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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袖胭《姑娘天下无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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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26 15:29
标题:
袖胭《姑娘天下无双》(上)
出版日期:2019/01/28
【内容简介】
贺锦如实在好气,她打遍全庄无敌手,以一介女儿身当上千松庄庄主,
她这么优秀又努力,却连续五年都被断天门少主叶轻鸿压在头上,
于是「天下第二」的她决定主动出击找他单挑,
却撞上叶轻鸿遭人追杀得惨兮兮的现场,还意外发现他的名不符实,
搞得她现在一人当两人用,边躲杀手边带着他求医,
可这个厚颜无耻嘴巴贱的家伙老爱调戏她,一路把她耍得团团转,
还靠着俊秀的外表装可怜,哄骗人家请他吃鸡腿!
然而见他不惜拚着伤势加重、未来再也无法动武的危险也要救她性命,
她总算相信这个不仅武功,连脸皮厚度和缠功都天下第一的男人的真心,
但她与他之间,却还有一个悬宕多年的「轻薄」公案要解决……
第一章贵圈真乱
每年的三月初三,是江湖中最热闹的一天。
这才一大早,京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寻风客栈里便已经人满为患,无论是身带刀剑的江湖人士,还是前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都或紧张或期待或焦急地等待着,就连门口的叫花子也按捺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不一会儿,客栈胖掌柜腆着肚子走了出来,将手中一张大大的条幅挂在墙边慢慢展开。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围观人群忽然从椅子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过去,顷刻便在条幅前叠了三五层人头。
而掌柜早已为自己找好了逃生的路线,胖胖的身形飞速一闪,下一刻便已经安全地躲到柜台后面。
一个新来的伙计没见过这地动山摇的阵仗,吓得不轻,伸手扶住柜台刚刚站稳身子,不由得问道:「掌柜的,你刚才挂的是什么啊,怎么他们都、都跟蚊子见了血似的?」
「你刚来,自然不明白。」
掌柜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在额前擦了一会儿觉得没用,又从柜台后面拿出蒲扇,对着自己一阵猛扇,「今天是武林排行榜放榜的日子,我刚才挂的,正是刚到手的最新排行。」
伙计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难怪江湖人士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呢,原来是事关自己的排行。
正此时,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喊——?
「哈哈哈,今年的第一还是叶轻鸿!天下第一门的少主果然不是盖的!」
声音一出,余者反应各异,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唉声叹气。
伙计看了看,皱眉问道:「掌柜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下注呢,叶轻鸿对贺锦如,今年赔率可是到一比十了。」掌柜笑咪咪地亮出一叠赌票,目露精光,「嘿嘿,还好我高瞻远瞩,今年还买叶轻鸿。」
武林排行榜的评选在江湖中历来成谜,目前最官方的说法是这样的——?
它由一个神秘的组织负责评选,每年三月初三公布。该组织的成员平日乔装打扮隐匿在江湖中,暗中观察大侠小侠男侠女侠们平日的表现,并拿小本本记下他们和旁人交手的胜负情况,行侠仗义、扶危济贫的次数等等,再辅以所有还未公开的考核指标,从而得出武林排行榜的结果。
虽然这个排行榜的评价标准是个谜团,但它评选出的结果却能让绝大多数江湖人士心服口服,故而久而久之也就被视作权威榜单。与此同时,某个特殊行业因此兴盛起来……
听了掌柜的话,伙计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毕竟已经连续五年蝉联榜首的可是断天门少主叶轻鸿,自从十五岁那年打遍天下无敌手,叶轻鸿这三个字扔进江湖里就能溅起一大片水花,哪怕是「圈外人」的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至于另一个人……谁啊?不认识。
「至于贺锦如嘛,千松庄的庄主,虽然也是个挺厉害的小丫头,但比起叶轻鸿还是不够看,在榜上被压了五年,可以说是标准的千年老二了。」
看出了伙计心底的疑问,掌柜摸着小胡子解释,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今天还有人说她会爆冷登顶,我坚决不信,看吧,果然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爆发出一声惊呼,循声而望,就见一条火红色的长鞭不知从何处飞出,越过众人头顶,一眨眼工夫便风卷残云似的把墙上的排行榜卷走了。
再看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她抬起另一只手,干脆而轻巧地将排行榜握在了手中,「唰」地展开。
这女子模样明艳俏丽,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该美人在看到排行榜上的内容之后,一张俏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开口时,美人形象更是又减分不少。
「叶轻鸿这个混蛋在哪里?快滚出来!」
长鞭往地上狠狠一抽,惊得客栈内众人倒抽冷气。
「叶、轻、鸿!快出来单挑,老娘今天一定要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这一声大有河东狮吼的架势,震得在场众人都齐齐沉默了一阵。
