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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草茉莉《一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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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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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5 12:39
标题:
浅草茉莉《一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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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一瓢妻》
作者:浅草茉莉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11月22日
女主角:蓝筱悠
男主角:沥诺
【内容简介】
对,她蓝筱悠就是个女儿身男儿心,当少爷养大的假汉子,怎样!
小爷她本来好好在晏金王朝待着,逛她的青楼做她的纨裤,
怎知一朝失足竟回到两百年前的沥渊王朝,被当朝太子带回东宫当宠妃!
太子?他不是住在她家隔壁,那个很难巴结、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吗?
若非听说他要上紫南山采草药,去治晏金墨王妃的眼疾,
她想着捷足先登,那麽爹的前程万里,娘能穿金戴银,自己荣华富贵都没问题,
现在可好,家回不去,男子汉也做不下去,
那位太子硬逼得她打扮得美美的,嘴里不准再冒什麽不乾不净的话,
成天偷亲她吃她豆腐,秀恩爱醋他那位他娶得不甘不愿的太子妃,
可他这位正妻不好惹,设计栽赃巫蛊之祸给她,
娘家老爹靖王还想谋反,搞得她疑似中了传世玉玺上的毒,昏迷差点醒不过来,
这麽亏的买卖,小爷不依啊,要她做宠妃也行,要很宠的那种,
如此,放弃做男人也值得,只是本打算待治好墨王妃再回沥渊好好跟他过,
他师父竟说他们不是同世的人,注定无缘,逼得她不得不好好考虑「身後事」,
首先,她要买地盖房子,以後她不在了,他也能有个储存「思念」的地方……
楔子 无缘又无分
他丢下长剑,在师父面前跪下。「师父,为何不能是她?」
「你与她无缘又无分,她此生另有正缘,你……别浪费时间了。」
「既不是徒儿,那与她有缘有分之人又是谁?」他语气里带出一股恨了。
「天机不可泄漏。」
他忍不住嗤笑。「徒儿逆行於天地,早已窥知天下事,这天於徒儿能有什麽机密?」
「你拥有来去自如的机运,是得天独厚的异数,但若违天逆命,也难逃劫数!」
他语气晦涩不已,「师父,徒儿与她就……真不可能吗?」
「不可能!」
「您如此断然……」他慢慢跌坐下去,之後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诺儿,天命如此,就别强求了,趁还收得住情感及早抽身吧!」
他苦笑,「师父有所不知,徒儿早已情根深种,收不回来了……」
「你真糊涂。」
「对不起,徒儿自己也不知会对她放下如此深的感情,如今只盼师父容徒儿去见见她的命中人,若那人值得托付,徒儿也就甘心放下,不去强求了。」
「不成,你不得去见这人!」
「为何不能见,莫非这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都与你无关,为师说过,你与她无缘无分,她的事你根本不该过问。」
「若真无缘无分,徒儿就不会与她相遇,师父的话未免矛盾。」
「你质疑为师?!」
「不,徒儿就事论事。」
「你!总之,你二人在彼此的这一世里都是不可能的,记住师父的话,离她远一点,她於你没有好处。」
「师父这是情愿见徒儿受苦?」
「苦总比……」
「总比什麽?师父为何不将话对徒儿说清楚?」
「唉……能说得清,为师怎会不说……」
第一章 隔壁邻居很难搞
晏金王朝,天喜二十六年。
「蓝炯顺,你为官不正,私吞宁县官银,贪赃枉法早晚有报应!本官诅咒你这贪官生不出儿子,绝子绝孙!」
这日,男子气愤地由常州平县县令官邸出来,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呸!本官行得正,坐得稳,儿子都二十岁了,证明本官爱财取之有道,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官上书朝廷告你污辱栽赃,让你丢官!」蓝炯顺追出来说。
原来那气呼呼的人正是隔壁宁县的县令李章程,近年国库充盈,朝廷便拨下银子协助地方建设,各县分得千两银,朝廷让各地县令亲自上京领取,顺道报告地方政务,李章程不巧生了场病,下不了床上京,蓝炯顺自告奋勇替他领钱,可怎知回来後蓝炯顺居然只交给他七百两!
问明原因,蓝炯顺解释因他没亲自上京呈报政绩,因此被朝廷扣了三百两,这事是自己生病误事原本怪不了别人,但昨日却听到另一县的县令告诉他,根本没扣钱这回事,蓝炯顺替他领走一千两。
他得知後气得来找蓝炯顺理论,可这姓蓝的居然有脸皮说这三百两是他代领的走路工钱,打死不还宁县,这等贪官,他能不气得大骂吗?
「蓝炯顺,老天有眼的,善恶有报,你有儿子也没屁眼!」李章程气到已没什麽理性了,顾不得风度,骂得粗野。
蓝炯顺也恼火了。「李章程,你王八蛋,生的儿子才没屁眼!」抓起地上的石头往李章程砸去。
但没砸中,石子落在李章程脚边,李章程本来气得捡石子要回砸,见蓝炯顺已唤来下人要对付他,心下一惊,只得先逃命要紧。
「有种别走,给老子滚回来!」蓝炯顺见他逃跑,在後边叫嚣。
「我说爹,您儿子没屁眼了吗?我每日准时上茅房,顺畅得很,您与他对骂岂不是浪费口水又伤身?这还失了做官的风度。」锦衣少年摇着近来最流行的沉香扇,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说。
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眼眸灿如晨星,十分俊俏,只是相貌虽风度翩翩,谈吐上却有点儿不着调。
蓝炯顺丢了手中没砸出去的石头,撇撇嘴道:「蓝小子说的有道理,这姓李的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若不是我替他上京领钱,宁县连七百两都没有,还来跟我计较那三百两,这种脑袋不清楚的老家伙我跟他嚷什麽,随他蠢去吧!」
「爹想通就好。」蓝筱悠搧着扇子笑嘻嘻的点头。这扇子之所以称之沉香扇,是摇搧间会散发出香气,有的是檀香,有的是花香,而自己这把扇子散发的是桂花香,甜味闻得人挺想睡觉的。
「想通什麽,瞧你这小子这副打扮,又想出去惹是生非了?」蓝炯顺瞅着儿子问。
蓝筱悠露齿笑了笑。「爹,您明知故问,给点银两让儿子出去花花。」他伸出手,不客气的讨钱。
蓝炯顺朝他掌心拍下去。「今日不准出去,老子有事让你去干,别给我出去花天酒地!」
蓝筱悠收回被打红的手,一脸不满。「爹让我干什麽说就是,干麽动手呢?」
「你这小子成天只知花钱享乐,不务正业,我要不是只有你这个儿子,怕自己死後没人送终,早把你打死了,还让你在这罗哩罗嗦。去,隔壁来了新邻居,瞧那排场不小,去给爹探探什麽来头?」
「拜访邻居的事不是女人该干的吗?让娘去就好,这麽无聊的事我去做什麽!」他不屑干。
「你娘比你还混,这会儿与她那几个姊妹淘不知又混到哪里去挥霍显摆了,我若找得着她,还需要你?!」
蓝筱悠翻了白眼,这倒是,自己那娘比他还「花天酒地」,最喜欢在其他官夫人面前摆阔,花钱买珠宝首饰从不手软,爹有他和娘这两个「阔妻贵子」,难怪得拚命攒钱养家,污了宁县的三百两实在也是不得已啊!
