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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简熏《懒姑娘富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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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9-1-9 12:05
标题:
简熏《懒姑娘富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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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懒姑娘富贵命》
作者:简薰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月9日
女主角:徐静淞
男主角:
【内容简介】
糟!都怪她懒散又得宠多年,一时忘了自家祖母、大伯多极品,
竟为了家族前途,将她卖……呃,嫁给那皇商贺家的三爷!
听说那贺三爷是个色胚,院中早有受宠姨娘在等她,不过她不怕,
面对姨娘闹洞房花烛夜、祖母不喜她这新媳、婆婆想塞通房种种糟心事,
在她装乖卖萌、以柔克刚的手段下,全都安抚得服服帖帖,
没想到这下竟连她家夫君也一同收服,
明明只想悠哉耍废,却被疼宠得……咳咳,迅速有喜了……
而说起她家夫君,真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大好人,
不仅为善不欲人知,帮助乞儿自食其力,也屡次为她挡下长辈施压,
天资聪颖的他想为官报效国家,给自己争光的志气更是让她钦佩,
原以为夫君争气、她懒成这样居然还能得宠,好日子肯定不远了,
怎知贺家竟因挡人财路,给栽赃了个欺君罪名……
第一章 懒散小姑娘
春日午後的阳光映入梅花窗,在青砖留下斜斜的影子,雨季已经过去,潮气渐退,花园中春花开得恣意,屋内阳光气味混着花香,一派清爽。
十五岁的徐静淞躺在母亲李氏的拔步床上,用手支着头,「娘,天气这麽好,不如跟祖母说说,一起去光智寺上个香吧,那里的素豆好吃,家里厨娘做的都比不上。」
李氏见她明明一个大小姐却总是一副懒散样子,忍不住想把她拉起来,让她坐正、坐好,但走到床边,见到女儿可爱的笑容,却只是伸手替她理理头发,一脸溺爱,「上个月才回外公外婆家一趟,这麽快就闷啦?」
「回外公家哪算呢,女儿见到小舅母,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的小舅母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自从知道徐静淞的八字七两重之後,就一直很想与自己的小儿子说亲,说得好听,亲上加亲,公公跟婆婆就是舅舅跟舅母,肯定会疼这个媳妇云云,婚後不用怕委屈。
不是徐静淞眼光高,她那个表哥体弱不说,好色又薄凉,人渣得很,这样还想娶她,她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为了要一对和善的公婆就嫁给渣渣。
说起这个嫂嫂,李氏也不是很愉快,自己儿子什麽德行摆在那边,这样也想娶人家的闺女,她要她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好夫婿,疼她爱她,夫妻和美,可不是让静淞嫁过去替人管姨娘庶子的。
李氏见女儿有点不太开心,於是转移话题,「老太太早上让人送了一些蜜饯桂圆过来,你嚐嚐看。」
听到有吃的,徐静淞终於从床上坐起来,大丫头郁枝连忙打开碧纱橱,从里面取出一个描金盒子,笑说:「老太太送过来的,太太都还舍不得吃,说要留给小姐。」
徐静淞挽着李氏的手,「娘,女儿跟您一起吃。」
李氏微笑,「乖。」
徐静淞挑了一颗饱满的桂圆送到母亲嘴边,这才选了一颗放入自己口中。
果肉又软又弹,一口咬下去,不仅有果香,还有蜜香,身为徐家小姐,自然吃过不少好东西,这蜜饯桂圆可还真不错。
徐老太太对李氏一直挺不错的,虽然家权是握在手心,但厨房这个小金库却是早早给了五房,靠着这小金库,李氏一年进帐也不少,手头宽松,日子自然惬意,李氏大概也是看在这个分上,对姨娘庶子都挺不错。
相对於大房太太赵氏的「我虽然很好过,但我就不让你好过」,五房太太李氏觉得「既然自己好过了,那也没道理让人不好过」,於是大房的姨娘个个清瘦无比,讲话细声,小白兔似的战战兢兢;五房的姨娘个个腰身圆润,声若洪钟,大房是关起自己门,少来往,五房的几个兄弟姊妹都比较亲。
身为五房嫡长女,徐静淞自然是过得十分滋润的。
徐家原本是六个大老爷,两嫡四庶,老太爷过世後,老太太把庶子分出,於是本家就只剩下两个嫡子,大房跟五房。
老大徐大进,娶妻赵氏,共五个姨娘,数个通房,一子八女,都是姨娘肚子出来,没错,赵氏虽然凶狠,却有一个大大的致命伤,她不孕,这麽多年来求神拜佛都没用,京城的妇科圣手都看过,花了上千两吃药,肚皮依旧没动静,不得已把庶长子徐昭宝寄到自己名下,又担心徐昭宝对自己不孝顺,把生他的马姨娘打发到庄子上。
徐昭宝当时已经八岁,什麽都知道了,幼时什麽都做不得,长大自然不同,藉着成亲一事请祖母让马姨娘回来,徐老太太想,马姨娘身为生母,让她看儿子成亲也是人之常情,便答应了,马姨娘这一回京城,徐昭宝怎麽可能再让她走,徐家大爷要安排事情也不过就是几句话,在徐家附近买了个小宅,几个仆人,便把马姨娘安置在那边。
