭来,拦腰踹了她一脚。

  翟九不服,「什么叫我这么丑的丫鬟,我很丑吗?还有,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会去照照镜子吗?」瞪了他一眼,绿枝转身就往棠梨院中去。

  翟九对着她的背影捏了捏拳,哼的一声,又用力地放下,轻身踢步,身影一闪跃上了树梢。

  老实讲,翟九只是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双剑眉倒蹙,五官硬朗,若是男儿装扮,倒不失风范,只是这模样换上女装,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也亏得巧儿紧张得要死,不敢探出头去看。

  顾怀瑜正坐在窗前打络子,旁边的凭几上已经有好些条做坏了,她许久未做这些,手有些生疏了,怎么弄都不满意,「红玉,你再替我取些丝线来,我不信今儿还弄不好它。」

  这是她答应要送给宋时瑾的,权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和救了那些孩子的辛劳,起初她还有些顾忌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但又想着只是一条络子,又没什么特别之处和旁的含义,索性就应了下来。

  红玉从身后的针线篓里拿出一些靛蓝的丝线,想了想道:「小姐,要不奴婢帮您吧?」这料子有些贵,她有些心疼。

  顾怀瑜头也不抬,手上还在跟那些丝线较劲,「不用,我能做好的。」

  门外,绿枝将黏竿往墙上一靠,撩了帘进来,轻声道:「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巧儿这会应该快到漱玉阁了。」

  顾怀瑜手一顿,想了想,徐徐开口道:「你去与陈青打个招呼,给张仪琳行个方便,让她无意间发现林湘昨晚埋起来的东西。」

  大抵是因为做贼心虚,昨晚戏看到一半,林湘便回了兰苑,想起老王妃看她的眼神和顾怀瑜挑衅的笑,心中一阵阵发寒。

  为了让林修睿食髓知味,禁不住诱惑,她悄悄添置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这些被人看到,她的好日子就算完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敢将这些留下,趁着众人都在揽翠阁看戏,院中无人之时,偷偷摸摸走到了后院荒僻一角,将那些东西埋了起来。

  夜色很黑,她没有发现暗处里早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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