「知道了,去就去。」他转身往屋里走。
「蓝小子,大门在那里,你往哪走?」蓝炯顺揪住儿子後领问,以为儿子只是嘴巴敷衍,没真的要替他去办事。
「爹抓着我做什麽?难道要我空手去?我得先去咱们库房里挑件伴手礼带过去才像话啊。」
蓝炯顺听了这话松开他的领子。「算你这小子有点脑子,去去去,挑个礼送过去,不过你别挑太贵的。」蓝炯顺小气的交代。
「我知道那仓库里的全是爹的收藏,件件精品,但爹别尽想着省钱,隔壁来头如何咱们不知,送重送轻难拿捏,儿子先挑个不轻不重的较为妥当。」
蓝炯顺点点头,「这话也在理,挑什麽你自己拿主意吧!」摆摆手让他滚了。
蓝筱悠往库房去,里头可是爹为官多年各方「进贡」的东西,在琳琅满目的物事里他挑了幅画,是近朝名师的画作,东西说贵不贵,便宜也不算便宜,挂在家里墙上还算有点分量,送礼也不致失礼。
他拿着画,晃悠悠地出了门朝隔壁走去,想着爹为何会说新搬来的邻居有点来头的话,听说这户人家姓沥,是个年轻公子,搬来月余了还没露过面,成天待在宅子里足不出户。
越是低调的人越不简单!要知道,县令乃一县之首,官邸自然是设在县内地段最好之处,能与县令做邻居的人家,家底不可能薄的。
现下京城有钱有权的人家正流行「下乡静养」,说是有助於陶冶心性、休养生息,因此爹怀疑这人八成是某个皇亲国戚,或某大臣的子孙下乡来附庸风雅的。
否则,既然住在隔壁,按理对方会先来问候身为县令的爹,哪里会不知礼数的视若无睹,爹专程让自己来探探,若真是个有背景的,爹还得好好巴结,期盼有朝一日能由地方官升格为京官,这样才更有赚头,蓝家就更发达了。
「请问沥公子在家吗?我是住隔壁的邻居蓝筱悠,这是过来拜访沥公子的。」他报上姓名。
然而,隔壁门房应门後,只拉开条门缝看他,压根没打算请他进门去。
「公子不见客。」门房也不客套,直接告知後连细缝也要阖上了。
「等等……我是代表蓝县令来的,还请通报一声。」他抬出爹的官衔,阻止大门被阖上,好歹爹也是地方老大,通常抬出爹来没有人会不买单的,即便这人来自京城,有些能耐,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多少也得卖地头蛇一些面子吧。
「谁都一样,公子说了,不想被打扰。」门房毫不客气地将门给关了。
碰了一鼻子灰,蓝筱悠生气了,搞什麽?这麽不把人放在眼底!
他转身往自家後门去,两户的後院仅一墙之隔,他记得自家後院有株老松,那树干高过围墙,树枝都长到隔壁去了,因隔壁之前一直没住人,没人抗议,就任那老松的树枝随兴的伸展过去,这姓沥的搬来後也没抱怨过这事,所以那老松的树枝还继续占着人家的地盘,这会儿他正好利用!
他回到後院让小厮帮忙,让他踩着上树,他爬上去後,马上挥手让小厮走,省得隔壁的人发现他偷窥。
「你先走吧,我没喊别过来。」他吩咐道。
「少爷爬这麽高,可得当心,小的还是在这顾着好,万一您跌下来了还能接着您。」少爷可是县令的宝贝独子,半点也伤不得,小厮担忧的说。
「放心放心,小爷灵活得很,这点高度跌不死的,你快走吧,别妨碍我打探军情。」蓝筱悠上树後,站在岔开的粗枝上,隔壁後院的景致果然一览无遗,这会儿更没有心思与小厮罗嗦了。
「那好吧,少爷自己可得千万小心点了。」小厮不敢坏主子的事,只得离去。
小厮走後,蓝筱悠开始比较两边的院子,自家後院种满牡丹、杜鹃等艳丽张扬的花,而隔壁则低调许多,种的是冬天才会开花的梅树。
不过两户院子倒有个相同之处,就是後院都设有座超大的凉亭,自己家那座凉亭舒适美观,不在话下,却是不及隔壁的有名气。
为什麽这麽说?因为那座凉亭边上有块猴子造型的怪异石头!
老实说,这块石头实在称不上好看,摆在院子里尤其是亭子边上,根本不搭,甚至还破坏美感,不过,据说这块石头已摆在这里两百年了,传言当初摆放这块石头的人,请了法力极高的僧人给石头施了福语,只要能善加保存并且让这块石头屹立不摇在原地者,就能拥有福田良机,而这块石头说来也神,确实令不少拥有者升官发财。
可惜这块石头不能移动,移动了就不灵了,要不然自己半夜偷偷搬回府,藏在爹的宝贝库房里,日夜膜拜,兴许不久爹就能高升了,但这是题外话,此刻这块石头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要做什麽?若盼姓沥的突然出现在院子让自己撞见,这种机会似乎不太可能有,可除此之外,自己要如何才能见到人呢?
蹙起以男人而言略显秀气的两道眉,伤着脑筋,想着不如乾脆爬过隔壁院子,溜进沥府去看个究竟算了?!
打定主意後,他抬腿正准备藉着老松树干上的藤爬下墙溜进隔壁时,忽见凉亭里有影子晃动,他吓一跳,赶紧缩回腿,仔细往凉亭望去——?
喝,方才顾着瞧那块福石没留意其他,凉亭里居然有人,而这人背对着他躺在凉椅上,似在假寐。
他睁大眼睛眺望凉椅上的人的衣饰,衣料看似上等织锦,一般的下人可穿不起,这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宅子的主人沥诺。
他得意起来,这下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真的有好运道,这样都能撞见这姓沥的!
老天要帮忙,自己还客气什麽,当然得把握机会摸清楚对方的底了,他眉角一翘,「哎哟!」一声假意的惨叫之後,身子翻过墙,「跌」下树,落在隔壁院子的地上了。
不过跌落的姿势没抓好,屁股落地後是真疼的,令他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了,表情龇牙咧嘴的。
「很疼吗?」
不一会儿,蓝筱悠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询问声,他心头一跳,正主儿上钩了,自己这摔值得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迎面对上的这人长身玉立,五官极为精致,清俊得彷佛谪仙,他忍不住屏住了气息,捂住了嘴巴免得流下口水来,自己的容貌也常教人赞为美男子,但若与这人比起来,似乎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人家是仙,自己不过是凡人。
「疼吗?」这人见他只是痴傻地望着自己不说话,那好听的嗓子再朝他问一遍。
「疼死了……」蓝筱悠张嘴回话,边摇头赞叹,想不到啊,世上还有如此貌美的男子,连语调都太过温醇动人……原来这姓沥的是个如碧玉似的翩翩公子,就算是男人,见了也失魂的。
「喔?这样啊,既知疼,何必装腔作势地跌下来?蠢人干蠢事,就如你这般吧?」
「嗄?」
「地上不脏吗?坐着不起来,你不仅蠢还很不爱乾净。」
「你——?」
「不用辩解了,本公子也没空听你废话,别碍着本公子休息,怎麽来就怎麽回去吧!不送。」
以为和善俊美的脸庞,转眼间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蓝筱悠张着嘴,傻眼,别以为人俊心定也美,放屁!这人分明「表里不一」,是个毒舌歹心的!
