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叔受伤 沈嘉鱼算是见识到晏归澜的厉害了,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她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还是小郑氏来催她才回了晏府。 等到了自己住的客院,那里果然有一个英气的侍女提早候着,她见到沈嘉鱼便行礼道:「沈姑娘,奴婢是世子派来护卫姑娘的,奴婢名念鱼,在这里见过姑娘了。」 鲶鱼?沈嘉鱼表情古怪地说:「这名儿谁取的啊?跟你多大仇啊这是。」 念鱼满面不解,「奴婢原本名字是思念的念,玉佩的玉,後被少爷改成念鱼的。」 沈嘉鱼激灵了一下,想到晏归澜对她暧昧的态度,不禁因为「念鱼」而有了一些猜想,沉默一会儿,拉回浮动的心思,她才说:「那你就先留在这儿吧,名儿还是改回念玉吧,听着顺耳。」 她何尝不知道念玉是被晏归澜派过来看着她,让她别去找裴惊蛰的,但她要拒肯定拒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占什麽便宜,还不如先把念玉留在这儿再想方法呢。 纵然她和晏归澜暧昧不清,但世家和庶族的矛盾是不会消除的,晏府又站在庶族敌人那边,她绝不会被晏归澜一撩拨就失去理智把自己三叔卖了,而裴惊蛰则不一样了,同是庶族,利益暂时是息息相关的,所以裴惊蛰,她是得见一面的。 沈嘉鱼安顿好念玉,先命人传话给裴惊蛰,把约见时间推到明日晚上,然後再让人告诉沈燕乐,三叔可能出事了,让他同她明晚出去一趟。 第二日下午沈嘉鱼才和沈燕乐出了门,念玉果不其然就跟了上来,沈嘉鱼还是专门选晏归澜入宫的时候出来,偏偏身後跟了条大尾巴。 她忍了忍气,对念玉道:「我要去逛首饰店,你随我一道去吧。」 念玉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真的去逛了首饰铺,等沈嘉鱼选了几样东西出来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的络子掉在店里了,念玉你去帮我找找,应该就在摆放玉器的地方。」 念玉想这一来一回应该也耽搁不了多久,点了点头就冲回了店里,等拿着络子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空空荡荡的,拴着的两匹马都没了踪影。 她骇然,就见马车里留了张纸条,让她先不用回去禀告,他们姊弟两人晚上就回来,也不会叫人罚她的。 念玉怎敢不告诉晏归澜,当即回去禀告此事,他闭了闭眼,倒是没有如念玉想像般发怒,只是自嘲地笑笑 「她到底还是不信我,我都那样明白地跟她说了,她还是执意要去。」他冷淡地挥了挥手,让念玉下去,「我已经派别人跟着他们了,你下去吧。」 她不想说就罢了,他要亲自去把她逮回来。 姊弟俩换好男装,几乎是赶在约定的时间到了三味楼,两人一开始只以为这是寻常的酒楼,进去之後才发现内有乾坤,里面男子的嬉笑和女子的软语不绝於耳,让没见过这等阵仗的沈燕乐直接红了脸,沈嘉鱼表情也不大自在。 裴惊蛰选这种地方做什麽! 两人避开其他人的纠缠,径直上了顶楼,裴惊蛰果然早就在那里候着,他饮了盏烈酒下肚,见着沈嘉鱼,他挑起眉啧了声,「他居然肯放你出来?」 沈至齐这回是偷偷回京打点事情的,上次为了姊弟俩的安全,他思虑再三,还是没给两人留联系方式,更别提自己的住处了,所以两人想要联络他,只能通过裴惊蛰,要不是这样,沈嘉鱼也不想看见他。 她反身把门关上,别过脸道:「世子说什麽,我听不懂。」 裴惊蛰交叠着双腿,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我要是他,就会把你锁在屋里,一辈子都不放你出来。」 沈嘉鱼彻底恼了,不耐烦地质问:「世子,我三叔到底出了什麽事?」 裴惊蛰这才正色拧眉道:「前些日子他出去办了件事,本来只是受了点小伤,我原只是想带你们去探望他的,可是没想到就在今儿早上,他人居然失踪了。」 沈燕乐讶异道:「失踪?」 裴惊蛰点了点头,「找了他的好几个住处,都没见人影,偏偏他来得隐蔽,我还不能派人手在京里大肆搜索。」 闻言两人立刻坐不住了,着急道:「三叔一般常去的地方呢?有没有找过?」 裴惊蛰朝姊弟俩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专门给你们看人的,哪里会知道他常去哪?」他虽然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但并不慌张,认为以沈至齐的能耐,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废了。 沈嘉鱼却没办法镇定,拉着亲弟起身道:「带我们去三叔常住的地方看看。」 裴惊蛰本来只是想通知两人一声,见他们这样也没说什麽,只挑了挑眉,就起身了,只是他行至沈嘉鱼身边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沈嘉鱼被看得不耐烦了,「世子看什麽?」 裴惊蛰挑起唇角,满脸调笑之色,低声在她耳边道:「这麽一看怕是要大半夜才能回来,你跟我相处了大半夜,不知道你那好表哥会作何表情?」 沈嘉鱼纵然正焦心,一听到晏归澜的名字还是心虚得要命,尤其是想到他知道她瞒了他……她勉强定了定神,不悦又没什麽气势地道:「我和世子只是普通表兄妹,不是谁都像秦王世子所想的那样龌龊的。」 裴惊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鞭梢,邪气的桃花眼一挑,「龌龊就龌龊吧,要是他嫌弃你了,我就把你抢过来,让你那小嘴再也说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他说完瞧了眼沈嘉鱼的神色,放下鞭梢,难得说了句正经话,「普通表兄妹最好,晏归澜处事狠辣,心机深重,他在朝堂的种种手段,你怕是其中一二都没见过。」 沈嘉鱼听得心里不大舒服,乾脆拒绝跟他沟通,把话头带到正事上,「我三叔这些日子都住在京城的哪些地方?」 幸好裴惊蛰虽然嘴贱,办事却还可靠,很快对两人道:「他怕被人瞧出来,所以在京里京外安排了好几处落脚的地方,你们要去怕是得挨个去了。不过我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你们再去也无益。」 姊弟俩毫不犹豫地道:「还是去瞧一眼,毕竟那是我们叔父,说不定我们能瞧出什麽来呢。」 裴惊蛰也不再废话,先带着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处落脚地,姊弟俩瞧了一圈,里面的碗筷茶具都是新的,床铺桌椅都是几日没动过的样子,两人摇了摇头,裴惊蛰就趁着夜黑风高,带着两人去了第二处落脚的地方。 第二处落脚的地方在郊外一农庄里,姊弟俩本来以为又得扑空,没想到这回却瞧见了端倪,农庄的大门明显有被推动过的痕迹,锁头也像是才换的,门口还有许多不明显的脚印,姊弟俩齐齐一怔,「是三叔回来了?」 