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道:「贺庄主,您也知道叶少主这几年行踪越来越诡秘,江湖中好久没人见过他了!」
贺锦如闻言,脸立马又黑了几分。
其实叶轻鸿在不在这里,她心里也没底,刚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想诈一诈他而已,但转念一想,自己在排行榜上已经输了人,这时候如果还不能把狠话放响亮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虚张声势地嚷道:「叶轻鸿,你有本事当第一,就有本事出来单挑啊!别躲在人堆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儿!老娘掘地三尺,迟早也要把你找出来!」
又转向围观人群,一拱手,道:「劳烦各位英雄,若有叶轻鸿的消息还请立刻告知千松庄,锦如定当重重酬谢!」
说罢颇为潇洒地一撩衣摆,一阵风似的走了。
客栈里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刚离开没多久的人又转了回来,竟是拨开人群,迳自来到赌坊老板在客栈专门设立的小柜台前。
见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赌坊老板吓得声音都带了哆嗦,「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只负责开赌局,这一比十的赔率代表的是江湖民意,真、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
说到一半,面前传来「啪」的一声,却是一大包银子被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连同一叠厚厚的赌票。
「咳咳……」
在周遭讶异的目光下,贺锦如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那什么……我给自己下了一百两的注,这、这是输的银子!今年贺锦如认赌服输,明年……不找到那混蛋我誓不为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经飞速没了影子,只留下客栈中目瞪口呆的众人。
有人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这画面好熟悉,去年也有这么一出吧?前年好像也是……」
「老板,现在可以兑现银子吗?」
此时,一个温润悦耳的声音打破客栈内的沉默。
惊魂未定的赌坊老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立在小柜台前,正眯起眼睛微笑着看向他。
男子模样普通得让人很难记住,身上穿着的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粗布麻衣,然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文质彬彬的气度,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赌坊老板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对男人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男子从袖中掏出个布口袋放在桌上打开,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赌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赌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赌票在此,麻烦老板兑换一下,我押的是叶轻鸿。」男子声音谦和,笑容无害,「一万两银子。」
赌坊老板两眼一黑,直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又有人窃窃私语,「这是第几个晕过去的赌坊老板了?」
很快,男子点了十万两的银票,笑咪咪地转身离去。
伙计慌慌张张地给赌坊老板掐了掐人中,这才让人转醒过来。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又看见客栈门口地上深深的两条鞭痕,不禁由衷地感叹道:「贵圈,真乱啊……」
江湖中人人皆知,千松庄庄主贺锦如和断天门少主叶轻鸿是水火不容、有你没我的关系,不过这句话需要加上两个注解——?
注解一:这两个门派并无私怨,历年也从未起过什么争端,相反的,关系还十分友好和睦。
注解二:所谓「水火不容、有你没我」,其实只是贺锦如单方面认定而已。
所以人们见过的,往往只有贺锦如满天下叫嚣着找叶轻鸿,但后者以及他所在的断天门却从没给过任何回应。
而说到叶轻鸿此人,作为武林排行榜上连续五年把江湖中让人闻之色变的剽悍暴力女贺锦如压成「千年老二」的神人,见过他的人却屈指可数,因此关于他的传闻,江湖中流传的版本甚多。
有人说,他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胖子,因为长得太丑不敢见人,所以整天藏头露尾。
有人说其实帅到天怒人怨,因为每个见过他的女人都一哭二闹非要嫁他,他不胜其烦,所以才溜之大吉。
还有人说他其实是女的,女扮男装行走多年遇见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于是决定退隐江湖……
总之越传越玄乎,时间一长,叶轻鸿几乎成了传说。
而贺锦如恰恰是为数不多见过这「传说」本人的人,即便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她依旧非常有把叶轻鸿大卸八块的冲动。
就在武林排行榜公布的第二天,「千年老二」贺锦如一点也不光荣地回到了千松庄。
在房间里闷声闷气地坐了大半天后,她猛地一拍桌子,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为振兴师门她必须更努力表现,锄强扶弱,没想就在一次救助百姓时,小儿口中传唱的盛赞叶轻鸿的童谣让她改了心意——?
