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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安春风《世子一笑她心慌》(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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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3-18 13:06
标题:
长安春风《世子一笑她心慌》(卷三)
出版日期:2019年3月13日
内容简介:
晏归澜简直拿他的小娇妻没辙,仗着有他宠溺什麽都敢做,
不管是晏家的长辈还小辈,来找麻烦的都被她欺负得哭爹喊娘,
她还机灵的揪出皇帝藏在晏家的细作,就是手法让他哭笑不得,
她做的调皮事不只一桩,岳父和小舅子莫名关心起他的身子与子嗣问题,
原来是她以为他的「太持久」是隐疾,他只好「身体力行」向她解释,
不过她平常胡闹归胡闹,面对大事还是很稳得住,
忌惮他权势的皇帝步步进逼,知道她是他的软肋,就想对她动手,
又是诱她反水又是诬陷她私通,甚至意图让人杀了她,
幸好她几句话就自证清白,更是一石头砸晕绝世高手,
这样的好姑娘人人都想抢,可要他放手,下辈子也不可能……
第四十章 夫君有隐疾
夫妻俩接下来的几日都没做那种事,沈嘉鱼洞房那天实在疼得紧,本来不做这事儿心里还偷偷高兴,过了两天却咂摸出不对来了,偏她又不好主动去问他,烦得在院里到处走。
石清和念玉两个正在廊下说话,这两人原都是晏归澜指给她的女护卫,因为她回沈府了才暂留在晏府,如今她既然成了亲,这五人又都调来伺候她了。
她见石清眉飞色舞地提及了「世子」二字,忍不住好奇地悄悄凑过去,就听她高兴道:「世子马上就要回江南道了,留云姊一直盼着呢。」
沈嘉鱼听到晏归澜和另一个女子的名字一起出现,心下莫名排斥,不由转过头瞧了石清一眼,石清也发现她出来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夫人。」
沈嘉鱼慢慢点了点头,看向石清,「你方才说的留云……」
旁人遇到主母过问此事,不说藏着掖着也该遮掩一二,这位倒好,生怕沈嘉鱼不知道似的,说得既脆且快。
「回夫人的话,留云姊是国公亲封的亲卫统领,统领着我们这些女亲卫护佑晏府的夫人,只不过原来世子一直未曾娶妻,所以我们也被作为将士并入军中,如今世子既娶了您,我们自然归您管辖,等您回江南道就能见到留云姊了。」
她不顾念玉的阻拦,继续笑道:「留云姊打小和世子、言豫他们一起习武,彼此情分极好呢,您若是对留云姊觉得生疏,可以去问问世子,相信夫人和留云姊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沈嘉鱼挑了挑眉,「她和世子真这麽熟?可我怎麽没听世子提过半句呢?」见石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沈嘉鱼暗暗哼了声,又往她心上插了一刀,「再说我和世子投契,平日里说自己的话都说不完,哪里有空闲把话头分给别人?」
石清一张笑脸硬是被说成黑脸,偏还不敢在她面前表露,沈嘉鱼瞧她脸色不好,一口闷气这才顺了点,但想到最近不咸不淡的晏归澜,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祖父在她婚前提点她,要做好世家夫人,光靠两人的情分是远远不够的,她为了报答他的情意,为了嫁进来之後能和他的亲人相处融洽,不让他在外烦忧,每天起早贪黑的跟四个教习娘子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世家夫人,没想到他还是不满意,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
如今郑氏不在了,打小也没人教过她夫妻间该如何相处,她烦躁地抱住头,这时候晏归澜走进来,她忙整理好表情,「世子,咱们该回门了。」
晏归澜嘴唇微动,又抿了起来,半晌才点了点头,「走吧。」
沈嘉鱼察觉到他原本想说的话不是这个,闷闷地点头,「哦,我去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去了沈府,沈穆只告了一个多月的假,为她送嫁完便回西北去了,沈至齐倒是能在京里多留些时候,不过他三天两头就跑出去办事,如今在府中的只有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
因着沈至齐时时避着她,定安长公主的神色便也有些冷待,淡淡扫过晏归澜和沈嘉鱼,「婚後处得可好?」
沈嘉鱼按照礼数答道:「都好,继母不必为我们费心。」
一般来说,定安长公主这做继母的还该关心一下女儿的房内之事,比如房事是否和谐,女儿和姑爷在房中相处可还顺当之类,不过定安长公主显然没那个心情,她神色疲懒的靠在一边出神,沈嘉鱼也没心思和她说话,只和坐在一边的沈燕乐闲谈。
沈至修一改前几日才知道郑氏真正死因的萎靡神色,面上颇有几分得了贤婿的意气风发,对着沈嘉鱼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命人备了饭上来,取了陈年佳酿冲晏归澜连连笑道:「归澜陪我喝一盏吧?」
要是搁在原来,晏归澜自可随意把他晾在一边,但如今他成了自己岳丈,便笑了笑陪沈至修喝了几杯。
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沈至修这才瞟了眼正和女儿说话的沈燕乐,对着晏归澜笑道:「你们晏家对嫡子最为看重,你又是宗子,和嘉鱼该早日诞下子嗣,延续世家香火才是,也不枉你们夫妻恩爱一场。」
晏归澜一笑,「是。」
沈至修见他不接话,只得自己把话头续上,叹口气,「可惜我膝下只有燕乐这一个不成器的,现在嘉鱼嫁给了你,我倒是不用操心,只是燕乐以後还不知如何,他年纪也大了,还得你这个做姊夫的多费心。」
晏归澜道:「那是自然。」
沈至修跟他简直说不下去,趁着定安长公主向晏归澜问话的当口,他又把目标转到沈嘉鱼身上,低声道:「嘉鱼,你只有燕乐这一个亲弟弟,他平日对你如何?」
沈嘉鱼点了点头,「燕乐待我自然是没话说。」
沈至修欣慰笑笑,又叹了声,「燕乐现在身上只挂了个闲差,凭咱们家这样的家世,便是你祖父和你爹我再怎麽使劲,他最多也是当个武将的命,难道你忍心看燕乐受那份卧雪眠霜枕戈沙场的罪?若你方便就跟归澜提一句,看燕乐的差事能不能再想点办法,他若是混得出彩,你在夫家也有靠山。」
他现在想开了,既然郑氏之死不可挽回,他便多费精力培养两人的儿女吧,如今女儿既嫁了个好女婿,能帮衬儿子自然是好事。
不得不说他琢磨这些天,就琢磨出一个用闺女补贴儿子的法子,也是个奇人了。