他瞬间清醒,收起痴愣相,扶着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斜眼对着这毒舌的家伙问:「敢问公子是否便是这家的主人,沥诺公子?」
「本公子正是沥诺,可这与本公子让你快快滚有何关系?」
这人说话简直欠揍!他袖里的手指扭起来,握成一团,忍着才没揍出去。「沥公子可真见外,我是住隔壁的蓝筱悠,所谓万金买邻,远亲不如近邻,你是不是正好敦亲睦邻一番的招待一下我?」他皮笑肉不笑,厚着脸皮问。
「虽说左邻右舍本该往来,但本公子却疏忽了居必择邻这事,没先打听清楚邻居的品行,这会儿才发现隔壁住的居然是个爱偷窥的!既然你不请自来,不知礼数在先,本公子又何必惺惺作态假装欢迎的招待你?」
蓝筱悠现在不只想揍人,还想动手捅这人一刀了,自己在平县行走何曾受过这等鸟气,这家伙到底仗着什麽敢对他这般嚣张狂妄?!
「我本是上门正式拜访的,可门房推托说你不在,我便作罢,往自家院子逛逛,却不小心跌落你这里,哪里偷窥什麽,你可别误会。」他忍气说。
「逛院子能逛上树去,还能夸张的由树上落到本公子的院子里来?这可是咄咄怪事了,倘若不聪明就别学人家秃头顶,这样只会成为笑柄。」
这人说话半点缝不留,眼里插棒槌,直戳人痛处!
蓝筱悠气炸了,脸皮忍不住发颤。「这麽着吧,不请自来算我冒犯,这厢摆桌赔罪,请沥公子今晚赏光到平县最大的酒楼『小南春』吃一顿怎麽样?」他按下火气,坚忍为爹,爹交办的任务向来自己没有办不成的,非得探到这人的底不可!
「油!」沥诺冷冷的望着他,然後吐出这个字。
「油?」何意?
「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油腔滑调浮油之人,本公子崇尚精实,不想染油,这顿饭就免了吧!」
不赏脸就算了,打了嘴巴还吐唾沫蹬鼻子上脸的,蓝筱悠气得内伤,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拉下脸来,表情臭得薰人。「沥公子不来便罢,敦亲睦邻做不了,那咱们两家以後就互不打扰了。」这家伙不上道,自己也不是非结交不可。
「本公子正有此意,就这麽办吧,请!」沥诺再次催人滚了。
蓝筱悠铁青了脸。「走就走!」转身要往大门去。
「等等,本公子方才不是说了,怎麽来,怎麽回,你这身衣服沾了地上的尘泥,这还想过厅踏廊,弄脏本公子的地方吗?」
他听了这话,整个人爆开了。很好很好,自己平日行事够嚣张,想不到今日遇到对手,这人比自己更王八蛋!「姓沥的,小爷记住你了!」
「记住最好,下次再私闯民宅,本公子就该报官了。」
「哈,报官?你难道不知小爷是谁?」
「即便你是平县县令之子,难道犯事就不必审?」这人显然清楚他的身分,但没因此有所顾忌。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然得审,而且得秉公审,只不过,私闯民宅这等小罪,还用不着小爷的爹出面,小爷自己就能摆平。」他撑鼻瞪眼。
「喔?你这是在告诉本公子,审也是白审,本公子这是白干活?」
蓝筱悠笑着点点头,这家伙总算有点明白得罪他没好处的!
沥诺静默了片刻後,露出了教人骨头发冷的笑容。「不白干活的方式多得很,本公子自然是能将你送进大牢吃几天牢饭的,只是懒得费这心思在你这油小子身上,眼下你若再不走,本公子直接让人将你丢回自己院子去!」
「你敢——?」
「阿志,动手!」
沥诺一喊,之前让他吃闭门羹的门房不知从哪个方向跑出来,卷起袖子真要将他抓起来往墙外丢。
蓝筱悠愕然,自己若真被丢回去,受伤事小,自尊心受损才是大事。「算算算了,我自己爬墙回去!」
然而难堪的来了,他下得来上不去,伸手构不上老松树藤,墙爬不上去,试了几次都狼狈地滑下来了。
某人看不下去蠢人的爬墙表演,最终还是让阿志将不速之客给丢回去了。
蓝筱悠姿势难看的躺在自家院子的地上,满身尘土,不远处路过的下人纷纷吃惊偷笑。
很好,自己算是和这姓沥的正式交恶了,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说这是隔壁蓝小子干的?」沥诺外出几日,回来後神情阴沉的瞧着自家原本洁净无尘的厅堂,此刻地上满是一道道的泥脚印。
阿志满脸气愤。「没错,今日一早隔壁县令家的蓝少爷带着官府的人过来,说是昨夜有人在官道被抢劫,劫匪逃躲到咱们这附近来,得逐户搜查,便带着人硬是闯进府里来,将咱们这弄得一团脏乱。」
「可搜到了劫匪?」
「哪来的劫匪,您瞧,这几天无雨,这满地的泥脚印分明是蓝少爷故意让人在脚底抹泥,藉机闯进咱们宅子弄的。」
沥诺眼微微眯起。「这小子是来报复的?」
「可不是,这几日您不在府里,有所不知,蓝少爷闹出的事可不只这一件!」阿志越说越愤慨,那手在空中劈来劈去,似乎恨不得蓝筱悠就在眼前,自己能劈死他。
「这小子还做了什麽?」
「他还——?」阿志刚要再开口说出蓝筱悠的劣迹,就听见後院方向传来高昂的唱戏声。
「这怎麽回事?」沥诺立刻蹙眉。
阿志表情更气愤了。「公子,小的要说的就是这个,蓝少爷在後院搭了高台,天天请人来唱戏,一唱整天不停歇,吵得小的一听到这声音就想吐!」
「这小子吃饱撑着了,走,本公子亲自去瞧瞧!」沥诺甩袖往後院去。
到了後院,果然看见围墙外隔壁的院子架了一座高台,有个女伶正在上头扯嗓高唱,那声音拔尖,唱得声嘶力竭,好不卖力。
「公子,那女的天天来唱,而且就对着咱们的方向唱,之前您不在就算了,如今您回来了,咱们可不能再姑息,是不是该找隔壁算帐去?」阿志忍无可忍地问。
「这小子做这麽多无聊的事,不过是想激怒本公子,本公子何必随他起舞?让他去闹,没多久就会觉得自己蠢了。」沥诺虽不爽,但还是懒得理这小子,转身走了。
阿志见主子居然走了,马上心急的追上去。「公子,您不能不管啊,您会後悔的……」
阿志说的没错,夜里,某人真後悔了,那俊脸彻彻底底的黑了。
阿志捂着耳朵崩溃的赶过来对沥诺道:「您白天就该给他教训的,夜里他兴许就不敢又来了!」
隔壁正传来杀猪般的尖锐琴声,外加一堆鸦雀杂叫声,蓝小子正坐在後院朝着他们方向不遗余力的制造噪音。
「这小子每晚都这样干?」沥诺磨牙问。
「是的,每晚,不过现在这样更离谱,之前只是让鸟雀吵闹,今晚他自己出马了,这琴声简直是魔音穿脑!想来是蓝少爷不知您经常不在府上,这几日他闹成这样算是白闹了,今早闯进府来才知这事,当时就差点气晕了,之後便派人在咱们门口守着,得知您回来了,这才变本加厉。」
他听了啼笑皆非,这下可真见识到蓝小子的报复功力,不仅出钱出力还亲力亲为,一刻不放松,早晚的下工夫,不搞疯人绝不罢休。
「这附近可不是只住咱们两户人家,白天他吵闹就算了,夜里这样胡闹,没人抗议?」
「再怎麽说他也是县令之子,左右邻居敢怒不敢言,哪敢多说什麽。」
「这麽吵就是县令夫妇自己也无法入睡吧,他们也能忍?」
「就是因为县令夫妇这几日到邻县去访友,只留蓝少爷一个,这混世魔王才大张旗鼓的闹出这麽多事来的。」
问清楚这些事後,沥诺面色发沉。「县令夫妇何时回来?」
「听说还要三日才归。」
「那便是还得要三日这小子才会消停?」
「公子,小的忍不了三日啊,会聋的!您真不打算制止蓝少爷吗?」阿志哭丧着脸问。
「谁说本公子要忍的,你去报官。」
「这……可是,蓝少爷的爹便是平县的父母官,咱们报官有用吗?」
「没报怎知没用,你即刻去岳家一趟,找岳宁大人,请他处理此事。」他也已教这刺耳的魔音刺激得头痛欲裂了。
「岳……岳家?那岳家可是儒学世家,岳宁大人是常州太守,他的表妹是大名鼎鼎墨王的王妃,公子与他相识?」
「嗯,他是本公子的表舅舅,见着他只需说是本公子让你去的就成了。」
「呃……是。」平县归州官管,那岳太守正是蓝县令的顶头上司,若岳太守出面还怕治不住那平县小霸王吗?!