裴惊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噤声,他略抬了抬手,身後跟着的几个护卫就小心在农庄外四下散开,又挨着墙根悄悄探听里面的动静,半晌查出农庄内无异状了,他才上前慢慢敲了敲门,然後低低说了句暗语,等过了片刻,屋里也低低地回了句话,然後门才终於打开。 姊弟俩认出开门的是三叔的近卫,裴惊蛰脸色有些不大对,带着两人走进去,他们这才看见三叔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时不时掩嘴低低咳嗽一声,而屋里尽是浓重的药味,两人大惊,沈嘉鱼忙走到床前问道:「三叔,你怎麽了?」 沈至齐又咳嗽了几声,正要说话,忽然又呕出一大口黑血来,把姊弟俩吓得不轻,端水的端水,拿药的拿药。 他安抚两人几句,这才冲着裴惊蛰无奈苦笑,「办事的时候不留神吃了算计,让世子见笑了。」 裴惊蛰皱皱眉,直接掀开被子瞧了眼他的伤口,见伤口已呈紫黑色,开始向外扩散,他问道:「你中毒了?」 沈至齐点了点头,「这毒名叫『见必安』,毒性极烈,我虽然及时处理了,但还是没能止住。」 裴惊蛰眉头拧得更紧,「你从来不是这般粗心大意之人,究竟是处理什麽事的时候失了手?」 沈至齐轻描淡写地道:「稍微打听了一下长嫂去世的隐情。」 沈嘉鱼心里顿时颇为难受,「三叔不必如此……我和燕乐这四个多月从没停止过打探消息,偏偏半点风声也没探听到,上回我和燕乐还差点送了命,三叔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沈燕乐面色沉凝之余还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抬头瞧了三叔一眼,生养之恩大於天,他们俩为了母亲的事儿拚命理所当然,但三叔怎麽也…… 裴惊蛰就没那麽多伤春悲秋之心了,把话转回来,直言道:「这毒解药倒也好配,只是其中有一味绿蚺血,十分难得,我从西北调来不及,至於这京城里,只有皇宫和几大世家才会常备这味药,怕是不会轻易给。」 沈燕乐立即道:「我和姊姊会想法从晏世子那里取的。」 裴惊蛰看沈嘉鱼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就听一阵极强的破风之声,几枝利箭挟着风声破窗而入,裴惊蛰反应极快的把她一把拽在怀里,压到桌上捂住她的嘴,低声叮嘱道:「别出声,有刺客来了。」 眼看箭枝斜斜地插在地上,沈至齐脸色也是一变,「糟了,我原以为甩脱了他们,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跟了上来!」 沈嘉鱼觉着自己的腰都快被压断了,硬是忍着一声没吭,裴惊蛰见她脸色忽青忽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力道大了,忙松了松手,起身道:「先出去再说。」 沈至齐被姊弟俩一左一右扶起来,直接从窗子跳出了屋外,他扒着墙头看了眼,果然见农庄周遭人影幢幢,显然是已经被人围了起来,而裴惊蛰留在外面的人手,已经和刺客动起手来了。 裴惊蛰这回出来怕惊动京里,所以并没有带太多护卫,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刺客冲进了庄子中,裴惊蛰躲过长刀,抬手送了两个归西,随即转向身後的沈嘉鱼姊弟俩道:「你们先离开庄子。」 姊弟俩点了点头,扶着沈至齐从後门先出了农庄,後门也有人埋伏,沈家的护卫就在三人身侧护着,扬起长刀拚命保护,却还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沈嘉鱼忙闪身躲避,奋力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到那刺客身上,她趁着这个空档想闪,却忽然觉得身上一轻,被人扯着後领子拽到一边。 沈嘉鱼被刺客拽走之後本以为自己完蛋了,正努力蹬腿踢踹,准备奋力反抗,没想到那刺客居然把她往在腋下一夹,一手堵住她的嘴,疾步往农庄外走。 沈嘉鱼心惊了下,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奋力挣扎起来,刺客似乎颇为不耐,拿起刀柄重重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她被敲得眼冒金星,却不甘示弱,一口咬在刺客手上。 这边沈嘉鱼正和刺客奋力纠缠着,那刺客背後突然一道刀影闪过,那只被沈嘉鱼咬住的手居然断了,他先是怔了怔,过了会儿才疼得惨叫起来,不过惨叫之声才响起来,又是一道刀影闪过,他脖子上多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沈嘉鱼不知哪路援兵赶了过来,嘴里还咬着的手都没来得及松开,忙抬头去看,就见晏归澜一身黑衣,长发俐落地梳拢成一束,幽沉沉的眸光在夜色里格外吓人,他带的人手就在背後,也一脸肃杀的站在他身侧。 漆黑暗沉的夜晚,嘴里叼着人手的少女,一地的屍体,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冷面阎王,要是有外人经过此地,瞧见这一幕怕是要活活吓死! 约莫是晏归澜的脸色太过吓人,沈嘉鱼又心里有愧,几乎是下意识地窜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屋顶。 晏归澜差点被这不知该说胆大还是胆小的小纨裤活生生气死,他仰起头皱眉道:「你想要我上去把你请下来?」 沈嘉鱼方才不过是被吓到而失去理智,上房之後也觉着不妥当,乾巴巴地笑道:「方才看错了,不留神把世子瞧成了歹人,世子勿怪。」 她说完就撩起衣摆撅着屁股准备往下爬,晏归澜一抬头就能瞧见她臀瓣的饱满弧度,他皱了皱眉,转头吩咐,「你们先转过身去。」 等侍卫齐齐背过身,他才准沈嘉鱼往下跳。 她双腿用力一蹬就下来了,低下头不敢看晏归澜,「世子……」她想了想,又下意识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世子表兄……」 「你竟还记得我是你表兄?」他不买帐,嘲弄一笑,捏着她的下巴沉声问道:「我以为你只记着如何不听我的话,打发走念玉,再去私会裴惊蛰。」 沈嘉鱼忍着额头一抽一抽的疼解释,「我哪里是私会,世子见过哪家私会这麽舞刀弄棒的?再说我要是真的私会,也不可能带上我弟啊,我都说了是正事……」 晏归澜瞧见她额上被刀柄敲出来的伤痕,忍不住蹙了蹙眉,还是放柔了声音,「你们究竟做了什麽,竟捅出这般大的楼子?」 沈嘉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麽跟他说,忽的又想起一件大事,吞了口口水,「世子,我才想起来,我方才不留神中了见必安,毒性极烈,须有绿蚺血才能解毒,晏家有没有绿蚺血这味药?我这些年收集了不少珍宝古玩,可以交换……」她瞧着晏归澜的神色,後半句怎麽都说不出来了。 晏归澜抱胸冷冷地斜晲着她,「怎麽不说了?我还想听听你能撒多少谎出来。」 沈嘉鱼再也编不下去,又不敢跟他直说三叔归京,沈家要在京中筹谋对付世家的事儿,只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不言语了。 