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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金目指《猫女子捡到犬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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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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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6 15:13
标题:
金目指《猫女子捡到犬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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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猫女子捡到犬男子》
作者:金目指
出版社:禾马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2月1日
女主角:苗祢音
男主角:阿贵
【内容简介】
别人都是在路上捡流浪猫或流浪狗回家养
她却是捡了个活生生的男人回家收留?!
谁教她差点撞到他,而且他还失去记忆
不忍心让忘了自己是谁的他深夜流落街头
加上受到冒险心的驱使才会带这个陌生男人回家
就当捡了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回家暂时安顿
等待有一天他能找回自己真正的家──
失去记忆的他就像个谜
不但有一手好厨艺,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长相俊秀笑容斯文儒雅,更是她店里的活招牌
不知她是走了什麽好运道,竟让她捡到这个宝……
一开始她单纯只是出於好心想帮他找回记忆
却万万没想到最後竟连自己的心都丢了
不去想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只享受着他的疼爱呵护
一直以为和他可以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哪知变故来得如此快,如此让她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找到了此生最爱,结果只是一场梦……
第一章
森林里水晶般透亮雨滴倾泄洒落,那像是童话里小动物们用来当作雨伞的硕大树叶,也被雨水滋润得油亮。
苗祢音在这雨林中轻舞着,仰着面旋转、张开双臂跳跃,任由清凉雨水打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雨滴在她的脸上、优美的锁骨上、饱满圆润的胸口上、纤细修长的手臂上,弹起更细小的水珠向四周散开,带着森林芬多精的天然水疗,一点一滴渗入她一丝不挂的身体里毫无阻碍,而她的身体也像是乾枯已久一般,疯狂吸吮着这疗癒她身心的甘霖,开心地翩翩起舞穿梭在雨林中,宛如森林里的妖精闪耀着光辉……
「不行!Kuro!」林良平突如其来一声斥喝,将苗祢音的思绪带回这烦躁闷热的现实中。
好不容易下起一场大雨,正当苗祢音望着窗外,妄想着自己正在没有人的大自然中光着身子淋雨,这种无法对任何人说的白日梦,却被硬生生打断。
紧接着一声玻璃碎响,一只黑猫从吧台上一跃而下,没两秒又轻盈跳到苗祢音膝上,圆溜溜的黑眼珠带着无辜,眼眶却闪着狡黠黄光,像小奶猫看见妈妈那样撒娇地「喵」了一声。
「怎麽啦?Kuro。」苗祢音伸出纤长手指揉了揉小黑猫耳後,指尖传来的柔软蓬松瞬间浇熄刚刚被打断白日梦的无名火。
「Kuro,找店长也没用!你刚刚是故意的吧?」林良平提高了声量气愤地走来。