沈嘉鱼果然被他的话震住了,「武将哪里不好?穷文富武,咱们家便是以武将身分发迹的,要不是祖父曾祖父世代打仗,咱家哪里能有这上柱国府?」
她实在受不了沈至修这奇葩思维,起身拽了下晏归澜的袖子,「父亲我们先回去了,过一阵再来瞧您。」
沈燕乐也觉得亲爹实在一言难尽,「父亲,文臣升迁才叫困难呢,武差没什麽不好,您就别费心了。」他起身冲亲姊招了招手,「姊,我送你!」
沈至修还有话要说,下意识站起来追了几步,却见姊弟俩已经一溜烟跑远了,气得连连跺脚。
定安长公主在一边凉凉道:「嘉鱼膝下无子,任她再怎麽得大都督的宠爱,地位也不稳固,你倒好,这就惦记上让嘉鱼给你儿子谋差使了。」
这倒是给沈至修提了醒,他一拍脑门,儿子虽然要紧,但姑娘也不能忘了,「对,得想法子让嘉鱼尽早诞下子嗣才是。」
沈燕乐比亲爹强上万倍,他不在乎晏归澜能不能给他找个好差事,他只在乎亲姊过得开不开心。姊弟连心,他瞧沈嘉鱼神色不太对,追出来私下问道:「姊,你出什麽事儿了?你和姊夫不是挺好的吗?」
两人当初没成亲的时候光天化日之下还搂搂抱抱呢,那份腻歪劲儿让他都头皮发麻,怎麽成了亲反倒不如当初?他想着想着神情一变,脸色难看,「难道世子也是那等薄情之人?对你只是一时的兴头,如今得到人了就丢开手了?」
沈嘉鱼不知道怎麽跟他说,别别扭扭地道:「倒也不是……」
她没法跟亲弟交流这事儿,只得含糊提了句两人成亲的时候闹别扭的事。
沈燕乐不知怎麽的就想歪了,神色沉重地道:「你是说世子成亲晚上就开始不快了?」
沈嘉鱼实在不知怎麽和亲弟说,只能尴尬点头。
沈燕乐鬼鬼祟祟地往不远处晏归澜的身下瞄了眼,「姊你也没做错什麽啊,世子倒真是有点怪,他会不会是……」他斟酌许久才憋出一句,「那方面有毛病?」难道是因为成亲的时候举不起来,所以才心下暴怒无处发泄?
沈嘉鱼琢磨了一下,她成婚前听几个姑姑讲正常男人行周公礼一般一两刻就完了,晏归澜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好像确实……不大正常,他为这个生气倒也有可能。
姊弟俩思考的方向虽然完全相反,却奇异的殊途同归。沈嘉鱼若有所思,又严肃叮嘱,「那我下午去问问大夫,你把嘴管严实了,可别跟人说啊!」
沈燕乐做了个给嘴巴贴封条的动作,重重点头。
在怀疑晏归澜可能有毛病的前提下,沈嘉鱼对他的不冷不热也就不计较了,反而对他关怀备至,等下午他出府料理事情,沈嘉鱼拿着名帖找了沈家常用的大夫。
大夫听完病情捋须道:「光听夫人说,老朽也诊断不出什麽,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夫人得把病人带来给我瞧瞧才成啊。」他说完顿了下,又道:「若世子真有夫人说的不举症候,老朽还得瞧一眼患处,这点夫人最好提前在家中和世子沟通好。」
晏归澜还得在别人跟前脱裤子?沈嘉鱼老大不愿意,她婚後才见过他的身子一次呢!她不情愿道:「他有点怕生,要不我瞧了之後给大夫转述?」
大夫理解一笑:「这等私密之事,夫妻能解决自然最好,不过夫人记得须得瞧清楚些。」
沈嘉鱼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小激动,之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表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和晏归澜吃了晚饭。等进入深夜,沈嘉鱼撑起身子小声叫了声,「世子?」
晏归澜长睫紧覆,没有反应,似乎睡得很熟,她心如擂鼓,悄悄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筋绳子绑住他的手腕,见绑紧了才小心翼翼地跨在他身上,一边扯他寝裤,一边小声念念有词,「世子啊,我直接说你肯定不同意看大夫,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希望你明天别怪我……哎,算了,你明天也不知道这事。」
晏归澜早在她轻轻软软地唤自己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并没有睁眼,发现她拿出牛筋来捆他手腕又跨坐到他身上的时候,心下还颇为诧异,这小东西忍不住了居然要来强的?还没等他想好是继续晾她几天还是乾脆从了她,沈嘉鱼就开始低声念叨,他越听越不对,只得张开眼,「你要做什麽?」
沈嘉鱼被吓得呆住了,过了会儿才看了眼绑着他的牛筋绳,终於有了安全感,颇为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世子,没事的,我就瞧一眼,很快就好。」
晏归澜狐疑不已,好像哪里不对?
沈嘉鱼一边安抚他,一边继续解他的裤子,「你放心,这世上就没有治不好的病,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医好你的!」
她继出卖了亲弟之後又毫无愧疚地出卖了沈至修来安慰他,「我几年前不小心听到我娘和人聊天,我爹有一阵子也得过这个毛病,他就是请这个大夫看的,没两三个月就好了,你比他年轻,肯定比他好得快!」
晏归澜听得挑起了眉,手腕一挣那绳子便应声断了,他攥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字问她,「你以为我不能人道?」每个字都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沈嘉鱼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吓得怪叫了声,直接钻到拔步床床下了。
晏归澜,「……」
他真要给这小东西活活气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一溜烟钻到床底下,他总不能舍下脸面和她一起钻进去,只好下了床半蹲下来,瞧她贼眉鼠眼地趴在床下差点气笑,「出来。」
沈嘉鱼钻进来之後就有点後悔,这、这也太丢人了点!但既然都钻床底了,她坚决摇头,「除非你先不怪我绑你!」
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颇有凉意,晏归澜总不能让她一直趴在沁凉的地板上,他扶额无奈道:「你真是……」他叹了口气,「你出来吧,我不怪你。」
沈嘉鱼得寸进尺,「也别怪我脱你裤子了呗。」她说完又有点後悔,早知道方才说什麽都得先把他裤子扯下来看一眼的。
晏归澜已经被她气到没脾气了,「……好。」
沈嘉鱼这才一脸讪讪地爬出来,幸好床底每天都有人打扫,她进去滚了一圈身上也没沾上灰,刚出来就被他一把拽住,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迸出来的——?
