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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白裙《镇国丫鬟》(上)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2 22:22
标题: 白裙《镇国丫鬟》(上)
   
    书名:《镇国丫鬟》
    作者:白裙
    系列:蓝海
    出版日期:2015年九月09日周三
    【内容简介】
    京师权贵个个都对琅琊女子牙行出品的丫鬟趋之若鹜,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能写会算外,还能辅佐主家上层楼,
    连最难管教的纨裤子弟都能调教成人中龙凤,
    不料竟在京师第一纨裤,雍王世子江天舒身上频频栽跟头,
    恶人得有恶人磨,负责培训丫鬟的女霸王水无瑕只得出马收拾这个祸害,
    想她善撒娇善吵架,还擅长设置机关兼打架,
    果然初见面就逼得江天舒签下丧权辱国的约法三十章,乖乖读书练骑射,
    就是这家伙老对她动手动脚,甚至开始把挨揍当乐趣,让她有点困扰,
    还有觊觎她美貌的三皇子也是个麻烦,讨要她被拒竟设计动手强抢,
    她再剽悍也猛虎难敌猴群,江天舒那没用的笨蛋更每次都被骗走,
    然而危急之时总有个蒙面人翩然降临,放倒众人救她於水火,
    那人竟是京师最大地下组织青鲤帮的帮主,一手神射天下无敌,
    他自称认识江天舒,受他央求才次次来营救,还开玩笑问她是否愿以身相许,
    其实她对他也有些隐隐心动,但这位帮主大人的眼神实在令她似曾相识,
    老让她想起没用的废物世子……
      楔子 雍王妃剖心明志
    乱云压城暮,北风侵骨寒。
    这是一个极寒冷的冬天,峻崎国都里的百岁老人说,至少已经三十年没这麽寒冷过了。
    冰凌子挂在城门顶上一连两个月也没有融化;护城河结了冰,孩子们在冰面上溜着玩;守城门的老张总是愁眉苦脸,说京师尚且是这样的天气,北地的守兵如何能熬得下去—— 他的儿子就在北方为天子守国门。
    傍晚的时候乌云压下来了,阴沉沉的垂在皇宫顶上,巍峨的宫阙黯淡无光,风也慢慢呼啸起来,一声尖过一声,像是边塞的鸣镝—— 这是要下雪了。
    大街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风声一起,像是变戏法一般,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迅速消失,午门之前只留下一条空荡荡的大街和地上狰狞的朱雀石刻。
    其中一个守门的士兵缩了缩脖子,在这样的天气里身上的盔甲越发冰冷,他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交接的士兵还没有出来,只能继续苦熬。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远处缓缓走过来两个人。
    二十多岁的女子手中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可以称作褴褛,但她缓步走过来的神态却让人想起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且她脸上带着一种异样决绝的表情,让看到的士兵不由得有些胆寒。
    孩子脸上则有些瘢痕,那是被冷风刮出来的伤口,鼻子下挂着两行清鼻涕,他胡乱地揉了一下,结果鼻子左右全都挂着亮晶晶的痕迹。
    女子牵着孩子的手走向一个避风的角落,她吩咐孩子坐下,自己却走回正门之前,然後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
    守门的士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其中一个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劝说:「王妃,今天天气那麽冷,您看,是不是过两天再来?」
    雍王妃摇摇头。她不说话,只是笔直地跪着。
    孩子这时懂事的奔过来蹲坐在母亲的身边。
    见状,雍王妃命令自己的儿子,「你去那边的避风处待着。」
    孩子摇摇头,雍王妃却厉声道:「这是军令!」
    於是孩子又回去了边上的角落。
    北风吹拂的尖锐声响像是一把飞速拉动的锯子,在耳边锯过去又锯过来,令人喘不过气。黑云沉沉,暮色渐渐浓重,尖锐的风声却慢慢停了下来,周遭的氛围仍让人觉得窒息。