「又怎麽啦?」苗祢音对着这打断她美好白日梦的声音来源,莫名没好气地说。
「店长,Kuro把新进货的香茅薄荷打破了啦!」林良平无辜地拖着尾音说。
「喔,那个啊,Kuro讨厌香茅薄荷的味道,我正打算要退掉,打破就算了,我们店不卖香茅薄荷。」苗祢音望了一眼吧台下碎一地的玻璃碎片,随即又低头跟猫讲话。
「牠刚刚明明看到我在看牠,跟牠说了还故意去拨瓶子,根本就……」林良平像个孩子一样辩解着却被打断。
「好了,猫就是这样,快去把地上的碎玻璃清一清吧。」苗祢音头也不抬,摸着猫指示店里的打工弟去做事。
「是……」林良平微噘着嘴,低下头尾音拖得长长的很是无辜。
「男孩子讲话不要这样。」苗祢音并不是讨厌这个老是装可爱的打工弟,只是总觉得自己身为老板,有义务教好年轻人,虽然她只比林良平大三岁,但是看不过去的地方如果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改进,即使被大家认为她毒舌也无所谓。
「小祢,你还是一样讲话很直耶!」伴随着关门声的是蔡奈绪的声音。
「小奈!你来啦!」苗祢音提高音量,兴奋地起身走向蔡奈绪,给朋友一个热情拥抱。
「最近一直很忙啊!我都快累死了,今天好不容易老板提早走,我才可以来找你。」蔡奈绪一脸疲惫地往椅子上摊倒。
「秘书不是要一直跟在老板身边的吗?这麽说你在做事老板也在做事,程度是一样的,老板也是很辛苦啊!」苗祢音懂得身为老板的辛苦。
「是没错啦!要不是那个名模公主病发作,我现在可能还在公司加班呢!」蔡奈绪看见拿着水杯过来的林良平,稍微坐直了身子。
「请用。」林良平放下水杯,觉得不该打扰店长和朋友的谈话,正准备转身走。
「良平,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蔡奈绪微笑着向林良平打招呼。
「谢谢奈绪姊,我很好,跟往常一样上学、打工、被店长训话。」林良平微笑着回应。
「喂!最後那句多余了!」苗祢音瞪了他一眼。
「好可怕!那我回去做事了。」林良平笑着逃开。
「明明一脸很开心的样子……」蔡奈绪笑着说。
「对了,刚刚说到哪?名模?」苗祢音接着上个话题。
「喔,老板的新情妇啦!就是最近沐浴乳广告的那个啊!」蔡奈绪喝了口水。
「你们老板也很忙耶!下班还要见情妇,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麽?下班这麽累怎麽不回家好好休息,还要去浪费体力。」苗祢音鄙视地说。
「我是不懂啦!不过大概就像你养猫一样吧?照顾起来很累,但下班一看到牠又被疗癒了,对吧?Kuro!」蔡奈绪抱起黑猫宠溺地说。
「可能吧。不过都这麽大个人了还要这样依赖男人,就不能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吗?更何况还是去当人家的情妇。」苗祢音依旧鄙视。
「破坏人家家庭当然不好,不过女人依赖一下男人也不坏呀!」蔡奈绪逗弄着黑猫。
「小奈,你该不会有对象了吧?」苗祢音其实不想提到这话题,但好奇心杀死猫,她还是说出口了。
「没有,不过迟早要结婚的吧。」蔡奈绪摇摇头,淡淡地说。
蔡奈绪跳过了交往阶段直接提到结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分,从小到大,所有人生抉择一律都是父母安排好,结婚对象大概也不例外。
「小奈,你真的很传统耶!为什麽要这麽听话?你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什麽都还要父母决定吗?」苗祢音又开始对人训话,即使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也不例外。
「我很羡慕你啊!从小不管周围的人怎麽说,你还是坚持做自己,但是只能羡慕,我做不到……」蔡奈绪望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灯光。
「那倒是,小奈的个性就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觉得至少结婚对象……」苗祢音明白蔡奈绪的个性,不过想想又觉得不把话说完心里不顺气,话没说完却被打断。
