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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香弥《奸相盼妻归》(都是铜钱惹的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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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7-12-23 12:39
标题:
香弥《奸相盼妻归》(都是铜钱惹的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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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奸相盼妻归》(都是铜钱惹的祸之一)
作者:香弥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12月29日
女主角:金多福
男主角:魏遐之
【内容简介】
她记得她是在许愿池旁等朋友,不小心被撞一下摔了进去,
爬起来时手里莫名多出一枚铜钱,再然後她就、就穿越了……
当初穿进书中世界时,那道谜之音是这麽说的,若无法阻止丞相篡位,
她会年复一年在元旦那天重生在不同人身上,无法回现代,
如今她都重生第八次了,任务有多艰难就不用她多说了吧?(蹲地画圈圈)
偏偏依照剧情,丞相即将在这年年底登基,她要是再不成功就只能成仁,
所以她决定发挥射箭专长,来个一击必杀……×的,又失败了,
幸好她此举因祸得福,阴错阳差被带回丞相府,
从此一边当个打扫书斋的伪丫鬟,一边盘算如何下手,
偏偏这时她忆起自己最初是身穿来的,用着现代的样貌和名字与他相恋,
最终却遭坏人所害,和腹中胎儿一起葬身火海,从此启动无限重生模式……
因为对他的爱意跟着回笼,她当然要留下来与他相守,
况且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是觊觎皇位的奸相,
至於他嘛,多年来为她守身如玉,丝毫不惧她「借屍还魂」,
甚至承诺再不让任何人伤她,两人的爱火「二触即发」,
但为何局势发展与故事走向越来越雷同,难道真要逼她大义灭夫?!
第1章
京城玄武大街上,各式酒肆饭馆林立,大江南北的各种珍馐与好酒好茶,在这里都能嚐得到。想吃山珍的可到百味楼,想嚐海味可去海涛阁,想喝好酒,则可去寻醪斋,想品好茶,可去沁茗苑,简言之,只要花得起银子,在这儿没有嚐不到的美味佳肴。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前来玄武大街用饭、饮酒、品茶的人相当多,十分热闹。
原香馆位於百味楼对面,是家茶馆,在京城名气虽不如沁茗苑大,但来此品茶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金多福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处雅间里,两只丹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百味楼。
从她到这里,已经饮了两壶热茶,前两天下了场大雪,今日虽放晴,却也冷得让她直打哆嗦,不时张嘴朝被冻得冷冰冰的掌心呵气,又搓了搓手,以免待会儿手指僵硬可就麻烦了。
看了半晌,都没瞧见她等的人来,她有些焦躁紧张的喃喃自语,「怎麽这麽久还不来,莫非是我的消息错了?」
她低头瞟了眼缚在小臂内侧的一柄袖箭,这是她特地找人打造的,为了今天要做的事,她已暗自练习一个多月,倘若那个人不来,这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她已失败七次,不能再失败,她受够了这一切,再待下去她会疯掉,她要回去。她决定再等半个时辰,那家伙若是还不来,她就直接杀到他住的地方堵他,无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解决了他。
下定决心後,金多福深吸几口气,继续紧盯着底下看。
少顷,看到两顶官轿从玄武大街那一头徐徐而来,金多福不由得屏住呼吸,神色激动的站起身,迅速举起手,将袖箭瞄准那两顶官轿。
两顶官轿停在百味楼前,两名年轻男子分别下了轿,其中一名身穿墨色大氅的男子映入她的瞳眸,她顿感心跳剧烈加快,随即将袖箭瞄准他。
她这辈子没杀过人,这是第一次,她紧绷着脸,努力稳住微微颤抖的两条腿。
手指轻扣袖箭上的机括,她屏住气息,准备要射出箭矢。
就在这瞬间,那男子忽然回过头来,她瞥见他那黝黑得宛如深渊的双眼,瞄准他的手莫名一颤,手臂一歪,射出的箭偏了方向。
金多福心头一惊,下一息,变故陡生,几名蒙面黑衣人突然窜出来,其中一人举剑正要刺向那名身披墨色大氅的男子时,就这麽好死不好的被她发出的袖箭给射中,整个人重摔倒地不起,随即她听见下方有人大喊——?
「有刺客,保护蒋世子和丞相!」
数名随行的侍卫上前拦下那几名前来行刺的蒙面黑衣人。
金多福惊讶的瞪着底下那些和侍卫战成一团的刺客,她万分希望这些刺客能一举杀了魏遐之,如此一来就无须她再动手。
她紧张的探到窗边看了片刻,发现那些侍卫们似乎技高一筹,那几个刺客已有两个被制伏,其他几个似乎也不敌。
「怎麽这麽没用?」她着急的骂了句,接着想到正好可以趁乱射杀魏遐之,她连忙抬目搜寻,却四处都找不到魏遐之的人影,怕是已进了百味楼。
她有些懊恼,要是错过今天的机会,以後再要有可就难了,这麽一想,她顾不得其他,赶紧下楼,准备进百味楼找人。
不料,金多福刚步出茶馆,一名刺客手里的刀,被一名侍卫打得脱手飞出,她瞠大双眼,看着那柄亮晃晃的刀迎面而来,她来不及退避,本能的将脑袋微微一偏,下一瞬,她眼前一黑……
「……听说这姑娘是被刀柄给砸到,这才厥了过去。」
「她也真是命大,要是砸到她的是刀尖,这姑娘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也不知她是命大还是倒楣,刺客行刺咱们丞相大人,偏教她给遇上,还被打飞的刀给砸得昏迷不醒。」
躺在床榻上刚醒来的金多福,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她缓缓睁开眼,侧首看过去,见到两名穿着青绿色衣裳的丫头正站在房门口说着话。
「我听说从她身上搜出一柄袖箭,这姑娘说不得是那些刺客的同夥呢!」
「我听卢三说,这姑娘先前可是射杀了其中一名刺客呢,她若也是刺客,这会儿早就被关进牢里,哪能被带回咱们丞相府,还给她请大夫,你说是吧?我还有事要忙,环儿,你好生照看她,等她醒了,去禀告赵总管一声,丞相大人要见她,我先走了。」
听她们说完话,瞥见其中一名姑娘走进房里,金多福赶紧闭上眼,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同时暗暗摸了摸左手小臂,原先绑在那里的袖箭果然被拿走了。
从适才那两名丫头所说的话,她约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推测她在被那柄刀给砸昏之後,可能是她摔倒时,藏在衣袖里的袖箭露了出来,被那些侍卫给发现,而从最先被她误杀的那名刺客身上所中的箭,不难推断出那箭是她所射。
她懊恼得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要不是她不小心射偏了,说不得魏遐之就被那刺客给杀了。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自责也无用,她乐观的想,正因为她误射那个刺客,她不仅没被当成同夥,反而被带回丞相府。
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先前错失机会没能射杀魏遐之,但是能住到丞相府来,就表示她还有机会能接近他,何愁杀不了他?
