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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雅《招财下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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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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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4-4 10:56
标题:
梨雅《招财下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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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招财下堂妻》
作者:梨雅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4月11日
女主角:叶宜秋
男主角:戚勤业
【内容简介】
醒来发现自己穿越成即将遭休弃的世子妃,还被赶到庄子上住,
期间丈夫连一次都没来探望过,放任她自生自灭,
叶宜秋不但不哀怨,反而想握拳高呼一声:喔耶,她自由了!
没有那些恼人的规矩束缚,她摩拳擦掌准备创业,
先是利用嫁妆开超市,透过加盟概念让铺子开遍全国,
又跟人合夥开女性百货铺,很快就赚回好几桶金,
可不知是不是名气太大的关系,把她那便宜老公也吸引过来,
她本想趁势跟他讨休书,从此再见是路人,
没想到竟形成反效果,他一改先前的爱理不理,变得超黏她的,
堂堂世子爷每天花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来她这里陪吃陪睡,
她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也没有说什麽,反倒暗中差人帮忙,
发现外头传言她红杏出墙,他以行动证明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看在他已经「改过自新」的分上,就承认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吧!
「母妃,我真的没有做,没做的事我绝对不会承认,你们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不服!」
「大嫂,你说这什麽话,那补汤是春画送的,难道你要说春画不是你的陪嫁丫鬟?」三房的路明雪故作惊讶地说。
「三弟妹,我们大房是碍着你什麽了?我自认进门後待你不薄,只要你瞧见喜欢的首饰,我什麽时候拒绝过你?甚至你眼馋我嫁妆里的双蝶玉簪,我也送你了,可你今天居然这样对我!」跪在地上的叶宜秋尖声呐喊,她这位好弟妹此时发髻上就簪着那双蝶玉簪。
叶宜秋的言语字字诛杀着路明雪的心。对!她就是庶女出身,所以才会不受家族重视,相较於叶宜秋的庞大嫁妆,她的嫁妆简直少得可怜,在府里更是说不上话,这一切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等到叶宜秋落魄的时候,她怎麽忍得住不出声讨伐一二,出一口怨气?
「叶氏,你闹够了没有?」戚郡王妃端坐在紫檀木椅,紧抿的双唇显示出她的怒意,冷冽的字句已经定了叶宜秋的罪行。
叶宜秋猛地回头注视婆婆,眸底清澈坦荡,没有半点畏惧,「没有做的事我绝不会承认!这一定是薰姨娘的计谋,她知道我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後就将其抱到身边抚养,才故意这麽做。」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薰姨娘早就告诉过我,她清楚自己的身分,也晓得不该越过正妻先生下孩子,所以孩子一出生就会送到你身边——?」
「她说谎!如果她知道这个道理,怎麽会擅自倒掉避子药?母妃,您听我说——?」
戚郡王妃握拳重重敲在身侧的椅子扶手上,发出巨大声响,「反了,这简直是反了!叶氏,你母亲在家里就是这麽教你的?目无尊长,心无夫婿,连传宗接代的责任都可以摒弃,只依循自己的私心行事,我戚郡王府让你这毒妇进门简直就是家门不幸,今天我如果再放任你,以後怎麽面对戚家祖先?」
「我……」叶宜秋还想再辩。
戚郡王妃回头对着冯嬷嬷说:「去前院告诉世子,让他写一封休书来。」
「郡王妃,刚刚已遣了世子妃身边的清和回叶府通知,这会儿如果让世子直接写了休书,等会儿怎麽和左丞夫人谈?」冯嬷嬷是戚郡王妃的陪嫁,从年轻就跟在戚郡王妃身边,知道主子这是气极了,轻声在耳边提点。
戚郡王是一品勋贵之家,当年老王爷的从龙之功让他得到了世袭罔替的异姓王之位,只是之後就未受到重用,老王爷倒也没说什麽,乐得逍遥自在,直到过世後由儿子承继爵位。
说到这位戚郡王,十年前他还是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没有人想与之结亲,唯有当时的太傅吴大人摒弃所有上门求娶的达官显要,硬是给女儿挑了这一门亲事,成为了京城里的笑柄,都说这吴太傅是读书读傻了,误把蠹虫当成天蚕,傻愣愣的把嫡亲女儿往戚郡王府送。
谁知道当今圣上即位後,马上重用戚郡王,虽然在朝堂上只挂着闲差,但谁家眼睛不是雪亮的,戚郡王经常在御书房跟皇上商讨民生律法、军政庶务,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这下子众人才知道戚郡王当初是韬光养晦、收敛锋芒,根本不是什麽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也赞叹吴太傅慧眼独具。
本以为有这位郡王爷便是戚家祖坟冒青烟了,谁料到青出於蓝更胜於蓝,戚郡王世子戚勤业更是不世之才。
戚勤业两岁熟读百家姓、千字文,七岁参加童试,应答如流,自此聪慧之名就与他脱不了关系,後来他以史上最年轻之姿从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到了殿试,由皇帝亲题为探花,轰动了整个京城,还说以戚勤业的优秀,想尚公主都可以了。
只不过戚勤业终归没有成为驸马爷,因为老王爷在世时亲自定下了叶府三房的嫡出小姐叶宜秋,也就是说戚郡王妃若真要儿子休妻,等於是驳了公公的面子。
别人不晓得里头的文章,戚郡王妃怎麽可能不清楚,果然,经冯嬷嬷一提醒,就见她紧捏着腕上的碧玉环,指尖泛白,却未再提休书一事。
「我没有做的事,绝对不容任何人污蔑。」叶宜秋缓缓的站起身,久跪的膝盖抖如筛糠。
她身後的贴身丫鬟冬琴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
「证据确凿的事,你到现在还死不认错?」从来没有人敢这麽明目张胆的挑战她的权威,戚郡王妃气得火冒三丈,「等会儿左丞夫人来,我倒要让她好好瞅瞅,看看她是怎麽教女儿的,做错事还可以挺直腰杆,真当我戚郡王府是什麽猫狗东西都可以来拍案叫板的吗?」
冯嬷嬷忍不住敛眉,郡王妃也是气疯了,否则怎麽会骂亲家是猫狗东西,那与猫狗东西结亲的人家又是什麽样子,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叶宜秋回得激昂,原本腮边的泪痕早就风乾,只存残粉,顿显形貌狼狈,但那凛然的气势依然不减半分,毫无半丝心虚。
只是事发到现在,夫君连来询问一声都不曾,让叶宜秋心里发苦。
这是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良人吗?嫁给戚勤业的喜悦在这三年里早已经磨光,现下更是连最後一丁点的盼望都熄灭了。
环顾这朱红大宅内藏着多少肮脏事,她又无法违背良心和那群人同流合污,便告诉自己只要保持本心,没有什麽难关熬不过去,但而今一切寄托都被摧毁了。
曾经,她是多麽深爱着夫君,一心渴望举案齐眉,戚勤业的少年英名让她情根深种,细数过去,名门千金该会的琴棋书画她样样精心学习,深恐撂下哪一样就会丢了他的面子……叶宜秋心痛到耳边不停出现嗡嗡声,急促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口。
「世子妃,您怎麽了?」冬琴吓死了,世子妃一张俏脸刷白,连嘴唇都不见血色。她恨死自己嘴笨,如果今天是夏书跟在世子妃身边,一定会出声提点世子妃。
「大嫂,你怎麽拿《女诫》来挤对母亲?」路明雪火上浇油。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住,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叶宜秋环顾一圈,这些人眼底有冷漠、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事不关己。
她平常管家是怎麽对待他们的,虽然无法做到人人满意,但至少遵守家规,公平议事,毫不偏颇,但是这些人呢?没有人愿意跳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春画送去的补汤,其中几项珍贵食材确实是她从库房领取的,但只因为这样就栽赃她谋害子嗣,简直岂有此理,怎麽不说是一同熬煮的药材有问题?堂堂郡王府就这麽办事吗?
你真是傻啊,叶宜秋,既然要陷害你,没有想清楚敢下这套子吗?莫怪人说宅门深似海,水深不见底,此话诚不欺我!