就算是把整个江湖给翻过来,也要揪出叶轻鸿!
不只为了自己堂堂千松庄庄主的名声,也为了年年都损失惨重的荷包,更为了某个事关私人恩怨的原因……
在大堂里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底下几条人影立马窜近,泪流满面的上来抱着她大腿哭喊——?
「庄主啊,你可不能抛下师兄们啊!」
贺锦如黑着脸一脚踹飞一个,道:「你们好歹是我的师兄好吗,能稍微有点出息吗!」
一直以来,千松庄在江湖上都只是个芝麻绿豆大小、毫不起眼的门派,直到出了贺锦如这么个威武的天下第二,才算是略略扬眉吐气了几分。
说起来,贺锦如在师门之中其实是年纪最小的师妹,却远比她的几个草包师兄来得有出息。
她从五岁那年开始拿鞭子,苦练八年,居然从原本门派那本普普通通的家传鞭谱中得到顿悟,自创了新的招式。
于是十三岁初入江湖,便一举窜上武林排行榜第二的位置。
只可惜那一年,十五岁的叶轻鸿接连打败了武林中公认的三大高手,一举成名天下惊,于是她引以为傲的辉煌战绩,就直接被彻底无视了……
从那时候起「千年老二」的名头就扣在了她的头上,到如今她都二九一十八岁了,还依旧甩不掉。
身为一个有志气的掌门人,贺锦如决定加快速度干掉叶轻鸿,只有成为天下第一,她才能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喝彩都挣回来。
顺便也报一报多年前和他结下的仇。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理会不成器的师兄们,只转向座中一人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庄中大小事务……以及众师兄们,便劳烦冷大哥了。」
冷冽人如其名,常年只穿着一身玄黑锦衣。一张轮廓立体如雕塑的脸上,向来只有冷峻的神情,教人辨不出喜怒。
听闻此言,他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一顿首,道:「是。」
贺锦如冲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放心。
冷冽是在她十二岁那年来到千松庄的。他为人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她不曾同他直接交手过,却能感觉到他的武功绝对不弱。
只可惜他为人太过低调,平日里又极少出手,故而在武林中没有什么名声。
最开始贺锦如也怀疑过,以他这样的身手,为何独独选中了并不出挑的千松庄效力?
然而几番试探之后,见他为人沉稳可靠,并且对庄中事务颇为尽心,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反而将各种重要事务悉数交给他打理。
再说了,不指望他,难道要指望自己那些不中用的师兄吗?
第二章捡到仇人怎么办
临行前夜,贺锦如独自一人在房内收拾东西。
她决定要揪出叶轻鸿并非出于一时的冲动,毕竟,在无数次被断天门客客气气的拒之门外后,她通过各种途径也慢慢得知,叶轻鸿这人确实有许多年都不曾回过断天门了。
至于他的人到底在哪里,也只有先探探消息,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盯着包袱有些出神的时候,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贺锦如立刻警觉地看过去,问:「谁?」
「是我。」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正是一身黑衣,整个人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的冷冽。
「冷大哥。」贺锦如缓和了神情,冲他微微一笑,「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冷冽没有说话,却几步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贺锦如心中一动,掌心感觉到多出了一种软软的触感,是冷冽将什么东西交给了她。
和他一贯冰冷的面色不同,他的手和常人一样是有温度的,甚至连指尖都带着明显的暖意。
贺锦如低头,发现自己拿到一包灰色粉末。
这粉末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粗制滥造的嫌疑,可她一看便知,这是江湖中一种用于追踪的特制粉末。
这种粉末自带一种隐秘的气味,极为持久,寻常人无法嗅到,而受过特训的人,即便相隔百里也能辨别出它所在的方位。
「去多久?」
耳畔响起冷冽低沉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取决于什么时候能找到他。」贺锦如回过神来,将灰色粉末收入袖中。
言下之意很明显,除非找到叶轻鸿,否则她不会回来。
「若是遇上麻烦,便用这个。」冷冽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凝视着她,幽深的眸子如同一滩沉静的湖水,「若是三个月没有音信,我便去找你。」
语声落下,他彷佛觉得自己说了太多话一般,立刻转了身,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匆匆离去。
也不知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冷冽太不善于表达……贺锦如站在原地回味着方才他的话,只觉得面上微微有些发烫。
说来奇怪,平日里不知有多泼辣剽悍的她,每每到了冷冽面前,便犹如受到某种冰冷气场的镇压,文静到简直可以配得上「静若处子」几个字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贺锦如便带着简单的包袱踏上了行程。
初秋时节,晨露微凉,千松庄一众歪瓜裂枣正立在风中瑟瑟发抖地打着哈欠,唯有一人身形挺拔,如同青松翠柏般笔挺瘦劲。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贺锦如离开了很远很远,都不曾动过。
贺锦如打马不疾不徐地走着,思绪却有些飘忽。
方才离开之前,冷冽并没有如旁人那般说着「保重」或者「一路顺风」之类的陈词滥调,他只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话——?