「你到底在做什麽?」
沈嘉鱼忙摆手道:「世子,我可没有对你图谋不轨啊,我就是……」她歪着头想了会儿,才十分费劲地道:「想看一眼。」
晏归澜,「……」她若真想图谋不轨,他反倒没这麽恼了。
他拉着她拽在自己怀里,声调泠然,说的话却让人面红耳赤,「瞧什麽?那日在你身子里待了那麽久,还不够你认识吗?」
沈嘉鱼面上又涌起热浪,揉着他的衣角不肯开口。
她低头装傻,他可是桩桩件件都记着,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眯眼问道:「你到底想瞧什麽?」
沈嘉鱼琢磨着他脾气大性子又傲气,倘若发现她知道他有毛病了肯定不会再让她去寻大夫,为了他的病症,她咬紧了牙关没开口,晏归澜都呵她痒了她也没招,事後她都想给自己送四个大字——?感天动地!
晏归澜最後也拿她没法子,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五指嵌进她的手指缝,凉凉道:「不说就罢了,你不是要瞧吗?这就让你好好瞧清楚了。」
沈嘉鱼没想到他这麽好说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接着他握着她的手按在那处,敏感的耳垂被他呵了口气。
「乖宝想瞧?自己动手啊。」
洞房的时候他已经对此事食髓知味了,只不过为了让她想明白她到底是为何嫁进来的,这些日子才冷着她,方才被她绑着四下点火,现在已经有些难挨。
他引着她小心碰着那里,沈嘉鱼才一触到那灼热挺立的地方,就慌忙想缩回手,心里难免咋舌,那麽吓人的地方,成婚那天到底是……怎麽进去的?她给自己的念头惹得脸红起来,又忙甩了甩脑袋。
他这回却不依着她了,强拉着她的手按在那处,咬着她白嫩的後颈轻声问道:「松手做什麽?现在又不想瞧了?」
沈嘉鱼双手颤巍巍,声音却带了淡淡鼻音,似抱怨又似撒娇,「太、太大了,握不住。」
男人没有不爱听这话的,他极爱她无知无觉时透出的三分妖媚,声音都温缓许多,「别怕,我帮你。」
屋外值夜的琢玉就听屋里传来几声惊呼,接着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她神情尴尬,静悄悄地躲远了点。
又不知过了多久,晏归澜才算是放过她,沈嘉鱼手腕累得酸疼,虽然他没像洞房的时候那样,但他握着她的手折腾一番之後……她两条胳膊断了似的动弹不得,鼻端萦绕着一股淫靡的味道,她低头瞧了眼,见葱绿绣凤穿牡丹纹的肚兜上沾了几点浊液。
她耳根霎时红透,抬手就想把兜衣解下来换件新的,偏生两只手抖得抬不起来。
晏归澜给她打了洗手的温水来,瞧她这样,拨开她的手捏住了肩上暗扣,「我帮你。」
沈嘉鱼的脸都能拿去烫饼了,扭着身子就想躲开,「不用。」
她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晏归澜一笑,「你身上我哪处没瞧过?」
他手下一按,兜衣就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饶是他定力向来好得不像人,这时也瞧得怔住,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这羊脂玉一般的珍宝总能让人爱不释手,她平日爱穿宽松衣裳,真瞧不出纤丽的身子上藏着这麽一对丰盈,他瞧她神情错愕紧张,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又沿着脖颈一路往下,慢慢含吮着那处……
初时还是和风细雨般的抚慰,到後面越来越急,两点落梅的皮儿都快被他吮破了,沈嘉鱼眼底像是漾起一层水雾,忍不住委屈轻哼起来,「疼……」
晏归澜瞧着她此刻的媚态,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一边亲吻她的脖颈,又折腾了一回。
第二回後沈嘉鱼是彻底累瘫了,软软趴在他肩上动弹不得,他忍了这麽久,如今方才略微纾解几分,神清气爽地帮她清洗乾净,又换好新的寝衣,中间自然不会少得好处。
沈嘉鱼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她如今才知道,原来没有真同房居然也会这麽累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人都是夫妻了,他为什麽不碰她呢,何必还要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难道真的不行?