阿娘,女儿终究没把您的话牢记着。叶宜秋唇边扬起一抹讽笑。
「叶氏,你谋害王府子嗣,居然还笑得出来?」见她压根没有反省,戚郡王妃气到浑身发抖,要不是良好的教养支撑着,她都想大骂几句以泄心头窝火。
「我叶宜秋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嫁进戚郡王府,如果有下辈子,我情愿削发为尼,也不愿为戚家妇!」厉声说完,叶宜秋推开冬琴,往一旁的朱红大柱撞去,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人惊呼。
「世子妃——?天啊,世子妃!」冬琴连忙撑起昏迷不醒的叶宜秋,只见她额头上怵目惊心的血痕染湿了发鬓。
「郡王妃,左丞夫人到了!」守外院的锺嬷嬷领着叶林氏进花厅,却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吓到手足无措。
叶林氏一进到花厅,就瞧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冬琴怀里,惨白的脸上全是血,不禁大惊失色,立刻冲了过去,「秋儿、秋儿?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冬琴,你是怎麽照顾世子妃的?!」
冬琴哭得凄惨,「夫人,您要为世子妃做主啊!世子妃真的没有让人在补汤里下药,薰姨娘的孩子掉了跟世子妃无关,您最了解世子妃,如果事情是世子妃做的,世子妃一定会承认的啊……」
「花嬷嬷,快去请大夫。」
「是,夫人!」花嬷嬷匆匆的转头出去。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说不定益善堂的黄大夫会拒绝出诊,她乾脆亲自走一趟,卖一下自己这张老脸。
叶林氏掏出巾帕,小心的擦拭血痕,这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撞下去的,额头肿得好厉害,万一伤了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
「傻孩子,你有什麽委屈不能等娘来再说?怎麽会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这到底都是些什麽事儿?」她心疼到眼眶泛泪。
冬琴觉得不对劲,怎麽世子妃的身体瘫软成这样?她小心的将手指覆在叶宜秋鼻下,探着气息。
「冬琴,你这是在做什麽?」叶林氏喝斥。
「夫人,世子妃她、她没有气了……」冬琴抖着声说。
「怎麽可能?!」叶林氏连忙将脸贴近女儿,发现真的没有呼吸。
「唉唷,刚才撞那一声好响亮啊。」路明雪也凑上前。
啪!叶林氏反手一扬,用力甩了冬琴一巴掌,「我当初是怎麽交代你们的?要你们好好照顾世子妃,这种时候为何只有你陪在世子妃身边?」
冬琴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喊痛,哽咽地道:「奴婢人微言轻,薰姨娘掉胎时,世子妃要春画把药渣送到黄大夫那里查验,却让薰姨娘身边的嬷嬷绑起来关进柴房,夏书和秋棋代世子妃去庄里盘帐,所以只有奴婢陪在世子妃身边。都是冬琴没有用,无法护世子妃周全,请夫人责罚。」
冬琴打从十岁就跟在世子妃身边,当还是小姐的世子妃绑着双丫髻,甜甜地喊她冬琴姊姊那刻起,她就发誓要一辈子保护世子妃周全,那时候世子妃每天都乐呵呵的,就算书没读熟让夫子打了手心,难过也不会持续太久,下一瞬就因为一只草编蚂蚱笑得欢快。
当得知世子妃被许给戚郡王世子时,她还曾取笑小姐是女大不中留,记忆中,世子妃是欢喜期待的,甚至只要听见世子爷的名讳就会害羞。
只是美好的期待却从嫁入戚侯爷府後开始变调,因为世子爷妾室的事情,世子妃眉角染上轻愁,她虽然知道世子妃的苦,但这是深宅内院避不了的事情,尤其世子妃一直无所出,这可急坏了郡王妃,对世子妃越来越不待见,以致如今碰到薰姨娘的事儿,连番申辩也无人相信……
叶林氏大受打击,转头瞪着戚郡王妃,「郡王妃,我好好的闺女嫁进戚郡王府到底是为妻还是为奴?当年老王爷上门提亲,言明报恩,我才肯将秋儿嫁进戚郡王府,否则你我门第相差悬殊,小小的四品尚书左丞岂敢高攀?现在秋儿用性命以证清白,我要求验那碗药不过分吧!」
如果秋儿还活着,叶林氏当然会选择息事宁人,毕竟女儿未来还得在这个家过一辈子,但是女儿都死了,她捧在掌心呵护了十多载的宝贝啊,就这麽委屈的死了,秋儿在这戚郡王府过得是什麽日子,居然得以死明志……
原本理直气壮的戚郡王妃被这急转直下的状况给弄懵了,她原本只是想要让大媳妇收敛气焰,谁晓得这是位硬颈的主,子嗣是很重要没错,但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因为姨娘掉胎就被逼死,这传出去怎麽得了,万一说他们戚郡王府宠妾灭妻,王府的名声就全毁了。
戚郡王妃越想脸色越难看,「这事当然要让大夫来瞧个究竟,只是让大媳妇这麽躺着也不济事,让人抱上榻吧。」说着指着几名婆子帮忙。
这人都没有气了,还瞎忙什麽?路明雪撇撇嘴,倒也不好发表什麽意见。
叶林氏强忍哀痛,看着婆子将女儿抱上卧榻。
这时,其中一名婆子惊呼一声。
「鲁婆子,你这是在做什麽?」路明雪蹙着眉,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抱着个屍体也这麽一惊一乍的。
「世子妃有呼吸,没死!」
「什麽?!」叶林氏惊诧,连忙向前瞧个仔细,只见血迹凝在额上,她连忙用脸贴着女儿胸口,感受到细微的心跳。
她赶忙抬头看着冬琴,深怕是自己感觉错误,她这脆弱的心可禁不起这样大喜大悲的折腾。
冬琴伸手探了探叶宜秋的鼻息,激动的流下泪,「夫人,真的,世子妃还活着!只是气息虚弱了些,但切实还活着啊!」
「大夫呢?花嬷嬷回来了吗?快催大夫来啊!」叶林氏双手抚过叶宜秋的脸蛋,「坚持点儿,娘来了,娘就在这里!」
冬琴拉起裙摆就往外冲,想去瞅瞅花嬷嬷怎麽还不回来——?
「黄大夫来了!」花嬷嬷扬声,婆子、奴婢马上让出一条通道,在这寒冽冬日,她因为心急如焚,连额头都泛出一层薄汗。
「黄大夫,快,这儿!」叶林氏连忙起身让位。
黄大夫瞧见病人的情形,脸色一凝,世子妃可是撞了柱?这是发生了什麽大事,要采取这麽激烈的举动?他知道大宅阴私事多,却也不好说什麽,连忙仔细号脉。
「这命是保住了,但是伤了脑袋可不好说,如果人可以醒过来才能知道状况好不好。小老儿只能尽人事,开些药让世子妃服着试试。」黄大夫叹了口气。
「谢谢黄大夫。」叶林氏松了口气,虽然女儿没有完全脱离险境,但是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唉唷,大嫂刚才咽了气,这会儿又没事,可别等下又咽气了。」路明雪在一旁凉凉地说。
闻言,偌大的花厅霎时静默,连根针落地都可以听见。
路明雪当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尤其是婆婆扫过来的锐利眼神,都快把她射成蜂窝了。
黄大夫清清嗓,当没有听见,「这人体之奥妙,连华佗、扁鹊临死都未能参透,小老儿自然也没有这种机运可以了解透澈,但是人在大悲大怒时所做出来的激烈行为会对身体产生相当大的危害却是一定的。」
「有件事还想麻烦黄大夫帮忙。」叶林氏可没有忘记是什麽事情把她女儿逼成这副模样的。
「夫人请说,小老儿万不敢推辞。」
「冬琴,去找春画,把药渣拿来。」
「是!」冬琴麻利的往外窜。
戚郡王妃也使了一个眼色给冯嬷嬷,就见她也跟了出去。
没多久冬琴就拿着一只白玉瓷碗回来,连同冯嬷嬷和春画都一起来了——?这当然是冯嬷嬷的功劳,否则薰姨娘那里哪肯放人。
冬琴连忙将药渣递上,「黄大夫,就是这药渣,能知道里头有没有放了什麽不对劲的药材吗?」
黄大夫仔细嗅闻着,甚至还慎重的用指头沾了一些剩余的补汤浅嚐,「这补汤含有砂仁、地黄、白术和黄芪,都是保胎之物,但是其中所掺的桃仁却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对孕妇可是禁忌。」
「谢谢黄大夫。花嬷嬷,你送黄大夫回去。」叶林氏得到了答案,剩下的事就是家丑了。
「是,夫人。」花嬷嬷连忙请黄大夫出花厅。
「左丞夫人也听见了,这补汤里加了桃仁。」戚郡王妃板着脸孔。
「就算补汤里真有桃仁,有什麽证据说是秋儿放的?捉贼拿赃,更何况是这种事关人命的大事,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连京兆府尹都不敢轻易判刑。」
「左丞夫人,你——?」戚郡王妃现在总算明白大媳妇的刚强是随了谁的性子,这种不肯低头的硬颈性格,完全不讨喜。
叶林氏当然也清楚若是和戚郡王妃闹得太僵,苦果也是女儿自个儿要吞下。更何况她这趟来是要解决事情,不是要撕破脸的。
她在心底轻声叹息,面色一软,送上一座漂亮的梯子给戚郡王妃,「我明白戚郡王妃定是被下人蒙蔽,才会有这种误会情事发生,尤其事关子嗣,哪户人家不是严肃以待,相信戚郡王妃也是这种想法,才会通知我前来,可叹我这闺女拎不清,误会了郡王妃的用心。」
叶林氏言语中的服软让戚郡王妃面色和缓下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冯嬷嬷马上使了眼色给婆子,要求全部的奴婢离开花厅,不过一会就走得剩下花嬷嬷和冯嬷嬷,连路明雪都离开了。
「左丞夫人,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没有明确证据直指桃仁就是大媳妇下的,但春画是她的一等丫鬟,这罪嫌她很难洗脱,如果这件事情我不好好处置,将来任谁都可以对郡王府子嗣下毒手,谁不心寒?」戚郡王妃相信自己这番言论可以获得谅解,毕竟叶林氏也是名门出身,她应该明白世家重视的是什麽。
「我知道郡王妃的为难之处,但是天下父母心,谁不是为自己的儿女打算?我只想知道戚郡王府的处置方式。」
「我不会寒了夫人的心,毕竟老王爷当初让大媳妇进门的用意是要报恩,这可不能结成仇,所以我想让大媳妇到乡下住些时候,先调养身体,也让他们夫妻俩先冷静一段时间,慢慢修补感情。」
「归期呢?」
「明年小满方归,大概半年。毕竟勤业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也不认为大媳妇在府邸里能讨得什麽好。」
叶林氏深思过後,轻叹,「就按郡王妃的意思吧,但是一定要等宜秋清醒,确定没有事才能出发。」
「这是自然!」
这件事就在两造双方的协定下决定了叶宜秋的未来。
此时躺在榻上的「叶宜秋」只觉得脑袋晕沉,周围的声音彷佛海浪般拍打着她的脑袋,谈话中依稀捕捉到她的名字,但要仔细听却又听不清楚。
最後陷入黑暗前,她担心着被火纹身後,按理来说应该是全身都痛才对,可是现下怎麽是前脑门痛得不行……
第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春画、夏书、秋棋、冬琴四名贴身丫鬟一字排开,容貌秀美,夏书甚至比叶宜秋看过的古装连戏剧中饰演小姐的明星还像千金小姐,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让她看傻了眼,反观她这正牌小姐却是一股心虚涌上心头。
这是什麽悲摧情节,打一睁开眼看见床板的螺钿雕彩漆,叶宜秋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睛转了一圈,先把这一方天地拎清,一颗心随即坠入谷底凉透,这种可以放在故宫展示的千工拔步床,怎麽可能任由她躺着?