不过,他这也才知道,原来主子与岳太守是亲戚。主子身分神秘,确切什麽出身连自己也不清楚,只晓得主子购得这宅子後,雇了他来看顾,但这宅子之前是京中某位大官的故宅,本要留做祖宅,绝不可能变卖,主子却有办法买下,且这宅子的每件家具摆饰都是由京中运来,件件精致昂贵,京中时不时送来珍馐美食,华服贵品供主子吃食与穿用,而自己平日并不见主子烦恼营生问题,可主子想花钱时,也从不用烦恼,只要写封信,不久就会有人送来银票了。
由此可见,主子应该很有来历,他猜想,肯定不出皇亲国戚之辈,因此这会儿得知岳太守是主子的表舅舅,他倒也不惊讶。只是,岳太守的表妹是墨王妃魏绾烟,主子唤岳太守表舅舅,该不会……主子真来自权倾天下的墨王府?!
还有,那岳大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而主子也不过二十二、三,两人相差不了几岁,唤岳大人舅舅,这年纪与辈分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话说回来,墨王皇文诺与其侄子皇粤,不也年纪相当辈分却差上一辈?
不纠结这事了,赶紧解决这蓝小霸王才要紧,不浪费时间,他直奔去岳府求救。
蓝筱悠在牢里关了三天後,灰头土脸的出来了,回到家还得面对老爹与老娘的一顿臭骂,尤其是爹,常州太守乃是管他生死的长官,自己竟将事情闹到他那边去,让爹丢尽老脸。
「你这小王八蛋,我让人多关你几天,你还回来做什麽?!怎麽就不死在牢里算了,省得祸害我前途!」蓝炯顺气极大骂。
「蓝炯顺,你这老东西说这什麽鬼话,我儿子死在牢里,你就高兴了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还是独子,你敢诅咒他?!」何锦娘近四十岁的人,保养得宜,貌美如花,虽然也气儿子丢人,骂归骂,但骂到叫儿子去死,这就太过了,当场与丈夫翻脸。
蓝炯顺向来怕老婆,对自己儿子也是宠上天的,这不过是气过头一时骂了出来,骂完也是有些後悔的。「得得得,算我口误,但这小子也太蠢,我让他去查隔壁的底,结果没查到什麽就算了,自己还闹了个丢人现眼,甚至与人家交恶,我蓝炯顺生出这等笨儿子能不气恼吗?」
蓝筱悠被骂得哑口无言,堂堂县令之子,成为阶下囚,自己这回是真是颜面无光了。「爹骂的是,儿子不成材,让那姓沥的给整了,不过您放心好了,那姓沥的彻底惹毛儿子,这口气儿子会讨回来的,他完蛋了——?」
「完蛋的是你!人家岳太守是墨王妃的表兄,墨王妃什麽人?是墨王的心头肉,谁不知墨王多宠这个失明王妃,对她的娘家人亦是多有提拔,尤其这个岳家,岳宁继承已故大儒岳明的名号,成为当代儒师,更因此成了常州太守,隔壁的能请得动岳宁出面办你这等小屁事,可见他也不是普通人,你想找他麻烦,你是瞎了眼了!」
蓝筱悠愣了愣,自己是被关了几天大牢,气傻了,倒没去想沥诺与岳太守的关系,岳宁为官清廉公正,又贵为太守,自己瞎闹的小事这人却亲自出马拿他,爹说的没错,沥诺不是简单人物。
「没错,儿子啊,这回娘和你爹外出,听见了一个消息,墨王认了一个义弟,此人是名大夫,正在为墨王妃治眼疾,天下皆知墨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用尽方法找尽药理要治好王妃的眼睛,可惜多年来始终没有成效,这位义弟却是打包票定能治癒王妃,墨王大喜,因而对这义弟有求必应。」
「娘该不会是要告诉儿子,墨王的义弟即是隔壁的那家伙?」
「可不是,你爹打听到这消息,原本是急急忙忙要回来好好巴结人家,藉着此人攀上墨王这棵大树,哪知这大好机会却教你搞砸了,难怪你爹会恼你,不过事已至此,恼你也没用了,这会儿你就别再给你爹添乱,安分些,别再惹事。」
「那也不对,墨王义弟不好好待在京城治疗墨王妃眼疾,跑到咱们这儿来做什麽?娘会不会搞错了?」
「你娘没搞错,听说治疗墨王妃的药只有咱们平县才有,所以这人才会暂居於此。你这小子给我听好了,你爹我光一个岳太守就得罪不了,更何况墨王,你爹要是惹上这人物,十颗脑袋都不够砍,所以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再敢给我闯祸,瞧我不剥了你的皮!」蓝炯顺严重警告。
蓝筱悠肩膀垮了,垂头丧气的说:「儿子知道了,这家伙背景雄厚,我哪还敢没长眼去招惹?爹放心吧,儿子会吞下这口恶气的,不过,那治癒墨王妃平县才有的药究竟是什麽?」他好奇起这事。
「正是只有咱们平县紫南山才有的驼子草,这奇草是近百年才在紫南山出现的,得三年深根,四年出土,五年结珠,真正长成要花上十二年,这不打紧,这株草其貌不扬,不喜阳光,长在山涧缝里,极其难寻,墨王义弟就是来寻它的。」
「原来如此。」蓝筱悠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爹,儿子知道您一心想做京官,若能攀上墨王,那便能平步青云了,只如今儿子得罪了他的义弟,所以我打算将功赎罪,既然驼子草这般难寻又难长成,若儿子能弄到手,直接送到墨王手中,岂不就是大功一件,咱们还管那姓沥的做什麽?」他盘算的说。
「你以为这容易吗?听说那墨王义弟找了个把月,连个影子也没瞧见,你想抢在他之前取得驼子草,这是作梦吧!」蓝炯顺直接泼他冷水。
「是啊,儿子,那紫南山高深险峻,你别好大喜功要去找什麽药,你可是娘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什麽闪失,就算你爹因此做了京官,你娘我也不乐意!」
「没错,你以为爹为了前程可以牺牲儿子吗?你可是咱们蓝家独苗,你好好给我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去跟墨王义弟赔罪的事爹会自己来,爹精通人情世故,就不信搞不定这个墨王义弟!」蓝炯顺也如此说,夫妻俩全要这个儿子安分一点,别给他们惹事就好。
「好吧……」蓝筱悠说不过两老,便低眉顺耳的应着,可那双古灵精怪的眉眼没安分过,转溜个不停。
姓沥的已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是爹娘几句警告就能消除怨气的,这驼子草自己志在必得,有了这个,瞧这姓沥的能不向他低头吗?!