算起来这是第八次了,想到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机会,金多福都忍不住要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这一次她应该能回去了吧?思及自己莫名其妙被拖来这个书里的世界,她真的很想咬人。
她原是体育大学大三的学生,元旦那天与好友相约去逛一间新开的购物商城,她先到,便在相约的许愿池旁等好友。
她站在池边,因等得无聊,便从包包里拿出已经看了一大半的小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吐槽道:「那几个皇子还真是笨,斗到最後全都死光,满朝文武竟然也脑残得想不出办法来,只能眼睁睁坐视那个大奸相谋朝篡位,要是换成我,随随便便都能想出一堆办法来阻止他。」
她自言自语的刚说完,突然被人撞了下,整个人冷不防摔进许愿池里。
吃进了好几口水,她浑身湿漉漉又狼狈的从水里爬起来,气恼得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撞我?!」
她抬眼要找那个害她摔进许愿池的罪魁祸首时,忽然察觉自己手里似乎抓了个什麽东西,她抬起手一看,是一枚金黄色的铜钱,上头刻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几个字。
她正奇怪这枚铜钱是哪里来的时候,眼前一片七彩光芒闪过,她就来到了这个小说中所写的大雅王朝。
在她穿过来时,听见一道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中性嗓音在她耳边说——?
「汝须阻止丞相谋朝篡位,登基为帝,方能返回原来之处,否则汝将於此方世界,一再往复、轮转不休。」
什麽鬼话!刚开始她压根不信,觉得不是自己幻听了,就是在作梦,要不就是有人在整她。
一直到经历了几次惨事,她才明白过来那番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若是无法阻止丞相篡位,她就会在这个世界里一再轮回,重生到元旦那一天,且时间一直在往前走,并非回到原点。
这已经是她第八次重生了,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年。
每一次她都在元旦那一天,重生在不同人身上。
第一次刚来到这个世界,她附身在一个刚产下孩子的产妇身上,因为是个小妾,生的又是女儿,不受婆婆重视,偏偏丈夫外出不在,她糊里糊涂的,不知是被大老婆还是其他小妾给下了毒,不到三天便一命呜呼。
第二次,她重生在一个纨裤少爷身上,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适应自己变成男人,怎料原主先前在青楼与人争风吃醋,某天在路上被仇家给堵到,害她一刀被刺死。
第三次,她是个婢女,服侍一位老太太,那老太太天天吃斋念佛,倒也不难伺候,所以这次她活得长了点,约莫三个月,而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老太太有个当官的儿子,也不知犯了什麽罪,触怒皇上,被满门抄斩,连她这个家生奴才也跟着被一块被押到刑场砍了头。
经过这三次,她终於了悟,当初听到的那些话不是逗着她玩,如果她完成不了任务,就真的别想再回到现代,还得在这书中的世界一再轮回重生。
第四次重生後,她认真的开始想办法该如何阻止那个奸相登基,但是冥冥中把她拉到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想她完成任务吧,竟然让她重生成一个两眼双盲的少爷!
好歹让她成为一个大臣或是将军啊,变成一个瞎子,什麽都看不见,她要怎麽阻止奸相谋反?虽然家里有钱,但她能做什麽啊,别说接近奸相了,连看他都看不到。
还好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大哥,而她这位大哥还是个武将,在她得知这位大哥竟然认识奸相时,她千方百计磨着他,请他带她去见奸相一面,然後……在她下轿子时,被一匹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马给撞倒,就这麽被马给踩死。
金多福在忆及前面几次的死况,摸着当时被马给踩到的胸口,觉得浑身都痛起来,一对柳眉紧紧拧着。
环儿正好望向她,瞥见她睁开了眼,叫道:「噫,姑娘你醒了。」
金多福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倒忘了装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与那个丫头大眼瞪小眼。
见她呆呆的瞪着自己,环儿关切的问道:「姑娘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金多福一脸茫然的望着她,然後用惊疑不安的语气问道:「你是谁?这是什麽地方?」
「这里是丞相府,我叫环儿,姑娘既然醒了,我这就去禀告总管,丞相大人要见你。」
见她说完,提步就要往外走,金多福急忙喊住她。「等等。」
环儿停步回头,「姑娘还有什麽事吗?」
金多福清秀圆润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旁徨无措的表情,「那个……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又怎麽会在这儿?」
环儿惊讶的低呼一声,「你不知道自个儿是谁?」
「唔。」金多福用力颔首,一边抬手摸着先前被刀柄砸到的地方,拧着眉道:「我的头很疼,什麽都不记得,也想不起来自个儿姓啥名谁,这位姊姊可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吗?」
「怎麽会这样?」环儿仔仔细细端详她几眼,忖道:「莫不是你脑子被那刀给砸坏了?你等等,我这就去禀告总管,再给你请大夫来瞧瞧。」说完,她提步匆匆离去。
房里只剩下金多福一人,她摸着还隐隐作疼的左额,丰润的双唇微微弯起,这样一来,她就暂时不用交代她为何会暗藏袖箭,还射死了一名刺客的事。
这次难得能登堂入室,说什麽她都要赖在这里,然後再伺机而动。
没等太久,环儿便领着一名身量微胖、约莫四十的男子,和一名蓄着山羊胡子的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替金多福号了脉,再问她几句话,见她满脸惊惶的摇首,表示什麽都想不起来後,大夫对着男子说道:「赵总管,这姑娘约莫是脑子受创,患了失魂症。」
「失魂症?那可治得好?」赵总管询问。
「这失魂症有些棘手,不好治,有人一辈子都无法痊癒,也有人几日便能复原,我开帖药方给她试试。」
「有劳张大夫。」赵总管等大夫开好了方子,将人送了出去後,连忙将此事回禀自家主子。
「怎麽办,我会不会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自己是谁?」金多福紧抓着环儿的手,表情显得极为害怕无助。
环儿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姑娘别着急,大夫适才不是也说了,也许过几日你便想起来了呢,我去沏杯热茶给你。」
见环儿离开,计谋得逞的金多福兴奋的握起拳头,这是她这八次重生以来最接近奸相的一次,她相信这一次她一定能成功阻止魏遐之谋朝篡位!
「不是说丞相要见我,怎麽还不来?」
翌日,等了整整一天,仍见不到魏遐之,隔日一早,金多福忍不住试探的问着环儿。
环儿坐在桌前绣着手绢,头也不抬的回道:「兴许丞相公务繁忙,况且姑娘现下什麽都不记得,纵使丞相见了你也无用,且也不知你的身分,连要送你回去也没办法。」
她被派来伺候这位患了失魂症的姑娘,这位姑娘身子无啥大碍,她也没啥事好忙,整日除了陪她说说话,就是绣绣手绢,十分清闲。
「环儿姊姊,那我能出去走走吗?」既然见不到魏遐之,金多福打算先将丞相府的格局弄清楚,万一日後要动手,才知道要埋伏在哪里。
「你一个外人不好在丞相府乱走。」
「可整日待在房里委实闷得慌。」
环儿是个好脾气的丫鬟,听她这麽说,抬眼看向她,见她轻蹙着眉,一副凄惶不安的模样,心里一软,搁下手里的针线和绢帕,站起身道:「要不我陪姑娘到外头走走,不过不能走太远。」
金多福顿时舒开眉心,「谢谢环儿姊姊。」
环儿有些同情这个忘了自个儿是谁的姑娘,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丫鬟,你不用这麽客气,我瞧咱俩的年纪相当,你叫我环儿就成啦。」
金多福颔首应好,两人一块走出房里。
环儿只领着她在厢房附近一带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你不记得自个儿是谁,不过总要有个名字才好称呼。」
「名字?那我叫什麽名字好呢?」
金多福正想把原本在现代的名字拿来用,还未开口,就听见环儿兴匆匆地说道——?