这……她该不会是穿了吧?!
她才刚获上级赏识,荣升经理的人事命令下星期三就要公布,她兴高采烈的买了一辆新车犒赏自己,还打算下个月初带着闺中密友开车游河,这下好了,下星期一大概会先公布她的死讯,新车直接进报废厂,她则是棺材躺。
更糟的是,躺了半天,她以为脑袋里会自动播放原主的记忆,明明小说都这麽写的……但等了半天,什麽也没有,她连这是什麽朝代都没有底。
当她还没有想好对策,就让秋棋发现她醒了,接着就是众人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的,炸得她脑门生疼,只好虚弱的问:「你们是谁?」
这几个字把丫鬟们吓傻了,就这麽一字排开,开始叽哩呱啦说着关於原主的各种事情。
从四婢的话中,叶宜秋晓得了原主的姓名、身家背景,还有在这戚郡王府日子过得如何等等,还频频问她记不记得。
「我、真的不记得了!」没办法,只能演下去了。
其实也不能说演,她是真的不记得。叶宜秋在心里想。
「莫非是撞着脑袋的後遗症?世子妃,奴婢是冬琴啊,您还记得吗?」
撞着脑袋?难怪她觉得脑门儿特别痛,还以为是有人趁机报仇海扁她一顿……等等,世子妃?
这称呼莫非代表她嫁人了?那麽她的丈夫呢?
「世子爷上早朝了,奴婢是夏书。」夏书答道。原来叶宜秋不自觉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世子爷?上早朝?敢情还穿到贵妇身上啦?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她在二十一世纪没有嫁人,一心向往在事业上拚出一片天,连大学时期的男友都受不了她的工作狂要求分手,谁知来到古代她居然成亲了,赶进度也不是这麽赶的!
秋棋有些不安,「咱们要不要再请黄大夫来一趟?」看世子妃的眼神像是真的不认识她们了。
「先让世子妃把药喝了吧,我也得捎个消息让清和带回去给夫人知道。」春画端起碗,小心的吹着,「世子妃,我们是您的贴身丫鬟,从小跟着您一起长大,陪嫁到戚郡王府。这药是黄大夫开的,对您的伤有益处,先趁热喝了。」
叶宜秋乖乖的就着春画递来的汤匙喝下,很快就涓滴不剩。
其实她心头千回百转,有一堆问题想发问,无奈就是提不起劲,甚至打起呵欠。莫非这药还有安神作用?但药效也不至於这麽快发挥作用吧!
强撑着精神,叶宜秋觉得有件事一定要问明白,「我脑门上的伤是怎麽来的?」
「世子妃心忒狠了,这麽用力撞上梁柱,也不想想这人可是肉做的。」秋棋连珠炮似的说,「这没凭没据,怎麽能随便安个罪名在您身上?」
「夫人也说世子妃是关己则乱,往後世子妃做事前要再三思虑,千万别亲痛仇快,您都不知道夫人那天过府,看到您满头是血、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泪水刷的就布满脸,也不管什麽仪态了。」冬琴忙着补充,就是希望世子妃别再这麽冲动。
原来是原主自个儿寻短?叶宜秋再次打个呵欠,上下眼皮开始亲密的呐喊着要抱在一起。
这件事要弄清楚细节也不急於一时,乾脆先睡饱再说吧。
叶宜秋绝对没有想到当她再度睁开眼,人竟然会是在双辕马车上,平铺的榻卧再怎麽舒服也硌得人疼,尤其这路颠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麽回事?」喉咙乾到声音沙哑,她睡很久了?
「世子妃醒了!」春画放下手中的绣活,连忙从陶壶倒出水喂着叶宜秋。
「世子妃要用点粥吗?陶罐里还温着。」夏书也接着问。
喝了口水润嗓,总算觉得活过来,叶宜秋顺着夏书的话同意道:「也好,肚子饿,心就慌。」
夏书正在倒粥的手一顿,看了叶宜秋一眼,又继续手边工作。
「这是在马车上?咱们要去哪?」马车挺大的,虽然铺着厚实的皮毛,但阵阵寒意还是透过车底直窜屁股,今日根本不是出门赏游的好天气,更何况在这万物萧条的凛冬能有什麽新鲜可瞧,脑门有洞才会选在这种天气出门。
「出了明德门,再半天时间就会到陇南庄园,咱们要去庄园住到小满才回郡王府。」夏书将粥放在小几上,拿着汤匙细心的吹凉才递进叶宜秋的嘴里。
「没事为何要去庄子上住?」叶宜秋边吃粥边挑眉。
「世子妃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只是去住一段时间,等时候到了,咱们就可以回府了。」冬琴怕世子妃思虑转岔了,尤其人在患病中,总是心情不稳。
「是啊!这是夫人和郡王妃说好的,夫人断不可能做出对世子妃不好的决定。夫人得知世子妃醒来时还亲自来了一趟,只是世子妃当时睡得正熟,不知道罢了,黄大夫也说能睡是好事,只是毕竟伤了脑袋,还是要仔细观察。」夏书说着偷觑了叶宜秋一眼。
她瞧着世子妃还能吃喝,一副自在的模样,这人撞到脑袋会转变这麽大吗?连眉间的轻愁也消失了。
「夫人要我们宽慰世子妃,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决计不可能改变,您的脾性也得改改,男人就是拘不得,越拘离越远。剩下的夫人都写在信里头,还说等出了年节就到庄子上看您。」冬琴将一封信放在锦被上。
「亲亲吾儿」四个字以绢秀的簪花小楷写在信封上,叶宜秋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怜慈母心,如果叶三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那狠心一撞後魂魄早就过了奈何桥,恐怕会心碎肠断。
叶宜秋,既然你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该好好代替原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快活,而不是这般卑微的样子。
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孑然一身,死了没有人会替她伤心,倒是锺丽影会乐歪吧,经理的位置归她了。
「先告诉我一些陇南庄园的事,好让我有点底。对了,我睡了多久了?」叶宜秋推开夏书再递过来的粥,这肚子不再空,心慌自然好,血糖升高让她的脑子开始运转,若吃太多,可能又想睡了。
「整整三天,今儿个都大年初四了。」夏书拿着巾帕帮叶宜秋拭着唇边。
虽然魂换了,但这具身体习惯让人服侍,叶宜秋没有半分不适,她想着原主果然是养在温室的千金小姐,难怪承受不起压力,说不定打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什麽挫折,一直过着顺遂的人生,所以一旦遭受他人栽赃,百口莫辩之下,委屈定然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就把原主击溃……忘记额头还有伤口,她下意识习惯拍头,却刚好打在伤口上,马上痛得龇牙咧嘴。
这伤口就是原主干的好事!