晏归澜其实来之前已经把她这些日子瞒着的事调查了七七八八,见她这样遮掩撒谎,心里自然恼怒,他眯起眼瞧着她,恨不得按照自己的性子,把这小纨裤按在床榻上好生惩罚一番。 她察觉危险,还没想好怎麽跟他交代今儿晚上的事,就听不远处传来两声呼喊——? 「嘉鱼!」 「姊姊!」 沈嘉鱼忙抬头看过去,就见沈燕乐架着沈至齐匆忙跑了过来,沈至齐前胸已经被血迹浸透了,应当是打斗途中伤口重新崩裂开了。 两人先确定她无恙,这才发现她身边的男人,沈至齐神色惊疑不定,过了半晌才试探道:「晏大都督?」 晏归澜在人前已经把神色调整过来,扫了沈嘉鱼一眼,这才淡淡道:「沈参将?你如今不该驻守西北吗?为何会在这长安城里?」 沈嘉鱼心一紧,正要帮着解释,沈至齐已不卑不亢地欠身道:「家中出了些事,无奈朝廷的通行令一直迟迟未下,下官这才出此下策,晏大都督就算要捉拿下官入狱,我也绝无二话,只是此事跟我的侄儿侄女无关,还请大都督放他们一马。」 晏归澜唇角挑了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忽的又转了话题,「瞧你的伤势像是中了毒?可是见必安?」 沈至齐面露讶然,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答道:「正是,大都督慧眼。」 沈燕乐已经按捺不住,走到晏归澜面前深深弯腰,诚恳道:「世子,我知道三叔无调令归京是他的错处,只是如今这毒的解药还差一味绿蚺血,我三叔到底是朝廷官员,若是在世子面前出了什麽事,就怕世子也有麻烦上身,我想向世子交换绿蚺血,不论什麽东西,只要世子开口,我定当竭力奉给世子。」 晏归澜嘲弄地看了眼沈嘉鱼,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晏家如今正派人在西北全力对付沈家,左思右想他都没必要把解药给敌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她方才才迟迟不敢说实话。 两边半晌无语,就在沈嘉鱼以为他要直言拒绝时,他忽地冒出句——? 「沈嘉鱼。」 沈燕乐一脸不解,沈嘉鱼却一下子就懂了,她弟弟问晏归澜想要什麽以做交换,晏归澜说想要她…… 晏归澜瞥见她抿起的唇,终於松了口,「绿蚺血在家中,沈嘉鱼跟我回去取。」 沈嘉鱼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虽然想到今晚上骗他的事心里慌得要命,但还是同手同脚地跟他走了。 沈至齐目送两人远去,这才皱了皱眉,又弯腰重重咳嗽起来,沈燕乐忙扶住他,他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道:「今儿晚上多亏了晏大都督了,往常真瞧不出来他是这样……热心的人。」他又咳了几声,转而道:「裴世子怕是还在外追刺客,你命人先把他请回来吧。」 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吻 沈嘉鱼本想自己骑马,没想到半路上被晏归澜握住了手臂,然後一把拖上了他的马车。 他的马车从不许别人坐的,沈嘉鱼可能是第一个坐上他马车的外人,却半点荣幸的感觉也没有,不安地唤道:「世子……」 他按捺住浮躁的情绪,先从檀木抽屉里取了药膏,抬起她的脸,细细为她额上的伤口涂药,还是忍不住讥诮地道:「裴惊蛰不是很有能耐吗?有本事深夜见你,怎麽护不好你?」让他最恼怒的事儿是,这样大的秘密,她宁可骗了他去寻裴惊蛰商量,也不肯跟他吐露半个字,倘若她今晚真出了什麽事呢? 沈嘉鱼的伤口被他的力道弄得有些疼,忍不住抿起唇哼了声,他瞧见她的动作,手微微一顿,慢慢放缓了力道,一点点把药抹匀了。 她等他涂好药,默默地选了个稍远点的地方坐下,问道:「我三叔……世子真的愿意借绿蚺血给他?」 晏归澜眯眼瞧着她,压着恼怒淡淡道:「过来。」见她一脸抗拒,他指尖点了点车中的小几,「绿蚺血你不想要了?」 她不甘愿地挑了下细细的黛眉,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世子,其实我可以解释的,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拽住,直接按在了马车的绒毯上,马车里垫了厚厚的绒毯,这般摔在上头倒也不疼,但他将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让她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慌乱得眼睛都不敢眨,愕然道:「世子……」 晏归澜低头看着她,气息灼热,尽数洒在她脸颊上,「不叫表兄了?」 沈嘉鱼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唇瓣已经被他贴住,不同於上回的浅尝辄止,这回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硬,似要探究到底似的,他只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就用舌尖挑开双唇,在里面霸道地来回扫荡,似乎在品尝什麽似的,还发出了暧昧的水声。 沈嘉鱼鼻尖和口中满是忍冬花的香气,她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呜咽,这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无异於助兴,他稍稍顿了下,很快便进犯得更加剧烈了。 她以为他上次那样亲她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跟现在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涩,後面就越发熟练了,甚至勾着她的小舌细细纠缠,原本制住她手腕的手也慢慢往下,掐住了那一把细腰。 沈嘉鱼双眸已经被亲得有些迷蒙,头脑也不听使唤了,可他这麽一按,刚好按在她腰被撞伤的地方,她这才有些清醒,忙在他身下扭动挣扎起来。 晏归澜本来还在吮着她的唇瓣,听她的声音里有些痛楚,便连忙松开她,离了她的唇瓣,撑起身子问道:「伤着你了?伤在哪里?」 沈嘉鱼脑子已经迷糊得像塞了一团云雾进去,微张着红肿的唇瓣,许久不能回神。 晏归澜瞧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要亲她了,但知道她有些吓到了,硬是忍住了心思,触了触她的唇角,「这里疼?」他又轻哼了声,「这不过略施小惩,若是下回再这般编造谎话,当心我……」他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呢喃般地道:「一寸一寸吃了你。」 她被这话触及心事,终於回过神来,卯足了力气,抽了他一巴掌,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她到底是没打到,只将他的鬓发打得有些散乱。 她羞怒交加,却吐不出词来,许久才骂了句,「你……你有病啊!」 她不光是恼被他亲了,更在恼被他亲得心意烦乱,冲口怒道:「世子到底想做什麽?