「不如我就暂时叫你红柿吧,你看可好?」她喜欢吃柿子,先前她手绢上绣的也是一枚柿子,便随口说了出来。
金多福嘴角微抽,虽然不满意这个名字,不过也没有反对,「好,那就多谢环儿为我取名,我就暂时叫作红柿。」红柿起码比这副身子的本名金多福来得好听一些。
据说金多福这名字是原主的娘取的,她娘原本是商贾之女,後来嫁进官宦人家为侧室,在上头的正室病死後,她被抬为正妻,可惜无福消受,不到一年也跟着病死,之後另一位侧室被抬为正妻,成为礼部侍郎金国柱的第三任妻子。
金国柱原有一妻两妾,与元配育有一子一女,原主的娘只生下她这麽一个女儿,在她娘过世後,被抬为正妻的那个侧室也生有一子一女。
由於两个侧室先後被抬为正妻,所以金国柱的儿女全都成了嫡子、嫡女,当然也包括她。
她在女儿中排行老二,上有一姊,下有一妹,还有两位兄长。在金家那两三个月,她没少被金国柱那几个儿女算计,是靠着她前七次的经验,才能安好的活到现在。
他们想弄死她,一为财一为情,那两个兄长是为了她娘留给她的那一大笔价值不菲的嫁妆,而那对姊妹是为了一个男人——?原主的母亲在生前为她定下的未婚夫,随安侯世子蒋疏静。
那日她埋伏准备射杀魏遐之时,蒋疏静就在他身旁。
其实金家早已家道中落,直到金国柱娶了原主的母亲为侧室,靠着她从娘家带来的大笔金银,在朝中上下打点,这才谋得了一个官位,这十几年下来,他没少送礼,这才一步步升到礼部侍郎。
金国柱虽说仅是礼部侍郎,不过他继承了父亲传下的子爵之位,金家也勉强跻身贵族之列,不过原主能与随安侯家结下亲事,却是因为原主的母亲与随安侯夫人是表亲之故。
随安侯世子蒋疏静被列为京城十大美男子之一,她曾见过他两次,确实不负盛名,生得芝兰玉树,丰姿俊逸,也难怪金雨翠与金玉云会为他倾倒,争着想嫁给他。
见她欣然接受了自己替她取的名字,环儿十分高兴,热络的挽着她的手,又道:「用不着同我客气,来,红柿,我带你去那里瞧瞧。」两人走在回廊上,环儿原是没想带她走太远,但她此时心情好,便替她多打算了几分,「也不知你什麽时候才能想起自个儿的事,说不得还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喏,我带你将这内院逛一遍好了,你也好认认位置。」
「多谢环儿。」金多福正求之不得呢,说完,她瞟见回廊另一头有人过来,她抬眸望过去,一双丹凤眼倏地睁大。
环儿也瞧见了,赶紧拉着她退到一旁,在那人走过来时,躬着身子行礼,「奴婢见过大人。」行完礼,发现红柿竟呆愣愣的站着,环儿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朝自家大人行礼。
被她一扯,金多福回过神来,朝魏遐之福了个身。「见过丞相大人。」她缩在衣袖的手兴奋的紧紧掐着,来到丞相府的第三天,她终於见到魏遐之了。
魏遐之见她面生,观她衣饰也不像府里的下人,不免疑惑的道:「你是……」
跟随在他身後的贴身侍卫李耀平提醒道:「大人,这就是前日咱们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闻言,魏遐之颔首,打量她一眼,温声问道:「听闻姑娘不记得自个儿是谁,如今可想起来了?」这两日他无暇去见她,直到今日休沐才得了空,正打算去见她一面,没想到在这里先遇上了。
金多福怯怯的摇着头,「仍是没能想起来。」
「听大夫说,姑娘是因头部受伤患了失魂症,怕是一时半刻好不了,姑娘无须担忧着急,暂且在府里住下,我已派人在京里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亲人,届时再送你回去。」魏遐之语气温和的安慰道。
「多谢大人。」金多福垂下眼屈膝向他道谢,心里不由得想着,这人面容温雅俊美,但那眼神却宛如过尽千帆、历尽沧桑,再无温暖,只留下一片冰寒,看得她心底也无端跟着冷了起来。
「无须多礼,你若是想起什麽,随时都可来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有什麽需要,尽管告诉府里的下人。」说完,魏遐之没有再多留,举步往书斋走去。
来到书斋,会先经过一处花厅,接着左侧是藏书室,右侧的房间才是书房。
进了书房,魏遐之瞥见旁边一个矮柜上,搁着先前从那姑娘身上搜出的一把袖箭,回头询问跟进来的心腹随从,「耀平,那姑娘这两日可有什麽可疑之处?」
他不怎麽相信那姑娘在射杀了一名刺客後,竟会被那刀一砸就失了魂,忘了自个儿是谁,这事也未免太巧了。
「属下这两日派人暗中留意,那姑娘目前看起来尚无可疑之处,似乎真不记得自个儿是何人了。」
「继续派人盯着。」
李耀平应了声後,问道:「大人仍怀疑她是装的?可那天若非她一箭射杀那名刺客,只怕後果不堪设想。」在他看来,不管那姑娘是何身分,终究是救了大人。
魏遐之语气淡淡地反问道:「你怎知她那一箭是要救我,抑或是要杀我?」
数年前他曾跟着已过世的爱妻学过一套拳法,这些年来他日日勤练,纵使他不能力敌刺客围杀,但至少还能及时避开朝他刺来的一剑。
闻言,李耀平一愣,「可她确实射杀了那名扑向大人的刺客。」
「若那箭再偏一些,只怕射到的未必是那名刺客,而是我。」当时他与那刺客之间只有一臂之遥,她究竟想射杀谁,不得不令他怀疑。
李耀平诧异的又道:「大人的意思是,她原本的目的也许是想暗杀您,结果误杀了那刺客?」
「不无可能。」
听完主子的话,李耀平皱起眉头思索,「难道是二皇子、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因先後拢络大人不成而怀恨在心,又为了不想让大人被对方所用,便派人来暗杀您,想毁了您?」只恨那些刺客都已自尽死了,他一时之间也无从查出幕後主使之人。
前几年太子在狩猎时,为追捕猎物坠马而亡,皇上因丧子之痛,身子已大不如前,又在得知七皇子奉命到边关犒赏三军时,被埋伏的敌军给炸死,原就有病在身的皇上,身子越发虚弱,从去年开始,病情越发沉重。
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几位皇子争斗得越来越激烈,大人身为丞相,如若能得其相助,不啻如虎添翼,因此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曾先後意图拉拢大人为己所用,但大人却不为所动,表明不介入夺嫡之争,只忠於皇上,谁能成为皇上,他便效忠於谁。
数日前,二皇子和三皇子犹不死心,又再先後登门,被大人所拒,两人离去时皆显得面色不善,先前那场行刺,他怀疑是他们其中之一暗中命人对大人下手。
魏遐之倒是不急着查明究竟是谁派人行刺,容色淡然的吩咐道:「既然追查不到主使者,你再多加派些人手查探那姑娘的身分,也许能发现什麽线索。」
「是。」李耀平领命退下。
在他离去後,魏遐之走到挂在墙面上的一幅肖像画前,画上是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女子,身着一袭绦红色衣裙,外头罩着一件浅粉色纱衣,发上插着一支牡丹花玉簪,清丽的脸庞勾起微笑,一双秀媚的眼睛似是在看着谁,满眼掩不住的柔情密意。
他那寒冰似的眼神在望见画上的佳人时,转瞬间柔得宛如一汪春水,满眼的缱绻爱恋。
他抬手抚摸着画像,那温柔痴恋的神情宛如在抚摸着真实之人。