她三不五时会晕眩,可能是因为有点脑震荡,她只希望别再有其他事情,不然就更悲摧了。
唉!别人穿越好歹是什麽医学院学生,或者农业专科,就她学商业经营的能做什麽?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的,她偏还是个世子妃,如果真的行商,光那些之乎者也的卫道人士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如今都还没有过完年呢,就急吼吼的送她到庄子上,看样子这原主在郡王府里还真不好过。
「陇南庄园是府里避暑用的,背靠祈华山,园里有温泉眼,以前老王爷和老王妃在世时,非常喜欢陇南庄园,有时候一年会住上八、九个月。」冬琴说,她们四婢都曾轮流跟着世子妃到陇南庄园避暑,「去年避暑时,世子妃还说过如果可以在池边搭个亭子,冬来融雪烹茶,夏来焚香操琴,这日子惬意无比。」
「冬琴喜欢陇南庄园胜过郡王府啊?」叶宜秋单纯说出感觉。
冬琴一脸惶恐,「奴婢不是说郡王府不好,奴婢只是——?」
「别慌,这儿就咱们几人说些心里话,难道还能传出去不成。」叶宜秋睐了冬琴一眼,「庄子里有多少人?」
「家生子三十二名,更多是临时雇来的人。大管事是吴材,他的妻子吴米氏以前曾是郡王妃房里的二等丫鬟,後来许给吴管事,就跟着到陇南庄园了。」夏书贴心,做事又仔细,知道主子忘了事,解释得钜细靡遗。
叶宜秋在心里盘算着,她这次出来说好听点是休养,其实形同流放,说不定她一出郡王府的大门,陇南庄园就收到消息了。
「我在郡王府里有管事吗?」
「有的,郡王妃在世子妃进门头一年就手把手教了一部分,到去年已经全实了,只是世子妃讲求孝道,每天去向郡王妃请安时,都会再梳理一次给郡王妃听。」
叶宜秋点点头,为人媳妇应当要尊重婆婆,原主这些做法倒是挑不出错,「我的行事作风呢?我要听实话。」
「刚正不阿,实事求是,奖罚分明。」
那不成了包公了?夏书的十二字真言让叶宜秋满头黑线,「所以不讲亲疏,没有情面,只有对错,郡王妃也同意?」
「就是郡王妃要求的。」
「哦,所以是被坑了还帮人数钱呢。」
看样子这戚郡王妃对原主是真不满意啊,虽说治家不严则子孙骄纵,但治家过严也会产生反效果,所以孙子兵法言明恩威并济,带人唯心至上,这戚郡王妃让原主一直扮黑脸,算哪门子的放实,根本是把她当猴耍。
这潭深水,她不想涉入。
夏书非常惊讶世子妃的回话,怎麽感觉上世子妃醒来後倒像换了魂似的,很多用字遣词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连性子都跳脱很多,难道伤到脑袋也会有这种改变?
夏书的探究眼神让叶宜秋一惊,这丫鬟真聪明啊,看来她得更小心才是……唉,这种日子什麽时候才能到头?
「我累了,让我再歇会儿,到了再喊我吧。」
「是,世子妃。」冬琴俐落的帮忙掖好被角,取出一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
温热的感觉让叶宜秋满足的轻叹,又想着这身体真不济事,才醒了那麽一会就又困了。
与此同时,远在戚郡王府,被大夫断言九死一生的薰姨娘也清醒了,庆幸自己年轻,身子骨健壮,几碗参汤和补品灌下去,说话虽然还是中气不足,但晶灿的眸光显示人已经有精神多了。
「这孩子是郡王妃的亲孙,就只罚了世子妃到庄园?」薰姨娘咬牙切齿。
「姨娘,郡王妃当天遣人去叶府请左丞夫人来,奴婢就知道事不好了。虽然姨娘腹中的孩子重要,但和郡王府的名声相比,郡王妃势必会以王府的未来为第一考量,尤其後宅阴私事多,郡王妃不是不清楚,这不,世子妃身边那些嬷嬷丫鬟都梳理了一遍,连阿桃都被发卖了。」薰姨娘的陪嫁丫鬟秋禾说道。
阿桃是她们在世子妃院里的内应,虽然只是三等丫鬟,但她善於和别人打交道,总能传不少有用的消息回来。
「阿桃有供出我们来吗?」
「当然没有,她还惦记着老家弟弟的前途,怎麽也不敢说。」
薰姨娘点头,「那就好。秋禾,世子爷这段时间都歇在谁那儿?」
「世子爷都在书房歇着,听说皇上要世子爷协助处理北方外族,两个月前,那群金匪居然冒险冲进燕城边村,烧杀掳掠,还把村里男丁斩首挂在城外树上,明显是想挑事,皇上怎麽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要没宿在其他女人那里就好,我一定要尽快把身子养好,再为世子爷添个大胖小子。」薰姨娘安心的吁了口气。
「这才是正理!姨娘只要再怀上,管世子妃什麽时候回来,您都可以一头坐大!」秋禾赞成地猛点头。
她们这方讨论得热火朝天,远在百里的陇南庄园气氛可就有些诡异了。
原本吴材以为这世子妃失势,当然不需要夏暑来时这般精心侍候,但瞧这阵仗,总共六辆双辕马车,不知准备了多少好东西来,如果失势能这麽张扬吗?想到这里,他心情忐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吴管事,这是怎麽回事?明明知道世子妃要来养病,怎麽这屋里连地龙都没有烧上,炭火也没有预先准备着,冻得人直哆嗦。」秋棋率先发难。
吴材连忙回应,「老奴分明早上就交代下去的……老奴这就亲自去处理,请世子妃稍待片刻。」
「吴管事,这庄子里的下人都这麽难使唤吗?平常是怎麽梳理的,如果有什麽困难便早点禀告世子妃。」春画也说话了,她们当然知道这是吴管事有意怠慢,否则那些下人没有这麽大的胆子。
「这是老奴的疏忽,待会儿老奴就去好好敲打敲打——?」
「这倒是不用,大过年的打人不吉利,就扣几天薪俸吧。」叶宜秋淡淡地说。
「这——?」吴材一怔。
过去世子妃没有扣薪俸的习惯,都是打板子,庄子里的人有大半都是看着工资高,所以才放下自家田活过来的,全是些泥腿子,被打几下板子也不碍事,但若提到扣薪俸可就会瞪大眼,非得争出死活不可了。
「怎麽?做事不尽心也扣不得?」叶宜秋虽然病容苍白,但眉一挑,上位者的气势十足十的显露。
吴材惊得回神,忙摇头,「当然不是,扣得、扣得!」
「那就去办吧,另外招呼那些人把东西搬进来放好。秋棋,你去发些赏银,让他们弄好就回郡王府,别再担搁,免得回程雪大,万一困在路上就麻烦了。」叶宜秋仔细吩咐。
「是。」秋棋衔命离开。
吴材听着世子妃的交代,心不禁一抖,总觉得世子妃此番行事有着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待吴材一离开,冬琴立刻嗤道:「活该,这下头疼了吧!看他怎麽解决那些泥腿子,不过世子妃怎麽会想到要扣薪俸?以往可都是打板子。」
「又不是孩子,还挨什麽板子,打着多疼,万一伤了怎麽办?」叶宜秋说完,马上获得三人瞪大的双眼。
她脑袋一转,顿时有些懊悔,这会儿可不是什麽讲求人权的二十一世纪,一、两个下人犯了事打死是司空见惯,就跟养条畜生一样,但是她不习惯啊……
她赶紧转移话题,揉着脑门,「怎麽脑袋疼起来了?我再去歇一会儿吧。」
夏书尾随在後,「世子妃要更衣吗?会舒服些。」
「也好。」叶宜秋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飞檐反宇被皑皑白雪覆盖,只剩些许图样,依稀可见仙人指路的装饰,推开门,里头的温热气息迎面而来,瞬间驱走浑身寒气。
大厅摆设古朴,墙面青竹相映,除了几张做工精美的太师椅子外,就属中间的紫檀桌最显眼,原本低头的男子抬起头,精锐的眸子波澜不兴,温润如玉的气质,俊美尔雅的容貌,莫怪被称为京城三杰。
戚勤业自启蒙就展露出极高的天分,也早早就被请封为世子,更别提及长後的武学造诣,称他为戚氏一族的顶梁柱一点也不为过,连老王爷都感念苍天待戚家不薄。