「说到结婚对象,小祢不是有未婚夫了吗?」蔡奈绪知道苗祢音话不说完不顺气,不想听下去只好去提对方的痛处。
「啊啊啊!你就知道怎麽让我闭嘴。」苗祢音只好乖乖闭嘴。
吧台那传来今天第二次玻璃碎响。
「什麽!店长有未婚夫了?」林良平站在吧台前愣愣呆着,脚边是破碎的玻璃水杯。
「喂!你不要一副连续剧女主角的姿态好吗?到底是要打破多少东西啊?」苗祢音起身去拿扫把,一样是打破玻璃,但这次她却自己去扫,不是不信任打工弟,而是单纯想逃离话题。
「奈绪姊,你说店长……店长她……」林良平装着哭腔走向蔡奈绪。
「你不知道吗?」蔡奈绪喝完杯中最後一口水。
林良平哭丧着脸摇摇头,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以前蔡奈绪来店里时有提过一次,只是并没有详述,而且是他偷听到的,他只是想确认而已,但不管是不是自己听错,他从一开始就决定把对店长的好感当作玩笑,即使那违背自己的真心。
「你家店长可是早就被家里安排好了要嫁入豪门了……」蔡奈绪话被打断。
「停停停!你给我闭嘴喝你的水吧!」苗祢音帮蔡奈绪空了的水杯里装满水。
「闭嘴怎麽喝啊?」蔡奈绪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店长……是真的吗?」林良平像被遗弃的小狗的眼神看着苗祢音问。
「唉,那种连对方脸都没看过的不能算未婚夫,我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完全是家里擅自安排的……」苗祢音叹了口气说。
「真的?」林良平「破涕为笑」。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开了这间店的。」苗祢音虽然讲话很直,想到什麽就说出来,但她还是不喜欢提起自己的事,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跟无关的人说也没有帮助。
「不过那门亲事应该还算数吧?你有跟家里连络吗?」蔡奈绪关心地问。
「嗯,偶尔会跟妈妈连络,但我没问那件事,只是报平安。」苗祢音淡淡地说。
「啊!那应该……」蔡奈绪没说下去。
「应该?」林良平不懂她们家里的情况,但就是不懂所以才想知道更多。
「苗爸爸的硬脾气应该会想尽各种办法拖住,就算苗妈妈体谅小祢你的心情,她说的话苗爸爸也不会听的。」同样出身名门的蔡奈绪,家里跟苗祢音家是世交,双方父母也像她跟苗祢音一样,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贵族学校,像一家人一样,没有人比蔡家人更了解苗家人的个性了。
「店长!打起精神!放心有我在!」林良平带着灿烂笑容双手搭在苗祢音肩上。
「你在说什麽啊?」苗祢音被他这个像安慰孩子般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没问题没问题的,我会一直在店长身边支持你的!」林良平依旧灿笑着,像只忠犬对主人摇着尾巴。
「靠你?我每天不知道要买多少杯子才够给你用呢!」苗祢音笑了。
「别在意别在意,店长笑容最可爱了。」林良平即使欺骗自己压抑着对店长的感情,只要能看见苗祢音一个微笑他就满足了。
这间大约只有十来坪左右大的猫咖啡厅,是苗祢音听从蔡奈绪的意见开设的。半年前,苗祢音听说了父亲替她决定的婚事,当场就跟父亲闹翻,生气地连夜离家出走。
苗祢音对於看不惯的事就立即反驳,从小家里帮她做好的决定她只要不喜欢就坚决不做,一直以来都是母亲顺从她,偷偷帮她先斩後奏,像是父亲帮她请家教,母亲就在家教还没找好前先帮她报了跟蔡奈绪一起的才艺教室,母亲觉得还是让女儿跟认识的朋友在一起比较开心。但婚姻大事她再怎样也无法预先找到能真正对女儿好的男人,只能默许女儿离家,每个月偷偷汇钱给女儿,通通电话知道她平安就好。