她心里存不住事儿,这麽想也就这麽问了。
两人难得和睦,晏归澜正搂着她温存,闻言搭在她脊背上的脖颈顿了下,慢慢道:「你还没想明白。」
沈嘉鱼:「……」
她唯一能想出的答案就是他底下真的有毛病!而且晏归澜这些天也不明说,只是隐隐约约的暗示她,怎麽看都像是真有毛病的架势……她一边琢磨着明天再去找大夫问问,一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怀里睡过去。
晏归澜瞧她睡了,垂眸亲了亲她的羽睫,轻声道:「你对我之意,不及我对你的十之一二。」
他素来高傲,便是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众多,也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只在她跟前才屡屡退让,如今却得不到她的全部心思,他成亲这些日子便是在恼她这个,便是极想碰她了也只强自忍着,闹别扭闹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这般忍耐是为了什麽,到头来这小东西什麽都不知道,憋气的只有他自己。
他无奈一笑,揽着她继续睡了。
第四十一章 回去江南道
沈嘉鱼早上醒来,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早上要当差,她睡前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句「十之一二」什麽的,可是细想下来又不大分明。
她躺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才道:「琢玉。」
琢玉捧着洗漱的东西和衣裳走进来,红着脸垂头不敢看她。沈嘉鱼愣了下,低头瞧了眼自己胸口,见尽是斑斑指痕和吻痕,还有好些红红的印子,她只瞧了一眼脸也红了,忙把琢玉手里的衣裳接过,「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
琢玉臊红面皮的应了声,又正了神色道:「对了,後日您就该和世子启程去江南道,晏府里的长辈大都住在江南道的晏家旧宅,您得准备好拜见长辈要送的东西才是。」
沈嘉鱼躲在被窝里换好衣服,又问道:「都有哪些人?你再跟我说说,我上回都没记全。」
琢玉一笑,「旁的人倒还罢了,有两个您必得记着,一个是晏老夫人,她是世子的祖母,世子打小最受她疼爱,要不是江南到盛京实在路远,她又年迈体弱,这回世子成亲她必要跟来的。」她说完又道:「还有一位是晏二夫人小萧氏……」
「这个我知道。」沈嘉鱼接话道:「当年世子的生母和自己的亲妹妹一并嫁入晏家,一个嫁给我公爹,一个嫁给晏二叔,这晏二夫人就是晏夫人萧氏的亲妹妹,所以她既是世子的姨母,又是他的婶娘。」她说完也奇了,「晏二夫人又不是年老体弱,怎麽她这亲侄子加外甥成亲,她也不过来看看呢?」
琢玉没出声,只无奈看她一眼。沈嘉鱼自己先悟了,撇撇嘴,「瞧不上我啊。」
等她换好衣裳出了门,先去了大夫那里,大夫关切问道:「夫人可瞧了吗?」
沈嘉鱼忍着脸热,乾咳了声,「瞧了……」不光瞧了,还用手摸了许久……
她不知道怎麽跟大夫形容,嘟囔了几句也含糊不清,大夫只得问道:「夫人能否说说世子都有什麽症候?」
沈嘉鱼憋了半天,声若蚊蚋,「他……不肯同房。」
大夫抱头想了会儿,苦笑,「世子不肯来,夫人说的也不清不楚,老朽诊断不出具体病症啊。」他提笔写了方子,「我先开几样於身子无碍的补品,夫人让世子吃吃看,若是不成,下回记得把他带到我这儿来。」
沈嘉鱼点头应了,收好方子去了谢钰阁,为了给晏府几个难缠的长辈送礼,她早在成婚前就在谢钰阁订下了东西,现在只用来取便是。
别看沈家门楣传承和晏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穷文富武,沈家世代打仗,积攒下来的财富还真不少,沈嘉鱼的陪嫁也是极丰厚,当初出嫁的时候绵延了几条街才抬完,所以她买东西也大方,给晏老夫人的是一件三足的白玉镶红宝香炉,乃是前朝的古物,给晏二夫人的是一对白玉手镯,通体无瑕还流转着淡淡宝光。
琢玉把锦盒收好,「您怎麽都买玉器?不买点金饰珠宝什麽的?」
沈嘉鱼鄙夷道:「世子说送玉器最稳妥,送金玉她们嫌俗气呢。」她其实也不明白白生生的一块玉有啥看头,还不如赤金红宝漂亮呢。
主仆几人清点好东西便往外走,沈嘉鱼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肩膀被谁扶了下,她才勉强站稳。
她正要道谢,抬头却看到一张脸,「二弟?」自打她和晏归澜大婚之後就没在府里见过他,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晏星流的手仍搭在她肩头,凝神看她半晌,似乎在想着什麽,许久才应了声,「表妹。」
沈嘉鱼想到他中了药在漱玉汤池那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後退几步,「你该叫我大嫂了。」
晏星流竟弯起嘴角,笑容带着丝丝凉意,「表妹。」
沈嘉鱼面露不悦,又看见他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脸色更加难看,强逼着自己转了话头,「二弟来这里做什麽?」
晏星流身後长随见主人久久不答,替他道:「回您的话,我们少爷是要买成……」
晏星流截断了他,「帮友人挑一件礼物。」他如梦方醒一般,这才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
沈嘉鱼没什麽兴致地「哦」了声,抱着自己的东西径直走了。
等她回到家里,晏归澜也已经到了家,帮她别好耳边青丝,「去做什麽了?」
昨天那麽一闹,两人原本的别扭居然缓和许多,沈嘉鱼把大包小包放到桌上,「马上要去江南道了,我给长辈挑了几件礼物。」
晏归澜看了眼桌上明显露出头的虎鞭,沉默半晌才慢慢道:「这也是给长辈的?」
沈嘉鱼沉重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会亏了你。」
晏归澜:「……」
经过这麽一打岔,沈嘉鱼就把遇到晏星流的事给忘了,两人开始收拾日常要用的一些物件,晏归澜这回去江南道不光是见长辈,他还有皇上派下的差事在身,要收拾的东西还不少,直到後天启程之前她才堪堪收拾完。
此去江南多水路,两人坐船从盛京出发,岸上好些人来送行,小郑氏想到晏府亲戚难缠,心下更是替沈嘉鱼忧心,红着眼眶拉着她不住叮嘱。
沈燕乐只关心姊夫的不举好了没,冲沈嘉鱼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又偷偷塞给她好些补品药方,沈嘉鱼把东西藏好,最後辞别了几个狐朋狗友,这才跟晏归澜登了船。
沈嘉鱼上船之後才想起要问他,「对了,怎麽不见二弟来送你?」
晏归澜眼睛微眯,「怎麽?你想见他了?」
沈嘉鱼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胡说什麽呢,我是上回瞧见他行色匆匆,所以想问问你他最近在做什麽?」
晏归澜这才缓了神色,漫不经心道:「老二要成婚了,想必是欢喜太过。」
沈嘉鱼好奇道:「是哪家姑娘啊?」
晏归澜啜了口茶,「华蓥长公主。」
沈嘉鱼被呛得咳了声,「华蓥长公主!可她不是跟你……」
晏归澜蹙了蹙眉,「胡言乱语,同我有什麽关系?」
沈嘉鱼暗自摇头,心说这可有热闹瞧了,正好琢玉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汤水,她忙端到他面前,「你喝这个,我给你准备的补汤。」
晏归澜瞟了眼补汤上漂着的虎鞭,某个地方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凉意……
晏归澜备下的船做工精良,航速极快,没过多久就到了江南道,沈嘉鱼看着两岸的清波绿水感叹,「不愧是江南富足之地,这风景也勾人得很。」
晏归澜正在弹琴,被她求了半晌才答应弹一曲《春江花月夜》,他穿了素白的团领襴袍,一头乌发用玉冠定住,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看起来实在可口得紧。
她转过头冲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江南的姑娘们是不是也一样勾人啊?」
他漫不经心勾着琴弦,「安生坐着,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沈嘉鱼看他不动如山,不满地鼓了鼓脸颊,他最近在船上倒是没消停,喝了补药之後旁门左道的法子用了不少,把她累了个贼死,就是没有真正行周公之礼……她每回问他的时候,他都不咸不淡回一句——?「等你想明白了再说。」
沈嘉鱼只好给他的补汤继续加量……
她正琢磨着,楼船已经迎着和煦日头靠了岸,琢玉帮她取了件披风披上,「前几天这边下了雨,夫人小心着凉。」
沈嘉鱼早就想下船玩了,欢呼一声去拽晏归澜,「世子别弹了,走走走,咱们早点下去。」
晏归澜也被她的欢喜感染,唇瓣漾开了淡淡笑意,先下去吩咐下船事宜了。
琢玉欲言又止,见晏归澜走了才道:「夫人,您这麽一直称呼世子,不大好吧?」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琢玉提点道:「人前倒还罢了,人後您唤的亲密些,世子必然高兴的。」
沈嘉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船已经彻底停稳,她开开心心地下了船,就见岸边早已浩浩荡荡站了好些人,既有晏家的族人,也有不少江南道的官员。
他们先向晏归澜行了礼,又目露探究地看向沈嘉鱼,先是面带惊艳,没多会儿便转为了鄙夷,大抵是觉着她靠以色事人才把晏归澜勾到手的。
沈嘉鱼初时瞧见这种目光还觉得郁闷,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最让她郁闷的是明明外面给她定的罪名是以色事人,可她连以色事人的次数都不多。
倒是给她个机会让她犯罪啊!