「世子爷。」行了拱手礼後,着藏青色厚棉袄的男子连忙从衣襟中掏出密函,放在案上。
「纵马百里,你也累得够呛,先去歇会儿吧。」
「远云禁得住,顾离怎麽没有在这儿侍候?」
「我让他去办些事。」戚勤业拆开封蜡,一目十行,看完信後就直接用烛火烧掉。
「边关有捷报?」远云从世子爷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波澜,压根猜不出消息的好坏。
戚勤业点头,「声东击西的策略奏效,大概可以让那些外族忙一段时间,只是到了秋冬之际,恐怕又会再卷土重来,尤其是各部落间只要推出共主、团结起来,可以想见又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事。」
远云问:「届时世子爷也要去?」
戚勤业回得轻巧,「食君禄,解君忧,届时看皇上的意思。」
砰!一人大剌剌的推开门,让冷冽寒风直扑进来,让靠近门口站着的远云直打哆嗦,不由得赏了顾离一记白眼。
顾离显然也发现到错误,快速的反身关上门。
这回,戚勤业连眼都不抬,专心的挥毫,「都查清楚了?」
「果然如世子爷所料,薰姨娘本身胎象就不稳,今儿个就算没有桃仁,也避不了这场劫难,此外,也有人看到秋禾和世子妃院里的阿桃私底下偷偷见面。」顾离将一份抄写的册子放在案上,「这是万善堂的帐本,夥计已经证实阿桃是店里的常客,常去帮她娘亲买一些泡腿的药材,其中就有桃仁。」
「把这些证据交给母妃,让她处置。」戚勤业淡然瞥过一眼,这种後宅阴私他并不想搭理,但是涉及他的底线就不可原谅,尤其是把他当成昏昧之徒愚弄,更是断不能纵容。
「是。」顾离垂头应是。
只能说薰姨娘是自作孽不可活,日子过得富贵还不知足,竟妄想凭子邀宠,甚至想藉掉胎一事撼动世子妃的地位,殊不知这却是碰触到世子爷的逆鳞,看样子世子爷往後是断不可能去薰姨娘房里歇息了,一个无子无宠的姨娘往後过的会是何种日子,光想就觉得悲惨。
「既然世子妃没有谋害薰姨娘,是否要接世子妃回府?」远云询问。
「不用,让她去庄子里好好反省,遇到一点事情就寻死觅活的,这是什麽掌事方法。」戚勤业忍不住蹙眉。
这叶宜秋是祖父为他定的娃娃亲,本来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此他没有意见,反正妻子贤慧大度才是家族兴旺的根基,可惜祖父一世英明,睿智非凡,怎麽会寻上这门亲,就算是要还救命之恩也太过了。
戚勤业的一番言论辗转被叶宜秋知道,差点昂首吐血三尺。
这是哪门子渣男?嫁这种不会疼老婆的男人,还不如嫁根黄瓜!
这简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仇更深的节奏,幸好她不会再见到那渣男,否则难保她不会朝他脸上甩巴掌。
「世子爷这麽做也太过分了,既然查清楚跟世子妃无关,为什麽还要我们待在庄子上?」冬琴不满的嘟囔,「当初也是郡王妃没有查仔细,怎麽现在错全落在世子妃头上了。」
「你傻啦,郡王妃可是世子爷的亲娘,世子爷还能跟亲娘叫板不成?反正咱们只要知道薰姨娘也没落个好下场就好。」秋棋小心地挑捡一些宽慰的话说着,还不时的瞅着世子妃,深怕世子妃心底有疙瘩。
「你们俩就别唱双簧了,说穿了就是要我别往心底去,问题是你们讲的这些我压根就没有记忆,能怎麽去?」不过是两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如果叶宜秋还看不出她们的心计,可就白活三十年了。
对了,这躯体是几岁?长相呢?
叶宜秋本来半卧在坑上,想到这里突然跳起来,把秋棋和冬琴吓了一跳。
「世子妃,您怎麽了?」
「镜子呢?把镜子拿给我瞧瞧。」叶宜秋觉得自己真的太迟钝,都几天了才想到要确认现在的长相。
秋棋迅速从梳妆台上拿了手持铜镜递给叶宜秋,「世子妃不用担心,宫里的秘药白雪玉膏可以祛疤,夫人已经交给奴婢了,等伤口收好之後就可以开始涂,保证不会留疤的。」
铜镜模糊,但大致轮廓清楚,粉妆玉琢的五官中,灵动的大眼眨着,眼神泛着不可思议。
原来原主长这样,活脱脱是个美女,除了额头上缠着可笑的布,菱形小嘴,白皙的肌肤,腮若粉桃,青春无敌,如果在现代简直是秒杀宅男心。
「我满十八了吗?」
天杀的,这简直是残害幼苗,卷入後宅阴私已经很可怜了,偏又遇上渣男,放任着让原主以死明志,根本就不符合小说浪漫剧情。
「世子妃今年刚好十八岁。」秋棋有些担忧,世子妃连自己的年岁都忘记,若是等到要回郡王府时还恢复不了记忆可怎麽办?
「我应该有嫁妆吧?」叶宜秋问道。
这世子妃之位坐得太憋屈,她叶宜秋好歹也是现代女强人,才不想依附在男人底下过一辈子。
她很清楚人要有底气才会大器,至於底气自然就是钱了,有钱才能任性!
「当然,这是名册。」秋棋翻开随身带来的箱笼,把一本厚实的册子放在世子妃面前,接着又拿了几本放在一旁,「至於这几本则是铺子里的帐册,是年前我和夏书去收回来的。」
叶宜秋双眼一亮,连忙先翻名册,粗略扫了一下,上头有农庄两座、六间铺子,其中一间是自个儿营生,卖些胭脂水粉,其余则是租赁出去,此外有一万两银票,钱庄里还有六万两,简直是富婆来着!
叶宜秋简直想跳起来欢呼,可是才翻了几页,她就敛起嘴边的笑容,前前後後来回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秋棋,这帐你可有核过?」
「有的,都跟掌柜的核好,发了年红才收回来。」
「你来瞧瞧这个。」叶宜秋翻到前几页,指着其中一个项目,「这里写着进货百斤,但是售出的数量和进货量不仅对不上数,连同存货加起来还根本不及六十斤,差余的料呢?」
秋棋连忙拿出算盘,就着叶宜秋指出的地方拨着珠子,半晌才惭愧的抬头,「是缺了斤数,至少缺了五十斤。奴婢愧对世子妃的信任,居然没有查出这些猫腻,奴婢愿意领罚。」说完马上跪地。
「跪什麽,快起来!」叶宜秋翻了翻白眼,这种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封建社会,她还真是永远都无法习惯,「要罚也是罚店铺管事,关你什麽事?你先去找夏书来,今儿个趁着空闲,咱们就把这些帐册拿来练练手,我倒要瞧瞧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
叶宜秋天生就对数字敏感,对她来说吃力的倒不是帐册,而是小篆字体,如果是阿拉伯数字,这些帐册至多两个时辰就可以解决了……
为此她决定改用阿拉伯数字计算,而经过叶宜秋解释,秋棋和夏书很快就运用上这些技巧,还能够举一反三,这让叶宜秋很满意,难怪原主会派她们去收帐,这两名丫鬟的本事不容小觑。
最後将帐册结算完,确定只有一间店铺有问题,让叶宜秋松了口气,如果太多昧着良心的管事,她都要怀疑原主是不是平时行事有失了。
「果然依着世子妃教的法子,看这些帐的速度快多了。」秋棋语气带着崇敬。将文字简化为代号,加减各列一排再汇总计算,怎麽以前没有想过用这种法子?
真是神奇,世子妃把人事物都忘得一乾二净,却记得这种算帐方法,可是怎麽以前都没有教过呢?冬琴在一旁也觉得疑惑,但她却没有提出异议,毕道对帐本是秋棋和夏书的工作。
「世子妃打算怎麽处置张管事?」夏书阖上最後一本帐册。
「等开春就送去府衙吧。」
「衙门?」春画惊呼,「这万万不可!」
叶宜秋一脸狐疑,「怎麽说?」
「张管事是世子妃一手提拔,与清和他们不同,如果冒然把张管事送去衙门,岂不是自曝其短,说明世子妃识人不明,这可不是什麽好事。」
听着春画的解释,叶宜秋白眼都快翻到後脑杓去,被害者居然要顾虑自己的身分地位才能决定送官还是不送,太憋屈!