而二话不说就离家的苗祢音看似坚强,其实根本没有地方去,她只能去找蔡奈绪,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麽办,加上待在蔡家根本就不算离家,最後在蔡奈绪的提议下,决定找点事做,但脾气很硬又任性的千金女根本没有打工经验,跟蔡奈绪讨论的结果就是开一间适合自己的小店。苗祢音喜欢猫,而卖食物的生意不管怎样都不会退潮,人总是要吃饭的嘛!就这样抱着天真的心态开了间猫咖啡厅,生意不算好,但托小黑猫的福也勉强过得去,虽然每个月扣掉店里开销跟住处房租所剩的也不多了,好在母亲还是会汇钱帮她。
苗祢音其实知道自己都还是靠家里帮着才得以生存,但不管怎样,这是她跟她爸爸的战争!苗父认为女儿在外面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乖乖回家了,所以完全没有要找她回去的意思,父女俩一个样,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夜幕低垂,午後开始就一直未停的大雨,使得原本就寂静的夜晚更显冷清,原是仲夏清凉消暑的午後雷雨,这时只让苗祢音感到寂寞。
冰冷的雨点敲打车窗,苗祢音启动了雨刷刮下前方模糊视线的雨水,不管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如何来回滑动,清楚几秒的视野,又立即被雨水冷漠地洒满,像是苗祢音心里挥之不去的寂寞,再怎麽带刺逞强,过後心里总是油然生出莫名的伤感。她也不懂这感觉从哪里来,为什麽每当她独处时总是会有这种烦躁,不管再怎麽消除,总是会一次又一次涌出来,无法遏止。
正当苗祢音一个恍神,不到○.○一秒的瞬间,她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吓得她反射性急忙踩了刹车,车速并不快,踩了刹车的後座力也只是晃动一下身体的程度,但苗祢音自己都觉得心脏漏了一拍,踩下刹车那瞬间心脏似乎冻结了。
这让苗祢音花了两秒才回神,她赶紧下车查看,不顾大雨无情地冷却她的体温,眼前的景象才是让她一口气凉到脚底。
她的车前躺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卡其裤的男子,全身湿透动也不动冷冰冰地躺在车前的柏油路上。
「你没事吧?喂!」苗祢音蹲下扶起那名男子,男子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她胸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再度冻结。
「唔……」男子发出虚弱的呻吟,这让苗祢音冻结的心脏稍稍跳动了一下。
「太好了……还活着……」她稍微松了口气,看了看男子身上并无明显外伤。
「能走吗?我送你去医院。」苗祢音一个瘦弱女子无法搬动男人,所幸男子虽然虚弱但还能使点力,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上了她的车。
☆☆☆ ☆☆☆ ☆☆☆
在急诊室外来回踱步的苗祢音急得眼眶都红了,泪水盈满她原本就水灵灵的一池黑潭,看起来随时一眨眼就会决堤。双手紧握着捏出一掌心汗,修剪得整齐乾净的指甲深深陷入手背,留下深红的指甲痕。生性善良的她,现在只强烈地祈求上帝保佑这名无辜的男子平安无事,并且不停忏悔自己的错,她甚至在心里对上帝说她愿意入地狱赎罪。
急诊室门打开,她看到那名男子完好无事地走出来,脸色虽然苍白,但能走动并且身上没有包着纱布绷带,应该……没事吧?
一名护理师带男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着,苗祢音打算上前关心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是家属吗?」一位身穿白袍,年约四十多岁前额有点微秃的医生向她搭话。
「呃……我是……撞到他的人……」苗祢音不想说谎,但要承认自己犯的错确实有点困难。
「请你过来一下。」医生似乎见怪不怪,没有什麽反应地迳自走向隔壁诊间。
苗祢音跟着医生进了诊间坐下,虽然看到那名男子平安无事了,但心里依旧无法冷静,医生到底要对她说什麽?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这种事情没有人想遇到吧?