她胡思乱想了会儿,目光又是一掠,这回却顿住了,就见人群中站了个穿着天青色襦裙的女子,站在天青水碧的岸边很是相称,等她走近了才发现这女子眉目生得颇为淡雅,虽不及卢湄温文漂亮,也不是定安长公主那种明艳大气,一颦一笑却带着水墨般的清雅韵致,要细看才能品出她的风流悠远。
特别是她的一双柳眉轻轻蹙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晏归澜身上,眼底分明存着两汪秋水,似乎有话要对晏归澜说。
沈嘉鱼一看就眯起了眼,站在晏归澜身边大声道:「夫君,这些都是家中亲族?」
她这麽一嗓子更加坐实了在族人心里红颜祸水狐狸精的罪名,晏归澜不知她怎麽突然转了性,似笑非笑斜晲她一眼,这才看向方才那淡雅女子,「她不是。」
他随意道:「她名唤卫留云,以後便是你的侍卫统领,你有事只管交代她便是。」
沈嘉鱼没想到这就是石清提过的卫留云,她还以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没想到竟是这般婀娜风流的一位美人,她怔了下才道:「卫统领没穿武将的衣裳,我竟没认出来。」
她是无心之言,卫留云心下却品出别的意味来,她不自在地看了眼自己的天青襦裙,笑着出来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她又转向晏归澜,「世子,老夫人和二夫人以为您後日才到,所以今儿去灵归寺为您祈福了,怕是明日早上才能回来,所以只有属下来迎您回府。」
晏归澜点了点头,「我明日再去拜见祖母。」
卫留云一笑,命人牵来马车,请夫妻二人上了马车。
江南道的晏府果然比京城晏府大上许多,它依山而建,还有一弯玉带般的河流穿入府中,如今正是繁花烂漫的夏季,清粼粼的河水上漂了繁密的点点落花,使得整个府邸生机勃勃。
沈嘉鱼被这与京城迥然不同的风景吸引,瞧得目不转睛,晏归澜扶正她的脑袋,一笑,「我在江南道还有一处别庄,比这里景致更好,你若是喜欢,我带你去住上几天。」
沈嘉鱼欣然答应,两人进了晏府之後卫留云便告辞了,她见此人还算安分,就压住了心里的不悦。
他握着她的手走到自己住的院落,神色亦有感叹,「也有好几年不曾回来了。」
沈嘉鱼正要附和,他已经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站着二十来个侍女和长随,见着主人齐齐叩拜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为首的侍女身材丰盈,凹凸有致,双唇丰厚诱人,不同於少女的青涩,明明年纪不算大,却带了成熟女郎的风韵,她显然是府里一等的侍婢,先介绍了自己,又挨个介绍其他人——?
「奴婢赤狸,这是青狸……」
名字也颇为娇俏。
沈嘉鱼才好看点的脸色又黑了,酸溜溜地瞅了晏归澜一眼,左一个娇柔亲卫,右一个妩媚侍女,他艳福不浅啊!
晏归澜瞧见这麽多人亦是诧异,很快想起什麽似的蹙了蹙眉,带着沈嘉鱼进了屋。
沈嘉鱼不开心了,傲娇地哼了声,「咱们的行李还没打点呢,我去收拾了。」
两人带的行李不少,她着人打点完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到了午歇的时间,这才闷闷不乐地走回寝屋。
赤狸就在屋里,手里捧着一落叠好的衣裳,正恭敬的问晏归澜,「世子可要沐浴?奴婢已经备了乾净衣裳,池子也放好了水,可以侍奉世子沐浴。」
沈嘉鱼眼底腾的冒起了火,晏归澜的身子她还没瞧过几次呢,凭什麽便宜别的女人!除非她看腻……不对,她看腻了别人也不准看,反正就是不准!
她三两步走进去,二话没说直接赶人,「这里用不着你,我来就成了。」
赤狸刚想分辩几句,就对上她占有慾十足的视线,心下一慌,暗道新夫人好生厉害,不敢多言便退下了。
沈嘉鱼哼哼了两声,准备伸手帮晏归澜解衣裳。
他瞧她一脸不高兴,解释道:「便是你不来,我也没打算让她伺候,你这又是怎麽了?」
沈嘉鱼继续哼哼,「他们说我是狐狸精。」
晏归澜面色一沉,「哪些人说的?」
沈嘉鱼扑上去扯他衣裳,一脸痛心疾首,「这个狐狸精我当得名不副实,我有愧,你就成全了我吧!」
晏归澜:「……」
沈嘉鱼说完之後就十分专心地扯起他衣裳,其实她对那事儿并不是十分热衷,但两人只有洞房那日才算真正成了事,既然成亲了总不好一直这麽冷着吧?既然晏归澜不主动,她就主动点好了!
再冷几天,她万一被逼到去偷看晏归澜洗澡的地步怎麽办?她才不要这麽猥琐!