「你们认为该怎麽处理?」
「罪证确凿,先扣起来打三十大板,也让铺里的夥计长些记性。」秋棋建议,这也是世子妃以前最常使用的手段。
「万一打死了呢?」又打?光今天她就阻止两次了,就说了她不喜欢动不动就打啊骂的嘛。
「世子妃放心,这打人是有巧劲的,打死不至於,但要伤筋挫骨才是教训。」夏书解释着。
「那就交给夏书去处理吧。」叶宜秋伸了伸懒腰,反正闲着也无事,索性翻起嫁妆册子,一样一样看着列在上头的物品,「这掐金丝蟠桃瓶、雕三翁酸木枝三屉柜都在郡王府里?」
「是,在世子妃的私人库房里。」冬琴回应,世子妃的私库进出是由她负责登记盘点的。
「没有带来?」
冬琴吓了一跳,「世子妃,您是来这里休养,不是和离,怎麽可能把嫁妆带离郡王府。」
「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叶宜秋乾笑。
您的语气不像啊!冬琴委屈的看着叶宜秋,她的小心肝可禁不起再三惊吓。
「世子妃是想要取用什麽物件吗?如果是,可以差人回郡王府取来。」春画非常耿直的回应。
「真的?那这里面哪些最值钱?把最值钱的全部带过来!」叶宜秋兴奋地道。
第三章 我要开超市
闻言,四婢全傻住了,思绪纷乱,最後还是稳重的夏书先回神,但是语气中也带着惊惧,「世子妃,您这、您这究竟是怎麽了?」
世子妃以前可从来不计较那些身外之物的,怎麽今儿个像是成了财迷,提到钱就两眼放光?
「财迷心窍了呗。」叶宜秋随口说着,但是看见冬琴泪眼蒙胧,就快要掉金豆子发大水,连忙补了一句,「我是开玩笑的!」
「世子妃,您到底是怎麽回事?一醒来什麽都忘得一乾二净,但有些事要说您糊涂,却又比以前都拎得清,您这样把奴婢都吓坏了。」秋棋直率,根本藏不住话,索性一股脑全说出口。
叶宜秋经过几天的观察,清楚这四婢和她有革命情感,尤其又有儿时情分在,忠诚是无庸置疑的,既然如此,她是应该好好说清楚自己的打算。
「我脑袋这一撞,真的进了鬼门关一圈又回来。」她尽量说得让她们可以理解,只是会被当成妖孽的穿越还是深埋心中吧。
「世子妃,您——?」
叶宜秋抬手制止冬琴,「先让我说完。在鬼门关兜转的时候我遇上一名女子,年约三十,她告诉我,她是百年後的我,她的穿着非常怪异,尤其下身的绸裤非常贴合身体曲线,简直到了伤风败俗的程度,但是她却一派自然,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我们席地而坐,我还记得旁边有一条河,河面波澜不兴,周围开满了彼岸花,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例如她的工作,还说在他们那里,女子不仅能为官,甚至还能成为一国的领袖。」
「女人可以为官?!」冬琴忍不住惊呼。
「是啊,她说她的世界人人平等,早就不存在王公贵族这些阶级体制,女子自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夏书大惊,连忙冲到门边环顾四周,深怕隔墙有耳,这番言论若被好事者加油添醋,可是有谋逆大罪的。
「这只是梦吧。」秋棋拧着黛眉。
「细节这麽清楚的梦?我醒来後还记着她说的一字一句,偏就忘了以前的事。」叶宜秋耸耸肩。
她知道这些话对四婢而言是离经叛道,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如果没有四婢的帮忙,仅凭她一人或许可成,就是费劲,而她最讨厌费劲了,寻求支援才是上上之策。
她继续说道:「她知道我是撞柱死的,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直说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命都没有还讲什麽志节,接着开始说她的生活,还提到新时代女性就要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只要她觉得对就会努力去争取。
「明明四周一片灰暗,但是因为她的话,我瞬间觉得光芒四射,我们聊了很多,越说我越激动,尤其这最後一句话对我而言简直是醍醐灌顶——?女人,不一定要依靠男人才能活着。」
「世、世子妃,这太惊世骇俗了……」春画心脏都被吓到快跳出来了。
「我的意思不是要跟男人争,而是当男人不能依靠时,我就必须自己靠自己。毕竟人总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叶宜秋懂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循序渐进地改变四婢的观念。
冬琴问:「要怎样自己靠自己?」
「冬琴问到重点了,要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叶宜秋的双眸灿亮如星。「我现在的想法是把租出去的铺子收回来,我们自己做,而我率先看中的就是朱雀大街上的三间店铺。」
「世子妃要开店?做什麽营生?」夏书实事求是,毕竟朱雀大街上百业兴旺,有百年饼铺,还有尚服局专供作坊,要想做生意可得先打听清楚,免得重复性太高或是得罪了人,那可就得不偿失。
「超市。」
「超市是卖什麽的?」秋棋一头雾水。
「这我以後再慢慢解释,总之,你明天请农庄的管事来这儿一趟,我要先了解农庄里都种什麽,另外附近的佃农上缴的作物,我们是怎麽处置的?」
「大多是卖给粮行,只留一些自用。」秋棋说道,她负责农庄的帐。
「如果我能亲自去一趟农庄就好了……农庄距离这儿很远吗?」
「大概只要一个时辰的车程,但是现在这麽冷,要不等春分——?」冬琴劝道。
「等什麽春分,银子可是不等人的,再说在这种鬼天气,我们还不是花三个时辰从京城来到这里。」越说,叶宜秋越是兴奋,「就这麽决定了,农庄管事也不用通知他来了,明天一早我们亲自去一趟。」
昨儿个说得慷慨激昂,到了今儿个要整装出发,冷飕飕的风一刮,叶宜秋就缩着脖子差点想打退堂鼓,只是看着四婢的眼神明显就是希望她打退堂鼓,她硬是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在冬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里虽然暖和些,但是寒冷的空气依然不时窜进来,让她忍不住直打哆嗦,只能抱紧汤婆子,企图压下从脚骨窜上来的冰寒。
「今儿个太冷,要不改天再去吧?」春画提出建议。
「不行,打铁要趁热,今天就去。」怎麽声音好像在抖,叶宜秋发现这副躯体真的太柔弱,「倒些烧刀子给我。」
春画倒了一杯递给她,叶宜秋豪迈的一口饮尽,入口火辣,一路烧到胃,瞬间就暖了起来,虽然和茅山温润的口感相比差了一大截,但是这种时候也没得挑剔了,只要能暖和身体就好。
「你们也喝一点,暖暖身子。」
「奴婢不觉得冷。」春画摇摇头。
其他三人也摇头表示不冷。
要不要这麽逼人,她都把自己裹得像颗球了还是抖个不停耶……叶宜秋很哀伤,决定等这冬天过了,她要来好好调养一下这具躯体,毕竟这以後就是她要使用了,她可不想把赚到的钱都拿来吃药。
沿途,叶宜秋没有心情赏景,只想把窗子封死,防止冷风渗入,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要一直想着冷这件事,她索性开始先了解农事。
「你说咱们庄里有养桑蚕?」听了夏书的汇报,叶宜秋惊喜万分。
这蚕分柞蚕和桑蚕,柞蚕大多拿来制成蚕丝被或蚕丝毯,桑蚕则是织锦成缎,只有富贵人家才穿得起。
「量不大,只是供我们自个儿使用,就是缫丝麻烦,世子妃有好几件衣裳也是庄里产的丝绸呢。」
叶宜秋倒不是想到衣服,「蚕丝蛋白」这名词在她脑中奔腾而过,但是冷静下来後也知道此法不可行,丝状溶液必须经过氯化钙、酒精和水的透析,这些技术在古代根本无法实行,还不如用酒粕——?对啊!她怎麽没有想到,女人的钱远比什麽都好赚,这是一只金鸡母。
秋棋看世子妃笑得诡异,只能与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世子妃说的激昂,要靠自己撑起一片天,但是她们心底可是闷得慌,毕竟世子妃一直养在深闺,真的懂得生意门道吗?