「蓝小子,这会儿墨王义弟之事先搁一旁去,爹跟你说一声,这回到邻县去,爹顺道替你物色了一门亲事,是徐大富的嫡女,徐铮,听说性格宜室宜家,重点是徐家有座矿山,你若做了徐家女婿,将来保证金山银山吃喝不尽,咱们官贵商富,恰恰结成富贵人家!」蓝炯顺想起这事,高兴的告诉儿子。
「蓝炯顺,我不说过了,这叫官商勾结,你做官的咱们家怎能娶一个铜臭的商人之女做儿媳妇,这传出去闲话还能少吗?我不满意这门亲事,是不会同意的。」蓝筱悠还没说什麽,何锦娘已站起来拍桌反对。
「欸,你这女人怎麽回事?平日里你花我『勾结』来的钱比任何人都痛快,我这会儿给你找个钱矿,将来让你在那群姊妹淘面前钱花得更爽快,就不懂你为何要反对这桩婚事?」蓝炯顺不解的摇头问。
「我爱花钱可也不想找一个以为可以拿钱砸我,不敬公婆的媳妇!」
「这人都还没进门呢,你怎就说人家会拿钱砸你、不孝敬你,你这得的是什麽毛病?」
「总……总之,儿子才二十,不急着娶妻,你要急,你去纳妾!」
「你说什麽鬼话,我跟你有理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别说了,咱们不娶!」
「你——?」两人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爹,我听人家说,子女是自己的前世情人,我是娘的小情人,娘这是吃醋了,不想儿子被别的女人抢了。得,娘,儿子答应你,你不中意的儿子绝不娶,要娶的铁定是能对你百依百顺、低声下气的,这样可好?别再跟爹吵了。」
蓝筱悠笑嘻嘻的搂住何锦娘後,又转向蓝炯顺道:「爹,你也真是的,急什麽,那徐铮家里有钱又怎麽样,凭儿子的相貌才情,就只能找个家里挖矿的吗?那是粗人,儿子想找的是像娘这样气质高贵,能吟诗作对的女子。」
「屁,你娘能吟诗作对才怪,我看你是认错娘了吧?」蓝炯顺忍不住讥讽回去。
「蓝炯顺,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这是嫌老娘不会吟诗作对是吧?老娘无才让你蒙羞,有种你就休了老娘,老娘这就回房去等你的休书!」何锦娘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蓝炯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惹毛妻子了,真怕了,吓得赶紧追上去。「我说夫人,我的好夫人,你这不是让我休妻,是你要休夫,千万别啊,为夫知错了,知错了还不行吗?你听我说,我没胆更没种休妻啊……」
蓝筱悠瞧着自己爹娘吵闹离去,原本脸上挂着的乖觉笑容渐渐淡去,最後变得有点深沉了。
第二章 回到两百年前?!
紫南山密林重重,入夜後天上没有星子,更见不到月亮,荒山野岭,鸟兽无踪,整个天地漆黑得像一个巨大黑洞。
蓝筱悠来此半个月了,说不後悔在这里受罪是骗人的,他在这鬼地方为了寻找驼子草,挨饿受冻免不了,到了晚上还得忍受这份恐怖的阴暗寒冷,但他为了出一口鸟气,还是咬紧牙根地告诉自己,不找到驼子草绝不回去!
不过今夜不知为何,山风飒飒,风声格外阴森吓人,林间似乎酝酿着什麽令人躁动不安,他手攥着一把短刃,随时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在这鬼地方谁也不知会突然蹦出什麽来。
毫无预警地,天空巨响一声,一道雷劈了下来,活生生将他面前的三棵大树劈得四分五裂,还发出一股焦味。
蓝筱悠吓得忘了闪躲,教那飞散的木屑划伤了脸颊,等吃痛了才想到应该逃命,正要动作,冷不防另一道闪雷又劈下,这回像是专程朝他的方向而来,心头惊想自己就要如那三棵大树一样灰飞烟灭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将他抛飞出去,摔出丈外躲开了那道雷击,救了他一条小命,而这一摔也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压根爬不起身来瞧瞧怎麽回事。
「本公子就不懂了,为何每次见到你,总觉得你笨,这回连雷劈下来了都不会躲?做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太成功了,赖着不起来莫非还想被烤成焦炭?」
这销魂嗓音很熟悉,蓝筱悠摔得极痛仍勉强抬眼望去——?
「怎麽是你?!」他吃惊诧异的道,眼前的男子长袍广袖,姿态潇洒的站在面前,神情讥笑的俯视狼狈摔地的自己,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诅咒想千刀万剐的家伙——?沥诺!「方才是你用腰带将我甩出去的?」他咬牙问,看见地上有一截腰带,显然是这家伙甩出腰带将他抛远躲开雷击的。
「可不是,唉,这紫南山不是你这等笨蛋待的,天一亮就滚下山吧!」沥诺严肃的说。
「姓沥的,小爷有要你救吗?小爷就想享受被雷劈的滋味,要你多管闲事?还有,小爷下不下山关你屁事,小爷就想待在这山上,不食人间烟火,过过神仙瘾不行吗?」蓝筱悠火大的道。
「行,你想做火烤的神仙当然行,那就当本公子多事了,你留下慢慢享受找死的滋味吧!」沥诺冷然转身,多少有点後悔刚才未能狠下心来见死不救,其实应该让他被雷劈的。
蓝筱悠瞪着那张狂的背影,气得想冲过去砍他个三百刀时,一束微光突然由乌云密布的天空透出来,光束落在被雷火焚烧的几棵树根边,在一片烧焦中,有一株草随风摇曳,竟然未受半点损伤!
「驼子草!」蓝筱悠倏然惊喜低呼,这草的样子他翻来覆去的看着图样,熟得不能再熟,一眼便能认出来。
他这一呼令离去的沥诺回过身来,随着蓝筱悠的视线亦见到驼子草了!
沥诺快步要去摘下那株草,但蓝筱悠距离较近,在他赶到前,已先一步摘下驼子草,攥在手中。
「将驼子草交出来。」沥诺立即沉下脸要求道。
「这可是小爷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凭什麽交给你?!」蓝筱悠得意的道。
「那敢情是本公子误会了,以为你处心积虑找驼子草,是想将这东西献给本公子,好修复与本公子恶劣的关系?」
「沥公子怎麽就这麽『蕙质兰心』,晓得小爷的心思?小爷之前确实曾这麽打算过,可惜沥公子嫌与鬼为邻,对小爷难有好脸色,小爷仔细想想,人都有自尊,哪好热脸再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你说是吧?」
「与鬼为邻确实恼人,可若知错能改,也非无药可救,尤其你若从此对『公德心』三个字有所体悟,那便还不算朽木难雕。」
「沥公子说的是,蓝筱悠受教了,可你怎不想自己是如何陷害邻人入狱的?这般过分,还奢望小爷能不计前嫌的替你找驼子草?」这家伙说话太招人恨,现在的情势本该是自己占上风的,可这家伙就有办法让自己萎了,蓝筱悠不住地咬牙切齿。
「你拿着驼子草也没用,交给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会给你好脸色。」
「我要你的好脸色干什麽用,可以滋补养身吗?哼,小爷拿这株草直接去找墨王,献给他最是直接了当,何必让你拿小爷辛苦所得平白去邀功!」
「蓝筱悠,此处只有你我两人,凭体格本公子就是抢也能抢赢你!」沥诺目光轻视的瞧向他没几两肉的身子。
蓝筱悠脸颊不由绯红,两人身材有着明显差异,自己的乾扁,又矮这家伙许多,真要动起手来,十之八九要吃亏。
「姓沥的,小爷不怕你,要抢尽管来抢,可你若敢动手,小爷立刻将这株草吞到肚子里去,来个鱼死网破,反正小爷既得不到,你也别想沾到好处!」
沥诺神情阴寒了,再无半丝笑容。「你以为献了草给墨王,就能治癒墨王妃的眼疾了?你这算盘少打了一颗,要治墨王妃的眼疾除了驼子草,还得有别的。」
「还得有什麽别的?」蓝筱悠竖起了耳朵问。
「驼子草是药没错,但还需一味药引,你光拿这株草去邀功,还不至於让墨王夫妇对你感激涕零的。」
「你不会是要告诉小爷,小爷这受苦受难十多天拿到的玩意其实没用?」他愕然。
「并非没用,否则本公子又何必花时间寻它?只是相较这味药引,驼子草的取得容易多了。」
「驼子草已是罕见难寻,照你这麽说,这味药引更难得到,这药引究竟是什麽?」得知驼子草不够看,要讨好墨王夫妇没那麽简单,他不甘的问。
「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你也得不到,这药引便是出生纯阴之人的血。」
「纯阴之人的血……何谓纯阴之人?」他迷茫的问。
「阴时阴日阴月阴年出生之人,普天之下本公子只知一人是纯阴之人,而那人正是本人在下我,你与其拿这株草去找墨王夫妇邀功,不如乖乖交给本公子,待本公子治癒王妃,或许还能给你些好处,可若你执意要毁了这株草,那墨王多疼爱王妃天下皆知,他若知道你干了什麽,这後果你得自理了。」
沥诺以为说出这番话後,这小子会青天霹雳,终於晓得自己打错算盘,认命地交出驼子草,哪里知道——?