她两只纤手在他身上乱摸一气,细长手指时不时在胸口划一下,又在腰间拧一把,晏归澜被她撩拨得心猿意马,垂眸瞧了她一眼,不管她这几日想明白没,反正他已经憋得够久了。
他正要半推半就从了她,赤狸却在外间轻轻敲门,「世子,老夫人和二夫人赶回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着您和世子夫人呢,您要不要去见见她们?」
晏归澜,「……」
沈嘉鱼听说长辈回来了,忙收回乱摸的爪子不敢造次。
男人这种时候被打断真是恼怒至极,他压着火气沉声道:「祖母和婶娘不是明日早上才回来?怎麽现在就到了?」
赤狸在外应答,「回世子的话,老夫人和二夫人本来打算待一夜再回,但听说您提早到了,立刻就赶回来要见您呢。」
沈嘉鱼忙推了他一把,「长辈急着见咱们呢,先换衣服吧。」
晏归澜低头看了眼这毫无自觉的小东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把,又命人打了温热的水来,洗漱完毕换了身燕居常服,这才带着她前去正厅。
沈嘉鱼早就洗过澡了,想了想,又换了身端庄的衣服,收敛神色才去见人。
晏归澜上下打量她这身姜黄色广袖裙子,蹙眉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衣裳,是你祖母原来穿的?」她虽貌美依旧,但衣裳颜色实在太过诡异,怎麽看都不搭调。
沈嘉鱼没好气地斜瞥了晏归澜一眼,端着手脚,细声细气中规中矩地答道:「见长辈,自然要穿得端庄些才好。」
晏归澜斜晲她一眼,这时候已经到了前厅,他便没再说话。
第四十二章 赤狸的不对劲
晏府那位老夫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是皱纹堆叠,不知是保养不当还是操心太多,不过瞧她坐姿仪态颇为优雅肃穆,显然也是出身大家。
至於那位晏二夫人则惊艳得多,面皮白皙,眉眼细长,面容和晏归澜竟有几分相似,望之如同二十许的人,很是高贵漂亮。
这两人才是江南晏府的主事人,旁的不过是陪衬罢了。
晏归澜带着沈嘉鱼一一拜见几个长辈,沈嘉鱼倾身给两人奉茶,晏老夫人和晏二夫人看见晏归澜是真高兴,等目光落在沈嘉鱼身上时,笑意就淡了许多。
晏老夫人淡笑着打量沈嘉鱼几眼,微微笑道:「倒是个整齐孩子。」又命人赏了一对雕连理枝的白玉瓶,「早日为家里开枝散叶。」
虽然她对沈嘉鱼的庶族身分无法苟同,但晏归澜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合心意的女子,当初江南道还有传他是不是好男风的,既然这女子得晏归澜喜欢,将他从好龙阳的传闻中成功拉上岸,晏老夫人也不会多置喙什麽。
沈嘉鱼按照教习娘子教的礼仪低低应了个是,又奉上自己特地选的古董香炉,晏老夫人瞧她有心,脸色便和缓了几分。
晏二夫人就没这麽好打发了,她上下打量沈嘉鱼几眼,没收她递来的礼物,慢慢问道:「听说你和世子在成亲前就相识了,成婚之前你还在晏府住过一阵?」
沈嘉鱼怔了怔,恭谨答道:「回婶娘的话,世子的继母是我姨母,所以邀我到晏府小住过一阵,我和世子本就是表兄妹,婚前认识也是常事。」
晏二夫人没了话说,这才命下人接过她的礼,目光淡淡一扫,沈嘉鱼送的耳坠古朴不失雅致,玉料清透水润,显然也是极品,她便是有心想挑毛病也挑不出,只得淡然道:「这东西也未免太贵重了些,咱们家虽是望族,但也须秉持勤俭持家的本分,你以後便是晏府当家人,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才是,若都像你这般铺张,再丰厚的家底也得挥霍空了。」
她在晏归澜成亲之前,还动过把侄女许给他的念头,後来听说晏隐看上了李家女才作罢,只是没想到晏归澜跳过了卢家,跃过了萧家,又蹦过了李家,竟选了一个庶族女为当家夫人,就凭这点,任由沈嘉鱼再周全得体,她也一百个瞧不上!
沈嘉鱼打小就是家里的大王,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张嘴就想顶回去,但想到晏归澜,又把火气憋了回去,「婶娘说的是……」
她还是忍不住辩解了句,「我自己用的钗环首饰都是寻常东西,如今是想着给长辈送礼,这才郑重了些。」
晏二夫人皱皱眉,茶盖在茶碗一碰,「归澜媳妇,你跟长辈便是这麽说话的?教习娘子和你家里都教了些什麽?」
沈嘉鱼彻底忍不住了,幸好身後有琢玉死命拉住,她才没当众跟晏二夫人顶撞起来。
晏归澜被晏二老爷拉着说话,目光却一直不着痕迹地落在沈嘉鱼身上,他虽没听见自己的二婶说了什麽,却看见沈嘉鱼神色愤懑委屈。
他面色不悦,正要说话,晏二夫人却先一步开了口,抬手冲他招了招,温和笑道:「归澜啊,赶紧过来让婶娘瞧瞧,好几年没见你了,你如今越发出挑了。」
她对着自己这个侄子兼外甥倒是一派发自内心的关怀,盯着晏归澜不住打量,又问道:「如今回江南道住得可好?你原来住的院子还给留着,我每日都着人打扫,你若是有哪里觉得不好的,尽管同婶娘说,我这就命人去置办。」
晏归澜皱皱眉,伸手握住沈嘉鱼的手,「我一切都顺遂,婶娘不妨问问嘉鱼哪里觉得不妥当。」
晏二夫人见他为个庶族女子这般不给自己脸面,面皮难免僵了僵,对沈嘉鱼更为不满,沉下脸道:「你住得顺心就好,赤狸是你走之前我送给你的,青狸是你祖母给你的,你当初嫌麻烦没把两人带去京里,既然你如今回来了,正好房里还没人伺候,你媳妇年纪太轻,性子不周全,你不如把她们收房了吧。」
她淡淡瞧了沈嘉鱼一眼,「我瞧今晚就不错,是个开脸的好日子,归澜媳妇,你说呢?」
晏归澜神色淡了下来,「多谢婶娘,不过我有她一人足矣。」
晏二夫人冷哼了声,仍旧瞧着沈嘉鱼,「归澜媳妇的意思呢?」
沈嘉鱼嘴唇紧紧抿着,脑子里的脏话越堆越厚,她也气得青筋乱跳,也不回答晏二夫人的问题,向晏老夫人和晏二夫人行了个礼,「我身子不适,免得过了病气给诸位长辈,这就先回去了。」等晏老夫人点了点头,她一甩衣袖便走了。
晏二夫人对着晏归澜彻底发了通脾气,「长辈还在她竟自己先回去了,瞧你挑的好媳妇!」
晏归澜漠然垂下眼,还没开口,晏老夫人就先道:「别光说她,你自己也没个长辈样子,她和归澜新婚不过月余,你就急吼吼地提侍妾的事,难道就合适了?」
沈嘉鱼黑着脸回了自己院子,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饮玉替她打抱不平,「晏府的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咱们夫人也是正经的姑娘,他们凭什麽这般颐指气使的,夫人就该狠狠骂回去才是!」
琢玉倒是瞧出些门道来,推了饮玉一把叫她先下去,她自己则站在沈嘉鱼身边,轻拍着她哄劝,「夫人可是为了世子才这般忍着的?」
沈嘉鱼脑袋埋在臂弯里,半晌才闷闷应了声。
琢玉叹了声,「奴婢明白您的心意了,您是报答为了世子的一番情意才想努力当个合格的世子夫人,遇事这才处处忍让,怕世子在外为家里上下不睦操心,奴婢说的可对?」
沈嘉鱼又闷闷嗯了声,琢玉提点她,「不过时时忍着也不是办法,您遇事该还击的还得还击,最重要的是,您这番心意,世子知道吗?」