    午门内外偶尔也有人往来走动,但是却从来不曾有人为跪在那里的女子驻足。
    时间一到,宫门发出沉重的轰隆声响缓缓关上了。
    守门的士兵试图劝雍王妃离开,但她只是抿着嘴跪着,不发一语。
    角落里的孩子却显得有些困倦,虽然嘴里嘟嘟囔囔要陪母亲,眼皮子却已经在打架了。
    士兵张老三过去将孩子抱起来低声哄了两句,孩子居然就睡着了。
    他不忍的对着雍王妃说道:「王妃,我带他去值班房睡觉可好?」
    雍王妃脸上掠过一丝温柔,颔首说道:「多谢。」
    风又凄厉地呼啸起来,卷着大团大团的雪花往下砸落,雍王妃跪着原地一动也不动。
    宫墙上方的灯笼在寂静的夜里无声无息地亮起来,又无声无息地熄灭了,黎明到来,雪也终於停了。
    雍王妃仍跪在雪地里,像是一尊雕塑。
    慢慢的,文武百官陆续到来,在午门之外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有人看见跪着的女子,便对着她指指点点。
    等到人渐渐多了起来,上朝的钟声响起,一道道宫门次第打开,士兵们整齐而沉默的列队,九重宫阙在熹微的晨光里展示它的盛大和雍容。
    雍王妃猛然站了起来,但因为跪了许久,又在雪地中冻了一个晚上,她的行动不是很灵便,差点摔倒。
    张老三忙伸手去扶,但是没有等他的手靠近,雍王妃已经稳稳站定了。
    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雍王妃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清冽的目光就像冰霜一样,将那些窃窃私语瞬间冻在冷寂的风里。
    这个上过战场的女子,这个曾经在血海里厮杀过的女子,她的目光有着沉默的威力。
    雍王妃径直走到百官的最前列,站上了汉白玉做的台阶,台阶上的雪已经扫乾净了,背对着高峻的午门,脸色苍白、衣衫褴褛的雍王妃站在那里显得特别的瘦弱单薄。
    这番行为着实无礼,官员都喧哗起来,雍王妃也不理睬,只是转身对着金殿方向跪下磕头,然後再度转回来面对着全体官员。
    她的声音清冷无比,一字一字如同冰珠坠地,「各位大人,雍王也曾为峻崎国血战十年,本王妃也曾上战场亲受矢石,为诸位大人的安逸生活立下功勳,为何雍王身殒,我们孤儿寡母想求取一个容身之处,诸位却是不允?」
    下面有片刻的寂静。随後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王妃五年来下落不明,不能证明您带来的孩子就是雍王的血脉。」
    「不能证明是雍王的血脉?」雍王妃冷笑起来,「这个孩子的五官与雍王何等相似,难道不是证据?雍王曾给这个孩子留下长命百岁锁,难道不是证据?龙泉兵败,我辗转千里逃亡,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千之幸,又如何能按照朝廷规矩在生产之前向朝廷禀告,又如何能等朝廷派过来的产婆来接生?」
    玉阶下面寂静无声,只有雍王妃清冷的笑声在雪後异常洁白、异常广袤的世界里回荡。「五年前,三百将士用自己的性命换下这个孩子,万万想不到,五年後我辗转回到京师,迎来的却是一堆的怀疑!峻崎国五万里河山的地盘何其广大,可整整五万里河山却容不下雍王江珏唯一的血脉!」
    雍王妃的话语重重捶在文武百官的心上,但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绝望一点一点的从她心底升起来,像冰雪般将她的心一寸一寸覆盖,埋藏冰冻。
    她呵呵笑起来,「是的,我并不在乎我能得到朝廷多少俸禄,我也不在乎我能享受到多少荣华富贵,我在乎的是我的孩子,我和江珏的孩子!江珏为这个国家十年血战,功勳无数,虽然在最後一战不幸身殒,但是他不该断子绝孙!」
    雍王妃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话语里的凄厉却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是的,按照你们的标准,我实在是没有证据了,但是这个孩子绝对不是野种,他是江珏的孩子。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只能拿出我最後的证据。」
    在场的宰相问道:「请问王妃,最後的证据是什麽?」