「你再等等,等我召集天下所有的奇人异士,就能再见你一面。」说着这番话的他,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脸庞,表情癫狂炽烈得教人心惊。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已逝的爱妻,那刻入骨血里的相思和无法再倾诉爱意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将他折磨得都要疯了。
幸好他不用再等太久,他已暗中布署,只要再等几个月,再等几个月就好……
金多福坐在房里的绣凳上,帮着环儿拨着丝线,一边向她打探魏遐之的事。
「听你这麽说,丞相大人倒是个痴情人。」
「可不是,咱们大人今年不过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成为位高权重的丞相,相貌又生得俊俏,即使是续弦,也有不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他,可全被大人给拒绝了,算一算自打夫人过世到如今都有八年了,每逢夫人的忌日,大人都会把自个儿关在房里三日呢。」
提起自家大人的痴情,环儿满脸敬佩和羡慕,要是日後她也能遇上这样一位对她情深意重的夫君,该有多好。
金多福先前是曾听说魏遐之与他已过世的妻子鹣鲽情深、十分恩爱,但她以为那不过是魏遐之故意命人渲染,刻意把自己塑造成痴情人的形象,好来欺瞒世人,如今听环儿这麽一说,这事倒似乎是真的了。
她无法想像这位在书里虚伪阴狠,篡夺大雅王朝的奸相,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不知是什麽样的女人,竟能被他这样惦念不忘?
想到这里,她试探的又问:「想必夫人生得国色天香,才让大人对她这般念念不忘吧?」
环儿摇头,「我才来府里六年,也没见过夫人,不过听府里那些老人说,夫人模样是生得十分娇俏,听说她很会说话,常把大人哄得眉开眼笑。」她顿了下,又道:「据说大人还未贵为丞相的时候,虽是寻国公的嫡长子,但身子骨不太好,又不得国公爷看重,国公爷更疼爱他继母所出的那两个弟弟,大人在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他娶了夫人之後,身子慢慢硬朗起来,与夫人的感情更是如胶似漆,脸上总是带着笑呢。」
听环儿这麽一提,金多福想起第五次重生,成为宫中一名被冷落多年的妃嫔时,所听到的传闻。
据说当年寻国公因不喜魏遐之这个嫡长子,请旨想立二儿子为世子,以便日後袭爵,但皇上未允,还下旨训斥了寻国公一顿,直到魏遐之在妻子过世後,亲自上摺子请皇上立他二弟为世子,皇上这才允了此事。
但圣旨赐下不久,国公爷便病逝,而後不到一个月,某天深夜国公府发生大火,将整座府邸烧成一片废墟,魏遐之的继母张氏和两个弟弟都被烧死了,只有当时奉皇命外出办差的魏遐之逃过一劫。
京城里的人对这场大火议论纷纷,甚至还有流言指称那场大火是魏遐之暗中命人纵火所致,否则国公府那麽多下人都逃出来了,他继母和两个弟弟怎麽会活活烧死在屋里。
为此,魏遐之特地面见皇上,向皇上表明不愿继承国公之位,请皇上收回魏家的爵位,皇上经他再三恳求之後,允其所求。
此消息一出,震惊京城百姓,城里那些谣传他纵火谋害继母与弟弟的流言,也平息下来。
而後皇上开始器重他,几年间将他一个翰林院侍读,擢升为御史,再一跃成为吏部尚书,最後被提拔为一国首辅。
这段传闻与她看的那本书的内容大致相同,小说的内容大意是说,大雅王朝的皇子们在太子身亡後,趁着皇上病重之际,为争夺皇位陷入内斗,最後在奸相魏遐之的阴谋构陷下,这些皇子斗得两败俱伤,无一幸存,没多久皇上也驾崩了,只留下一位公主,奸相软禁公主,登上宝座,改朝换代,因倒行逆施,百姓苦不堪言。
书中的男主角是一名守城的小将,与他相依为命的兄长死於魏遐之的暴政下,於是他义愤的揭竿而起,反抗魏遐之的统治,而後救了从宫中逃出来的公主,两人一边谈恋爱,一边联手反抗魏遐之。
她没看到最後的结局,不过听同学提过,结局是男主角打败魏遐之,与女主角成为皇帝、皇后。
由於魏遐之只是书中的反派,并非主角,有关他以前的事,书里描述不多,魏家那场大火的真正原因,书里也未明确点明,但在看的时候,她也认为魏遐之应当就是主使者。
她还听说寻国公与张氏是青梅竹马,寻国公本想娶张氏为妻,却因父母之故,被迫娶了魏遐之的母亲过门,自己心爱之人却只能屈居侧室。
为此,寻国公对魏遐之母子十分不喜,偏宠张氏与她所生的儿子,在正妻死後,即刻抬了张氏为妻,让两个庶出的儿子也变成嫡出。
仗着寻国公的宠爱,张氏和两个儿子在外人面前对魏遐之关怀备至,但暗地里却处处算计排挤他,就连为他议亲,都刻意安排他娶一个病弱的女子,而那女子还未过门就先病死了。
後来,魏遐之无意间邂逅一个平民之女,对她一见倾心,执意想娶她为妻,但门不当户不对,寻国公本来不答应,毕竟他再怎麽不喜魏遐之,到底是他儿子,寻国公仍想替他娶一个配得上他身分的贵女为妻。
最後似乎是在张氏与其两个儿子的极力说服下,寻国公才答应这桩婚事。
如今再对照环儿所言,金多福才有些相信魏遐之是真的对妻子一往情深,不在乎她的出身,执意娶她为妻。
原本莫名其妙被拖来书里的世界阻止魏遐之篡位,她对这个魏遐之一直充满着怨气,现在知道他竟是一个痴情的人,怨气倒是消减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不会心软,不杀了他,她就没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就像第五次重生成为妃嫔那时,为了阻止魏遐之登基,她曾暗中散播一些流言,暗指魏遐之有谋朝篡位之心,想让皇上提防他,结果就在那些流言在宫里散布开来的时候,魏遐之为了避嫌,竟然向皇上辞官,以表明心迹。
也不知皇上是怎麽回事,竟那麽信任他,非但不准他辞官,还命人彻查那谣言的出处,最後查到她头上来,她被冷落多年,可到底仍是皇上的妃嫔,她没被杖毙,也没被砍头,但被赐了一条白绫,让她自我了结。
她不肯,最後是两个嬷嬷拿着那条白绫将她活活绞死。
金多福摸了摸颈子,想起当时被勒得窒息而死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思及先前经历的各种死法,她没崩溃发疯,已经算是意志坚强,但再继续下去,她实在没把握自己不会真的疯掉。
想了想,她一把握住环儿的手,说道:「环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想见丞相。」
第2章
提出见魏遐之的要求之後,傍晚时分,金多福被带到书斋的花厅里,花厅的墙上挂了些字画,但她有些紧张,无暇细看。
魏遐之端坐在椅子上,瞧见她进来,温声询问,「姑娘想见我,可是想起了什麽?」
金多福摇头答道:「我仍是什麽都想不起来,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家在何方,心里很是慌张不安,虽然大人好心收留,可咱们毕竟非亲非故,我不能仗着大人的心善,在府里白吃白住。」
魏遐之淡淡觑她一眼,劝慰道:「姑娘无须介怀,府里多个人,本官倒还养得起,姑娘只管安心住着就是,你也莫要着急,说不得再过几日就能想起以前的事。」
「大人仁义,如此厚待於我,我很感激,如今我的身子已无恙,希望能在府里做些事,以报答大人的收留之恩,盼大人能成全。」金多福垂下眼,不想再直视他那冷若寒冰的双眼,那眼神让她看了不仅觉得冷,也觉得刺目。