徐昭宝每天出门去甄江的河驿算帐——?徐家做的是河船生意,北货南卖,南货北卖,赚取价差,不管老爷少爷都得去河驿帮忙,这是祖传的规定,要是什麽都交付给掌柜,哪天掌柜拿翘,自己不也得认了,所以徐家一直有这规矩,船帐都自己人来算,掌柜当然还是要的,但掌柜是帮忙的人,不是作主的人。
徐大进,徐五进两兄弟轮流去坐镇,身为徐家大爷的徐昭宝自然也跟随着父亲跟叔父,他是晚辈,勤劳点,五天一休。
也因为出门时间多,去看马姨娘当然方便许多,除非初一十五,徐家要一家人吃饭,不然徐昭宝总在马姨娘那边吃了晚饭才回来,妻子妾室生了孩子,也会抱过去给马姨娘瞧瞧,徐昭宝的妻子赖氏见丈夫这态度,当然是跟着亲近马姨娘起来,家里有好东西会送一份过去,也会请马姨娘替孩子做小衣小鞋,能替孙子做衣服,马姨娘都开心得年轻了好几岁,赵氏气得跳脚,却也没办法。
李氏都说赵氏傻,母子天性怎麽可能断,当初认了儿子,应该顺便收服马姨娘,徐昭宝看在眼中,长大自然会是两边孝顺,而不是像现在一心奔着他姨娘,不管嫡母。
至於大房八个女儿倒没什麽好说,因为赵氏严厉,一个个都像小老鼠似的,一点都不像大户小姐。
大房除了徐大进跟徐昭宝两父子,活得最好的就是在外宅的马姨娘,从一个卑微的姨娘翻身成宅子的主人,又有人伺候,粗活不用自己动手,儿子还几乎天天来吃晚饭,根本开创姨娘新人生。
至於五房老爷行五,叫做徐五进,李氏是指腹为婚的,但李氏模样俏丽,眼神灵动,个性又落落大方,虽然婚前没见过面,徐五进却是十分喜欢,婚後李氏很快怀孕,先生了徐静淞这女儿,徐老太太是挺失望的,但徐五进却对这新婚妻子颇维护,姨娘的避子汤还是没停。
李氏自然知道女人後宅艰难,谁都不能靠,只能靠儿子,得趁着丈夫对自己还有喜欢赶紧怀上,於是徐静淞才五个多月的时候,李氏又迅速怀孕,这胎终於得了个男孩,被命名徐昭川,有了这嫡子,五房的姨娘才准生孩子。
现在五房共五个孩子,李氏膝下的徐静淞,徐昭川,秦姨娘膝下的徐婉蔼,徐秀芹,梅姨娘膝下的徐昭清。
徐五进给了李氏时间,给了李氏尊重,李氏自然侍奉得他不错,她对徐五进并算不上喜欢,没有男女之情,但亲情的话是有的。
後宅女人嘛,尤其生过孩子,年纪大了,身材没了,加上五房姨娘吃好喝好睡好,一个比一个胖,笑起来哈哈哈的豪迈万分,早已经没有过门时的娇羞模样,徐家有的是银子,男人自然不可能关得住,李氏也聪明,每隔几年就给徐五进换一批年轻漂亮的通房,与其让男人跑到外面野,野出麻烦,累得她来收拾善後,不如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就算出事外人也不会知道。
李氏对徐五进没什麽爱情,但他毕竟是静淞跟昭川的爹,他要是闹笑话,孩子脸上也过不去,所以她得管。
所幸,徐五进除了对「色」字比较管不住之外,其余还算靠谱,每天该出门做事就出门,河船的帐也是算得四平八稳。徐昭川读书方面出类拔萃,七八岁上就能写文章,背诵四书五经,徐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对这孙子有很大的期许,希望他能考上进士,将来徐家给捐个官,徐家从此变成官户,这样也算光宗耀祖。
徐昭川也真的很出色了,十岁就考过京生,他的西席说,今年可以让他考秀才,徐老太太很是高兴,徐昭川也跃跃欲试。
徐静淞是真的很希望这弟弟能考上,後宅的女人能依靠的不是丈夫,而是儿子,徐昭川越出色,李氏的日子就越好过。
徐静淞吃了两个蜜饯桂圆,丫头端过水盆给她净了手,然後她又倒回李氏的拔步床上,照样用手支着头。
李氏看了又气又好笑,「你啊,都十五岁了,还这样顽皮。」
「您是女儿亲娘,女儿何必装。」
李氏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又见女儿撒娇,心都软了,过去轻轻给她揉背,「你几个有来往的小姊妹都说亲了,接下来晚春宴会不少,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让人家知道徐家四小姐温柔端方。」
「哪有,陈家姊姊就还没说亲。」
「你那陈家姊姊是继母不上心,怎麽能放在一起比,几个被亲娘养大的都说了,我瞧了瞧只剩下你,娘虽然舍不得你嫁,但也十五岁了,再不说亲是不成的,但你这懒散模样,我还真不知道要把你许给哪户人家。」李氏说完,露出无奈的表情。
徐静淞嘻嘻一笑,「那我不嫁,我在家里当老姑子。」
「那怎麽成,女人家,终归要嫁人的。」
「娘不疼我,嫁给人家是受苦呢,要伺候公婆,伺候丈夫的,我才不要。当徐家小姐多舒服啊,一日三餐有人伺候,连洗手都有人端水过来,傻子才去当人家媳妇,您没看大堂嫂夹在大伯娘跟马姨娘之间,可怜得都胖不起来,她得讨好马姨娘,大堂哥才会给她好脸色,可是这样又得罪大伯娘,大堂哥一天到晚在河驿当然没关系,苦的是大堂嫂啊,整天和大伯娘大眼瞪小眼,还好大堂嫂连生两个儿子,要不然我都怕她忧郁出病。」
「你大伯娘跟马姨娘那是特例,又不是家家户户都这样。」
「其实我觉得这都算好了呢,大伯娘只是阴阳怪气,但她又不敢真的打大堂嫂,那个做当铺的韩家太太不是打得韩三奶奶回家哭诉吗,婆婆会打人,韩三爷又没用,真不知道韩三奶奶接下来日子要怎麽过。」
李氏皱眉,「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头她要好好问问程嬷嬷,这些不像话的东西怎麽会让静淞听到,要让她知道是哪个婆子污了静淞的耳朵,她非得赏几个板子下去不可。