沈嘉鱼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我干麽非得让他知道?」
琢玉谆谆善诱,「您不说您多委屈,那功夫不都白费了吗?最重要的是……」她迟疑着道:「世子最在意的,好像不是您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世家夫人。」
沈嘉鱼终於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了两滴水珠,瞧得琢玉心疼无比。
她皱眉问道:「那他最在意什麽?」
琢玉也不敢妄言,「这是您和世子夫妻之间的事,奴婢不好置喙,您得空不妨自己琢磨。」她又正了神色,「不过还有件要紧事您得尽早办了,赤狸那侍婢您可见过?」
沈嘉鱼一听这名字就想到晏二夫人方才说的话,虎着脸道:「见过,怎麽了?」
琢玉道:「奴婢瞧赤狸生得貌美,人也不像安分的,更何况又是长辈所赠,那长辈又分明想把人塞进来,倘若世子真的收房了,您怕是不好拿捏,得尽早打发了才是。」
沈嘉鱼最烦内宅这些琐碎事,她宁可跑出去跟人痛快打一架来着,她头大如斗,「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她想了想,「先把她打发去院外做些洒扫活计,等过一阵我再把她送出去嫁人?」
琢玉欣慰点头,「夫人处置得极好。」
赤狸恰好手里端了碗热牛乳站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主仆二人议事,她心下一震,拧起细眉想着对策。
在晏归澜不在的日子里,赤狸一直负责收拾晏归澜的书房,今日晏归澜起了个大早去瞧京里来的书信,瞧完之後便直接出了府,赤狸暗暗算着时间,拿着铜盆抹布进了书房,目光时不时往沈嘉鱼屋里扫。
等见到她出来,她伸手取下钗环,让一头乌油头发披散下来,又扯开了腰带,露出白生生的胸脯,这才做了慌慌张张的样子跑出去。
沈嘉鱼有一个优点,生过的气转眼就忘,早上起来心情已经被晏归澜哄好了不少,但这样的好心情就维持到见到衣衫不整的赤狸之前。
她和衣衫凌乱的赤狸撞上,难免错愕道:「你这是怎麽了?」又抬眼瞧了瞧书房,蹙眉道:「世子呢?」
赤狸双颊赤红,忙跪在地上,做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来,「世子方才在书房里,让奴婢服侍完……就出去当差了。」
她这副打扮穿着,再加上话里的隐隐暗示,方才在书房里和晏归澜做了什麽再明显不过。沈嘉鱼虽然相信他是想要自己做他的妻子的,但男子纳妾收房是常有的事,在寻常人眼里,纳妾跟对妻子变心或是不忠根本没半点干系,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心思?而且还偏偏收了她想打发走的赤狸!
沈嘉鱼眼里都快喷出火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弯腰扶了把赤狸,「你先起来。」
赤狸连称不敢起身,两边这麽一僵持,沈嘉鱼不小心把她的衣裳又扯下来些许,一瞥之下瞧见她腰侧极隐秘的地方纹了个图样。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赤狸已经手脚极快地把自己遮掩起来,眼底有一瞬的慌乱,紧张的模样比沈嘉鱼「抓奸」还慌了十倍。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楚楚可怜的神色,毫无破绽地哀求道:「求世子夫人怜惜,奴婢不敢奢求什麽名分,只求能常在世子跟前洒扫侍奉着便知足了。」
沈嘉鱼瞧她神色没看出破绽来,但脑子里又晃过她身上的纹身,她瞬间把方才的滔天醋意扔到脑後,沉吟片刻,慢吞吞道:「给你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瞧你差事当的怎麽样了。」
赤狸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回答,一时接不上话来,半晌才讷讷道:「世子夫人要奴婢如何……」
沈嘉鱼直接扔下一句,「进屋来帮我梳头。」
赤狸才表过忠心,现下自然不敢拒了,低低应了声是,跟着她进去了。
她取过檀木梳,沾了桂花油,轻轻散开沈嘉鱼的鬈曲长发,一下一下慢慢梳着,其实心里正在急急思量对策。
沈嘉鱼透过镜子瞧了赤狸一眼,她上回听流风提起过,她们组织里的女子开始出任务,身上都会烙下一个「秀」字,为的就是防止她们生了二心,叛逃出组织,有了这麽个凭证,上面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能抓住她们折磨致死,可谓狠毒至极。
赤狸身上的纹身她其实没瞧清,她又是长辈送来的人,沈嘉鱼总不能命人直接把她扒光查验,但沈府有了细作,裴府也有了细作,晏府有一个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流风说她们的纹身只会在心绪不宁时才会显露……
沈嘉鱼琢磨了会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赤狸,慢吞吞道:「赤狸啊,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赤狸心念电转,嘴上却应得极快,「您说。」
沈嘉鱼扔下了石破天惊的一句,「其实我是个磨镜,我只喜欢女人!」
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搂住赤狸的腰,又抱着她转了个身,直接把她压在梳妆台上,以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标准姿势勾住她的下巴,学着纨裤的样子淫笑三声,「你跟着世子有什麽前途?不如跟了我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日後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赤狸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怔忪半晌,「我、我……世子夫人……」
沈嘉鱼才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喊了一嗓子,「琢玉饮玉,帮我按住她的手脚!」
琢玉饮玉也差点给她活活吓死,不过身体还是先一步反应,听到她的吩咐直接把人按住了。
沈嘉鱼没耐心解扣子,几下一扯,赤狸便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来。
赤狸这才终於反应过来,拚命挣扎,「世子夫人自重,奴婢是世子的人,夫人不能这般待我!」
她才高喊一句,更热闹的就来了——?