「初步检查了一下,患者并没有外伤,X光检查结果看起来也没有内伤。」医生淡淡地说着。
「太好了……」苗祢音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因心急蓄满眼眶的泪水正在决堤边缘,因放下心而快要落下的泪珠,在医生下一句话让她又心头一紧缩回眼眶。
「但是……」医生接着说。
「咦?怎麽了吗?」苗祢音的心随着医生的话起伏不定。
「嗯……该怎麽说呢?他似乎丧失了记忆。」医生想着要如何用非专业人员也能听懂的方式解释这个病症。
「丧失记忆?」苗祢音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连续剧展开,失忆什麽的,不是只有在连续剧跟小说里才看得到的吗?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面前。
「虽然说是丧失记忆,但基本生活能力还是有,语言跟生活常识都还记得,只是对於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名字、住什麽地方、做什麽工作这些记忆完全不记得了。」医生继续解说着。
「那……」苗祢音也不知道该问什麽。
「恐怕是受到很大打击才让他失去这些记忆的。人类的大脑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当遇到强力冲击导致心理崩溃无法承受时,自然就会把这些记忆暂时锁在意识深处……你说你是开车撞到他的吧?」医生想找出病因。
「……是。」苗祢音已经在思考着该如何负起这个责任了。
「当时的情形如何?」
「嗯……雨下很大……我明明有好好地看着前方路况驾驶……而且我车速也不快,因为下大雨啊!可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就出现在眼前,我马上紧急踩刹车,然後下车就看到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我过去叫他时他还有意识,我就马上送他来医院了。」苗祢音越说头越低,忽然有点懂医生说的失忆现象,此刻的她真希望把刚刚的事全都忘掉。
「嗯……」医生深深吸了口气。
苗祢音像是坐在被告席上等着法官宣判那样坐立难安。
「明天再带他来检查一下好了。」医生语气依旧很冷静。
「明天?」苗祢音不是不愿意负责,只是忽然给了这样的指示,她错愕地不知道该怎麽办。
「放心,我认为这不是你的责任,患者应该早在车祸前就已经丧失记忆了,明天……」医生话没说完就被苗祢音打断。
「什麽意思?」
「我刚刚解释过了,伤患这种失忆现象是因为受到打击造成的,但通常车祸的话,应该不至於连自己名字跟过去都完全忘记,更何况以他身体状况来看,我认为你并没有撞到他……」医生说到一半又再度被苗祢音打断。
「等等等等!你是说我没撞到他?」
「一开始就说了他身上无伤,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明天能来照个超音波检查脑部,如果是脑损伤的话,你再转去脑科看看。」医生非常有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不是她撞到的?但她明明撞到他了啊……不不不!医生都说不是她的问题了,那……咦?这麽说她只是差点撞到一个失忆的人而已?但是医师又说要检查脑部,该不会还是车祸伤到脑了吧?
「还有什麽问题吗?」医生看着陷入沉思的苗祢音问。
「……啊!没有……」苗祢音告诉自己冷静。
「由於伤患无明显伤势,院方没有理由让他住院,但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文件,无法连络他的家属,你就负起责任替他安排一晚住宿吧,明天再带他来照脑波。」医生看出苗祢音慌了手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办,微笑地提点了一下。
「好的……」手足无措的苗祢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苗祢音步出诊间,看见身上披着毛巾的男子,低着头怅然地坐在长椅上,脸色没有刚刚那样苍白了,稍微恢复了一点血气,但神情仍像失了魂。
「那个……」她走近男子身边轻声开口。
男子抬起头望向苗祢音,那是一张好看的脸蛋,雨水濡湿的黑发贴在他前额上,又圆又黑的眼珠子清澈得像孩子纯真的眼神,垂下眼来长长的睫毛和眼皮上清晰刻划的双眼皮线,宛如漫画老师笔下的大眼男孩,透白澎润的脸颊像极了小仓鼠般可爱,嘴唇没有什麽血色,下巴精巧得不像男人会有的,整张脸好像娃娃,要是戴上假发应该会被误认为女生吧?
「呃……我叫苗祢音……对不起!刚刚是我撞到你……你还记得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总之先道歉。
「苗……祢音……」男子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跟长相很吻合地是把好听的男声,不高不低,不粗不细,稳定而清晰,不知道是否受到了点风寒,男子声音里带着些微鼻音。
苗祢音明明是道歉的一方,却因为男子用着温柔带着些许暖意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慌乱的情绪忽然平稳下来。
「嗯,刚刚医生和我谈过了,你没受伤,明天再来检查一下就好了。」冷静下来的苗祢音,看着眼前这名像孩子般的男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像是在对孩子鼓励一样,刻意避开负面用词,只是简单给予肯定,目的是希望男子安心。
「明天……?」男子依旧是那把温柔的声音,但多了些许不安。
苗祢音明白对於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忘记的人来说,「明天」这个词他应该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吧?