其实这样瞎折腾也无所谓,反正世子妃嫁妆丰厚,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这是她们四人商量後的结论,只是有时候面对未知,难免会心乱。
叶宜秋在拿毛笔挥毫时,庆幸小时候为了赚取零用钱,在学校的书法课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就为了过年过节可以写些春联赚零用钱,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世子妃的字怎麽跟以前的簪花小楷不同,这字体沉稳洒脱,点画间多有呼应。」夏书诧异。
叶宜秋清清嗓子,「既然要自立自强,簪花小楷太秀气,所以我才改变笔触。」这架空年代应该没有赵孟頫的存在,所以夏书顶多认为字体风正圆润。
「世子妃的字更上层楼了。」春画赞叹。
「好了,别再讨论我的字。到农庄了没有?」
「赵大,到了吗?」冬琴拉开车内的小窗,问着驾车的赵大。
「到了,这会儿都进农庄了,再一刻钟就能到主宅前。」
这农庄这麽大,从进来到主宅驾马还需要一刻钟?叶宜秋迫不及待的想要拉开窗扇,但迎面的冷风让她放弃,好不容易终於到了主宅大门,叶宜秋才在春画的搀扶下了马车。
那是间古朴的砖造屋,檐角覆着冰柱,残雪点点散落在玄色石板阶上,厚重的黑色门板在门槛处泛着光亮,显示常常有人进出。
叶宜秋看着马车驶来的路,两侧种满高耸的松杉,等到开春泛了绿芽,绿荫葱葱,看得心胸都开阔起来。
「世子妃,这是农庄的周管事。」
周管事腆着脸,连忙向前致礼,「世子妃。」
周管事长得方头大耳,头发略带灰白,一套棕褐夹绵大袄边角都磨出毛边了,看得出来是庄稼人的节俭性格使然。
「天冷,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跨进门,农庄当然和陇南庄园这种渡假用的宅院不同,进了内院,映入眼帘的质朴让叶宜秋欢喜,玄青色的石板路末端看得见一座小亭,堆在里头的晒谷架让她眼睛一亮。
「这儿有产米?」
「是大米,不是很好的品种,比不上江南那边的,就是图个新鲜,农闲时捣鼓一些事做,总是不能让庄里的人闲着。」
「周管事是肯做事的,这样很好。」叶宜秋赞美,「那麽农庄里的营生主要还有什麽?」
「大麦,一年两收,每次可以收进一万两千石,青棵也差不多是这数;另外还有鸡鸭大约六、七百,主要还是以佃农为主。」
「大米有试着磨成粉吗?」叶宜秋想到了凉皮,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把大米磨成粉?这要做什麽?」周管事一头雾水。
什麽,所以这时代没有凉皮?!她脑筋一转,马上想到了未来超市的主打商品,顿时觉得全身精力充沛。
站在现代的角度来说,便利商店最热门的商品就是琳琅满目的熟食区,以方便和便宜取胜,不管任何时间,只要来到店里就可以轻轻松松饱餐一顿,更重要的是菜单会时常更改,不失新鲜感。
朱雀大街上每天熙来攘往的人多如牛毛,虽说要和那些高档饭馆比拚自然没有机会,但是那些地方可不是每个人都吃得起,不少人还是会挑些实际可以饱餐的东西,所以她的超市若是能卖熟食,开辟成美食街的模样……天啊,一定赚翻了!
叶宜秋的来劲让四婢傻怔着,世子妃居然连缫丝都知道,还和周管事议论得异常热烈,有些工法连她们都不曾听过,世子妃怎麽会知道得这麽详细,莫非也是黄泉河畔听那位衣着奇特的姑娘说的?
而且世子妃这会儿又跟周管事讨论那些庄稼讨论得相谈甚欢,甚至夸得周管事面红耳赤,兴奋得有如遇到知己的模样。
天知道这些农事世子妃到底听懂多少?
最後叶宜秋指示了秋棋拨银两给周管事,希望大面积种植大米,但是这大米磨成粉的想法让大夥怎麽也想不通透,偏偏世子妃坚决不透露,只说是她无意间得到的秘谱,未来要挣银子的聚宝盆。
一天的时间就全耗在这,等回到陇南庄园都酉时了,檐角亮着油灯,远远摇曳着,映在雪上透着萧瑟寒光。
马车才刚停下,门就被拉开,只见吴管事已经立在一旁,这情形让叶宜秋忍不住蹙起眉,这是什麽阵仗?
「世子妃,冯嬷嬷已经等了您三个时辰了。」
「冯嬷嬷?」谁啊?
「是郡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冬琴连忙附在她耳边解释。
「先备膳,清淡点吧。」叶宜秋点点头,闲散的交代冬琴,另外再吩咐秋棋,「把我带回来的册子收进房里,另外我写的那些就放在案上,晚一点我想再翻翻。」
「是,世子妃。」两人得令先去准备,剩下的夏书和春画就偕着叶宜秋进了花厅。
推开花厅门,率先入眼的是偌大的六扇落地屏风,上头绣着贵气的花王牡丹,万紫千红,富贵迎满门,是一派吉祥的喻意,叶宜秋在这儿住了几天,一直没有闲情逸致逛透这庄园,倒是真不知道有这等气派的地方。
反正也不是她的产业,就当饭店住着,自然也不需要了解。
越过屏风,壁上的蟠桃描金绘衬着红色流苏串串流泄下来,再搭配黄杨茶几上的锦垫,足可见郡王府的家底深不可测,尤其壁上的名家游春图上的落款是展子虔,这名字她在故宫博物院见过!
那时她隔着玻璃欣赏都有无限感动,更何况现在这麽近距离瞧着。叶宜秋承认感动的原因之一是白花花的银子,这幅画可是无价之宝啊。
「世子妃?」冯嬷嬷不得不开口,这世子妃一进门无视她的存在也就罢了,眼睛还盯着墙上的画作,灿亮的眼神几近渴望,难道这画作有什麽蹊跷不成?
叶宜秋连忙正色回视着冯嬷嬷,「冯嬷嬷远道而来,不知道是郡王府里有什麽消息吗?」
「郡王妃关心世子妃,要老奴带些滋补的药材来,同时也了解一下世子妃的伤势状况,只是看世子妃能这麽随兴的外出,想来这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最後世子妃的罪嫌洗脱,但一点小事儿就闹得撞柱,怎麽都卸不下脸面,不该好好待在屋子里反省一下吗?
「所以是顺道要接我回府?」叶宜秋故意询问。
冯嬷嬷一噎,「世子妃的身体如果好全了,奴婢会立刻回禀郡王妃,再来接世子妃回府。」
「大夫说汤药还要喝些时候。」就演呗,这便宜婆婆不是省油的灯,让心腹婆子来探望她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和贤德,这种表面功夫谁会当真,「回去替我谢谢母妃的关怀,这会儿也晚了,就先歇着吧。」
「世子妃,您来这儿是养病,这大冷天风雪扎人,就别再外出了,小心保重身体为好啊。」冯嬷嬷语重心长地说。
叶宜秋回头,眼神讳莫如深的看着冯嬷嬷,最後轻飘飘落下一句话,「这事我自个儿拎得清。」就这麽离开了。
冯嬷嬷心突了一下,世子妃过去见着她总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虽不至於无礼,但就是那股亲近意味消失了,纯粹就是上位者睥睨下位者的风范。
「老吴,世子妃来的这几天有什麽不同吗?」
「就今儿个外出一整天,其他时间倒是都在屋子里歇息,所以看不出究竟。」
「世子妃要清贵回去郡王府拉些嫁妆来,有没有说要做什麽?」
冯嬷嬷会亲自跑这一趟其实也正是这个原因,否则若只是要表达关心,随便遣个婆子来就行了,世子妃没事要清贵拉自个儿的嫁妆出去,虽然不到清空的地步,但这行为怎麽说怎麽怪,莫非还真打算在陇南住一辈子不成?
吴材一愣,「世子妃没有交代,只是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整理一下家俱,要小的把多余摆设搬走。」却不知道是要拿嫁妆过来。
冯嬷嬷叹了口气,郡王妃知道这事後气到心肝抽疼,直说世子妃的事情是一桩又一桩,不让人歇息。
算了!明天一早她再探探世子妃的意思吧。
嫁妆已经拉来,经过冬琴的收拾,如今屋里的摆设全是叶宜秋喜爱的东西,黄梨雕绘海棠花三层屉柜上,摆放着黛青、胭脂,散落的珠钗是她本来拿在手中把玩的,其间还有几颗珍珠,是叶宜秋准备要磨成粉敷脸用的。
外间的沉桧柜摆着各式帐册,还有一些是她从书房找来的书,种类甚多,但共通点就是实用,矮柜上摆着白瓷玲珑球,双层镶嵌,做工精细,晃动时还有清脆的声响,她决定不时拿在手中转动,训练手指的灵活度。
如果这些玩意儿拿到现代,十成十会是故宫的典藏逸品,偏偏在她的嫁妆里都是最平实的,每每想到这里,叶宜秋就会爽到偷笑。
富婆呐!