    只见雍王妃手腕一翻,拿出了一把匕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的笑容如百合般缓缓绽开。「唯一的证据,就是让天下人看到我的一颗心,让天下人看看我江赵氏是不是用虚言骗取荣华富贵的人,让天下人看看我的心是不是一片殷红!」
    说完,她瞬间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顿时染红了午门前的汉白玉台阶,而天空中已经停歇很久的大雪竟然又落了下来。
    雪很白,血很红,殷红的血迹从汉白玉台阶上极其缓慢地淌下来,顺着雍王妃倒下的身体分成两路,远远望去,竟然形成了一个鲜红的「人」字。
    等皇帝听闻这个消息急急赶到午门前,雍王妃已经气绝,却始终没有闭上眼。
    皇帝於是许诺,「朕承认江天舒的身分,立江天舒为雍王世子,等现任雍王江琥百年之後,江天舒就继承雍王爵位。」
    雍王妃的眼睛这才阖上了。
    第一章 要侍女还是师父
    「雍王府?雍王世子?」清脆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此时却气急败坏如同鬼哭狼嚎,「亲亲师父啊,我一直认为我人小力微,管管一片山、一个庄园已经是超常发挥了,要做雍王世子的侍女,那得找高个儿的去,那片天我实在顶不起来啊!」
    说话的少女,瓜子脸蛋,眉如弯月,眼如点漆,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然而现在却噘着一张嘴,上头足足可以挂上三只油瓶,「师父,我的好师父,亲爱的师父,您真没有弄错?让我去做雍王世子的侍女,还要负责贴身保护他?让我这样一个玉雪可爱、天真无邪的荳蔻少女去做那个纨裤世子的侍女,您不担心我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少女一边摇着一个中年女子的胳膊一边软语央求,声音娇嫩清脆,听着让人的骨头不免酥软了几分。
    只是那个中年女子看着撒娇耍赖的少女却不为所动,「你玉雪可爱?你天真无邪?你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从你十岁开始,你的一群师姊就只有被你欺负的分,你却担心被那个纨裤世子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这是在寒碜你师姊们呢!无瑕啊,你就别淘气了。」
    名唤无瑕的少女瞬间哇哇叫起来,「师父啊,那是师姊们疼爱小师妹让着我呢,您老人家别当真,您如果当真了,结果耽误了事情,那就是徒弟的错了。」
    中年女子名唤秋海棠,也就是无瑕的师父,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点着无瑕的鼻子说道:「没上没下的猴子!」接着又端正了脸色,「无瑕,这次算师父求你了,咱们琅琊女子牙行出品的侍女实在太过有名,因此雍王府的老太妃求到为师面前,派其他人去只怕收拾不了那位世子爷。」
    「老太妃求到师父面前?师父您老人家完全可以拒绝啊,师父,这些年多少人求到您跟前了,您不是全都拒绝了?宰相家拒绝了一次,尚书家拒绝了两次,哪个什麽王爷家里拒绝了三次……」
    无瑕实在是急啊。「水不能灭油火、马车进城靠右走、江天舒无药可救」这是京师生活三大必备常识,虽然无瑕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京师外的庄园里,但有关江天舒的故事却也听得耳边要生老茧。
    防火防盗防天舒。这句话差点成了京师之中的谚语,江天舒的名字更是京师人家止小儿夜啼的良药。
    想她水无瑕虽然是琅琊女子牙行的女霸王,擅长撒娇,擅长吵架,还擅长设置机关兼打架,但是这种战斗力真的能与恶名远扬的江天舒相抗衡吗?无瑕不乐观。
    至於她所在的琅琊女子牙行则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大牙行,说它数一数二不是因为规模,而是因为培训出来的侍女只要经过牙行培训半年以上就能管帐理事,经过一年以上培训就能辅佐主家、兴利除弊,所以向琅琊女子牙行央求侍女的人向来络绎不绝。
    据说有京师的豪富之家比拚富贵,其中一家扳着手指说:「我有琅琊牙行出来的侍女三人,你家有几何?」说完另一家立刻闭嘴,认输不提。
    琅琊女子牙行的创办者秋海棠收了三个亲传弟子,无瑕是老三,两位师姊都已经出嫁,无瑕则留在师父身边帮忙管理牙行,培训新收来的小姑娘。
    无瑕觉得自己很重要,非常重要,绝顶重要,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却没想到师父居然要她出去服侍人了!