「没事的,我会负起责任,今晚就先来我家过夜吧!」苗祢音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居然对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说出这种像是男人在搭讪女孩子的话,而且还毫不犹豫。话说出口後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麽啊?血液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染红了她原本柔白的双颊。
「……谢谢。」男子的不安消除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双颊泛红女子害羞的热度感染了过来,虽然还不到连自己也害羞的程度,但总觉得心头暖暖的,稍微踏实了些。
「嗯……那……走吧。」苗祢音意识到今晚即将第一次与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夜,而且还是个见面不过几小时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人,声音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真的很谢谢你。」男子站起身,对着苗祢音深深鞠了躬。
「不……别这样啦!你太夸张了!明明是我的错,为什麽你要谢我啊?」对於男子的彬彬有礼,苗祢音反而慌了起来,刚刚那些害羞意识瞬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男子对她微笑,右颊上有着浅浅的酒窝,那看似无邪的笑容,却让苗祢音有那麽一瞬觉得这男子是为了不让她害羞紧张,才故意做出这麽夸张的行为。但这想法一闪即逝,眼前男子的笑容暖暖地充满感谢,她想太多了,他怎麽可能知道她刚刚在想什麽,不过托他的福,心情确实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了,甚至有多余心力打量起这男子的身材。目测他的身高约一七○公分,以男生来说不算高,但站在只有一五五公分的她身边已经足够高大了,身型也不是壮硕魁梧,跟他的长相搭配得刚好的中等体型,苗祢音这才注意到,男子虽然长着一张女孩般稚嫩的娃娃脸,但明显凸出的喉结清晰可见,对於刚刚那以为戴上假发就会把他误认为女生的想法,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那个……怎麽了吗?」男子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嗯,没事,走吧。」苗祢音微笑着摇摇头,便走出医院。
外面仍下着雨丝毫没有减弱,刚刚急着把男子送医,雨伞忘在车上,苗祢音的车就停在视线可及的前方,正当她打算冲过去把车开过来接男子时,男子开口了。
「你的车在那边吧?」男子准确地指着她的车。
「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苗祢音话未说完。
「走吧。」男子忽然拉起她的手就往雨里狂奔。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苗祢音心跳变得很快,不是因为跑步的关系,而是她长这麽大还没跟男人牵过手,加速的心跳让她的体温一下子升高,要不是雨水不间断地落在她身上替她降温,现在的脸应该比刚刚红好几倍,不过就是一分钟的路程,苗祢音却像跑完百米般气喘吁吁。
「啊……快点开门。」男子语气像催促着妈妈开门的孩子,带着一丝甜软。
上车後,苗祢音对眼前这纯真男子感到不可思议,这种像孩子般的举动,纯洁自然,彷佛童话里的主人公。
从小她身边只有勾心斗角的大人,永远都是那副想讨好她的嘴脸,念的又是女校,没什麽机会跟男生接触,其实就算是身边的女生,大多也是互相猜忌,互相比较自己家里多有钱,这看在苗祢音眼里只觉得一切都很恶心,所以她想逃离那充满着丑陋的世界。
离开家後,这半年来比较亲近的男孩子是店里的打工弟,林良平确实帮助她很多,也一直支持着她,但那个总是把玩笑挂在嘴边的男孩子,她只把他当作是个开心的工作夥伴,让她在店里不那麽无聊而已,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