你们晏府在西北害了我祖父,逼得我三叔不得不冒着风险回京打点,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指使?本来是朝堂风云,世子做了就做了,我也不能多说什麽,但你转头又来撩拨我,究竟是何意!」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今日我是骗了世子,可你也不想想,沈家遇到这样要命的事儿,皆因你而起,我敢告诉你我要见我三叔吗?」 晏归澜神色带了讶然,他压了压火气,拧眉道:「我若是说,此事跟我无关呢?」 沈嘉鱼满脸不信。 见状,他也不顾她的抗拒,直接把她搂在怀里,思量片刻才道:「晏府如今虽归我管,但实际上也分成了几个派系,算计庶族之事的起因是皇上想挑起世家、庶族的矛盾,家里偏有人要去咬这个钩,当时我在河西处理战事,无暇过问,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动完手了。」 沈嘉鱼犹豫地道:「真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她说完就觉着自己无理,到底是人家家中私密,凭什麽告诉她啊? 晏归澜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嫌她之意,摸了摸她微肿的唇瓣,呢喃道:「是你一直百般抗拒,近来连句完整的话都不好好跟我说。」 沈嘉鱼回想了一下,脸顿时热了起来,她并没有怀疑晏归澜说谎,以他这样的性子,素来没必要也不屑於撒谎。 她正低着头不知所措,他已经凑过来,和她额头相抵,低声问道:「你想问的我已经解释清了,这笔账又该怎麽算?」 她正想问什麽账,冷不防瞥见他被她那一巴掌打乱的鬓发,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谁让你突然……」她说不下去,咽了下口水才提议道:「要不……我让你打回来?」 她说着害怕地闭上眼,但是把右脸亮给他,一副任君打骂绝不还口的样子。 他轻笑了声,似在思量什麽,「打回来……」他伸出洁白漂亮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推开她的脸,「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得换个地方打。」 沈嘉鱼睁开眼不解地道:「换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两瓣挺翘圆润的臀瓣,又很快收回目光,垂眸道:「还没想好,以後再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晏府,不知道是不是消去心结的缘故,沈嘉鱼觉得走路都比往日轻快几分,她正要提醒晏归澜别忘了送药,才发现人家已经派人取了绿蚺血过去了,她眨了眨眼,认真道:「谢谢世子。」 晏归澜却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皱眉瞧着她微肿的唇,「怎麽这样娇嫩?亲一下就成这样了,以後可怎麽是好?回去记得涂药膏。」 沈嘉鱼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以後?」 他面露思索,自顾自地说:「罢了,以後多亲几次就习惯了。」 沈嘉鱼不知道该怎麽回话,脸色又红又绿地转身溜了。 晏归澜挑起唇角瞧她的背影,等过了会儿,突然有管事出来禀报,「世子您终於回来了,有桩亲事国公爷觉得跟您很是合适,正要跟您商量呢。」 晏归澜以前对亲事不用心,是因为忙於朝事,现在他又有了想娶的女子,自然对晏隐说的亲事更没兴趣,他目光闪了闪,神色懒散地往院子里走,一边说:「我今日已经乏了,此事我明日自会去问父亲。」 管事不敢管他,一脸无奈地由着他走,但路的前方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就知道你又要推诿,此事关乎你终身,关乎我晏府中馈,不过占你一炷香的功夫,哪里就这般乏累了?」 晏归澜稍一抬眼,就见晏隐站在二门处堵人了,他捏了捏眉心,这才跟晏隐进了屋。 晏隐命人给他上了盏茶,自己也啜了口,这才道:「今儿怎麽回来得这麽晚?你卢舅父还想见见你呢。」 晏隐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卢氏,所以卢家家主也可以说是他舅父,晏归澜心里有了数,不动声色地道:「近来诸事繁杂,皇上多留了我一会。」 晏隐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道:「你卢舅父膝下有一嫡女,冰雪聪明,蕙质兰心,且如今还未许嫁,正好你也未曾婚配,所以他今日透露了结秦晋之好的意思,我想问问你的意下如何。」他忖度着长子的心思,笑着补了句,「那卢湄姿容绝丽,我这些年见过不少女子,也少有能比得过她的,在年轻一辈里,只有你沈家表妹能与之相比,不管是姿容还是谈吐气度,当你的正妻都称得上合适了。」 晏归澜心中不耐,淡淡道:「按说卢小姐和二郎、三郎才是正经的表兄妹,就算要议亲,也该是他们先行议亲。」 晏隐的第二任妻子卢氏,正是晏星流、晏垂华和晏瑶洲的生母。 晏星流前些日子才表达了不想结亲的意思,晏隐也不好逼他,再加上他前日才分了晏归澜的权柄,就想藉由亲事补偿他一二,才会有今天这麽一出。 他斟酌了下词句後道:「你是长兄,你不先成亲,他们怎麽好在你之前议亲?」 晏归澜面色冷淡,「父亲可先给他们许亲,暂不必管我。」 晏隐心下不快,「你莫非是有中意之人了?难道是那个崔明喻?她不过是崔氏旁支的女子,给你做个侍妾倒也罢了,如何能当你正妻?」 晏归澜没想到他会有这麽天马行空的猜测,一时无言。 晏隐见他不言语,脸色更加变了,「还是你瞧中了华蓥长公主?她出身宗室,娶她你以後就要处处受皇室掣肘,你……」 晏归澜叹了口气,打断道:「父亲多虑,我只是暂时不想结亲。」如今皇室看他的亲事看得太紧,他暂时还不能说出沈嘉鱼的事。 晏隐还有些不信,但晏归澜故意做出一脸疲乏,他也不好再多说,只能道:「你回去歇着吧。」 晏归澜点了点头,拢好披风往外走,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又看见沈嘉鱼揣着个包袱似乎要去哪,他怔了下,放轻脚步跟上去,就见她悄悄走到角门外,把包袱递给沈家护卫,轻声交代了些话。 「这是些上好的伤药,你替我交给三叔,让他好生养伤,不要再往外跑了。」她略一踌躇,又低声道:「还有……我娘的事儿,我和燕乐自然会查,三叔此次受伤,都因此事而起,可见此事凶险,只那到底跟他关系不大,你叮嘱他别再以身犯险了。」 晏归澜本想上前逗逗这只大半夜还往外跑的小猫,可瞧见她脸上都是沉重愁绪,瞬间也没了逗弄之心,带着门客退回了房里,问他道:「沈至齐此次受伤是因为调查郑氏的死因?」 门客点了点头,「看来先沈夫人之死果然有蹊跷。」 晏归澜垂眸思索,「当初嘉鱼和沈燕乐去查找证据的时候,险些中了埋伏,沈至齐在京中人脉颇广,身手又了得,也被一路追杀到住处,可见对郑氏下手之人能耐不小,甚至不是一个人自己行事。」 门客不解,「先沈夫人虽然名满长安,但终究是深宅妇人,与朝堂之事并无牵扯,谁会费这样大的力气杀她?」 