隔天一早,叶宜秋的早膳很简单,用些小米粳粥和青葱花卷温胃,才刚吃饱让冬琴收拾,就听见冯嬷嬷来请安。
请安?叶宜秋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去了,冯嬷嬷是婆婆跟前有脸面的婆子,在郡王府里谁不是上赶着巴结,压根不需要向谁请安,今天却搞了这麽一出,依她看来,肯定有什麽事。
「让她进来。」见招拆招吧,她没在怕。
冯嬷嬷进屋後规规矩矩的行礼,「世子妃安好。」
「冯嬷嬷这麽早来请安,是要赶着回去吗?」叶宜秋笑着问。
冯嬷嬷的笑脸一僵,世子妃这语气是在赶人?「……是,奴婢看世子妃已经没有大碍,便打算回去禀告郡王妃,也好让她安心。」
「这倒是,嬷嬷可是母妃的左膀右臂,我身患恶疾来庄子上养病,可要劳烦母妃操持府内的大小事了。」叶宜秋敛眉,故作愧疚。
听见世子妃的话,让冯嬷嬷心底直打鼓,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世子妃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心底想什麽都容易透出根,说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四两拨千斤。
世子妃脑袋这一撞倒是开窍了,只是这样一来她想要的情报估计很难得知,这叫她拿什麽回去禀告郡王妃?冯嬷嬷苦不堪言。
「世子妃不要这麽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郡王妃也盼着世子妃把身子骨养壮,好替郡王府传宗接代呢。」
「承冯嬷嬷吉言,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担搁冯嬷嬷,尽快让吴管事备车,免得路上又碰着风雪。」叶宜秋继续不遗余力地赶人。
「世子妃在庄子里住得舒适吗?老奴听吴管事说,世子妃移了些家俱。」冯嬷嬷急了,只好拐着弯问。
原来是因为她让清贵开了库房拿嫁妆的事,所以来探底啊。
叶宜秋面带浅笑,「只是心情不好,想说改改摆设,放些小物件,这风水变一下或许人会快活些,倒是不知道这件事让大夥惊诧了,只是虽然动作大些,但想着既然是自己的嫁妆,也就没有通知母妃,现下想来倒是我的不对了。」虽然措辞婉转,但言下之意却是戚郡王妃这个婆婆惦记着媳妇的嫁妆。
「不,不是!」这话冯嬷嬷可担待不起,顿时急白了老脸,「这嫁妆是世子妃的,当然任由世子妃处置,老奴只是听吴管事这麽说,担心世子妃住得不妥帖,人在病中已经够难受了,再住得不舒适可不行。」
「就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才命清贵回去拉些家俱来改摆设。」叶宜秋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冯嬷嬷一窒,这一次她依然什麽答案都没有问出来。
「世子妃,周管事带着工匠来了。」夏书进来禀报。
「带人到偏厅去候着。」叶宜秋瞅着冯嬷嬷,等着看她还有什麽话要说。
冯嬷嬷欲言又止,却又想不出其他说词,磨蹭半天,最後还是只能告退。
冯嬷嬷前脚一离开,叶宜秋就心急火燎的进了偏厅,这可是赚银子的大事,怎麽能等!
周管事是做事有成算的人,昨儿个经过叶宜秋的提点,一早就召齐了工匠,有木匠、泥瓦匠,连铸铜工匠都来了。
叶宜秋连忙吩咐春画将她昨晚画的图拿出来,开始一一解释,既然要开超市合并美食街,就要做得完美。
经过她的解说,工匠们全数双眼放光,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他们真的无法想像这些新奇想法是出自女子之手。
「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要合作,你们必须签一份契约,言明这些式样不得售与我以外的人,但只要不是完全相同,其余的我并不会多加阻碍。」
「所以我们可以取一部分用在其他方面?」木匠大胆的问着,毕竟这些货架设计新颖,尤其是架上隔板可以拆换,还有架下小轮的活动组合方式,他光想着就心头发热,如果把这些应用在寻常家俱上,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当然,我不会挡着各位的财路,毕竟有钱大家赚是最好的合作方式,而且我这店也不会只开一间;未来若是营收好,目标将会是开遍全国每一个角落,而且每家店的装潢和布局都一样,届时还要劳烦各位帮忙呢!」叶宜秋对此十分有自信。
这等雄心壮志先是让众人譁然,最後乐开怀全部决定签订契约。
反正不管主家的店开不开得成,至少这设计图是安安稳稳的揣在怀里,只要不做相同东西,其他都好发挥,至於主家决定的什麽店徽、商标,甚至要求大到立柜,小到筷箸都要印上,他们连吭都没吭一声,反正这特殊的五花瓣记号也不是难事,看着小巧可爱,总归是女人家,大概还是要求外表美观。
本来四婢知道世子妃要花这麽多银两,都怕若有个万一,这庞大的银两就要水打漂了,但昨晚看着世子妃挑灯夜战,图纸一张一张的画,还不厌其烦地跟她们解释,甚至由夏书帮忙标注口述重点,让她们脑子里对这间铺子的雏形越来越清晰,最後她们全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冬琴都帮忙研墨,跟着写所谓的「预算表」,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对於世子妃贩售的价格,她们都觉得贵得离谱,但架不住世子妃坚持,还说什麽包装是重点,成本也是很高的。
一般包装不过是油纸随便包一下,偏偏世子妃拿着碎锦布,俐落的包起桌上的杏桃脯,再绑上一个朱红色的结,霎时贵气盎然,还说若是大条一点的布巾,那包法可是千变万化,还取了一个名叫「风吕敷」的拗口名字,但包出来的不论是兔耳结或弦月结,都让四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带也爱不释手。
顾离敲了门後才进入房间,屋内的银霜炭只剩一炉,丝丝寒意伴着残存的余温,虽然没有屋外冰冷剌骨,却也没有暖和多少,他知道这是世子爷的习惯,只要准备歇息,就会先减了炭火。
「什麽事?」
「虞御史派人来函。」顾离将信件放在案上。
戚勤业拆开信函,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後就着烛火将信箴烧成灰烬,「虞御史主战了。」
「他也支持林将军?」
「对,这样也好,我不想搅和进这场战事。」
「前线战况未明,世子爷确实不适合表态。」
「圣上龙体安康,那些人就开始蠢动,妄想占着从龙之功,以为这样官运就可以扶摇直上,真是愚蠢至极。」
「世子爷,皇上近来确实对六皇子青眼有加,也难怪这些人会开始蠢动,尤其六皇子江南分疏治水有功,声势盖过三皇子何止三分。」
戚勤业侧脸俊美,在烛火摇曳下,生出几分阴沉,「我戚郡王府一直以来只忠於皇上,其余的随他们去折腾。」
「那明儿个去邺州的事要通知二爷吗?」
「他恐怕早收到消息了,以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胡搞瞎搞,这旱灾一连三年,滴水不降,朝廷发下赈银救助百姓,但实际发到灾民手中的居然不到五成,勤智的官看来是当到头了。」戚勤业捏紧的拳头浮出青筋。
当时二弟就任知州时,可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要以民为本,甚至大发诳语要做到「居官若父母,训士如良师」,结果才上任两年就闹出这等丑事,还被递了弹劾奏摺到圣上案前。
「或许二爷是被下属蒙蔽。」顾离小声地说,深知世子爷的愤怒所谓何来,这是恨铁不成钢。
二爷是庶出,因为生母逝世得早,两岁就养在郡王妃跟前,和世子爷从小一起长大,念书闯祸全在一起,也常被外界放在一块做比较,可惜二爷没有世子爷的早慧,两人的差异越来越大,拍马撒蹄追赶都只能瞧见尘土风扬,许多人都在背後议论纷纷,这些外界的浑话也让两兄弟越行越远。
戚勤业咬牙,「位居上位者约束下属不严,罪加一等!当初父王荐举他外放,我就提过不适,他需要拘在身边,多磨练个几年,父王不肯听,现在闯下大祸,皇上命我前往处置,你想想这是什麽意思?」
「皇上……是在测试世子爷的忠诚?」顾离不懂,世子爷一直亲近君侧,从来没有倾向哪位皇子的念头。
「不,皇上此举并非要我大义灭亲,若我真的连面对亲人都能做到大公无私,皇上对我的猜忌反而会更深。」皇上恐怕是要他犯点错,毕竟人有弱点才好掌控。
顾离听了半天,也不懂世子爷的意思。但是世子爷心底有谱就好,反正这朝廷上的暗潮汹涌,他这辈子都理解不了,就别瞎折腾自个儿了。
「明儿个派人到陇南庄园递个话,让世子妃知道我要去邺州,四天後让她跟着启程到邺州。」
「世子爷要带世子妃去?」
出皇差还带着媳妇儿,这算怎麽回事?顾离摸不着头绪,但看世子爷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只能退下。
他很苦恼啊,世子妃知道这个消息後恼了怎麽办?人家为了扞卫清白而撞柱,世子爷却连去探望个一次也没有,世子妃恐怕心寒到冻成冰了,现在又不管不顾的要人带着伤到邺州,这不是表明了不在乎世子妃的死活吗?难道不怕世子妃到时候为了报复而故意坏事?
算了,不想了,先按世子爷的吩咐做吧。
顾离叹了口气,放弃纠结,立刻派人前往陇南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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