见她坚持,他也不再多劝她,顺着她的话道:「看来我若不答应找些事给你做,你是不能安心,也罢,说不得让你做些事,反倒能帮你早日恢复记忆,那你就自个儿看着想做什麽,再告诉赵总管一声,让他给你安排吧。」
一听他答应了,她欣喜的抬眸看向他,「多谢大人,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但沏茶递水这些事我做得来的。」见第一步计划成功,她赶紧再进一步说道:「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在大人身边服侍。」
魏遐之应了声,「若你不觉委屈,便随你吧。」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真失了魂抑或是假的。
离开书斋後,金多福回到房里,刚好环儿不在,她高兴得振臂欢呼了声。
太好了,能接近他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找机会下手!
想到魏遐之一死她就能回到现代,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金多福原以为她能到魏遐之身边端茶递水,没想到赵总管却领她到马房来。
「大人说姑娘想找些事做,但府里的差事都有人做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出其他的事儿来给姑娘做,眼下只剩下打扫马房和清理茅厕还缺人,但茅厕那种肮脏地方怎好叫姑娘去清理,所以才带姑娘来马房这儿。这儿的活不重,平日里只要喂马吃草料,替牠们刷刷毛,清清马粪就成了。」赵总管笑呵呵地说道。
她望向那几匹高大的骏马,接着不敢置信的瞪着赵总管,「你让我照顾这些马,可我……」
她话还未说完,赵总管一句话就把她接下来的话给堵死了——?
「难道姑娘更想去扫茅厕?」赵总管说这话时,福态的脸上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金福多暗暗磨牙,不扫马房就得去清茅厕,这死胖子分明是故意刁难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吞下这闷亏,强挤出一抹笑回道:「没那回事,不过是照顾几匹马而已,没什麽,赵总管放心吧,我做得来。」
「那就劳烦姑娘了。」赵总管笑了笑,摆摆手走了。
金多福拚命告诉自己莫气莫气,此时的忍耐,都是为了美好的将来!
她不知道让她来打扫马房是魏遐之的意思,还是赵总管自作主张,但她不会被吓跑的,想她第六次重生成为青楼老鸨,都能坚强的挺过去,照顾几匹马,不过是小菜一碟。
赵总管离开後不久,来了一个个头瘦小、约莫三十来岁的下人,教她怎麽给马儿准备草料、怎麽洗马、怎麽刷毛、怎麽铲马粪。
金多福很认真的记下来,一边找机会与他攀谈,「感谢大哥你说得这般详细,否则我还两眼一抹黑,不知该从何做起呢。」
见她好言好语的道谢,瘦小的男人语气不免热络了几分,「我叫黄五,这府里的人都唤我老五,你也莫叫我大哥,叫我老五就成了。对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麽会被派来打扫马房?」
她见他年纪比自己大,叫了声「五哥」,接着说明自己为何会被派来打扫扫马房的原由。
黄五听完,说道:「原本打扫马房的是蔡伯,不过他这两日病了,马房没人清理,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他是丞相府的马夫,蔡伯不在,平日里丞相不用车的时候,他闲着也没事,这两日都是他帮着打扫马房,没想到赵总管今儿个会派个姑娘来做,不过先前赵总管找他过来时交代了,别把这事告诉她,只教她怎麽做就成。
他心忖这姑娘多半是哪儿得罪了赵总管,才会被派来做这差事。
「那我先多谢五哥了。」金多福说完,开始伺候那几匹马,她先备好草料给马吃,再给牠们换上乾净的水。
丞相搭轿子上朝去了,黄五闲着无事,索性就在一旁搭把手。
金多福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麽说,五哥是一路跟着丞相大人从国公府来到丞相府的。」
魏遐之上书自请收回爵位後,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国公府因是御赐,也一并被朝廷收回去,之後魏遐之便另购了现在的这座宅邸居住。
「没错。」提起以前的事,黄五说道:「我跟了大人十来年了,想当年大人在国公府时,可没现下这般风光,那时国公爷偏宠二少爷和三少爷,大人的性情又十分温善,处处忍让,在国公府里没少吃二少爷和三少爷的亏,说来大人的改变,还是在娶了夫人之後。」
「你说的夫人,是大人那位过世的夫人吗?」
「大人除了那位夫人,可没再有其他的夫人,大人能遇到夫人,也算是大人之幸,可惜夫人红颜薄命,走得太早。」他感叹道。
听出黄五在提起那位夫人时,语气里透着敬佩和怀念,金多福附和道:「那位夫人想必是极好的。」
「夫人是平民出身,倒也称不上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她从不打骂下人,对咱们下人十分宽善,在二少爷和三少爷欺负大人时,还会替大人出气。别瞧她娇娇柔柔的模样,她骂起人丝毫不留情,有一回她当着国公爷的面狠狠责备两位少爷,把两人给骂得抬不起头来,连国公爷都差点给气出病来。」
提起这段往事,黄五说得滔滔不绝,「夫人还教大人一套太极拳法,让大人原本有些羸弱的身子渐渐强健起来,我记得其中几招是这麽打的。」他一边比划着曾见主子练过的其中几招拳法。
金多福原以为他说的太极拳法是与她知道的那套太极拳同名,但在见到黄五比出的那几个招式之後,她不由得怔住了,虽然他的姿势不太到位,但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杨氏太极拳中的几式。
她在大学时是射箭国手,教练精通太极拳,在教他们射箭之余,也抽空教了他们杨氏太极拳。
她练了之後,发现气更足,下盘和双手也都变得更稳,因此一直持续在练,练习一年之後,她在大二时参加亚运,夺得了金牌。
在她得到金牌後,教练送了她一套袖箭当贺礼,据说那袖箭是仿制明朝传下来的,十分精巧,她还曾研究过它的构造。
这也是她会选择用袖箭来暗杀魏遐之的原故,她无法随身携带一把大弓,所以私下画了图,偷偷找铁匠打造了那柄袖箭。
黄五记得的招式不多,比了几招便停手,见她瞪着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摸着下颚,得意的咧着嘴。「难道是我打拳的姿势特别爷儿们吗,瞧你这丫头都看傻了。」
闻言,金多福噗哧笑出声,讨好的回了句,「没错,五哥可是真爷儿们!」接着她试探的问道:「对了,五哥,你适才说这套拳法是丞相夫人教丞相的,那你可知夫人是打哪儿学来的这套拳法?」
「哎,我一个下人,哪里好过问。」
黄五才刚说完,就见有个家丁来找,黄五朝她摆了摆手,跟着那家丁走了。
金多福在马房里忙了一整天,日落时分准备回暂住的厢房休息。
途中恰好见到环儿与几名婢女凑在一起,她走过去想找环儿,刚好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去——?