「天意啊,天意!就这麽巧!」蓝筱悠竟是低呼。
「巧什麽?」
「我娘告诉过我,我出生时的八字也正是阴时阴日阴月阴年,小爷的血恰恰巧就是王妃所需。」他兴奋不已。
「你也是纯阴之人?!那不就是……」这会儿换沥诺吃惊了。
蓝筱悠眼神闪亮,彷佛已经看到爹前程万里,娘穿金戴银,自己荣华富贵了,高兴得跳起来,迳自哈哈大笑,并未注意到沥诺异样的表情。
「真是天助我也,小爷有了这株驼子草,自己的血又是珍贵的药引,到了墨王夫妇那里,我蓝家不是要鸡犬升天了吗?」他将手里的驼子草捏得更紧了。「沥公子,这下可真不好意思了,原来小爷药草药引都有了,你呢,还是靠边闪去吧!」
沥诺愣了愣之後,神色略有变化,竟是教人看不透了。「你就这样报答救命恩人?」他似笑非笑的道。
「小爷以为方才说得很清楚了,小爷没要你救,是你多事,小爷可不认为你是救命恩人!」蓝筱悠没心没肺的说。
「好,很好,蓝筱悠,你这是自掘坟墓了。」沥诺跨步朝他走近。
蓝筱悠怕到手的宝贝让人抢去,转身就跑,边跑还边能听见身後姓沥的喊着——?
「今日这里有异象,危险,别跑!」
他拿着驼子草嗤笑,这异象不就是雷劈吗?雷固然危险,但姓沥的家伙比雷还雷人,傻瓜才留下等着他抢走宝贝。
跑出被雷击火烧的林子後,发现没了火光照耀,四周变回漆黑,蓝筱悠只能凭感觉跑,有洞就钻,有缝就挤,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跑了一阵後,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颠倒过来,不知坠进了何处……
一连在紫南山这鬼地方餐风露宿待了十多天,又经过昨夜没命的奔跑,蓝筱悠累死了,不愿睁开眼睛,想再睡一会儿,但怎麽觉得身子湿湿冷冷的,耳边还不断听见水流声以及野兽的吼声,这是怎麽回事?
不得已睁开沉重的眼皮,瞬间心惊胆跳起来,原来自己半边身子在河边沉浮,另半边浸在水里,眼看就要让水流冲走了,而这不打紧,最让自己魂飞魄散的是岸边有两头虎视眈眈的老虎,正不断张牙舞爪想将他吞下肚。
他紧张不已,身子稍动立刻往水里沉下去,吃了一大口水,赶紧抱住河边的大石子,仰着脖子让自己浮出水面,可那两头饥饿的老虎已龇牙咧嘴的围上来,他此刻处境极惨,下水淹死,上岸被老虎咬死,这下他可以确定一件事——?老天决心要灭他了!
老虎越看他越心痒难耐,想饱食一顿,其中一头已扑了几次上来未果,他这是走了什麽霉运,眼看自己如果不选择淹死就准备被老虎吞下肚,不禁悲摧地比较,被老虎咬死太过悲壮,淹死至少还有全屍,好吧,那就留全屍吧,至少爹娘还找得到屍首替他安葬。
心一横,闭上眼,让身子往水里沉。
可老虎哪肯放过到嘴的美食,跟着扑进水里往他後背咬,他命大没被咬到肩头,咬到了後领,另一头虎也下水了,张开利牙想一口吞下他的头颅,他撑大了双目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冷不防,耳边听见「嘶」一声,一股力道竟把他拉出水面。
他在半空像乌龟一样拚命划动手脚,姿势难看的挣扎了几下後飞上岸,心想岸上碎石多,这一摔不疼死才怪,心底正一阵哀号时,自己被人拽进怀里,後背紧贴着一个人,他回首去瞧是谁救了自己,这当场脸又是一阵绿油油。
「怎麽又是你?!」他愕问。
沥诺满脸不耐。「不想见到本太子?那就再送你回河里或虎口如何?」
「呃……我不是这意思……」
蓝筱悠注意到姓沥的带着一票人,这群人衣饰打扮奇特,长发束於颈肩,不似晏金人将头发高束於顶,他们身上佩剑,河边老虎已冲上岸,这些人正在杀虎,不一会儿工夫,两头老虎软绵绵的倒下了。
「厉害啊……」方才还勇猛无比的老虎转眼间瘫了,蓝筱悠瞧得目瞪口呆。
「本太子的人,杀两头虎不算什麽。」沥诺自负的说。
「那是虎不是猫,怎会不算什麽——?等等,你刚说什麽,好大的胆子,敢称自己是太子?」晏金王朝的太子自己虽没见过,但众所皆知太子长相普通,并不出色,而沥诺这张脸孔彷佛美玉雕琢而成,根本不可能是太子,敢假称太子难道不怕被杀头?