「反正就是有这回事,又不是捏造出来的,所以女儿才说不嫁。」徐静淞起身一把搂住李氏,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女儿要一辈子当娘的女儿,让娘宠着,天天好睡一觉到天亮,好不好。」
李氏听她这麽一撒娇,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这孩子真是生来克她的,刺绣不行,弹琴不行,写字丑得跟鬼画符一样,什麽都做不来,就是会撒娇,但偏偏身为娘,就吃女儿这一套。
每次静淞一软求,她就拿这女儿没办法。
正当不知道该怎麽办,郁枝过来说:「五太太,秦姨娘过来了,带了两位小姐,说做了您喜欢的藕粉圆子,想请您评评。」
李氏点点头,「让她进来。」
把女儿从床上拉起,给她理理头发,丫头芬芳连忙过来替小姐穿鞋。
不一会,格扇开了,秦姨娘胖胖的身子跨过坎子进来,後面跟着两个女儿,「奴婢见过五太太,见今日天气不错,到厨房做了太太喜欢的藕粉圆子,两位小姐也有帮忙,还请五太太嚐嚐。」
徐婉蔼屈膝,「女儿婉蔼见过母亲,四姊姊。」
徐秀芹连忙也跟着说:「秀芹见过母亲,四姊姊。」
李氏微笑,「都坐吧,你们有心了。」
「太太过奖。」
秦姨娘到李氏这边走动得要比梅姨娘勤快得多,徐五进是靠不住的,她又没有儿子,因此她常常过来,不只陪李氏说说话,主要也是让婉蔼与秀芹跟嫡母多亲近,将来说亲时,好说上比较好的人家。
李氏规矩不多,也不排斥姨娘跟庶子女亲近,秦姨娘跟梅姨娘都乐得自己养孩子,直到孩子比较大了,独立院落为止。
既然主母李氏不介意,身为母亲又怎麽忍得住不去看孩子,秦姨娘跟梅姨娘自然是常常往孩子院子跑,然後要孩子多多亲近嫡母——?李氏是个好人,不难讨好也不难亲近,大户人家这种主母可是少之又少,吩咐自己的孩子要惜福。
秦氏三人做出来的藕粉圆子真是很道地了,一颗一颗的散在糖水中,透明的水晶紫看起来十分诱人,李氏自己吃了一个,又喂了徐静淞一颗。
嗯,味道真好,圆子软糯,藕香在口中化开,於是徐静淞笑说:「秦姨娘手艺真好。」
秦姨娘很高兴,「谢四小姐夸奖。」
她有个姊姊也是给大户人家做姨娘,那日子就别提了,明明生了儿子却被主母抱去扶养,早上五更就得在床边等着伺候主母起床,晚上主母躺上床了才能回房间梳洗,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大丫头还有休息的日子,姨娘却没有。
姊姊的主母不准她出门,她们只有在初一上光智寺时偶尔会遇见,要是姊姊的主母去抄经,她们就可以说说话,姊姊是越来越瘦,她则是越来越胖,日子比对身材,很明显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
徐静淞也喜欢秦姨娘跟梅姨娘过来,女人在後宅真没什麽事情,有人能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李氏并不严厉,而且又即将到春宴——?春宴有分早春宴,赏桃花,梨花,以及晚春宴,单纯趁着夏天来临之前,给未婚的小姐多出门走动用的。
一旦到了夏天,京城天气炎热容易中暑,便不太好举办各种宴会,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的最适合。
徐婉蔼,徐秀芹也差不多该开始走动了,庶女不比嫡女,说亲程度比较难,因此走动时间得更早。
李氏自然知道秦姨娘带两个孩子过来的用意,笑着问两个庶女,「衣服鞋子可都准备好了?我们徐家好歹也说得上有门户,不能给人看笑话。」
徐婉蔼年纪比较大,於是代替妹妹说:「回母亲,绣房前几天已经送来了,共八套衣服,四双鞋子,说剩下的过几日会赶出来。」
李氏暗忖,静淞的十六套倒是都已经送到的,绣房先赶嫡女出来的不算奇怪,大房那边也有几个女孩子年纪到了,这阵子绣房恐怕忙坏,八套就是四次宴会的量,也还行。
「明日我让朱老板送一些首饰去你们院子,你们两个怕也是不知道怎麽挑东西,秦姨娘,你就过去帮她们过过眼。」
秦姨娘喜孜孜的说:「是,谢谢太太。」
李氏又说:「挑好点的,老爷银子不少,不用替他省了。」
房中众人都笑了出来。
徐静淞真的是很喜欢自己的母亲,不去计较,得到的反而是自己。心宽,眼就宽,日子自然过得舒服。
男人有姨娘,是男人花心,真不是姨娘的错,有哪个女人放着正妻不当,喜欢当人下人的,母亲就很分得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没怪过秦姨娘跟梅姨娘,不像大伯娘赵氏每天都在生气,气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像母亲这样开开心心多好啊,徐静淞虽然不想嫁,但也知道那只能撒娇说说,时间到了她还是要披上嫁衣嫁给某个人,母亲要开心,她才能放心。
徐家老太太的松鹤堂,每天早饭过後,照例是一屋子的媳妇孙女来请安。
大房太太赵氏,大奶奶赖氏,八位小姐中,排行一二的徐巧月跟徐临月已经出嫁,现在就剩下徐谨月,徐子月,徐季月,徐荷月,徐菊月,徐桂月,六个待嫁女儿。
徐大进重男轻女,赵氏对庶女不上心,所以女儿取名都很随便,是以月份别称来命名,徐谨月是一月份出生,一月又名谨月,所以就命名为徐谨月。
徐季月跟徐荷月都是六月出生,六月有好几个别称,随便挑,一个徐荷月,一个徐季月,要是以後还有女儿六月生,还有焦月,伏月,未月等等好几个可以用。
赵氏,赖氏跟六个徐家小姐自然是有位置的,丁姨娘,金姨娘,裴姨娘,王姨娘站在後头伺候,至於通房地位太低,没资格到徐老太太的松鹤堂。