「回来之后,我有话告诉你。」
这话让贺锦如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出神,她怀疑对方是故意卖关子想引诱自己早点回来,可转念一想,这实在不像冷冽会做的事。
那么他要对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呢?
贺锦如发现自己全无头绪,原来自己对对方根本就一无所知……
思绪漫天游荡着,直到胯下的棕马忽然高扬了马蹄,发出长长的嘶鸣,她才回过神来。
贺锦如差点没被掀飞出去,还好急忙拉住了马缰,可一抬眼,却惊讶地发现道路中间正横着一具尸体。
尸体周围只见刺目的鲜红,浓重的血腥气息更是扑面而来,血量之大,显然不只出自一个人。
下了马,贺锦如走到那具尸体前,蹲下身,抬手探了探鼻息。
人果然已经死透了,只不过身体残留着些许温度,伤口处的血也依旧黏稠,可见并没有死太久。
如此看来,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并且这厮杀很可能还未结束,正在前方继续上演着。
正准备起身,余光忽然落在那人的右手上。
心口一紧,她将那只手握住仔细打量。
右手的虎口处有一道厚厚的茧,细看之下,形状如同月牙。
而会在这样的位置生出这样形状的茧,江湖中,也只有一个门派而已——?
断天门由于剑招灵巧多变,门人右手虎口有一处便会时常着力摩擦,握剑的时日长了,剑柄便会在那处留下一道月牙形的茧,这是别的门派所不会有的。
三步并作两步,贺锦如身手矫健地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顺着鲜血滴落的方向飞驰而去。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断天门的人都在这里,叶轻鸿那个混蛋还会远吗?
沿路上不断有死尸倒在路边,贺锦如都一一检查过,大部分是断天门的人,小部分的身分却无法判断。
而血迹直到前方的密林便停止了。
在林子外打马立定,贺锦如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到打斗的声音。
她没有迟疑,立刻夹了夹马肚子,策马走了进去。
林子里长满了枝叶参天的古木,几乎连天空都要遮蔽了,道路崎岖,碎石嶙峋,也十分不好骑马,故而走了片刻,贺锦如干脆下马步行。
但走着走着,她很快发现了一个不幸的事实——?
她……迷路了。
无论怎么走,好像都在原地打转,而打杀的声音却是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让人根本无从判断。
贺锦如向来是个急躁性子,情急之下,干脆扬起鞭子,劈里啪啦地往古木的树冠上乱抽一通。
不管怎样,抽掉些枝桠,让日光射进来,也方便认路一些。
谁知她这几鞭子抽下去,枝桠没掉多少,却是忽然掉下个人来。
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离奇,贺锦如全无防备,居然结结实实地被那人压在了身子底下,半晌才挣扎着爬出来,将人翻了面,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扔进人堆里必然立马就找不着了。
他胸口残留着零星的血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四肢动了几下,没能起来,倒是结结实实吐了口血。
贺锦如站起身,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人,道:「喂,你还好吧?」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接着张了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来,又吐了一口血。
贺锦如这才想起来,这人受了伤,赶紧抬手替他点穴止血,但那人咳了咳,还是继续吐血。
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指尖,自己的手法分明无误,怎么止不了血呢?
正准备再点穴的时候,却被对方抬手止住,问道——?