「啊……又淋湿了。」男子伸手抹着脸上的水珠,那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再度把思绪乱飞的苗祢音拉回现实。
「这毛巾虽然很小,请用吧。」她想起车後座有条小方巾,伸手拿了递给男子。
「谢谢。」男子边道谢边接过小方巾,下一秒却是拿着它擦拭起苗祢音滴着水珠的发丝。
这让苗祢音愣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男子对她的关心,而且是如此自然纯粹地发自内心,没有一丝假情假意,这温暖的举动让她的心都要融化了,眼泪不自觉滑过脸庞。
「怎麽了?」男子看见眼前这美丽的女孩子竟然掉下眼泪,心里有点不知所措,但仍故作镇定。
「没、没事……讨厌,整个脸上都是雨水,给我擦脸……」苗祢音接过他手上的方巾,转过身偷偷把泪水擦乾净。
「嗯……雨下好大呢!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停。」男子识趣地望向窗外,若无其事地说。
「是、是啊!不过这样比较凉快嘛!最近天气一直很热。」苗祢音牵动嘴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这样啊……」男子连昨天的记忆都没有,甚至不记得这闷热的天气已经持续好多天了。
「呃,我们赶快回家吧。」苗祢音这才惊觉说错话,再继续说下去只会更尴尬,赶紧开车。
一路上只有车外雨水敲打的声响,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越是沉默,车内的气氛越是僵硬,令人喘不过气。
「那个……」
「那个……」
两人居然异口同声,分秒不差地开了口,然後又同时安静了下来。
「你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吗?」苗祢音再度打破沉默。
「嗯……什麽都想不起来。」男子垂下眼,似乎在努力回想着脑中记忆。
「那……最後记得的是什麽?」苗祢音边专心开车,边随口说着。
「好像……是在走路……然後……是你的声音……」男子追寻着记忆,但他只能回想起车祸当时的记忆,甚至连当时的景象都想不起来,只模糊地记得苗祢音扶他起来时那句「你没事吧」,想要再往前追溯,却只感到一阵剧烈头痛。
「你没事吧?」看见男子痛苦的神情,苗祢音又紧张起来了。
「头……好痛!想不起来!我什麽都想不起来!」剧烈的头痛让他忽然暴躁了起来,发狂似地嘶吼着。
这吓到了苗祢音,刚刚还纯真无邪的男子,眼里忽然布满了血丝,嘶吼的音量几乎撼动了整台车,苗祢音反射性地踩下刹车,两人的身体被大大地甩向前,这大力的摇晃,让男子稍微清醒了些。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男子又恢复平稳的声音,不过多了些虚弱。
「你没事吧?」苗祢音怯怯地说。
「对不起……刚刚努力思考着到底发生什麽事让我变成这样,但一回想头就好痛……」男子显得虚弱而悲伤。
看见他悲伤的神情,苗祢音心里觉得痛,决定不再说什麽,为了缓和气氛默默地开了广播,车内音响流泄出淡淡的轻音乐,像是在苦涩黑咖啡中加入了奶精,慢慢地化开僵硬的气氛。温柔的男声轻轻唱着情歌,歌词描述着相遇时下着雨,彷佛就是他们现在的写照。
第二章
苗祢音住的虽然不是豪宅,但以单身的上班族来说负担稍重的好单位了,市区内含车位的社区大楼,十五坪两房一厅一卫的套房,还隔了一个小厨房在客厅边,对於单身女子来说是很舒适的居住空间。
苗祢音停好车走进电梯,男子则是默默跟在身後,两人都不发一语。
直到她开了门说:「进来吧。」
「抱歉打扰了。」男子不忘礼貌,进门後主动脱了鞋,还弯下腰仔细地将鞋尖朝外摆整齐。
苗祢音看在眼里,觉得男子应该是个家教很好的人,即使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乾二净,但这种身体记住的习惯动作仍然维持着。
「你先坐一下等我。」苗祢音进房去找了套男子能穿的运动服,她没有男生的衣服,唯一能让男子穿得下的大概只有她平时打扫房间才穿的宽松运动服,这套她嫌土气的运动服完全是为了不弄脏其他名牌服饰才特地去市场买的,虽然觉得失礼,但也没办法,好在男子不是那种高头大马壮硕大只佬,不然就真的没衣服可以换了。
苗祢音带男子到浴室门口,这里是她每天回家最放松的空间,可以说是女孩子很私密的圣域,带回家的疲惫烟尘,都在这里全部冲刷掉再重新整理充满电。她细心地指着那一整排瓶瓶罐罐,让男子使用她的洗发精跟沐浴乳,单纯地只是出自好心,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会让一个陌生男子染上跟她一样的气味。