赖氏膝下的两个儿子由奶娘抱着,智哥儿已经会走路,德哥儿七八个月大,这两小家伙可是徐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天气这麽好,自然要抱来给徐老太太瞧瞧。
五房这边则由五太太李氏带队,女儿徐静淞,徐婉蔼,徐秀芹,另外还有秦姨娘跟梅姨娘伺候着。
徐老太太见一屋子人,心情自然十分畅快。
她生了两个儿子,徐大进虽然只得一子,但徐昭宝成亲三年就两儿子了,这以後肯定会多来几个,她对赖氏这孙媳妇可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赵氏也是看在这分上,所以不太敢跟赖氏端婆婆架子。
至於徐五进就好得多,两个儿子,徐昭清还小,不过徐昭川可十四了,再过一两年就能成亲,到时候也生个满屋子,让徐家热闹起来。
想到这里,徐老太太十分愉快,「大媳妇,五媳妇,最近各家都热闹着,带几个女孩出去走走,可有合适的?」
徐老太太虽然老了,但脑子还好得很,静淞十五岁,谨月大几个月,却也是十五岁,後面子月,婉蔼,秀芹的年纪都挤在一块,都是十三四岁,庶女不比嫡女,得早一点开始说亲才容易找到合适的。
徐老太太就是估量着这一大波晚春宴已经进行了一半,这才开口问。
赵氏实在是不想回答,但徐老太太又一直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回老太太,这阵子媳妇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出门。」
徐老太太活到这年纪,已经很少事情能让她不愉快,但听到大媳妇这麽说,面色还是略沉,「一次都没出去过?」
「春天到了,媳妇鼻子过敏呢,鼻水流个不停,怕失礼便没出门。」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应该派人来跟我说,我好替几个丫头打算。」
赵氏一脸不敢的回答,「怎敢劳烦老太太。」
徐老太太虽然喜欢孙子,但孙女也是她的亲孙女,知道赵氏只是不想替庶女打点,但自己又没证据说这大媳妇装病——?所以大媳妇来告状昭宝另外安置马姨娘时,她才站在昭宝那边,自己对庶子女不上心,还有脸说。
谨月这都十五岁了,母亲又只是个姨娘,是想拖到什麽时候,巧月跟临月要不是自己再三催促,恐怕赵氏也是装死到底,想拖着庶女的青春。
想想也生气,但这自私蠢媳妇又是自己选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说了这个心眼狭小的当媳妇。
想想,转向李氏,「五媳妇,你呢?」
李氏连忙回答,「正想跟老太太禀告。」
徐老太太闻言,神色好了些,「是有好消息?」
「算是,但媳妇不敢自己作主,还要听听老太太的指点。」
这一阵子,京城各家都在走晚春宴,李氏是忙坏了,带着徐静淞,徐婉蔼,徐秀芹出门,今天孙家赏花,明天周家品茗,一群太太奶奶见面,打着官腔交换情报,然後自己的儿子徐昭川也十四岁,差不多也该相看姑娘了。
晚春宴上,一边努力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得有担当,疼妻女,不能宠妾灭妻,又想给儿子找个好对象,个性要好,还得门户相当,最重要的是能生养。
忙,不过还是挺开心的,静淞这小丫头在家虽然不像话,出了门却还是能装出样子,几场宴会下来都表现得四平八稳,有少女的羞涩,又有大户人家的端庄,每次总会有不少太太奶奶过来打听,总算也让她放心了些。
听闻徐老太太问,李氏连忙说:「六七天前去林家听琴,林太太倒是颇喜欢婉蔼。」
徐婉蔼听到是自己的事情,低下头来,红了耳朵,秦姨娘则显得十分关心,徐谨月跟生她的金姨娘都是一脸羡慕。
徐老太太开始专心了,「哪个林家?」
「便是米粮大盘那个林家,虽然比不上我们徐家,但日子也过得十分富裕,出入都有马车,家中下人也是好几房,林太太说她有个庶子,行四,见婉蔼珠圆玉润,想先说上这门亲,媳妇去打听了,那庶子的姨娘是林太太亲妹妹,既是庶子,也是外甥,倒是不用怕将来会被分家。」
庶子配庶女似乎是不成文规定,但庶子几乎都会面临分家问题,分家,日子可就差多了,嫡母给多是恩情,给少也有道理,便是只给一百两,那也只能谢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徐老太太沉思,这林四爷的嫡母就是亲阿姨,婉蔼过去名义上虽然是庶媳,但也是甥媳,倒是不用怕林太太特意给脸色,「我瞧还行。」
李氏笑说:「媳妇也觉得林四爷是不错的人选。」
婉蔼因为圆脸加上大屁股,所以各家太太奶奶对她都十分有好感,这几日也不是没别人说,但李氏总觉得不是太好,毕竟也喊了自己十几年母亲,看着这孩子长大,就算没有母女之情,但感情总还是有的,退後一步说,婉蔼也是静淞跟昭川的妹妹,如果婉蔼过得不好,静淞跟昭川也会替这妹妹担忧。
只要自己在婚事上斟酌多一点,静淞跟昭川将来的烦恼就少一点,身为母亲,她很乐於帮孩子减少未来的烦恼。
「那媳妇回头就请人去林家暗示林太太上门说亲。」
徐老太太刚被赵氏气得一肚子火,现在总算有点高兴的事情,「那就这麽办吧,婉丫头,林家门户虽然稍低些,但我们是商户,低嫁可比高嫁来得好,婆家高看你一眼,日子也过得比较好,可别不懂你嫡母的苦心。」
徐婉蔼涨红了脸,但还是在秦姨娘的暗示下结结巴巴的开了口,「婉蔼懂得,孙女谢谢祖母,女儿谢谢母亲。」
这亲事对庶女来说是很不错了,林太太她也见过,很温和的中年贵妇,林家小姐也是笑咪咪的,想来林家应该是个好相处的家庭。
大堂姊跟二堂姊虽然都在十六岁出嫁,但过年回门时却总是一脸愁容,徐婉蔼听嬷嬷说,两个堂姊的婆婆都十分厉害,丈夫没用,堂姊们一肚子苦都说不出。