「大胆的是你,敢说太子殿下是假!」沥诺的人杀完虎听见他的话,怒斥道。
「你们也唤他太子?他哪是什麽太子,我打听过了,他充其量就是墨王的义弟——?」
「你还敢继续放肆!殿下,请容卑职取下他的脑袋。」这说话请示沥诺的人叫拜敦。
「罢了,这人刚落水,脑子浸水了,本太子不同他计较,下回他若再无礼,你将他五马分屍便罢。」
五马分屍?!蓝筱悠瞪突了眼珠子,真正脑袋浸水的到底是谁啊?敢情这群人玩真的,真玩起太子与亲卫的游戏?「你们——?」
「你若不想被丢回去喂虎就闭嘴,否则本太子也不想保你了。」沥诺低喝。这里可不只那两只死虎而已。
蓝筱悠傻眼,人生啊,真的有什麽都好就是别有病,这脑袋有病,当真难治,自己不好与病人较真,就是可惜了这姓沥的这般风神俊朗的好样貌,原来是个重病患。
「行,闭嘴,我闭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为求活命,闭嘴就是。
「走了。」沥诺抱着他转身要走。
「去哪?」他赶紧问仔细。
「带你去宰了。」沥诺没好气的回道。
「啊!别杀我,放我下来!」蓝筱悠吃惊地大喊大叫起来,急着挣脱他的双臂。
「别动,再动本太子现在就宰了你!」
他脸僵身硬,欲哭无泪,自己逃过虎口水淹,但落入这家伙手里,恐怕也没好多少,同样死路一条。
「姓沥的,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驼子草,我给你便是,喏,我不跟你斗气了,你拿去医治墨王妃的眼睛吧!」他往自己怀里摸,跌落昏厥前,自己将驼子草塞进衣襟,这会儿为保命,已经顾不得再与这家伙争什麽了,还是乖乖交出东西为好。
所幸驼子草经过水泡後没烂,虽有些萎但还青绿着。
沥诺二话不说的收下驼子草,但依然抱着他没放下,且抱他的姿势很怪异,是由後头抱着,自己的背死死贴在沥诺的胸膛上。
「你还不放开我?」两个大男人抱成这样,这姿势委实难看,蓝筱悠恼怒的问。
「本太子有说拿了驼子草就放开你?」沥诺眼中浮出一丝笑意说。
「你、你无赖吗你?!」他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无耻的!
「大胆,敢骂殿下无赖,你找死!」拜敦再度变脸。
蓝筱悠马上想起「五马分屍」四个字,登时用力闭上嘴,手指顺道夹住嘴唇,表明不会再犯,这群人爱怎地就怎地,自己听话便是,只能之後再想办法逃了。
见他终於安静,沥诺抱着他上马,可蓝筱悠明显的感受到这家伙动作僵硬,十分嫌恶自己,就不懂,若这麽讨厌他,何必与他共骑一马,把他丢给他的属下不就得了,可这家伙偏坚持让他贴着,也不想想这画面好看吗?恐怕在自己属下面前也没什麽体统了吧?
就这麽不满的哼唧着,这家伙已带着他奔驰下山了,待蓝筱悠回过神来,朝四周街道与景物望去,不禁有些茫茫然,眼前所见完全不是晏金风貌,街上行人的穿着也并非是自己熟悉的百姓装束,这里理当是紫南山下,自己之前经过时分明不是这个样子,这会儿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沥诺的马一路向前奔驰,带着他越过街道,不知骑了多久,来到一道护城河,进了城内,直奔巍峨的皇宫,而这皇宫的建筑形式绝不是晏金的皇宫,难不成,自己昏去不只一夜,而是至少一个月,才有可能被送离晏金,到不知何处的国家去?
进宫後,沥诺将他带到一处宏伟的宫殿前才放慢速度,不会吧,难道这家伙真是某国太子?
他抓抓头,头脑发胀了,也吓出一身冷汗。
不久马终於停住了,沥诺抱着他跃下马,虽说自己身高不及他,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教人这样拎抱着实在够羞耻的了,但他还来不及尴尬,就已经被丢进一池水里了。
「你做什麽?」蓝筱悠没料到会被丢进水里,仓皇间喝了几口水後,发现这水不深,自己一蹬就能站起身,水只到胸口而已,淹不死人的,这才镇定下来,但依然感到气愤,指着面前的家伙怒问。
「你太脏了,让你洗洗。」沥诺一脸嫌弃地说。
「洗洗?这里是浴池?!」他瞧瞧四周,果然是座由玉石打造得美轮美奂的浴池。
「哼,今天便宜你了,本太子专属玉清浴池就供你糟蹋一下。」
「玉清浴池……你专用的……」他瞧这浴池水气袅袅,忽地感受到一股暧昧的氛围,这伙带他来此莫非有断袖之癖……他赶紧抱紧自己浸泡得湿漉漉的身子。「我落入你手中再怎麽不堪也还没到任你宰割的地步,你若有点羞耻心,就不该带我来此。」他惊恐痛陈。
沥诺冷冷瞥他,「蓝筱悠,你可掂量过自己几两重,就凭你那平板无肉的身材,即便本太子好男风,也不会看上你。」
蓝筱悠手指往自己身上捏了捏,还真没几两肉,就男人而言,的确毫无看头,但这家伙真十足晓得如何羞辱人!「既然如此,小爷就不辜负你的好意了,借你这池水洗洗身子,若方便还是快滚吧!」他咬牙切齿的说。
沥诺仍是那副轻蔑的神情,不过这回倒走得乾脆,转身就离开了。
然而沥诺一走,一群姿容曼妙的宫娥却走了进来,先朝池水里洒下花瓣,接着捧衣端盆的要伺候他洗澡。
蓝筱悠大惊失色。「小爷沐浴不习惯旁人有人,你们全下去吧!」他慌张的说。
「奴婢们奉命替您沐浴更衣,不得违命的,还请您配合。」宫娥们已经上前要脱他的衣服了。
他吓得连忙打开门朝着刚走不远的沥诺大喊,「沥大公子,不,沥大太子,救命啊!快让这群女人滚!」
因为声音太过於惊慌失措,且嗓音响彻云霄,几乎整个东宫都能听见,沥诺脸皮微微抽动。「不知好歹!」
「是是是,我不知好歹,无福消受,拜托拜托了。」他双手合十道。
那惊恐的模样还真是装不了的,沥诺嘴角微微翘起,那深不可测的眼眸这回不隐藏,写着「故意」两字。「好吧,你们全退下吧!」小玩了一下他,沥诺终於点头让宫娥们退下了。
蓝筱悠明知自己被戏弄了,但气也没用,那群宫娥消失後,他火速将门用力阖上,屏着息靠在门板上听外头的动静,发现完全没声响了才放下心。
他气愤的瘫坐地上,想这姓沥的真是整人,就别给他逃出去,找到机会自己不会放过他的,必会整回来。
正恨恨磨牙时,瞧见一座大铜镜照着自己,镜中的人头发散乱打结,满面尘泥,浑身脏兮兮,模样惨不忍睹,糟透了。
这才想起自从去了紫南山找驼子草後,至今没好好洗过澡,浑身酸臭不说,之前又浸水又差点被虎咬的,不只难看还狼狈,是该洗一洗了。
瞧了那一池洒了花瓣、花香扑鼻的水池,还真渴望洗香香後恢复玉树临风之貌。
反正已四下无人,何不就洗个舒适的澡,起身脱衣服却摸到後背一阵光溜,他脸色瞬间一变,想起受老虎攻击时,自己从水里被拉起,听到衣物撕裂声,八成是老虎咬住他的後领,撕下一大片衣服,外衣被撕开就露出自己缠胸的白绫……
猛地再想到一路上沥诺坚持让自己的背贴着他,莫不是看见了这个,替自己遮掩……完了,这家伙晓得自己是……
女子!
蓝筱悠煞白了脸孔。
守了二十年的秘密居然一夕崩塌!
她神情紧张,澡也不洗了,随意拿了件宫娥留下的袍子裹上,夺门而出,此地不宜久留,说逃就逃!