    秋海棠笑着摇摇头,看着无瑕的目光有些宠溺,但那宠溺的眼神慢慢收起,变成了一片惆怅和凝重。「为师与雍王府有旧,那雍王世子……」
    「师父与雍王府有旧?这层关系我怎麽不知道?」无瑕端正了脸色,疑惑地问道:「我跟随师父也十几年了,怎麽不曾听师父说起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儿还多着呢……因为当年的事实在太惨烈,我平时也不愿意提起。」秋海棠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那是景泰四年,前雍王江珏带着大军连破云湘十二郡,不想在即将打赢云湘国,立下不世大功之际,却遭遇刺客不幸身殒—— 」
    随着那略带沧桑的声音,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彷佛在无瑕的面前徐徐展开……
    景泰四年,峻崎国昭明皇帝江瑾,派堂兄弟雍王江珏率领三十万大军东征云湘国,历经数月厮杀,连破云湘十二郡。
    峻崎国内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然而云湘女王聚集云湘国最後的十万大军,与江珏的军队对峙於龙泉郡,接连几个月,龙泉河水尽皆染红,局势却没有任何进展。
    当时雨季刚过,龙泉郡四周的水有大半注入龙泉河,於是江珏截断龙泉河筑起高高的堤坝,等时机成熟便掘开堤坝,大水一泄千里,地处低洼的龙泉郡瞬间成了水乡泽国,十万军队及所有百姓尽皆葬身水中,云湘国女王殉国。
    大水退後,江珏带着大军进入龙泉城,见到城内悲惨的情景,怅怅叹息道:「此役杀戮太过,恐伤天和,对我而言也非好事,恐怕不得善终。」
    不料一语成谶,当夜有刺客潜入峻崎军的紮营处,等士兵冲入主帅营帐,却见江珏倒在地上,咽喉汩汩流血,已然无救。
    峻崎三军因此大乱,云湘国残兵趁此机会重新聚集,打得峻崎军队节节败退,幸好江珏的弟弟江琥就在军中,他收拢残兵退了三百里,终於在明州郡重新站稳脚跟。
    江珏的王妃赵氏当时已怀有身孕,她本来就是峻崎国的女将军,素来勇武,但是大军溃败之际仍自身难保,最後竟然与三军失散。
    直到五年後颠沛流离的赵氏才带着五岁的江天舒返回峻崎京师,然而昭明皇帝江瑾在遍寻不着赵氏後认为江珏绝後,已经让江琥继承雍王的爵位,江天舒的存在顿时尴尬起来。
    江瑾将此案交给宗人府,命令宗人府彻查,赵氏带着幼子抛头露面到处奔走,拿出诸般证据,但宗人府却不肯对江天舒的身分给一个肯定的判断。
    这件事最终得了一个异常惨烈的结局—— 赵氏在午门之前剖心明志。
    江瑾最後还是承认了江天舒的身分,当场将这个孩子立为雍王世子,等现任雍王江琥去世之後即可继承爵位。
    听到这里,无瑕闭上眼睛,她似乎看见赵氏在午门外剖心明志的场景,用力吸了两口气後才说:「雍王妃……真是一位英雄。她姓什麽,叫什麽名?师父又与雍王府的谁有旧?」
    秋海棠的眼睛里已有泪光闪动,片刻後才说道:「她姓赵,单名一个炯字,小名炯炯。当初我奉你师祖的命令出外历练,在云湘边界遇到了她,我们一路同行,从云湘辗转回到京师,本以为功德圆满,却不想後来竟发生如此惨烈的事情。因为她的事情我也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你师伯……等他开了那间青山书院,我就在京师附近开了一个牙行谋生。」
    「师伯开了那间青山书院,您就开了一个琅琊牙行?您这是与师伯打擂台?」无瑕两眼亮晶晶,尽是渴求八卦的神色。
    秋海棠摇摇头,不想理睬被八卦附体的徒弟。
    无瑕看着师父没有说话的兴致,只能悻悻然地转移话题,「师父啊,您当初在路上的时候就应该将这个江天舒掐死才是正经啊。」边说边扳着手指叹气,「这位世子真正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王妃的举动,看现在的世子,我真的也会怀疑他不是雍王江珏的种……斗鸡走狗、花天酒地、横行霸道、无所不为!听说他读了十年书,却连《三字经》都没背会;听说他学了十年武,连上马拉弓都做不到,抢人家的新娘倒是很在行,在花街柳巷争风吃醋也熟门熟路。师父确定要将我给这样的一个人当侍女?」
    秋海棠摇头叹气,「为师也曾经给这位世子送了几个侍女,但是都管不住这位纨裤世子,再加上前些日子世子差点遇刺,我只能让你出马了,毕竟你的武力值还可以。至於你担心会被这位纨裤世子吃掉的问题我并不担心,我反而比较担心你会不会将他连皮带骨的吃掉。无瑕啊,既然做了人家的侍女,下手轻一点。」
    无瑕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师父啊,我还有一个建议,不如将这位江天舒送给那位青鲤帮帮主吧,听说那位帮主整治下属很有一套,把那位江天舒送进火炉或许能炼成钢。」