五房这边开开心心,大房那边徐谨月跟徐子月却是一脸羡慕,两人的姨娘更是一脸气苦——?五太太肯定会对自己的女儿更上心,但对庶女婉蔼也是仔细挑过的,那林家一听就很适合,光是不用怕被分家,日子就能好过上很多,自己的女儿要是能说上林家这种亲事,晚上作梦都要笑出来。
徐老太太显得开心许多,「那静淞呢?都十五了可不能再推。」
徐静淞心想,就知道逃不掉。
这些天她都累死了,虽然什麽都拿不出手,但她会装乖啊,哪个婆婆会喜欢媳妇琴棋书画都通的,老实说,那些都不重要,身为媳妇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美若天仙?那可不行,儿子要是被迷得不知道老娘是谁怎麽办,孟家姊姊长得仙姿玉骨,太太奶奶都只称赞一句「真是漂亮」,就没了。
她长得小家碧玉,不过分美貌又有点小漂亮,已经夺人好感,再笑得腼腆乖巧那还得了,太太奶奶对她喜欢的程度可不亚於对婉蔼的俏屁股,每场宴会都有好几个来打听她订亲没。
李氏道:「静淞呢,有两户人家都不错,媳妇拿不定主意,还要请老太太帮忙看看哪户人家适合。」
要替亲孙女的婚事拿主意,老人家最喜欢了,徐老太太登时眼睛都亮了许多,「说说说,老身一起听听。」
「是,一户是茶商鲁家,嫡长子,也是家中唯一的儿子,鲁大爷品行端正,虽然已经十六,房中却没有通房姨娘,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十岁就开始帮家中算帐,听说看一本帐只需要花一个时辰就行,验茶更是难不倒他,曾经有伙计混了一分劣茶想换走好茶,硬是被他闻了出来,鲁老爷说,等鲁大爷二十岁时就要把茶行的工作都交给他。」
李氏顿了顿,「鲁太太人也好相处,她就跟全天下的娘一样,只想抱孙,其他也没什麽特别要求,要是静淞进了鲁家,过几年就能当家,家权握在手上,丈夫不好色,婆婆又没脾气,日子肯定过得好。只不过这鲁大爷面貌随爹,不但个子不高,相貌还难看,可容貌天生,用这挑人,媳妇也觉得不太好,除了这个,鲁大爷真是什麽都没得挑了,听说他每年过年都会捐一笔银子给善粥棚让那些乞儿过个好年,是个人品端正的好青年。」
徐老太太点点头,「鲁大爷就算相貌不好,那条件摆出来也不会娶不到正妻,可见鲁家对媳妇也是挑剔的,在等有缘人。那另一户呢?」
「一户姓贺,做的是绸缎生意,是皇商呢。」
徐老太太惊讶,「是皇商?」
「是,是嫡三子,已经有举子身分,等着进士考试,家里想给他捐个前程,所以这几年一直在读书,媳妇也是很矛盾,贺三爷好在皇商出身,又是嫡子,那贺太太对静淞是真的很喜欢了,拉着媳妇的手说个不停,媳妇本想贺家门户这样高,人又生得风流俊雅,我们高攀得上嘛,後来打听过後,贺三爷有个表妹姨娘,感情好得很,是贺老太太那边的亲戚,因为漂亮,贺三爷宠着,又有贺老太太这个姑祖母当靠山,所以对贺太太不是太亲近,贺太太这才想说一个跟自己贴心的。
「这要是入了贺家就是真正高门,丈夫又俊,婆婆也会站在她那边,将来贺三爷捐了官便是官夫人,人人称羡,缺点就是有个美人姨娘,虽然说贺三爷是要捐官的人,不会宠妾灭妻,但妾室太漂亮,对正妻来说终究不是什麽好事。」
徐老太太沉思,这真是各有优缺点,看着徐静淞花朵一样的脸庞,真想看着她入高门,风风光光一世人,让亲戚们知道徐家也出了个官太太。
贺三爷宠表妹,哼,表妹姨娘又算什麽东西,姨娘终究是个下人,端不上台面,成不了体统,贺三爷要当官的人,难不成他敢让姨娘越过正妻?除非他被迷得前程都不要了。
想想,还是问了孙女,「静淞,你瞧着哪边好些?」
徐静淞很感激徐老太太居然会问自己的意见,於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孙女儿性子粗疏,嫁入贺家就算表面再风光,面对贺老太太,贺太太,几个婶娘还有妯娌,光想就觉得麻烦,孙女儿觉得鲁家合适些,鲁家三代单传,嫁给鲁大爷日子肯定简单,何况鲁大爷还行善,孙女儿尊敬他。」
徐老太太无奈,但还是笑了出来,「就你懒,有机会当官太太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居然还嫌麻烦。」
徐静淞知道祖母是准了,於是一笑,「鲁大爷很好啊,聪明上进又不好色,也不将就,跟着这样的人,孙女儿自问还是能做到举案齐眉的,皮相都是一个样,再俊的人老了也不好看,大丈夫男子汉,重要的是肩膀,贺三爷放任那表妹姨娘跟母亲生疏,孙女看他也没什麽肩膀。」
徐老太太和蔼的看着她,「那好吧。」
李氏是做不出决定,但听女儿这麽一说,顿时也觉得鲁家比较好,於是笑着说:「那媳妇也让人去跟鲁太太说一声。」
第二章 亲事一波三折
徐静淞不是不爱美男,但她知道人美不能当饭吃,就很像大堂姊夫长得真的很不错,但那又怎麽样,他一点也不疼大堂姊,二十岁的人还妈宝似的,整天「我娘说」,「我娘说」的,一顿饭都不知道几次「我娘说」飘进耳朵,气得徐静淞都想走去那一桌,用饭杓从他头上巴下去。
当然,也不用提到大堂姊夫,就说她自己——?她是穿越人士,婴儿穿,过重生河时不知道怎麽的吐了,把那碗孟婆汤吐得一乾二净,就这样带着前世徐靖菘的记忆再世为人。
她很想说自己前世都在苦读,所以到进入大学才恋爱,但其实不是,她就是其貌不扬,加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偏偏腰又挺粗,所以一直没人追求她,她只好把全副的精神放入读书,或许因为如此,一路升学都轻松,北一女,台大。
进入大学後,可能是真的长开了,也可能是自己开始懂得看网路教学做打扮,大一下学期终於有人追她了,而且还是校草呢!