「唉,真羡慕采霏姊姊和紫瑛姊姊她们能在大人跟前伺候,每回蒋世子来,都能藉着给他端茶递水时,偷看他两眼。」
「我也想去瞧瞧蒋世子,即使一眼也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丫鬟满脸羡慕的说。
「听说金家二小姐与蒋世子今年八月就要成亲了,全京城还未出嫁的姑娘家哪个不嫉妒她啊,也不知道她何德何能让随安侯府看上了。」
「可不是,我听说金家二小姐模样可长得不怎麽好,大饼脸塌鼻子绿豆眼,哪配得上蒋世子,我真替蒋世子不值。」有个丫鬟很替蒋世子抱不平。
听到这里,金多福摸摸自个儿的脸,她是有张圆圆的脸,说不上美艳绝伦,但也算清秀可爱,还不至於那麽丑吧?果然女人在面对情敌时,都是毫不留情的加以丑化啊。
接着她听见有个丫鬟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
「我有个表姊在金家做事,前两日我回家时,恰好遇见我那表姊,她说金二小姐失踪了呢!可一个未嫁的闺女突然不见踪影,说出去总不好听,这几日金家派了些人私下里在找她呢。」
「这好端端的,金家二小姐怎麽会失踪了呢?」环儿讶异的问道。
「我表姊说金家大小姐和三小姐都争着想嫁给蒋世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丫鬟说到这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打住话没再往下说。
其他丫鬟里有人猜到她的意思,惊讶的接腔,「你的意思是,金二小姐已被人害了?」
有个丫鬟撇了撇嘴说道:「这种阴私事在高门大户里还少见吗?上个月杨尚书家的三公子私通他二嫂,被他大哥给撞见,结果杨家二媳妇没隔两日就得了急症死了,难道还真这麽巧不成?」家门不幸,杨家自然想瞒下,但府里的下人嘴不严,泄了出来,如今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这杨三公子干的丑事,暗地里没少嘲笑杨家,而那位二少奶奶的娘家也没敢追究,毕竟是自个儿的女儿失节不贞在先。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丞相府里最乾净,没那些肮脏事。」有个丫鬟有感而发。
「咱们大人自夫人死後,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这般深情的人世间少见哪。虽然蒋世子出身显贵,又有着难得的好相貌,但若要让我选,我倒情愿嫁给大人。」这丫鬟一脸钦慕的说道。
一个丫鬟笑骂道:「你少作白日梦了,咱们什麽身分,连给大人和蒋世子暖床都不够格呢!」
就在这时,另一头的书斋花厅里,魏遐之也正与蒋疏静说着话。
贵公子蒋疏静此时跷着二郎腿,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浑然不见一丝平日里的风姿仪态,埋怨的叨念道:「你说我娘是被雷给劈了,还是吃错了药,非要让我同那金家二小姐订亲,要是那金家二小姐是个绝色佳人也就罢了,可她要美貌没美貌,琴棋书画还样样不通,你说,让我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回家,岂不是来折我的寿吗?」
他与魏遐之虽然相差了十来岁,但魏遐之的母亲是他姑姑,两人算是表兄弟,他自小就爱跟着魏遐之,长大後与他也甚是亲厚,闲暇时常来找他。
魏遐之刚下朝回府没多久,这位表弟就找上门来诉苦,他有些不耐烦,敷衍的劝了他几句,「你若真不喜欢她,不如去求你娘把这亲事给退了。」
蒋疏静烦躁的敲着一旁的茶几,「当初同我娘定下这婚事的是金二小姐的娘,如今她娘早已过世,这会儿去退亲似乎有些不厚道。」说来金二小姐的母亲罗氏与他母亲也算是表亲。
罗家数代经商,家大业大,历来亲戚中只要有成材的,罗家都愿意花银子来栽培,他外祖父便是在罗家多年的资助下考上功名,外祖父进入官场後,每年罗家都会送上丰厚的年礼,单是那些年礼,就足够外祖父一家数十口一年的嚼用。
他母亲当年之所以能嫁给他父亲随安侯做填房,说来也多亏罗家,罗老爷交游广阔,与他爹也相识,在得知他爹有意续弦,便穿针引线,帮他母亲说了媒。
他母亲感念罗老爷的恩情,当初在金多福的母亲找上门来,有意替女儿结亲时,这才会给他定下这门亲。
虽说眼下金多福的母亲已过世,但她外祖父罗老爷还活着,俗话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亲可不好退。
「既然如此,那你就依你母亲的意思,把人给娶回家供着就是。」在魏遐之看来,他既没胆子退亲,就只能顺从母命将人给娶进门,说完,他低头批阅带回来的几本摺子。如今皇上病重无法上朝,朝廷里重要的摺子都须经他过目批示。
「我这不是不想娶吗?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拿拿主意,想想有什麽办法能推掉金家这门婚事。」
「那金二小姐当真长得那麽丑?」
「要说丑倒也不至於,她生了一张圆脸,丹凤眼,鼻子也不够挺,嘴巴有些大,那模样勉强算是清秀,不过你瞧瞧本世子这张脸,若非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丽,哪里配得上我。」蒋疏静仰起下颚,他对自个儿的相貌可是非常骄傲得意的。
听完他的形容,魏遐之眼前浮现一个人的模样,他抬起眼看向他,问道:「金二小姐脸上可还有什麽特徵?身量多高?」
「没什麽特徵,就是一张脸圆如满月,她的个头差不多到我这儿。」蒋疏静站起身,比了比自个儿的耳垂,比完後纳闷的问道:「你问这些做什麽?」
魏遐之略一沉吟,叫来侍婢吩咐道:「去请红柿姑娘过来。」
他先前从李耀平那里得知,因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便取红柿这个名字来暂代。
侍婢应了声,领命去请人。
「红柿姑娘是谁?」蒋疏静不解地问道。
「就是那日咱们在百味楼遇刺,被刺客的刀砸昏的那位姑娘。」当时他和蒋疏静已走进百味楼,而後侍卫将昏迷不醒的她直接带回府里,所以蒋疏静并未见到她。
「你让人找她来做什麽?」蒋疏静不明所以。
魏遐之解释道:「她被那刀给砸得失了魂,不记得自个儿是谁,这京城里的姑娘你知道的比我多,看看能不能认出她是哪家的姑娘。」
另一厢,唤作紫瑛的侍婢过来找金多福,得知魏遐之要见她,金多福便随她过去。
途中她想起适才听见环儿她们提起蒋疏静来找魏遐之的事,她担心会遇上他,被他给认出来,连忙向她探问蒋疏静是否还在魏遐之那儿。