趁男子淋浴的空档,她赶紧把那间快要变储藏室的客房整理整理。
在浴室里的男子,照着苗祢音的指示把脱下来的湿衣服放在浴室门外的洗衣篮里,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他甚至没有记忆,要不是镜中人跟他做着同样表情,他根本连自己的脸都觉得陌生。男子紧皱眉头闭上眼,低下头想要回忆,但头又像刚刚那样痛了起来,他抱着头全身颤抖,跟脸一样透白的身体,浮起明显的肌肉线条,被恐惧侵袭的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
「可恶!」男子紧握拳头低吼着,这次他压低了音量,不想再次吓到女孩子。
整理好客房的苗祢音走到浴室门口收拾男子换下的衣服,赫然发现那件衬衫是非常昂贵的名牌,通常是量身订制的,她再看了下那条卡其西裤,果然也是同一品牌,她又想起男子在玄关整齐摆放的皮鞋,出去一看,果然也是高级名牌,她心想,这男子出身一定不平凡,量身订制的西服,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他身分的线索?也许这样就能够连络他的家人了。
这时男子换上那套深红色女子运动服,毛巾披在肩上走进客厅。
「我发现你穿的衣服是量身订制的,也许能在店家找到什麽线索!」苗祢音开心地说着。
「量身订制?」男子有点被她兴奋的热情吓到。
「嗯,这个牌子我知道,我爸爸也有这家的西服,明天检查过後我们就去问问看吧。」苗祢音很是开心。
「谢谢你。」男子扬起好看的微笑,浅浅的酒窝又浮在脸颊上。
男子的笑容让苗祢音冷静了点,她这才发现那套运动服对他来说还是短了,穿是穿得下,不过毕竟男子比她高些,长裤被他穿成了七分裤,不!刚好七分也就算了,是大概介於七分到八分的中间,这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只有这套衣服能借你穿,好像还是太短了。」苗祢音笑着说。
「不要笑我啦!你能借我衣服穿我就很感谢了……好了,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啦!」男子见苗祢音止不住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好好……我先帮你把衣服洗起来……」苗祢音都要笑出眼泪,大概是今天的遭遇让她的心情一直紧绷着,一旦放松下来,一点小事也能让她眼泪快掉下来。
「对了,我刚刚在洗澡时发现这条项链。」男子对着已经洗好澡换上睡衣的苗祢音说。
苗祢音凑过去看着男子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那坠子是一小块长方形银牌,设计得很简单,她伸出指尖将银牌翻转过来,上面没有任何品牌商标,只刻着一个「贵」字,并且被一个圆圈起来。
「你一直戴在身上?」她抬眼望着男子。
「应该是吧?」男子也不清楚。
「嗯……会不会是你的名字?」自从发现男子身上穿的服饰是名牌後,苗祢音就开始浮?摩斯上身。
「饰品上的文字确实有可能是人名,不过只有一个字,还是不知道我是谁。」男子虽然失忆,但头脑很冷静,他懂苗祢音的意思,并且清楚地表达出来。
「那就暂时叫你阿贵吧。」苗祢音恢复了往常想到什麽说什麽的状态。
「还真是随便啊!这样好像捡到装在橘子纸箱里的小狗,就把狗取名为橘子一样。」男子哭笑不得。
「别这麽计较嘛!反正只是暂时的。」苗祢音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说你啊,人家的名字可以这麽随口说说的吗?」男子其实不讨厌叫阿贵,总比连个称呼都没有来得好,他只是想多跟她说说话,这女孩救了他,而且现在唯一能跟他轻松聊天,了解他情况的只有她了。
「早点休息吧。阿贵先生,明天再带你去医院喔!」苗祢音俏皮地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经历漫长一天疲惫的苗祢音,躺在床上一合眼就立刻入睡。这一晚她意外的好眠,静静地沉沉地,彷佛飘在银河星空中,被美丽无垠的宇宙带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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