校草就像所有漫画中的校草,不但长得好看挺拔,还是篮球队员,啦啦队那些貌美如花身材火辣的女生他没看上,他看上了她这只丑小鸭。
真不愧是校草,一定是觉得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他看到的是她的内心,而不是她的外表,他真好。
然而这种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月,直到校草要她帮忙做报告时,徐靖菘突然懂了他看到自己什麽——?这女生虽然外表真的很差,可是她很会读书啊,还是报告小能手呢,她上学期每科报告都是最高分。
「靖菘,前一百页的部分要一份PPT,十五页,帮我做一下吧,下星期跟你拿可以吗?」校草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徐靖菘想把那本原文书打回他的脸上,可是她做不到,这不只是她的初恋,还是她少女心萌动以来第一次有回应,她舍不得打他,舍不得说不,虽然她已经明白校草为什麽追求自己,但她还是收下那本原文书,然後笑着说好。
她替校草做了两年的报告,连他申请硕士的自介都是她做出来的。
图书馆外的角落,她一遍又一遍的扮演教授,用英文问他各种问题,为什麽申请我们学校,为什麽提出这个题目研究,你认为我们学校对你的研究能有什麽帮助……
後来他顺利录取第一志愿,是南部一所国立大学的研究所。
徐靖菘很替他高兴,但也明白他们会分手,因为不同学校,她无法再帮他做报告了,她对他就没有价值可言了。
这两年,校草其实跟好几个啦啦队的女生都有一腿,她都知道。
她很聪明,而他很笨,他在所有的社群软体都用同一组帐号,电子邮件也是同一个开头,她可以轻易看到他在西斯版跟人讨论哪个约炮软体最好,成功率最高,校草还做了排行榜,说自己是好康相报。
她知道校草是个烂人,但就是死心眼,总想人心是肉做的,就算校草对她再无心,总有一天自己能焐热他。
可是没有,他被录取後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络了,而且连分手都不说,直接封锁她。
荒谬的是过了快一年,他突然又打电话来了,说想跟她见一面。
徐靖菘接到电话後辗转难眠了几天,三个室友苦劝她不要去,不管校草要说什麽,他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可她就是没办法说不,忐忑数日,在当天下午把自己打扮好,跟他在星巴克见面。
校草还是那样好看,星巴克灯光昏黄,但他站在那边彷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是最闪亮的星,背後是银河。
虽然只是一直被利用,後来还被无情的踢开,徐靖菘发现自己还是没用的无法讨厌他,无法像朋友建议的那样过去泼他一杯咖啡後走人。
那是她的初恋。
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她也不想回忆起当年是这样的不美。
她很紧张,校草笑了笑,「抱歉,录取後就先去工作赚点学费,开学後又很忙,一阵子没联络你。」
好烂的理由,饶是如此,徐靖菘还是很平静的说:「没关系。」
校草打开双肩背包,拿出三本原文书,一脸轻松的说:「我要一份报告,英文两万字,下个月跟你拿,可以吗?」
徐靖菘早知道他很烂,但没想到可以烂成这样,他们都一年没联络了,他怎麽还有脸要她帮忙写报告?
奇怪,他的脸怎麽变成这样?他去整形失败了吗?乍看是好看,但细看好像哪里不太对,总觉得有点面目可憎。
自己该去看眼科了,她刚刚还觉得他是闪亮的星,其实他身上的光华早就没了,在一次一次利用她的时候,光华逐渐黯淡,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当年那个风靡校园的校草,只是一个写不出报告的普通人。
哈哈哈,他的申请之所以能过,是因为她帮他写的自介写得很好,他在学校的成绩也是她帮他做报告换来的,他自己的程度应该只能到私校,不可能上国立,还第一志愿,第一顺位录取。
现在发现程度跟不上,又回头要她帮忙。
如果他们这一年都有联络,就算只是LINE上聊聊,她说不定会心软,但他就是太直接了,封锁她耶,如果她这样还读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嫌恶,那真白活二十二年了。
是啊,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校草对自己是嫌恶的。
「我晚上有事,要先走了。」徐靖菘拿起自己的包包。
校草却一把拉住她,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的说:「好啦,你帮我写这份报告,我跟你做两次。」
徐靖菘一呆,他说什麽?
「不过房钱要你出喔。」校草说完,露出一口白牙。
徐靖菘觉得自己要吐了,这人怎麽可以这麽恶心?他自己当人渣可以,但不要以为她贱成这样。
她拿起没喝完的咖啡从他头上浇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星巴克。
回宿舍的路上,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没有,她只觉得很轻松,好像从一个长久以来的束缚中挣脱,肩膀都轻了起来。
她发讯息给室友的群组:出来吃烤肉,我请客。
三个人马上说好。
她打电话订了位置,四人会合後开始狂点肉,都说女生吃到饱不划算,但她们战力非比寻常,个个都能吃,她们的手直到服务生提醒用餐时间到了,才总算停下来。
几人嘻嘻哈哈回到宿舍,室友都知道她今天去见渣男,等晚上大家都在床上躺平,才有一个人鼓起勇气问她今天可还好?