他原以为是沈至修为娶公主毒害原配,现在瞧来也不是,沈至修也没有这样大的能耐……晏归澜沉吟道:「今晚的刺客可有活口?」 门客无奈,「全都死了,好不容易抓到几个,也都咬破了齿中毒囊自尽了。」他迟疑道:「您还是劝劝沈三小姐,这些人并非善类啊。」 晏归澜指尖点了点桌面,「咱们查。」 门客一怔,正要再劝,他已经吩咐了一连串下去,门客自然知道自家世子对沈嘉鱼的心意,心里疑问再多,也只能点头应了。 晏归澜这般一阵忙碌,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他时常晚睡或者不睡,倒不觉得有什麽,略歇了歇就要出门时,门客又奉上了一张请帖。 「卢府要开蹴鞠会,特地选在休沐的时候,特地请您届时一定到场。」晏归澜还没说话,门客又有些不解地补了句,「对了,除了您和其他少爷,卢家还特地给沈三小姐发了张帖子。」 晏归澜接过帖子,慢慢地扬起眉。 沈嘉鱼收到卢家帖子的时间比晏归澜还早,她和卢家从无交际,再说世家和庶族各有各的圈子,她收到请帖也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琢磨,饮玉已经拿着消肿的膏子来了,边给她抹药边奇怪地嘀咕,「您的嘴真是摔跤摔肿的?」 沈嘉鱼伸手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记忆一下子回溯到晏归澜把她压在马车上亲她的时刻,照理说旁的男人敢对她这麽亲密,她怕是早就炸了,偏偏他压着她又舔又吮,她却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厌恶,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有些别扭,但并不难受。 她被自己和以往不同的想法吓了一跳,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假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春天嘛,蚊蛇出洞,我被一只大虫子咬的。」 琢玉面色古怪,欲言又止,饮玉这个没心眼的,直接去拿艾草熏虫子了。 沈嘉鱼摸了摸唇角,不自在地转过话题,随手拿起卢家送的请帖翻了翻,「你们说卢家这是什麽意思?底下落款写的是卢湄,这就更奇怪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卢小姐啊。」 还没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楚冠芳和李惜缘已经急匆匆杀过来了。 才被侍女请进门,楚冠芳就嚷嚷道:「卢家要开蹴鞠会,卢湄是不是让人送帖子给你了?」 沈嘉鱼奇了,「怎麽?你怎会知道?」 李惜缘轻轻一哼,厌烦地道:「岂止是我们,整个京城的贵女只怕都知道了她要请你,这可是卢湄有意放出的风声。」 沈嘉鱼更不解了,「她想干麽?我又不认识她。」 楚冠芳快人快语,劈哩啪啦说了一串,「你傻了啊!你还记得你前几天被圣上钦点为花朝节领舞的事儿吗?原本太后属意的是她,但皇上既然下了旨,太后也不好说什麽,她出身高门世家,自认高人一等,一下子由领舞成了伴舞,肯定想找回场子来啊,所以才想法把信儿传了出去,明天不知打算怎麽让你丢人呢!」 「原来是这样啊。」沈嘉鱼先是恍然,再是无语,「她有能耐去质问皇上去,领舞又不是我自己想当的。」 楚冠芳一挥手,和李惜缘合力把她拉到了里间,「不管你想不想,蹴鞠会那天你都得给我好好打扮,听说那个卢湄容貌极美,你得努力抢过她的风头,别堕了咱们庶族的威风。」 李惜缘也重重点头,「卢湄这人表里不一,我很讨厌她,你可别被她比下去!」 两人不由分说就把沈嘉鱼按到妆台前,楚冠芳拉开她的红木柜子翻箱倒柜,不满地嘟囔,「你这都是什麽衣服啊,跟麻袋差不多,一点也不衬身材。」 沈嘉鱼嗯了声,「孝期穿的。」 本朝的习俗是百日内才服重孝,如今离沈夫人故去早就过了百日,剩下的是嘉鱼的心意,不过楚冠芳不好说这话,只得一边翻一边道:「花朝节领舞多荣耀的事儿啊,你要是能彻底压过卢湄,也是让伯母有面子,对不对?」 她翻了半天没找到一件瞧得上眼的,只得悻悻地住了手,来回踱步一圈,她忽的一拍手,「对了,你不是有一件凤凰锦的裙子吗?把它配上袒领的上衣,穿出来肯定艳压群芳。」 李惜缘却犹豫道:「袒领的衣裳得胸部饱满的女子穿着才好看,嘉鱼……」 楚冠芳切了声,趁着沈嘉鱼不注意,一把扯开她的衣带,把衣领拉开,「咱们嘉鱼丰盈着呢,往常就是穿得太宽松了,这才不显身形!」 她下手重,沈嘉鱼衣领大敞,雪白的两团露了大半,颤巍巍地被肚兜绷着,好不可怜,肚兜都要被随时撑破了似的。 李惜缘见状点头,「挺好,挺好……比卢湄强太多了。」 沈嘉鱼手忙脚乱地要穿好衣裳,怒吼道:「你们是恶鬼吗!」 晏归澜恰巧在此时进了外间,听见几个小女儿在里间嬉闹,本想先出去,可是里间的门帘上能印出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一眼扫过去,就看见她被扯了外衫,高低起伏的身段显露无疑,前胸两团丰盈温软晃得人晕眩,再加上她不住挣扎着,两团浑圆剧烈跳动,哪怕只是模糊的影子,也能引得人遐想无限。 美景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晏归澜呼吸窒了窒,身子不自觉绷紧了。 而屋里的沈嘉鱼喊了一声,另外两人才消停下来,她拍了两人几下,先把人赶到外面吃茶,自己打理起服装仪容。 等穿戴好走出来的时候,她瞧见晏归澜愣了下,「世子,你怎麽了?」 晏归澜面色虽然还正常,不过额上冒出几点细汗,薄唇也轻轻抿着。 她还记着他昨天救她的情谊,见他久久不言语,忍不住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热了?」 晏归澜凝着她的一截柔润皓腕,慢慢啜了口凉茶,这才觉得心绪稍稍平复。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不期然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尽量避免目光落在她胸口,半晌才道:「以後多穿些宽大的衣裳。」他不想方才那美景给旁的男人瞧见。 沈嘉鱼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世子,我最近穿的衣裳已经够宽大的了,再宽只能套麻袋了。」 晏归澜在她下巴上轻搔一下,「在别人面前可打扮得朴素些,在我面前,你穿成什麽样都无妨。」像方才那样…… 沈嘉鱼觉得男人心也够海底针了,她乾脆地转了话题,「世子来寻我有什麽事?」 晏归澜觉得身上的异状消退些了,这才问道:「卢家给你下了请帖?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要是姑娘之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无端插手,但卢湄闹出这麽大的动静来,没有家里人的支持难以办到,他担心她没有家里人撑腰会吃亏。 