    秋海棠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倒是聪明,可是那位青鲤帮帮主到底是何许人也,为师是一丁点也不知道,无法求助啊。」
    青鲤帮是京师最大的地下帮派,帮主沈青鲤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无瑕将他扯出来也就是想要转移话题罢了。
    「帮师父一把吧。」秋海棠的手放在无瑕的肩膀上,「毕竟是故人之子,又是故人拿性命换下来的,师父总盼望着他能成才……」
    「别别别,师父,我已经习惯与您嬉皮笑脸,您别将脸色摆得这麽严肃。」无瑕长叹一声,声音幽幽嫋嫋,足以绕梁三日,「希望朽木可以雕,希望烂泥能扶上墙,希望我水无瑕妙手能回春,但是良药医不好死人,那位世子真的病入膏肓的话,我也没法子……」
    雍王府,溢香园,忘月居小楼。
    无瑕笑吟吟地将手中的一卷文书放在桌案上,「世子,方才老太妃的话您也听见了,您也点头了,既然世子点了头,答应接下来的日子让我来做您的侍女,那麽就请世子在这份协议的末尾签个字,用上您的私印。」
    无瑕到雍王府後思忖了一个晚上,终於决定—— 对付这样的纨裤就要防微杜渐,从小事做起,用一年时间帮这位纨裤养一个好习惯!
    「协议,签字?」江天舒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卷已经打开来的文书,「这是什麽玩意?」
    「这不是什麽玩意,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君子协议。」这是从老太妃处求来了的鸡毛牌令箭,无瑕不打算平白浪费,必须立刻给江天舒一个下马威!
    「这是什麽鬼画符?」江天舒胡乱地拿起,歪过来横过去看了两遍,「很多字我不认识……这说的是什麽,不会是你的卖身契吧?即便是你的卖身契你也可以放心,你这麽漂亮,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绝对不会轻易地赶你出去。」江天舒直直的看着无瑕,那眼神让她一阵恶寒。
    「很多字不认识没关系,那我念给您听吧。」无瑕笑咪咪地拿起文书,「第一条,为保证江天舒在文才、武功、武略、人品等方面的进步,在雍王太妃的许可之下签订此文书。」
    江天舒翻翻白眼。「我已经很厉害了,还要在文才武略方面长进?唉,再长进,那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听江天舒乱七八糟的引用古诗,无瑕面无表情地继续,「第二条,即日起,江天舒的所有月钱都由水无瑕保管,每日江天舒可以向水无瑕领取十个铜板自由使用。这一条如果有争议,以水无瑕的解释为准。」
    「十个铜板?」江天舒叫起来,「你确定是十个铜板?天哪,你不担心我会饿死吗?」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好歹是你的主人啊,你就忍心看我饿死?十个铜板太少了……要不,一两银子一天?要知道宜春院最好的头牌出场费就是十两银子,我勉勉强强饿上十天肚子,就能上宜春院见头牌一次。」
    无瑕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但是眼角却禁不住抽了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再度平静下来,「您的所有饮食都将由我负责,经费则由老太妃支出,所以您不用担心饿死问题,只要不要求吃熊掌鱼翅等等各种奢侈物品,其他如白米饭、酱豆腐、青菜萝卜各种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何况十个铜板可以上街买到烧饼十个或汤饼五碗或米饭十碗,或者三碗米饭加两碗青菜一碗肉,这也能让您吃饱。」
    江天舒气哼哼地还要说话,无瑕已经云淡风轻地继续念了,「第三条,即日起,江天舒每次外出都必须经过水无瑕批准,必须由水无瑕陪同,不得离开水无瑕的视线范围。」
    「你是将我当小狗豢养?」江天舒终於忍不住跳起来,「你是我的侍女还是我的奶娘?」
    「本人未曾成亲生孩子,所以无法担任世子的奶娘,请世子不要用错了称呼。关於这一条,解释权也归水无瑕所有,江天舒如果犯错,水无瑕有权没收江天舒一个月的月钱,共计三百个铜板,如果当月不满三十天则以三十天计算。」
    江天舒忍无可忍,嘴唇哆嗦,「凭啥,不满三十天还要按照三十天计算?没有这个道理!」
    「对不起,老太妃说了,一切都听我的安排,我说三十天就三十天,不打任何折扣。」无瑕翻了翻白眼,「第四条,即日起,江天舒必须每日读书三个时辰,练武两个时辰,由水无瑕监督。如果偷懒,水无瑕将采用任何不对江天舒造成肉体伤害的方式进行惩罚。」