「紫瑛姊姊,听说蒋世子先前来了咱们府里,可走了?」
以为她同府里其他那些丫鬟一样,爱慕蒋世子的好容貌,紫瑛有些瞧不上她,冷着嗓音回道:「蒋世子还在大人那里。」
一听,金多福走了两步後,忽然捧着头哀叫了声,「哎哟。」
见她这般,紫瑛蹙眉问道:「你这是怎麽啦?」
「我……我的头突然很疼。」金多福两手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圆脸皱成一团,好似真的非常痛苦。
「怎麽会这样?」
「紫瑛姊姊,我这头实在疼得不行,怕是没办法去见大人了,能不能劳烦你同大人说一声?」金多福按着脑袋,一边呻吟一边说着。
「这……好吧,那我找人先扶你回去歇着。」紫瑛叫来一个丫鬟扶她回去,再迳自去向主子覆命。
听了侍婢的回禀,魏遐之点点头表示知道後,便让她退下。
这时李耀平求见,进来後,见蒋疏静也在,朝他施了个礼,「见过世子。」
见他似是有话要向魏遐之禀告,蒋疏静识趣的起身告辞,「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待他走後,李耀平马上禀道:「大人,属下打探到一个消息,据说金家二女儿日前忽然失踪。」
「你说的可是礼部侍郎金国柱的女儿?」
「没错,属下打听过那位金二小姐的面貌,似乎与红柿姑娘颇为相似,您看她会不会就是金家二小姐?」
魏遐之微一沉吟,嘱咐道:「这事先别声张。」在他召红柿过来见蒋疏静时,偏这麽凑巧,她头疼不能见客,倘若红柿就是金家二小姐,他倒要看看她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偷偷溜出府,还在身上暗藏了袖箭,究竟意欲何为?
「丞相大人说我不用去打扫马房,让我去整理书斋?」一早起来就听见赵总管亲自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金多福惊喜得瞪大眼。
「没错,请红柿姑娘随我来。」赵总管笑呵呵的领着她前往书斋。
金多福跟在後头,没想到这麽快就能在魏遐之身边伺候,她高兴得笑眯了一双丹凤眼,下一瞬想到什麽,她敛起笑意,小心翼翼的打探,「对了,赵总管,大人怎麽会突然让我去整理书斋?」
难道是这胖子故意整她,让她去打扫马房的事,被魏遐之知道了,他不忍心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遭这种罪,才把她调去书斋?
赵总管福态的脸上仍是笑得一团和气,好言好语地解释道:「是书斋一个丫鬟的母亲病了,她回去照顾,书斋里缺了个人,大人才让红柿姑娘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他回答得滴水不漏,金多福也看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不论如何,能接近魏遐之总是一件好事。
可惜她那柄袖箭被拿走了,她得想其他的办法来杀他。
不久,两人来到书斋,赵总管叫来负责的大丫鬟采霏,吩咐道:「采霏,大人交代,红柿姑娘往後也在书斋里做事,她有什麽不懂之处,你多照看些。」再交代几句,他便离开了。
金多福那张圆脸上堆着笑,看向采霏,「我刚来什麽都不懂,还请采霏姊姊多多关照。」
采霏点点头,秀丽的脸庞虽未露笑,但语气还算温和的说道:「你先帮着彩桃她们打扫书斋,对了,里头那间书房就不用扫了,书房素来都是由我和紫瑛负责整理,丞相不喜有人擅自进他的书房,你记得,没有丞相允许,不得踏进书房一步。」
「多谢采霏姊姊提点,我记下了。」金多福伶俐乖顺的应了声,当即就去帮忙其他的婢女打扫。
先前过来时她无暇细看,此时一边擦着桌椅,她一边暗自打量书斋的布置,瞥见墙上挂了一幅字,她抬头细看,发现是一首诗,这首诗她刚好很熟。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是因为看了一部电视剧,很喜欢其中那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因而背下了这首诗。
她在这里轮回重生这麽多次,很清楚大雅王朝并非中国古代的任何一个王朝,以前古代的那些诗人并未在这里出现过,既然如此,这首古老乐府诗是谁所做?
采霏见她呆愣愣的盯着墙上的那首诗,走了过去问道:「你也识字?」
金多福还在思忖这首诗是怎麽来的,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诗是夫人所做。」采霏望着那首诗的眼神暖了几分。
闻言,金多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她一脸惊讶的望向采霏,「你说这首诗是夫人所做?」
「没错,夫人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能搭弓挽箭,也能吟诗作对。」说着这番话的采霏,秀美的脸上充满了对已故夫人的孺慕和怀念之色。
她八岁时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把她当妹妹看待,平时闲暇时会教她读书识字,还会练些拳脚功夫,夫人说健康是最大财富,只有身子骨强健,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所以夫人每天都督促大人练习她教的那套拳法,让大人的身子越来越好,好得让二少爷和三少爷他们开始担心起来,最後设下那个毒计,害死了夫人。
金多福回头看向那首诗,她记得这首诗的作者是佚名,怎麽会变成是丞相夫人所做?下一瞬,一念闪过,她瞠大眼,难道丞相夫人跟她一样也是穿来的?
这样就能解释她为何会杨氏太极拳,还知道这首诗了!
这麽一想,她越发怀疑这位丞相夫人八成跟她一样,是被莫名其妙拉进这书里的世界来。
若她的推测没错,丞相夫人会不会也有着跟她一样的任务,要阻止魏遐之登基为帝?可她却嫁给了魏遐之,还这麽早就挂了……
也不知道那位夫人是顺利的回到了现代,还是跟她一样,不停的在不同的人身上重生?
又想到丞相夫人已死了八年,金多福陡然思及一个可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该不会是因为她嫁给魏遐之才会没命,她也才会被拉进来顶替她,继续完成阻止魏遐之篡位的任务?
越想越觉得可能,金多福脸色发白,已经第八次,她都还未完成那该死的任务,她会不会也落得跟丞相夫人一样的下场?