徐靖菘说自己浇了渣男一杯咖啡,室友齐声拍手叫好,有一个还立刻下床,跑过来亲了她额头一口。
她的初恋直到这时才真的完结,过程很不美,但总算都过去了。
自从那时开始,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就有了免疫力,就算帅得像冯德伦还是彭于晏,在她眼中都是普通人。
「帅」不能当饭吃,但「老实」可以。
徐静淞抱着锦被,在绣床上翻了个身。
前生一直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不过工作太忙没找着,只赚了一堆钱,然後三十五岁就癌症末期,今生能有机会选择,她觉得还不错。
鲁大爷不好看就不好看,她真的不在意,只要他对自己一心一意,自己也会对他一心一意的。
何况鲁大爷还做善事,能跟这麽善良的人成亲,是自己的福分。
四月初一,按照惯例,徐家会一起吃饭。
徐老太太照例很高兴——?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子孙满堂。
船务事情多,但徐大进跟徐五进两兄弟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把那河船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当然两房和睦也得归功於孩子年龄差太多。
徐昭宝已经十八岁,娶妻生子,早几年就开始去船驿做事,徐家船驿现在谁不知道徐大爷的名字,他说的话都得听,徐昭川十四岁,但走的是读书路子,明显不沾生意,至於徐昭清才八岁,母亲又是个姨娘,自然不能争什麽,是故虽然两个老爷,三个大爷,但徐家却很和睦。
晚饭开了三桌,蝴蝶虾卷,麻辣肚丝,凤尾烧卖,湖米茭白,玉面葫芦等等,一道又一道的好菜端上。
天气好,大厅的格扇跟梅花窗都是大开,早夏晚风袭来,带着花园中的茉莉跟栀子的气味,吹得人一阵舒爽,凉风中带着花香,一年难得几天这样的天气,就算智哥儿跟德哥儿那麽小的娃,也是一脸笑咪咪。
徐静淞夹了个片皮乳猪,夹在两片脆笋中一口吃进去。
八岁的徐昭清看得好奇,也想学,但手不太巧弄不好,徐静淞笑着给弟弟包了一个,就见徐昭清吃得啧啧响,「四姊姊,还要。」
徐静淞这次换给他包葱烧鱼皮,徐昭清吃得一脸高兴。
徐家吃饭分桌是很简单的,徐老太太,徐大进夫妇,徐五进夫妇,徐昭宝夫妇一桌,这桌有姨娘伺候。
大房六个小姐一桌,二房五个姊弟一桌,都是自己吃。
十二道菜过,丫头撤下席面,上了四品蜜饯跟信阳毛尖。
徐静淞端起茶盏,看颜色就知道这信阳毛尖真好,颜色碧绿,香气沉稳,这辈子要不是托生在徐家,哪来这麽悠闲的日子。
大伯有担当,她爹除了色字比较过不去,其他也没太大的缺点,身在古代能要求的不多,徐静淞是很满意的。
轻轻啜了一口,好茶,在四品蜜饯中捡了蜜饯仙桃,味道真不错。
哎喔,老天爷一定是想补偿她的前生一点享乐都没有,这辈子对她这样宽容。
徐大进放下茶,「对了,我听三进说家里几个丫头在议亲了?」
虽然他是当家的大老爷,男人只管外头事,但总不能後宅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孩子说亲可是大事,自然得问一问。
「是啊。」徐老太太笑咪咪的,「跟那个米粮林家已经约好口头亲,说的是婉蔼,八字都合过,挺好的,下个月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明年霜降过门,林四爷是个老实人,肯定能跟婉蔼和和美美的。」
徐婉蔼一脸羞涩,连带着生母秦姨娘都喜悦起来。
徐五进也是一脸高兴,「对了,还有静淞,鲁家跟贺家是说了谁?」
李氏笑说:「丫头自己说想要鲁家,鲁家简单,日子比较好过。」
虽然是侄女的婚事,徐大进也是仔细,「哪个鲁家?哪个贺家?弟妹给我说说。」
见大伯子相询,李氏便把那天跟徐老太太说的话又说了一次,鲁大爷好在哪,不好在哪,贺三爷好在哪,不好在哪,仔仔细细的讲。
没想到徐大进却是不太赞同,「怎麽想都该是贺家,鲁家不过是茶商,怎麽跟皇商比,更别说贺三爷还是举人,淞丫头小孩子不懂,三弟夫妇怎麽可以跟着她胡闹。」
徐静淞傻眼,这大伯未免也管太宽了,自己的女儿徐谨月十五岁还没订亲他不去管,倒是管到弟弟的女儿这边来了。
贺家好……好个屁,正妻没进门就有个俏姨娘,这种人不行。
但她也知道徐家重男轻女,讲白了,八岁的昭清都能讲话,但她不行,她在这种场合自行开口,那就是李氏教女不善。
徐五进对哥哥很是尊敬,「哪里不好,还请大哥给说说。」
「贺家是皇商,说要给贺三爷捐官,那就一定会捐,成为贺三奶奶,淞丫头当官夫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将来等昭川考了进士,安排前程的时候,那时已经当官的贺三爷自然会出手帮一把小舅子,贺家就是一条捐官路,放着这麽好的路子不走,去跟鲁家结亲,你俩也太糊涂。」
徐老太太却是沉吟起来,「倒是没想到这点……」
徐大进振振有词,「母亲,川哥儿要走读书路,儿子是赞成的,不过如果不当官,这书就是白读,我们徐家不过商户,捐官都还得找门路呢,现在门路自己找上门,自然不能放过。哪,淞丫头嫁入贺家,过五年,贺三爷成了官爷,再过五年,川哥儿考上进士,贺三爷提携川哥儿也成了官爷,那我们家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到时候昭宝经营船驿,昭川当官,哥哥帮弟弟,弟弟帮哥哥,我们徐家能不发达嘛。」
如果说徐静淞刚刚是很生气,现在就是完全死心了,因为大伯说的完全没错。
大伯如果胡说,她还会想办法反驳,但大伯说的就是现实,她就算想替自己争也不知道该从何争起。