    「不对我造成肉体伤害?怎麽惩罚?」江天舒这下高兴了,「是不是和宜春院的姑娘们的惩罚方式一样,我不肯起床就给我挠痒痒?或者乾脆拿嘴唇来亲我?」他摸了摸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眼睛里掠过一道精光,一闪即逝。
    「想得真美。」已经见过这位世子的无耻加无聊,无瑕一边告诫自己平心静气,一边用力深呼吸,「如果是夏天,我会泼凉水;冬天的时候为了避免您染上风寒,我会泼温水或者温度稍高的热水,以不烫起泡为标准。如果您觉得这两个都不好,我会在您耳边敲铜锣,您放心,我会掌握好音量,不会震破您的耳膜。如果这些方式都不成,手上又有合适的道具,我会在您的床上放一些东西,比如说癞蛤蟆啊、毒蛇啊……」
    「你敢在我的床上放毒蛇?」江天舒厉声质问。
    「我会事先拔去大毒牙,所以肯定毒不死人。」看着世子暴跳如雷的样子,无瑕终於觉得有些高兴了,薄唇轻轻挑起一抹笑,「我相信,世子会很合作……」
    「本世子不会合作!」
    「那就等着看吧。」无瑕心里高兴,表面上云淡风轻地放过这个问题,「第五条,从即日起溢香园的忘月居楼上只许水无瑕涉足,其他侍女不得上忘月居二楼,违者水无瑕得全权处置,江天舒不得过问。」
    「你这是什麽意思?其他侍女不得上二楼?」
    「这是为了避免世子闹出不好的风评,也是为了避免其他侍女遭到世子的祸害,世子也不想想您曾经祸害多少侍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第六条……」
    「第七条……」
    「别念了!」
    「第三十条……」
    「你是侍女还是我家的太上皇?侍女侍女,侍奉在前,你应该喂我吃饭,帮我宽衣,陪我上床,即便不陪我上床,你也得陪着我洗澡搓背!」
    「世子请收回您方才说的话。」虽然早知这个世子不成器,无瑕还是生气了,但是她再度忍下怒气,诚恳亲切地劝告,「第一,太上皇啥的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但是您要知道,祸从口出,得小心谨慎。第二,陪您上床的是妓女,不是侍女……」
    「口出不逊又怎麽了?」江天舒吊儿郎当地坐在太师椅上,高高地跷起二郎腿,「反正我就打这麽一个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你去做太上皇。皇上也知道我是草包,肯定不会与我计较。」
    真真无赖!这就是雍王妃当初用自己性命保下来的儿子?
    无瑕深深地为雍王妃感到不值,不过她已经接受了师父和老太妃的双重嘱托,不能轻易放弃这个看起来无可救药的玩意,於是收起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语调温柔的说:「世子,还请在文书上签字。」
    「不签不签不签!」江天舒大叫起来,「你不是侍女,你是打算骑到我头上来做主子!我要一个温柔貌美的侍女,不要你这种母老虎!」
    「世子放心,只要您做一个勤学上进的好世子,我的身分当然是温柔体贴的好侍女。」无瑕微微笑了起来,是那种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这个纨裤越生气她就越温柔,琅琊女子牙行出品,必定进退有度,非常知礼,「我的任务就是辅佐世子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家公子,将来能平平安安的继承爵位,嗯,我们主仆齐心,这些条款刚开始您或许有些不习惯,但是时间略长一些就好了。」
    「主仆齐心?」江天舒气冲冲地看着无瑕,蓦然换上了一脸猥琐,「嗯,真的主仆齐心的话,要不,你就从了我吧,我定然让你称心如意,我继承爵位後二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你知道我虽然宠幸了几个侍女,但是身边一个也不曾留下……」说着手就摸了过来。
    说实话,对於江天舒的无赖嘴脸无瑕真觉得有些难以适应,侧身避开,右手高高抬起,「啪」的一声落在江天舒摸来的手背上。
    江天舒呆了一呆,瞬间暴跳如雷,「你竟然敢打我?不成不成,你这个侍女本世子绝对不要!我要去找祖母,我不要你做我的侍女!你爱给谁做侍女就与谁做去!」
    无瑕将手中的文书放在桌子上,眼神不怀好意,「世子,您真的确定不要我做您的侍女?」
    「我有病才会要你做侍女。」江天舒翻白眼,「这样吧,你赶紧走人,为了赔偿你今天的损失,我给你十两银子当补偿,如何?」
    「十两银子当补偿?」无瑕的两眼顿时亮晶晶,「好吧,钱真的是好东西!您将十两银子拿来,我就不做您的侍女。」
    「说话算话?」江天舒声音中透出惊喜,他垂下眼睑,掩饰眼中掠过的一丝鄙夷。
    「当然说话算话。」无瑕重重点头,「事实上,老太妃对於我能不能做好您的侍女也是心怀疑虑,她允许我放弃做您的侍女。」
    「好啊,银杏,拿十两银子出来!」江天舒大喜,急忙呼唤他的侍女。