「姑娘……姑娘可是迷路了?」
没想到居然被他一眼看出来了,贺锦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那人极淡地笑了笑,道:「姑娘,我带你出林子,你救我一命,如何?」
他的声音虽带了些沙哑,却仍掩藏不住谈吐中的温润沉稳之气,分明说着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却是一副慢条斯理、半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贺锦如闻言一挑眉,看来这人武功不行,脑子倒很机灵,这么快就想到办法让自己活命,开出的还是个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她性子也爽快干脆,见此事对自己有益无害,便当即应了下来。
将人驮上马背,贺锦如按照对方的指点行走,果然很快便看到林子外头的明亮光线。
与此同时,打杀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显然也是这人有意在避开打斗。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眼前是一片天光大亮。
贺锦如长舒一口气,将马上的人扶下来,就近靠着一棵树坐下。
忽然,她想起什么,一把抓起他的右手。
果然,虎口处是一道月牙形状的茧。
「你是断天门的人?」不自觉地,她手上当即用了力。
那人起初微微一惊,随即悠悠笑道:「怎么,姑娘对断天门的人莫非特别情有独钟?一提起来,便将在下的手握得这么紧。」
分明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口吻,说出的却是这样明显调侃的话,乍然一听,实在是有些违和。
而听他这么一说,贺锦如这才注意到男女有别,赶忙松了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很快她又扬起长鞭指着那人的鼻尖,一脸凶神恶煞地逼问道:「说,你们的少主叶轻鸿人在哪里?身为断天门的人,别说你不知道!」
她方才已经暗自留意到,这人虎口上的茧十分厚,足见习武多年,功力匪浅,绝不是新进的小小门徒。
「少主?」
那人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彷佛有些受不住的模样,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毕竟是个伤患,不能太过强逼,贺锦如抱着手,歪着头看着他,颇为耐心地等着。
那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才再度哑着声音开了口。
然而在贺锦如以为他要老实招供的时候,他却微微一笑,道:「原来……姑娘是对咱们少主情有独钟?」
「你!」闻言,贺锦如的脸「唰」地就红了,气急败坏地扬起鞭子就朝那人抽过去。
但对方身子根本没动,只是微微侧了脸避开几分,面上颇为无奈地笑道:「姑娘要抽在下自然可以,但还请……不要抽脸吧。」
贺锦如无法理解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但又不愿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源,一鞭子下去之后还是收了手,只是继续龇牙咧嘴作威胁状,道:「快点老实交代,叶轻鸿在哪里?老娘不会滥杀无辜,说出来,你这条小命就可以留下了!」
那人依旧不正面答话,倒是分外坦然地侧过脸,将双眼一闭,道:「反正在下也没力气逃跑,若能让姑娘抽着解解恨,也算是格外荣幸了。」
他的态度依然是客客气气、文质彬彬,可说出来的话却远非一个「贱」字所能形容。
贺锦如简直有点拿这人没办法了,正气急败坏地想着是把他当陀螺抽呢还是抽成筛子,目光无意中落在他侧脸处的鞭痕上,忽然顿住了。
自己方才一鞭子下去,应该要留下很深的伤口,只是他脸上虽破了皮却不见半点鲜血,这显然有问题。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刚睁开眼,便见贺锦如扔了长鞭,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这回他倒是真有些惊讶了,一句「姑娘,你……」还没说完,就被一双白皙的手毫不客气地抚上了脸。
贺锦如的指尖探寻着,从对方的面颊滑到耳后,揉揉捏捏、摸摸按按,触到一处骤然顿住,片刻之后猛地用力一扯。
只听「嘶啦」一声,手中便多了一张人皮面具。
再看看方才掩藏在人皮面具下的真实面孔,已绝对无法再用「普通」二字来形容。
眉目挺拔如画,气度倜傥潇洒,一双桃花眼中似乎时时刻刻都含着三分懒懒的笑意,纵然此刻受着伤,也分毫不减其翩翩佳公子的清贵之气。
无论怎么看,都是张祸国殃民、颠倒众生的脸——?前提是那脸的主人不能开口说话。
「贺庄主方才那般主动,险些让在下以为,贺庄主这是要对在下……欲行不轨之事呢。」
那人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面上的神情居然带着几分逼真的惊魂未定。
贺锦如愣住了。
主动……你妹!
欲行不轨……你大爷!