祖母爱她,但更爱几个孙子,若用孙女的婚事换孙子的前程,对老人家来说是很划算的事情。
这臭大伯表面上是为了昭川好,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徐昭宝。
徐家的船驿将来一定是给大堂哥徐昭宝接手,如果人人知道徐昭宝有个当官的弟弟,谁敢招惹他?那做起生意来还不顺风顺水。
李氏表情一脸为难,她想儿子好,但又不愿意拿女儿去换,可是老太太跟大伯子在说话,又没问她,她怎能讲话。
谁知道徐昭川却开口道:「祖母,大伯,爹,昭川的前程,会自己去考,姊姊喜欢鲁家简单,就让她嫁进鲁家吧,女子难为,昭川见大堂姊跟二堂姊每次回门都一脸憔悴,不忍心姊姊去过那样的日子。」
徐静淞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热热的,祖母跟大伯想卖了她给弟弟换将来,可是她弟弟说,我会自己挣。
昭川是弟弟,可是他想保护她。
可是川哥儿,姊姊也想保护你,想你仕途顺遂,岁月无忧。
「昭川啊,事情哪这麽简单。」徐大进一脸苦口婆心,「大伯知道你聪明,但这世道没背景再聪明也没用,你去吏部附近的几个客栈打听看看,有多少进士住在那边等着发派,最久已经住了十几年,可是没有捐官银,朝中又无人,谁帮他说话,自然只能苦等。大伯是不想你白忙一场,贺三爷已经是举人身分,最晚五年内一定入官场,有这样一个姊夫,你的未来就是一片光明,不然就算我们家能凑出捐官银,没门路照样不行的——?淞丫头,你说是不是?」
徐静淞并不是古代人,脑筋没那样死,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把利弊得失都比较了一遍,是,大伯说的都没错,东瑞国的官场就是这麽现实,有人脉就有将来,没人脉就只能等好运降临,也许哪天吏部来了一个有良心的主使,他看这人都等了十几年了,派给他一个县官做做,但昭川能等到那时候吗?
徐家的态势很明显,船驿会全部交给徐昭宝,昭川只有读书这一条。
昭川要好,母亲才能好。
自家亲爹对色字过不去,母亲能依靠的只有昭川了。
如果昭川真的在苦等发派,那他们这一房会变成怎麽样的窘境?说句不孝的,若是徐五进一个不妙,徐大进要把五房分出也不用奇怪。
到时候五房怎麽办?母亲怎麽办?
昭川的妻子儿女呢,得开始过上普通的日子吗?
徐静淞没有伟大到用自己去换弟弟的前程,可是,她希望母亲心情安宁,不用担心晚年的好好度日。
想想,来到这人间十五年,被李氏捧在手心十五年,她舍不得李氏一点不安。
这是她的亲亲母亲,她要她的亲亲母亲过得舒舒服服,和平安泰。
贺三爷是吗?好,她知道了。
「淞丫头,祖母看你大伯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贺家好些吧。」徐老太太虽然慈祥笑着,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就算有个表妹姨娘,但你过门总归是正妻,谅贺三爷也不敢对你如何,何况嫁入皇商家中何等风光,更别说贺三爷将来还会捐官,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徐家第一个官夫人,你母亲也会沾你的光的。」
徐静淞已经想通,校草那种人渣她都碰过,她怕啥,反正她对贺三爷肯定不会有爱,没爱就没嫉妒,後宅女人只要不发疯,日子都不会太差,只要那表妹姨娘识相点,她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於是笑说:「那祖母可得替孙女多准备一点嫁妆,不然孙女可没把握入那高门。」
徐老太太见她顺从,心里很满意,「那是自然,你是我们徐家唯一的嫡女,又是高嫁入皇商,祖母自然会给你准备好的,其他几个丫头也不用不开心,你们要是有本事让大户来说亲,祖母一样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们风光过门。」
徐老太太心想,不愧是嫡女,母亲教得好,女儿自然看得宽,她本想无论如何都要把淞丫头说给贺家,现在她能自己想开,自然是最好。
徐昭宝的妻子赖氏察言观色,知道这婚事是定了,将来对丈夫肯定有好处,於是笑咪咪的说:「静淞,嫂嫂恭喜你了,得了一门好亲事。」
徐静淞微笑,「多谢堂嫂。」
秦姨娘跟梅姨娘连忙行礼,「奴婢恭喜四小姐。」
徐大进很得意,「这才对,鲁家虽好,但只能好淞丫头一人,贺家好,能好我们整个徐家,怎麽想都该是贺三爷。」
徐五进笑着说:「还是大哥看得远。」
李氏跟徐昭川怕徐静淞委屈,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悄悄的对两人眨眼,两人这才确定她没事。
徐大进说的虽然有理,但身为徐静淞最亲的两个人,总还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见她不委屈,这才稍稍放心,徐昭川的愧疚之情也些微的减低了些——?身为姊弟,他对姊姊还是十分了解的,姊姊这麽懒散的个性会同意进入那麽复杂的宅院,一半是为了母亲,一半是为了他。自己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读书,将来当了官,成为母亲跟姊姊的依靠。
说到徐家会有的大好将来,厅上众人都是兴高采烈,赖氏想到这几乎等同宣布徐家船务以後都给徐昭宝接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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