晏归澜一身天青涩襴袍,掀开珠帘走进来,「你这又是在做什麽?」
他惦记着她在家里待得不自在,早上便想赶回来陪她一起去见长辈,谁知就这一会的功夫,他在门口就听那小东西淫笑连连,一口流氓腔调地要人从了她,等掀开帘子一瞧更了不得,她把小半赤裸的赤狸牢牢压在身下,双手还不住撕着她的衣裳,画面简直……没眼看。
他的表情霎时精彩起来,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夫人不是真的磨镜,但瞧见这样的场景也不禁脸色诡异。
沈嘉鱼,「……」
这小东西近来对他都没有这般亲热呢,对个婢女倒是摆弄得这般香艳,不过他自是不会承认嫉妒一个侍女,见沈嘉鱼被吓得怔住,过去伸手把她的下巴转过来,「你的夫君就在这儿,你怎去扯别人的衣裳?」
沈嘉鱼,「……」
赤狸,「……」她觉得,这个走向歪到黄河去了。
沈嘉鱼正琢磨怎麽跟晏归澜说,赤狸却目光微亮,忙挣开琢玉和饮玉跑到晏归澜身後,神情楚楚地扯住晏归澜的衣袖,力图把剧情恢复正常,瑟瑟道:「世子救我……」
沈嘉鱼知道这些细作女子不光奸诈狡猾,而且身手了得,既然这赤狸疑似细作,她自不能轻易放过,伸手就要来抓她,可惜她入戏太深,张嘴便是纨裤的词儿,「你还敢跑,还不乖乖过来,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晏归澜,「……」
赤狸一手死死拽着晏归澜的衣袖,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红着眼圈道:「奴婢也不知道哪里惹烦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一将我唤进屋里,就开始扯我衣裳百般羞辱……若奴婢做错了什麽,还请世子给奴婢个痛快。」
晏大都督仍旧沉浸在媳妇调戏女人的震撼中,沈嘉鱼则瞪大眼瞧着赤狸楚楚可怜地向他哭诉的这幕,她猛地想起来赤狸早上敞着胸脯、披散着头发跑出他书房的事,原本忘了的醋性又扑腾扑腾泛上来,对着赤狸怒声道:「给什麽痛快?你不是哭着喊着让我给你位分吗?现在我说你伺候得好就给你,你又跑什麽跑!」
赤狸抿唇哀哀哭着,显得颇是可怜,「世子夫人……恕罪。」
晏归澜这才勉强跟上屋里的剧情,皱眉看了眼赤狸搭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他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麽,但从沈嘉鱼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到几分,他先命人把赤狸拖出去听候处置,又把屋里的人都散乾净了,这才对沈嘉鱼道:「你若是想罚下人,怎麽样都由得你罚,可你在屋里这般闹腾合适吗?」
他瞧沈嘉鱼手里还攥着从赤狸衣裳上撕下的半只袖子,想到两人方才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心里对这小东西的独占欲占了上风,语调都沉了几分,「光是闹腾就罢了,你竟还光天化日撕扯衣裳,口出不当之言,可有半点世子夫人的做派?你这般与外面的浪荡子何异?」
沈嘉鱼还以为他是护着赤狸,这番话又让她想起昨晚上在晏二夫人受的挤对,心里既委屈又恼怒,脱口道:「我就是浪荡子怎麽了!你这麽有能耐,倒是去娶个知书达理主动给你送妾的大家闺秀啊!我……」
晏归澜眯起眼,没等她说完就在她唇上重重捏了下,「你长本事了。」
沈嘉鱼唇角被他捏得生疼,还没等她开口,外面便有人来报,「世子,世子夫人,二夫人来了,说是要见您二位呢。」
赤狸几年前在晏二夫人处当差,被她硬塞到晏归澜院里的,不过那时候晏归澜还有几天就要启程进京,便也懒得同晏二夫人争辩,只是方才动静闹得这般大,赤狸又被他派人看管起来,晏二夫人闻讯便找来了。
他厌烦地捏了捏眉心,冲沈嘉鱼说了句,「你待在屋里别出来。」便自己一个人出去应付了。
晏二夫人果然在正屋等着,她见着晏归澜气得直拍桌子,「你媳妇真是了得啊,赤狸若是犯了什麽错,教训一二也罢了,可她这样百般羞辱做给谁看?分明就是恼我昨天让你收赤狸为侍妾的事儿,这才故意折辱赤狸又打我的脸,你怎麽娶了这麽一个善妒不贤的女子进家门!」接着她沉声问道:「她人呢?我有话要问她!」
晏归澜淡淡道:「第一,人是我惯的,第二,这是我的院子,婶娘有什麽问我便可,第三,赤狸既然是院中下人,她怎麽责罚,婶娘实不该过问,若是瞧不惯,把人领回去便是。」
晏二夫人被他这三个回答顶得目瞪口呆,晏归澜不欲和她多说,「婶娘,请。」
晏二夫人头一回在他这边收到逐客令,气得终於有了反应,愤愤指向晏归澜,「你究竟被她灌了什麽迷魂汤!」她又一指沈嘉鱼住的院子,「这样的女子,也配当我们晏家宗妇?」
这话可太过严重,晏归澜面色幽暗,漠然道:「婶娘慎言。」
晏二夫人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总算意识到自己只是他的婶娘而不是亲娘,更不是沈嘉鱼的婆母,就算有哪里做的不好,她最多闲话几句,没有直言人家不是的资格。她还有心说什麽,却被晏归澜看得心神不宁,最终愤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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