但此时此刻她没心思跟他争辩这些,扔了手中的人皮面具,贺锦如几步冲上前去揪住对方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是我对吧?那林子也是你动了手脚,才让我走不出去的,对吧?为的就是让我救你出来?好吧,既然你今日主动落进我手里了,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叶、轻、鸿!」
没错,面前这个冤家路窄自撞枪口的,正是贺锦如日找夜找天天找,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断天门少主,以及自己单方面水火不容的仇人——?叶轻鸿。
「贺庄主且慢,针对贺庄主方才的话在下必须解释清楚。」叶轻鸿轻声打断,一本正经地道:「在下虽然早就知道来人是贺庄主不假,但在下尚且逃命不及,又怎会有机会在林子里布置什么机关?如果在下不曾猜错的话,贺庄主之所以会迷路,其实是因为……」
他语声微顿,伸出一指,正色道:「……路痴。」
「……」贺锦如呆了片刻,悲剧地发现,好像还真被他说中了……
心里想把他抽死的冲动越发强烈了。
她狠狠地在地上抽出几道深深的泥土印子,以表愤怒之情。
叶轻鸿垂眼看了一下,问道:「贺庄主可是要在此取在下性命?」
「叶少主何必明知故问呢?」贺锦如怒极反笑,「叶少主平素神出鬼没,能见上一面已属不易,今日既然被我找到,就别想再躲!先乖乖地跟老娘单挑,等我把你打败了,咱们还有其他帐要好好算一算!」
「贺庄主所言极是,且贺庄主因为不甘于在武林排行榜上长久屈居于在下之后,要和在下决斗的心情,在下也十分理解。」
叶轻鸿一脸大人大量,道:「只是……贺庄主可曾想过,在下此刻身负重伤,无法同贺庄主决斗,或纵然决斗了,贺庄主也是胜之不武,败之可耻。传出去,不论输赢,怕是都会受武林耻笑的。」
贺锦如拧了眉,没有说话。
「反正在下这条命迟早都是贺庄主的,贺庄主又何必那么心急……」叶轻鸿捂着胸口又咳了几声,笑了笑,接着道:「还是说……贺庄主怕在下痊愈之后,便杀不了在下了?」
贺锦如眉头拧得更紧了。
「罢了,贺庄主若是等不及,此刻大可取了在下性命便是。」叶轻鸿一脸惋惜之色,长叹一声道:「在下其实很想堂堂正正地和贺庄主一较高下的。哎,只可惜,天命不予啊……」
贺锦如咬了牙,还是没开口。
这种明知道他是在花言巧语,但又觉得……他居然说得很有道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够了!」她扬声打断,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
「那便多谢贺庄主饶在下一命了。」
对方已然抢在她前面,顺理成章地接了口,边说还拱手鞠了大大的一躬,及至站直了身子的时候,只看见他脸上那一双桃花眼笑得悠然自得,灿烂如花。
他笑得越灿烂,贺锦如就越觉得不爽。这种明明是上了当,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的感觉,真是太闷了!
罢了,反正他现在跟只病猫似的,落在自己手上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不对,就算他病好了,自己也一样能轻松收拾他!
于是她蹲下身子,盯着他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谁有这么大能耐,能把武林中排行第一的叶少主……伤成这副模样?」粗粗看了下,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想来受的是严重的内伤。
而这时,叶轻鸿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微微敛了眉,低声道:「来了。」
「什么来了?」贺锦如不解。
但她很快就「解」了。
因为下一刻林子里已然冲出来几个人,在这之前她居然没有觉察,足见他们的身手都不差,至少轻功非凡。
「贺庄主可务必要护在下周全啊,否则……哎,在下怕活不到和庄主决斗的那一日了。」叶轻鸿不失时机地道,说着还拉了拉她的衣角,面上流露出那么几许惋惜的意味。
贺锦如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接着飞身而起,朝对手迎了上去。
叶轻鸿靠回树干边,拢着袖子,如同个富贵闲人一般,懒散观战。
只是,当他看清来者没有一个是自己人的时候,眼中的笑意瞬间便暗了下去。
五指悄然扣上了身旁的泥土之中,一点一点,深深陷入。
最后,无声一叹。
他们……到底还是没能活下来……
第三章千松庄逆徒
另一边,贺锦如挥舞着火红的长鞭,同对方如火如荼地过着招。
来者只有四人,但不仅武功路数十分古怪,连武器也是一种似鞭非鞭、似剑非剑的奇怪物件,教人看不出是哪门哪派。
贺锦如起初有些应对不暇,待过了几招,摸准了对方的招式路数之后,倒也逐渐占了上风。
虽然是以一敌四,但毕竟对方方才已然鏖战一场,有的还负了伤,故而贺锦如不负天下第二的名声,很快将人打得落花流水。
待到人都动不了的时候,她走上前去揪起一个正准备问问究竟,却见对方脸一歪,唇边直接溢出浓黑的血来,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她在那些人衣服里摸索了一番,也不曾找到什么表明身分的东西,只能作罢,但刚站起身,便听到后面三声击掌。
回过身去,看见叶轻鸿笑弯了眼,道:「贺庄主不愧是天下第二,果然身手非凡!方才最后那几招,实在让在下饱了眼福。」
贺锦如一见他这副样子,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可是在替他挡敌人呢,他倒好,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
更何况,她平生最不爱听的便是「天下第二」这四个字,尤其当这话还是从天下第一之人口中说出的时候。
于是,贺锦如黑着脸走过去,单手一提,毫不客气地将叶轻鸿扔上了马背,还是面朝下的姿势挂着,随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身后传来有些闷闷的声音——?