    此时一个女子快步走上前,看着那个女子,无瑕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面前这个女子头上插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上面几颗金珠随着移动正叮当作响,细长乌黑的眉下是一双勾人心弦的媚眼,朱唇涂红,身材丰满圆润,一身火红的衣衫,长裙拖曳在地上—— 这是侍女还是狐狸精?江天舒的眼光果然有问题。
    无瑕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身上,一身浅湖绿色忍冬纹褙子,一件半新不旧的傣锦洋莲紫长裙,那是临行的时候师父打开衣服箱子找出来最好的服饰。头上只有一根桃木簪子,耳垂下面挂着的平安扣纯银耳环算是浑身最亮丽的首饰,只是与人家的金步摇一比立刻就输了。
    银杏娇媚地一笑,「世子,是拿十两银子出来让这位妹妹走人吗?」
    江天舒点头,「是的,你赶紧拿出来。」
    银杏将右手伸入自己的双乳之间暧昧的摸啊摸,终於摸出一把钥匙来,然後扭着屁股走向边上的一口箱子,打开取出一个钱袋,再扭着屁股送到无瑕跟前,嗲声嗲气地说:「喏,这位妹妹,你挣钱可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世子对你也着实大方,你怎麽这麽不知好歹呢?」
    无瑕伸手接过钱袋子,手指轻轻一勾,就将那把钥匙也勾到了手中。
    银杏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将钥匙还我!你又不是世子的侍女,竟敢拿走世子的钥匙!」
    「我不是世子的侍女,但是我现在的身分是世子的师父。老太妃对我能否成为世子的侍女有所疑虑,所以还给了我一道命令,如果世子不愿意让我做他的侍女,老太妃就命我做世子的师父。老太妃的手书在此,你如果识字的话不妨看看?」
    听完这番话,银杏傻在那里,江天舒也傻在那里,无瑕则笑吟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果然是老太妃的手书。
    这份手书可不得了,是秋海棠与老太妃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弄来的。
    不管愣在原地的两人,无瑕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起来,「鉴於江天舒顽劣,特与琅琊牙行水无瑕约定,若江天舒不愿水无瑕为侍女,就聘请水无瑕担任江天舒的师父。」
    江天舒的双肩垮下,灰白的脸色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不忍心。
    无瑕挑着眉,笑得无比灿烂,「我曾听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颗钉,绝对不会抵赖。既然您不喜欢我做您的侍女,那就让我来做您的师父吧,我对文学啊武功啊这些都不大懂,但是给您指导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庄园里看门的张二爷家的孙子的入门学问就是我教的,我教会他算数後,他现在在京师的布行里做夥计,看样子很快就能升做小掌柜。还有,帮我们牙行送菜的那位刘大爷,他家的小儿子当初找不到工作,我教了他三天算数,结果张家猪肉摊子就请他过去帮忙算帐了,说起来也是我的功劳呢。」
    无瑕滔滔不绝的炫耀让江天舒几乎崩溃,他皱紧眉头大叫,「不许!」
    「这没法子啊,世子,老太妃有令,您不要我做侍女,那就是要我做您的师父了,我虽然觉得责任重大,但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要这样一个嚣张的侍女,生活将没有滋味,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个师父,他将要面对的是世界末日!
    江天舒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最後拿出了壮士断腕的精神作出了决断,咬牙切齿的叫道:「好了,你做侍女!」
    「好吧,世子您请签字。」无瑕向他浅浅一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无瑕的笑容很美,美得无可挑剔。江天舒低下头,掩住眼睛里闪过的欣赏光芒,提起笔,老老实实地在那张纸的最下面签下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江天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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