采霏瞅见她的神色不停变化,最後甚至有些泛白,关心的问道:「你怎麽了?」
「我……没事,只是看到这首诗一时感动。」她害怕得都想哭了,看来她得赶紧除掉魏遐之这个大祸害才行!
金多福自看了那首诗後,一颗心就宛如被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直到中午时分都还无法缓过来,她心烦意乱的在府里随意逛着,不知不觉走到花园附近,听见不远处有呼喝声传来——?
「好啊,方达已射中三箭,再来一箭,保林你可就输了。」
「哼,他未必会射中。」
「方达,你可别输了,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她引颈眺看,发现那些人似乎是在射箭,她一时好奇,循声过去,确实有几名侍卫立了靶子在比箭术,她忍不住又上前几步,驻足旁观。
此时一名侍卫举弓挽箭,瞄准靶心,而後放箭射出,可惜射偏了。
另一名侍卫见状,得意的朝其他几名侍卫伸出手,「瞧,我就说方达射不中呗,来,愿赌服输,给钱,一人五枚铜钱。」
那侍卫一个一个过去收钱,收到最後一个时,忽然瞥见有个丫鬟正摸着他搁在一旁的弓,喝道:「哪来的丫头,别乱碰我的弓!」
金多福拿起那柄弓,涎着笑,好声好气的问道:「大哥,你这弓看着真不错,能不能借我射几箭?」她已经好久未射箭,有些手痒,想玩一玩。
「你会射箭?」那叫保林的侍卫走过来,从她手中取回自己的弓。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瞧见你们适才在射箭,突然有些心痒难耐想试一试,说不得我以前曾学过,大哥能不能行行好借我射几箭,也许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来。」金多福两手合十的央求道。
其他侍卫也都听说府里收留了一个患了失魂症的姑娘,想来就是她,遂在一旁起哄着——?
「保林,你就借这丫头让她射几箭呗,说不得她真能因此想起以前的事呢。」
「没准她的箭术比你还好。」
「保林,你不如跟这丫头比一比。」
「我押一文铜钱赌姑娘赢。」
保林啐骂了声,「呸,一文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滚一边去,老子的箭术会比不上一个姑娘吗?!」说完,他把弓递给了她,「喏,丫头,借你射几箭。」
「多谢。」金多福高兴的接过,这柄弓有些沉,她拉了拉弓弦,试了试力道。
她先前为了暗杀魏遐之,锻链了一个多月,此时手臂已不像原主那般绵软无力,拉开这副弓弦虽有点吃力,但还能应付。
古代的弓与现代的弓有些不一样,不过奇怪的是,她拿起这弓,竟像曾经练过一样,并不觉得有什麽生疏之处,她把这归为自己天赋异禀,倒没再多想什麽。
她松了松肩膀,走到靶子前,保林递给她一个箭袋,她从中抽出一支箭。
她两脚平行站立,与肩同宽,接着举弓搭箭,瞄准前方的靶心,屏住气息看着箭头的方向,须臾後,放箭射出。
咚,正中靶心!
站在一旁看着的几名侍卫喝了声采,「哟,这丫头不简单哪,竟然真的会射箭,再来一箭。」
手感没生疏,金多福满脸自信的再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两臂稳稳当当地举起弓,搭箭瞄准,再中靶心。
她连中两箭,侍卫们欢呼出声,对她刮目相看,「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箭术了得哪!」
「说不得是巧合呢,丫头,你若是接连五箭都射中靶心,我输你五文钱。」保林说道。
「我给你十文。」另一人搭腔。
「保林、方达,不如你们俩再同她比一比。」
在其他几名侍卫的起哄下,金多福被推出来与方达和保林比箭。
为了不输给一个小丫头,方达和保林都使出全力,看得一旁的几位侍卫连连喝采。
经过的魏遐之听见鼓噪声,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侍卫们在比箭,但再细看後,发现其中一人竟是疑似金家二小姐的红柿。
他停步观看须臾,发现她箭术精湛,射出的五箭里有四箭都中了靶心。
他神色怔然的望着她,她射箭的模样,与他刻入骨血里的那人有些相像,恍惚之间,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块儿,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幽然涌来——?
「这箭要射得准,基本动作一定要到位,你若是下盘不稳,手臂歪斜,这箭就不可能射得准。来,你两脚平行张开,与肩同宽。」
寝屋的小院子里,妻子用清脆的嗓音一边教着他,一边动手拍着他的肩膀,要他挺起胸膛,再弯下身指点他的两脚要怎麽站。
「你要记得,把弓举起来後,拉弓的手臂要和箭矢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他依着她所教,举弓放箭,射出的第一箭在半途就跌落。
「你开弓的力道不够,要利用两边肩膀的力量来将弓弦拉开,不是单靠手臂的力量。」她扶着他的肩膀,调整他的姿势。
她那双手摸得他一颗心浮躁起来,心思早已不在射箭上,凝视着她那张娇俏清丽的脸庞,他满心爱恋,最後索性丢下手里的弓,将她拥进怀里,俯下脸轻吻着她柔软的樱唇。
须臾,她推开他笑嗔道:「你做什麽啦,我在教你射箭,你这麽不专心,怎麽学得会?」
「明日再学。」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想学就要下定决心,一次学好。」
他搂着她的腰,温柔笑道:「你知道我对学射箭没什麽兴趣。」他只对她有兴趣,一颗心全扑在她身上,只想着日日与她这般缠缠绵绵的过下去,人生就足矣。
她偎靠在他身上,仰起脸,拿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算了,你不喜欢学射箭,那我教你打拳吧,你身体不好,总要找个运动来练,才能强身健体。你要知道,身体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没有健康的身体,什麽事都做不了。」
她说的话,偶尔会掺杂几句他没听过的词,她说那是她家乡的话,他曾问过她家乡在哪里,她只说在很远的地方,其他的什麽都不肯说。
之後她教了他那套太极拳,每天都督促着他练习。
「等你把身体练好,你就辞了翰林院的工作,咱们去云游四海,把这大雅王朝的每一个地方都走遍。」她兴匆匆地说着。
「你要我辞官?」他一愣。
「怎麽,你舍不得啊?」她叉腰瞪他。
他确实有些不舍,「虽然翰林院侍读官阶不高,可毕竟是我十年苦读,考上探花,才被选进翰林院。」
权贵子弟能考中进士的不多,何况他还高中探花,皇上选他进翰林院,是有意重用他,身为男子,又出身勋贵之家,他难免也有想建功立业之心。
见她噘着嘴不说话,他想了想,哄道:「要不等我身子强健起来後,我再告假一年,陪你出门去玩。」
她登时眉开眼笑,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算了,我知道你是男人,难免事业心重,不勉强你了,我知道我家夫君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满腹抱负等着施展呢,不让你做官,岂不是要让你闷死?其实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只有身体健康,你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他珍爱的拥着她,许下诺言,「我答应你,以後每天都练拳,我会陪着你一起青丝变白发,陪着你一起看着咱们膝下儿孙满堂的那一天。」
忆及此,魏遐之沉痛的闭上眼,不忍再想下去,他曾经的承诺,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少顷,平复心绪後,他睁开眼,默然旋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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