「贺庄主……在下好歹是个伤患,受了重伤之人,这么挂在马上,似乎不妥啊……」
「叶少主的命若是当真这么脆弱,也太配不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了吧?」
提着缰绳,贺锦如不以为意地夹了夹马肚子,棕马便十分会意地迈开了步子。
贺锦如口中的话虽说得冷硬,但一路上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以免颠簸到后面挂着的伤患。
而伤患本人也十分知趣,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废话。
正午时分,两人来到邻近镇子中最大的一家客栈。
贺锦如由于在这一带走动积极,人生得漂亮又总爱穿一身扎眼的红衣,故而很快就被掌柜认了出来。
他搓着手客客气气道:「贺庄主大驾光临,实在让小的店里蓬荜生辉啊!」转眼看向她身旁的人,迟疑问:「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不知是……」
与贺锦如这种本人比名声响亮的情况相反,叶轻鸿则属于名号在江湖上能震三响,但本人站出来谁也不认识的类型。
当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淡泊名利自报家门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抢先打断。
贺锦如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这是千松庄的逆徒,犯事出逃,刚被本庄主逮住了。」
若是让人知道她押着身受重伤的叶轻鸿,万一半途中人死了,岂非还要赖在她身上?
她说着还使劲冲掌柜挤了挤眼睛,「家丑不可外扬,还望……」
掌柜立刻会意,点头如捣蒜,「小的明白,明白!」
而一旁的叶轻鸿看着这情形,张了张嘴,到底化作一抹笑,没有辩解。
这时掌柜又道:「咱们这儿还有空余的上房,贺庄主可是要两间?」
被这么一问,贺锦如又犯了难。
这要两间嘛,人要是偷溜了可不划算;可是订一间,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实在不好。
为了面子要两间房,实际到了晚上时把人放在自己房间也不是不行,只是由于三月三时她对自己下注太大亏钱太多,这次出门银钱自然带得少,直接导致了……囊中比较羞涩。
犹豫了好半晌,贺锦如脑中灵光一现,忽然计上心头。
「只要一间。」她淡淡道。
「一间?」
掌柜看了下她,又看了下叶轻鸿,意思十分明显——?男女有别,就算是庄主和门徒,也没有共住一间的道理吧?
「嗯,一间。」贺锦如十分淡定地重复道。
「呃……哎好,上房一间!」
掌柜面上自然还是殷勤的,忙招呼着两人上了楼,心里却在悄悄琢磨——?莫非此二人有什么奸情?