沈嘉鱼点了点头,又摆手道:「冠芳和惜缘都跟我说了,卢湄不就是恼怒领舞之职被夺,想找回场子来吗?我要是不去,岂不是更要让人说我怕了她?」她被两个损友鼓吹得也燃起了斗志哩!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瞧着晏归澜,「世子,卢湄也算得上是你表妹,你是不是见过她啊?」 晏归澜挑了挑眉,「见过几回,怎麽?」 沈嘉鱼神神秘秘地问道:「听说她容貌极美,就连宫里的娘娘也少有能比得上的,她真有那麽漂亮吗?」 虽然对卢湄的算计不以为然,但作为女人,她难免起了几分比较之心。 晏归澜好笑地看她一眼,「我从不答无聊的问题,再说了,你就这麽平白让我告诉你?」他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还有昨日绿蚺血的账,我尚未跟你算呢。」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的唇瓣,暗示得十分明显,沈嘉鱼忍不住退了几步,见他慢慢地眯起眼,只得又凑过去,用嘴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 他看起来并不满意,幸好没再刁难她,悠哉地答了她的问题。 「跟常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瞧了她一眼,道:「除了你,旁人在我瞧来都无甚特别之处。」 沈嘉鱼差点呕血,这答案什麽用都没有! 不过她郁闷完突然回过味来,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丝丝甜意。 晏归澜见时候不早,便起了身,小心碰了碰她的唇角,「上过药了?下次我会小心些的。」 沈嘉鱼正想反驳他没下次了,他已经起身走了,她只得硬把话憋了回去。 她转身去了花厅,因为晏归澜在,楚冠芳和李惜缘被引着到了花厅用茶。 一见到沈嘉鱼,两人满脸兴奋,楚冠芳拉着她止不住地问道:「方才那就是晏大都督?我还是第一次离这样近看他呢,原来远看就觉得风致绝佳,近看更觉得了不得了,世上竟有这样举世无双的檀郎!」她和惜缘出里间的时候惊鸿一瞥过,可惜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多留。 李惜缘也满脸羡慕,打趣道:「难怪你当初要调戏他了,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住。」 沈嘉鱼呵呵乾笑两声,下意识摸了摸微肿的唇瓣,心说谁调戏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显然对沈嘉鱼能天天见到晏大美人羡慕得不得了,拉着她问了好一会,才把话转回卢湄身上,两人又斗志昂扬地批判了卢湄几句,敲定蹴鞠会那天李惜缘先去刺探敌情,楚冠芳过来帮沈嘉鱼打扮,然後这两尊神才终於肯走。 第二十二章 别有用心的蹴鞠会 京中的人好玩闹,玩蹴鞠马球投壶跑马的地方建造了很多处,其中有几处最宽阔奢靡的,是专为皇室和贵人们建造的,而卢湄有心要摆开这场蹴鞠会的阵势,特地求借了最大的郦院,郦院不光占地最大,里面的玩乐场地也齐全,就连跑马都行。 郦院的桃花已经灼灼盛开,入目便是一片娇丽动人的芳菲,只要有微风轻轻擦过,郦院便如下了一场桃花雪,殊美不似凡景。 卢湄领着女郎们跪坐在这桃林里,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说话嬉闹,眼眸却时不时向桃林外望着,终於有人忍不住了,问坐在一边喝桃花酒的李惜缘,「惜缘,听说你跟那沈三小姐关系很好?她生得什麽样啊?」 这麽一问,好些人都把脑袋转了过来,李惜缘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见了不就知道了。」 问话那人撇了撇嘴,「我听说过她长得还不错,不过再怎麽好看,定然也比不上阿湄的。」 崔明喻自打被晏府赶出来之後消停了好一阵,今儿难得受邀前来,听完这话眸光闪了闪,掩唇笑道:「她一个庶族女子,怎麽可能比阿湄好看?」 李惜缘虽然是正经的世家女,但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野惯了,结交不少庶族所出的好友,觉得这话很是刺耳,「庶族一样有不少忠臣良将,当代大儒,崔小姐这话是什麽意思?」 崔明喻不敢反驳她,歉然道:「是我言语失当了。」 接着崔明喻一转头,见卢湄一直垂头饮酒,不曾接话,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心里暗暗揣度,笑得越发殷勤,「不过阿湄的面子当真是大,听说连最难请的晏大都督和晏二郎都来赴了你的约,寻常人想见他们一眼都难呢。」 卢湄听到晏家兄弟俩,终於有了反应,轻声温和道:「两个表兄不过给我父亲几分薄面罢了。」 众人自然不知晏归澜是为了带沈嘉鱼来玩而来的,见卢湄终於有了反应,都一左一右地吹捧起她来。 李惜缘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卢湄,这位京城最出挑的贵女生的确实清美如珠,天生便带着一种雍容典雅的气韵,即使着意往庄重里收拾,也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雅致,实在是娉婷静好。 她正琢磨着,晏家人已经来了,晏归澜和晏星流先下了马车,两人生得实在是好,几乎一下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镇定如卢湄看向晏归澜时,心神也微微摇曳,她见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难以忘怀,等到夜深人静她还会偷偷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回味……她又把目光投向正经的表兄晏星流,这位表兄的品貌才干无一不堪称人杰,又是她嫡亲的表哥,他和晏归澜两人站在一处,真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等两人走近了,她才收回心绪,欠身行礼,「大表兄,二表兄。」她指了指桃林里的坐席,「姑父和姑母已经去寻我父亲了,你们也快就坐吧。」她口中的姑父姑母指的是晏隐和小郑氏。 她安排完坐席,这才随意问道:「沈家妹妹呢?她不是借住在你们家,怎麽没有一道过来?」语调淡然,显然没把人放在心上。 晏归澜侧身让了让,露出换好凤凰锦裙子的沈嘉鱼,「这里。」 卢湄瞧得怔了怔,就见眼前的女孩花貌雪肤,灼目的美貌硬是把这桃林盛景都压了下去,她的美丽殊异之处在於浸润多年的世家风流,而这女孩的容貌根本无须借助气质,只要瞧她第一眼,心里眼里就只能堆下「美人」两字。 卢湄本来没把区区庶族女子放在心上,甚至也没换上盛装刻意比试,这下受了重重一击,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强行安慰自己今儿没穿对衣服才被人比了下去,勉强压下心中不适。 楚冠芳瞧见卢湄也有些惊艳,不过很快得意起来,把沈嘉鱼一推,「卢小姐,这就是我们嘉鱼。」 