而回廊上,贺锦如忽然压低了声音,严厉地对叶轻鸿道:「孽徒,本庄主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回去之后务必好好反省,休要再犯什么龙阳断袖的事!若是胆敢再犯,本庄主连你和张二狗那小子一起逐出千松庄!」说着还十分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哑穴。
叶轻鸿眯起眼睛看着她,无语地挑了挑眉,一脸「这是什么省钱的鬼办法」的表情。
贺锦如得意地笑着,进门时还假装没看见领着他们的掌柜一脸了然与原来如此的表情。
进门之后,贺锦如拜托掌柜请个大夫过来,回身看了看房中央一脸老实无辜表情的人,这才抬手解了他的哑穴。
叶轻鸿低叹一声,摊了摊手道:「贺庄主,你就不能给在下那『相好的』取个斯文些的名字吗?张二狗什么的,实在让在下……倍感压力。」
「……」贺锦如对他扭曲的关注点无话可说,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警告道:「想活就废话少说!」
「贺庄主之命,怎敢不从。」叶轻鸿十分认命地点点头,又彷佛有些力不能支似的,徐徐弓着身子靠坐在桌子边,捂着胸口,压抑着低声咳嗽起来。
贺锦如见他敛着眉,面色确是有些苍白,不由觉得是不是方才在马上颠簸得太狠了?
这人虽然嘴贱,但毕竟是个病患,等他好了,自己有的是时间杀他,若是在这时候一味的折腾他,也实在不太光明正大。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有些心软,但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不舒服就先去床上躺着!」
叶轻鸿点点头,身子动了动,却只换来更厉害的咳嗽。
贺锦如没办法,只好上前搀了他,往床边带。
待到叶轻鸿万分艰难地坐上了床畔,这时掌柜已然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把过脉之后,道:「这位公子受了很重的内伤,奇经八脉俱有受损,老夫虽能开些药方调理,却也只能治标,到底还是得靠公子自己运功疗伤,才是根本。」
叶轻鸿摇摇头,叹道:「可惜在下根本无法聚气,又如何疗伤?」
大夫又把了把他的气门,半晌之后奇道:「竟果真如此?公子经脉中的气,不知何故竟是停滞着的,如此情形,老夫行医多年还着实不曾遇到过。」
叶轻鸿笑笑,道:「大抵是对方的功夫太邪门了吧。」
这话分明是敷衍,哄哄大夫还行,骗她可就不成了。
贺锦如斜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公子经脉情况特殊,旁人若是强行代为运气疗伤,内功相冲,兴许反而会损了公子身体。」大夫闻言,果然没有深究,沉吟了半晌,只能摇头叹息道:「如此情形……老夫也爱莫能助了。」
「谢过大夫了。」叶轻鸿一拱手,面上笑容谦恭温和。
待到贺锦如按照大夫开的方子抓了药,又煎好端入房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屋内的人此时已经歪着身子,靠在床栏边睡着了,搭在腿上的手还抓着一本书,只是书的封面被压在下面,看不清是什么内容。
放下药碗,贺锦如盯了那本书一会儿,心里琢磨着断天门好歹是天下第一门,其独门武学秘笈若说自己毫不垂涎,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放下药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出两指捻起书页的一角,小心地拎起来。
她心想,反正现在这人杀不得还得她管吃管喝,趁此机会敲诈一本武功秘笈也算是捞点本回来。
然后她把书翻过来,看到封面上大剌剌的三个字——?金瓶梅
贺锦如瞬间满头黑线,石化当场……
偏生此时,床上那主儿还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了看贺锦如和她手上的书,起初微怔,随即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面上也跟着浮现出一副了然的笑容。
叶轻鸿伸了个懒腰,道:「贺庄主若是对此书有兴趣,大可光明正大地问在下借嘛,何必这么偷偷摸摸?莫非在下看起来是那般小气抠门之人?」说着还很适时地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贺锦如赶紧将书扔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我我……我以为是武功秘笈!」话一出口,才发现说漏嘴了,立马自动缄口。
「武功秘笈?」
谁知叶轻鸿闻言,嘴角又上挑了几分,说话时的表情已然由「了然」变成了「非常了然」。
他微微挑了挑眉,想了想,慢慢又道:「嗯……其实这《金瓶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武、功、秘、籍、了……」
贺锦如顺着他话里的意思一想,顿时觉得这人实乃人面兽心之万世典范,当即愤而一拍桌子,试图以暴力转移话题,「你你你……你到底喝不喝药?不喝死在半途了,别以为我会给你收尸!」
「自然、自然,有劳贺庄主为在下买药煎药了。」叶轻鸿也适可而止,恭恭敬敬地从她手中接过药碗。
只是在喝药之前,还不忘抬起头看了贺锦如一眼。
那眼神,自然是足够的意味深长。
贺锦如在心里狂念忍字诀,同时脑补出了一百零一种将叶轻鸿杀到死的办法,才终于觉得出了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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