卢湄微微一笑,极和气地说:「沈妹妹好,方才我们还念叨你呢,这边坐吧。」 沈嘉鱼可能是最近见多了美人,瞧见卢湄有点失望,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和楚冠芳手拉着手入了席,沈嘉鱼虽然在世家女里没什麽名头,但在庶族里还挺受欢迎,知道她今日被卢家挑衅,都赶过来声援了,两人一落坐,那些姑娘就凑过来和她说话。 好在现下气氛还算和睦,众人稍微饮酒作乐了一番,崔明喻主动问卢湄道:「阿湄,今儿咱们总不能只吃菜说笑吧?你可安排了什麽好玩的?」 卢湄虽不解崔明喻今日为何这般捧场,但还是顺着笑道:「我还真想出个玩乐的法子,诸位都知道,郦院主人放了五面铜锣在院内,郦院占地颇大,铜锣并不好找,咱们骑上马去找寻一番,谁能敲响这五面铜锣,就算谁赢,好不好? 「每个铜锣边儿放了白纸,敲响的人须得盖上自己的私印,因为郦院占地广,为防止有人走丢,所以每人提前拿取一份地图,但是必须得单独走,结伴而行就算出局。」 她讲解完这些,朝着公子们的坐席莞尔道:「公子们要不要一道来试试?不过男子身高力强,可不能跟我们比敲锣哦。」 众人无所谓地点头,她这才命人分发地图,又从马厩牵出马儿让众人挑选。 沈嘉鱼被楚冠芳念叨得头大,忙不迭骑上马跑了,等走到繁茂的松柏林里她才察觉出不对,手里的地图似乎有些残缺,简略得很,这麽一来她不敬陪末座才怪呢。 她把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表情倒还正常,反正作为一个路痴,就算给她一张完整的地图,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路。 她正要凭直觉走,前路就被一人一骑挡住了,晏星流纵马到她身前,神色冷淡依旧,目光淡淡扫过她手上的地图,「被人算计了?」 他最近在河西马场掌权的事受了极大的阻碍,到现在只白担了个受气的虚名,他忙得不可开交,有些日子没见沈嘉鱼,小姑娘似乎出落得更标致了些,也难怪迷得他大哥七荤八素。 沈嘉鱼狐疑地点了点头,晏星流调马走到她前面,「跟着我走吧。」他不知想到什麽,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我若是帮你赢了,你打算怎麽谢我?」 沈嘉鱼还没来得及回应,有只修长的手已经取过她手里的简陋地图,帮她回答了,「她根本不会跟你走,自然也不用谢你。」 沈嘉鱼讶然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晏归澜,只见他似笑非笑地说:「要谢,也只能谢我。」 晏星流道:「你是沈表妹吗?」言下之意是他凭什麽替沈嘉鱼作答。 晏归澜从容地答,「我和表妹比旁人要亲密些,我替她答了又有何不可?」他慢慢看了眼晏星流,「倒是老二你,卢小姐才是你正经表妹,说不准以後还会跟你有婚约,你居然想着帮别人赢?」 晏星流不知想起什麽不开心的事,眼皮耷拉下来,「大哥慎言。」 这下就算以沈嘉鱼的迟钝,都看出两人似乎快要打起来了,她头痛地道:「两位少爷这又是何必,你们非要吵嘴的话,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再不走就要输了。」 她和沈秋容是隔了房的姊妹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也就罢了,没想到亲生的较劲起来也这般厉害! 明明是为她才这般针锋相对,偏偏她毫无反应,两人的表情登时变得一言难尽,齐齐看了她一眼。 晏归澜这才拨马让开了路,「去吧,小心别摔了。」 他既然都作出一副大度之态,晏星流自然也不能毫无反应,跟着让开了。 沈嘉鱼也管不了两人接着到底是要对打还是对骂,只记挂着自己的进度已经落後了一大截,拍马往前跑了许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地图没拿! 此时身後又有哒哒马蹄声追了上来,她转过头去看,就见晏归澜又追了上来,这回只有他一人,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把晏星流甩开了。 「世子?」她先是疑惑地喊了声,才连忙问道:「我的地图呢!」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跟着重复,「世子?」 沈嘉鱼犹豫着改了称呼,「表兄?」 晏归澜弹了弹手指,乾脆直说:「我不喜欢你这麽叫我,跟老二重复了,换一个。」他挑眉笑道:「还是你更喜欢叫我亲亲美人?」 沈嘉鱼知道叫什麽才能让他放过自己,忍着发麻的头皮,低声道:「世子哥哥。」 晏归澜这下终於满意了,瞟了她骑的马一眼,「你的马太慢了,这样走下去,什麽时候能赶去敲锣?小心给人占了先机。」 沈嘉鱼都没来得及问怎麽办,就见他突然倾身,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这样就成了。」 被他的气息包裹,她脸上又慢慢热了起来,「世子,敲锣比赛不许人结伴而行,而且你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麽办?」 晏归澜一抖马缰,马儿便飞快向前跑,沈嘉鱼的那匹马竟也直接跟了过来,他这才答道:「放心,我带你走的是另一条道,不会有人来的。」 郦院明面上是齐王所建,实际上是他为了探听消息方便,和齐王联手所造的,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沈嘉鱼不知内情,半点不觉得放心,眼看着他走的地方越来越荒僻,她挣扎得越发厉害,「作弊可不是正经人干的事,世子你还是先放开我,敲锣比赛我得自己来!」 她当然不是君子到不想作弊,只是跟晏归澜在一起,她不安得很,她现在宁可输掉比赛了。 他唔了声,「那你倒是告诉我,正经人该做何事?」他大腿轻轻蹭了下她的,低低调笑道:「这样?」 沈嘉鱼低呼了声,被他蹭过的地方一片酥麻,她咬牙挤出两个字,「世子……」 晏归澜又亲了亲她敏感的耳尖,「还是这样?」 她知道自己斗是斗不过他的,气得只有呼哧呼哧喘气的分了。 晏归澜发现她生气的时候,两瓣唇会不自觉地微微噘起,再加上她今儿为了压过卢湄一头,涂了平日少见的艳色口脂,衬得脸颊格外莹白明媚,比往日的英气多了几分夺目的娇艳,他低下眼欣赏了会儿,又碰了碰她的唇瓣,「这里可消肿了?」 沈嘉鱼察觉到他没安好心,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还肿着呢!」 他假装没瞧出她在说谎,慢慢拖长了音调,「这都几天了,居然还肿着,既然如此……」他猝不及防地托起她的下巴,「我帮表妹检查一二。」 沈嘉鱼惊愕地张了张嘴,呵斥还没出口,他就已经亲了下来,贴着她的唇瓣暧昧纠缠,不过这次比上回温柔的多,显然是顾忌着她被旁人瞧出什麽端倪。 他这回总算忍住,只亲了亲她就作罢,一甩马鞭道:「我既答应帮表妹敲响铜锣,这就算是表妹的谢礼了。」 她捂着嘴怒瞪着他,可是又不能拿他怎麽样,乾脆不理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她唇上的胭脂已经被他舔乾净了,只得苦兮兮地从袖里取出盛口脂的小盒来,又重新补好。 眼看着这条密径越发没了人影,她心慌得很,「世子,咱们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麽怪招来! 晏归澜总算没再逗弄她,这条路如他所说,当真比方才那条要短上许多,两人第一个到了铜锣处,沈嘉鱼原本被欺负得发绿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兴冲冲的拿起木槌要敲。 他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笑道:「既然是一起找到的,那便一起敲。」 沈嘉鱼心情正好,就没跟他争这个,他握着她的手,重重地敲在了铜锣上,转眼铿锵之声就传遍了整个郦院,她雀跃地掏出私印来盖上,又被他带着到了下一个地方。 有晏归澜帮着作弊,她接连敲了五个铜锣,半点机会都没留给那些世家女,不过她不觉得羞愧,那帮人使手段调换了她的地图不也挺可耻的?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晏归澜功成身退,跪坐在坐席处,托腮瞧着她得意雀跃的小模样。 晏星流目光掠过两人,他原以为沈嘉鱼知道了沈家出事儿跟晏家有关之後,会对晏归澜敬而远之,没想到两人居然更亲密了……他垂下视线,又饮了口酒。 卢湄原想着沈嘉鱼会敬陪末座的,没想到竟让她又出了回风头,脸上笑意稍退,不过很快命人取了五盏金樽来,朝沈嘉鱼含笑道:「沈妹妹,这些是我亲手酿的酒,也是击中五个铜锣的奖品,你可别嫌简陋,快尝尝吧。」 沈嘉鱼虽然发过誓不再喝酒,但这种场合也没法拒绝,伸手接过金樽,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盏。 卢湄笑看她一眼,又问道:「这酒也是我寻了方子如法炮制的,沈妹妹既然喜酒,定然能尝出这酒是什麽所酿。」 旁边的崔明喻附和道:「沈妹妹风雅博学,岂是那些粗笨蠢物可比的?她自然能品出来,若是不能,那就是没用心细品,便罚沈妹妹把这金樽里的酒喝完吧。」 那金樽高约五寸,里面装的酒水是足够三四个女子饮的分量,崔明喻这分明是要为难别人,偏生她用的是玩笑语气,也很难正面回击,沈嘉鱼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敢情崔小姐所谓的风雅,都是靠喝酒喝出来的。」 崔明喻被堵得声音滞了下,沈嘉鱼也不理她,因确实不太懂酒,於是低头嗅了嗅,感觉味道很是熟悉,然後她低头浅饮了口,表情瞬间变得颇为精彩。 这酒正是她喝醉之後调戏晏归澜那天喝的,虽然味道稍有不同,但这味道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表情诡异地看了眼晏归澜,见他也看过来,她忙低下头,强忍着把酒盏扔出去的冲动,没好气地道:「陈皮,栀子花,苹婆果,无花果,还有槐花蜜和桂花蜜,这酒酸酸甜甜,入口芬芳,是专门给女子饮用的寒潭艳。」 一壶酒不算什麽,但酿酒的方子却是世家独有的,能品尝出来确实厉害,卢湄听她说完,脸色略带讶然,崔明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本来以为沈嘉鱼被罚酒罚定了,没想到又逃过一劫。 崔明喻不甘心地笑了笑,又生一计,「听闻沈妹妹在世家公卿面前跳了一曲花诞舞,这才被圣上钦点为花朝节领舞,不知道妹妹可否赏脸,给我们大家也跳上一曲?」 这话说得颇有歧义,倘若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借着舞乐在皇上跟前行谄媚之事呢! 想着,沈嘉鱼皱了皱眉,直接道:「我上回是和几个朋友跳着玩的,不知怎麽的就被皇上瞧见了,对於花诞舞我不算熟练,卢姊姊不是常年练这花诞舞吗?还是请卢姊姊来跳吧。」 世家女怎可在宴饮的场合跳舞供人取乐? 卢湄的笑脸也有些别扭,沈嘉鱼只当没看见,拎着裙摆转回了自己的位置。 卢湄心里暗叹了口气,到底没在沈家女身上找回场子来,不过这毕竟不是今天开蹴鞠会的重点,她也不想再费心思,抬头瞧了瞧晏家的两位少爷,这两人才是她设宴的目的。 她走过去笑问道:「难得今天日头好,各位公子和小姐们谁想下场玩玩蹴鞠?」 她知道父亲有将她许给晏家的心思,但她心里一直犹豫,晏归澜是嫡长子,稳重练达,昆山片玉,而晏星流则是她的嫡亲表兄,也很俊美出众,她对两人都颇有好感,又一向自恃美貌和身分,觉得两人对自己也有同样的好感,而如今晏家形势未明,鹿死谁手也说不准,她难免在两人之间拿不定主意。 她想着,眼角余光又悄悄打量着两人,嘴上还是笑道:「我可把蹴鞠要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她是主家,身分又高,既然这般问了,不少人都附和,卢湄就让人取了蹴鞠要用的东西,还亲手为晏家两兄弟拿了防具,却被两人齐齐摆手拒了。 她拢着裙摆坐回原处,崔明喻刚好瞥见沈嘉鱼也走过来准备玩蹴鞠,出於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心思,她坐在卢湄身边,笑着打趣道:「听说阿湄你和晏世子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这事儿可是真的?」 沈嘉鱼耳力好,再加上崔明喻又略微提高了声调,她自然听见了,拿球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 听完这话,沈嘉鱼心里也不知是何等滋味,卢湄出身世族,和晏归澜算是姑表之亲,两人成婚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而晏归澜如果真的成了亲,肯定会有所收敛,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对她随意撩拨了,按说她应该高兴放松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怔了会儿,又懊恼地摇了摇头。最近被晏归澜撩拨得头都昏了,她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纨裤名号了,人哪儿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要不要出去调戏几个美男寻找一下自我呢? 沈嘉鱼这边正认真地琢磨,崔明喻眼神却不住地看过来,她心知晏归澜对沈嘉鱼有那麽点心思,如今能有机会挑拨两人关系,她自然不会放过,至於卢湄,她如今还在晏家兄弟俩之间徘徊不定的,暂时倒不必太过忧心。 卢湄听见崔明喻这般说,脸上一红,含羞往晏家兄弟俩那边看了眼,两人不知是不是没听见,晏归澜一脸漫不经心,并无期待,晏星流也十分冷漠,全无醋意。 她心下有些失望,摆正了神色对崔明喻说:「明喻,婚嫁之事岂能儿戏?此事事关晏大都督和我的名誉,没影的事儿莫要乱说。」 崔明喻略带嘲讽地低下头,忙应了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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