但她门一开愕然发现那群宫娥竟没走,而且彷佛知道她会跑,故意安静地守在外头,见她开门马上一拥而上。
「太子殿下说您不爱乾净,定不想沐浴,一会儿就会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果然教殿下说中了,来来来,还是让奴婢等好生伺候您洗漱吧,姊妹们,抓牢她了。」
蓝筱悠在错愕下被拖回浴池,门再度被阖上,这回不管她怎麽鸡猫子鬼叫,仍教人剥个精光,从头到脚的被彻底洗刷过一回。
一个时辰後,她被塞进女装里,两眼失神的坐在不知哪个宫哪个殿哪张床上,思绪陷在方才被蹂躏的惨况里,迟迟回不了神。
「姑娘,您可真是个美人啊,女扮男装太可惜了,若是做回女儿身,保证除了皇后娘娘外,会是咱们沥渊王朝後宫最美的女子了。」一名正在替她将湿发擦乾的圆脸宫娥称赞道。
最美女子?!她猛烈一个激灵。「放屁,小爷要当男人不做女人,你少给我——?等等,沥渊王朝?有这个国家吗?我怎麽没听过?」她拉回神智後,本想拍案大骂,表明她「男人」的立场,忽然意识到当今天下似乎没有沥渊这个国家。
自己好歹是县令之子,自幼也是被逼着读了不少天下地理以及诸国国情民风的书籍,知晓晏金周遭有五国,可五国中并没有宫娥说的这个沥渊王朝。
宫娥们露出吃惊诧异的表情,「身为沥渊子民,姑娘竟不知咱们沥渊王朝?」
「谁说小爷……谁说我是沥渊子民,我朝陛下是晏金皇帝,与你说的沥渊何干?」她本想摆出爷们的嚣张劲,可想起自己穿着女装,有种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之感,便作罢了。
「晏金?这是哪里?咱们怎麽都没听过?」
「孤陋寡闻,晏金可是天底下民生最富裕的国家,更是五湖四海中最大的王朝,你们沥渊算哪根葱哪根蒜,我才连听都没听过。」
「姑娘到底在说什麽,自从十年前咱们皇上推翻大业暴君,建立沥渊王朝後,这五湖四海的小国就全臣服在皇上脚下,放眼这天下,就数咱们沥渊最是强大,您说咱们是葱蒜未免太污辱人,这话若教人听见禀报太子殿下去,殿下会抽您鞭子的。」
蓝筱悠越听越不对劲,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宫娥提到大业王朝,她记得史书记载,舒裕篡位取得天下,但因施行暴政,在位仅几年即被推翻,而推翻者是谁,史书记载含糊,语焉不详,且所建立的新国家也国祚不长……
难不成,这个国家即是沥渊王朝?
啊,这也不对,这可是两百年前的事,自己身在晏金王朝,如何来到两百年後?
还有那沥诺,分明是自己在常州平县的邻居,两人之前还在紫南山上争夺过驼子草,沥诺是墨王夫妇的义弟,还听说是常州岳太守的亲戚,怎麽可能是沥渊王朝的太子?
这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她全身发凉,双掌沁汗,完了完了,自己八成疯了,完了完了,自己铁定有病,完了完了,自己真真作死了!
「哎呀,菱菱,听说姑娘是太子殿下由洛洛山带回来的,她可能是长期待在深山里抓兔子,不晓得外头的事,所以才不知咱们沥渊王朝。」另一名宫娥听似替她说话,其实是嘲笑她孤陋寡闻。
这要在平时,她爷气十足,哪容人轻蔑,必是要翻脸的,可这时哪有心思管是不是教人讥笑了。
她思绪如万马奔腾,此刻该做的事就是找到沥诺问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她倏然起身,肃着脸问那被唤作菱菱的宫娥,「你们太子殿下在何处?我要见他。」
「殿下这时间该在风华殿与太子妃就寝……啊,姑娘,您不知风华殿在何处,不可在东宫乱闯啊!」
菱菱见她竟然心急火燎般的冲出去,一群宫娥立刻紧张的追上去了。
「姑娘,这里是东宫,没有太子殿下召见,不能擅自去见殿下的,惹怒殿下是会被杀头的!」菱菱追上後提醒道。
「我又不是沥渊的子民,那沥诺是你们的太子,不是我的,他凭什麽砍我的头?姓沥的,你给我出来,是你带我来的,就要把我带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鬼地方!」找不到风华殿,蓝筱悠索性放声大喊,看能不能将人喊出来。
一群人劝不住她,无命令也无法领她去风华殿,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她胡闹,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回宫的,没得殿下命令,谁也不敢动她。
蓝筱悠也看出这群人不敢伤她,便更加明目张胆的横冲直撞的找人,可找了半个时辰,腿也跑酸了,正以为没办法了,没想到老天有眼,居然教她看见一块匾额挂在一处殿门口,上面写着「风华殿」三个字。
她二话不说,直闯进去,可说也奇怪,居然没有人守卫,让她毫无阻碍的一路由前殿冲到後殿,她内心忍不住嗤了一声,什麽东宫,护卫这般松散,还不如我常州平县的县令官邸,若沥渊王朝都是由这般懒散货护国,就不奇怪为何国祚会短了。
再往前去就该是寝殿了,她犹豫了一下,毕竟来到人家的地盘,是不是该客气点,万一真得罪了那姓沥的,会不会自找苦头吃?
本来想缩脚的,但又一想,自己由两百年後莫名其妙来到两百年前的沥渊王朝,先前早将沥诺得罪个透,若回不去,横竖日子也无法过的,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了,就要他给个交代。
脚一踢,她踢开寝门,道:「沥公子,蓝筱悠求见!」喊完,抬眼朝已被踢得大开的门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男女躺在床上,风华标致的女子半裸着趴在男子身上,那画面旖旎养眼得很,只不过女子在发现有人闯入後,媚态一散,神色骤变,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是何人,竟敢闯入?」床上的女子回神後拉紧半敞的衣襟,气愤恼怒的斥问。
床上女子想必就是沥诺的太子妃,风华殿的主人。打断人家夫妻办事,是自己不对,她也是懂得抱歉害臊的人。「对不住了,事情紧急,稍有些打断,还请见谅,敢问能否商借您的夫君一刻钟,待我问上几个问题就立马将人交回,让两位继续行夫妻之礼。」她尽可能客气的说话。
太子妃周婕婵勃然大怒。「哪里冒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来人,还不进来将这女人给本宫拿下,带出去重责五十大板!」喊完,但半天见没人出现拿人,周婕婵不禁愣了愣,守在风华殿的宫人少说数十个,此刻怎唤不来半个人?
忽然发觉身边的男人不仅未跟她一样动怒,一双平日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竟紧盯着进来的女子,眼底有着她从不曾见过的惊艳……她蓦然心惊且怒火中烧起来。
蓝筱悠同样也注意到沥诺那奇怪的目光,脸蛋悄然热起来,晓得他为什麽这麽看她,自己可说这是第一次在人前以女装示人,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裙,撇了撇嘴,别过脸去不去留意他的眼神有多令人尴尬。
「殿下离宫多日,听说回来时由洛洛山带回一名女子,莫非就是此人?」
周婕婵能坐上这太子妃子之位,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同时也有几分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唤不到人进来拿人,今日太子被迫来到这风华殿,心有不甘,是故意放人进来破坏的!
而她本以为他带回的只是个荒山野岭里的粗俗姑娘,自己根本没放在眼底,没想到这深山村姑不仅容貌出色,还敢如野猴般撒野到她这里来!
「就是她,这人姓蓝,名筱悠,会暂时待在东宫一段时间,不过她没什麽规矩,还盼太子妃多包容。」沥诺说。
「妾身明白了,既是殿下的客人,妾身会照拂的,可这会儿妾身衣衫不整,不便见人,能否让她先出去?」周婕婵忍怒的说,他方才的话已摆明护她,自己若坚持再叫人进来拿人,便是与他闹上了,今日这日子自己怎麽也不能与他动气,只能勉强笑着道。
沥诺这才瞧向蓝筱悠,开口道:「蓝筱悠,谁许你闯入的,还不滚出去!」
「要撵我可以,拜托撵远点,将我撵回晏金去!」蓝筱悠瞪着他说。不是她厚脸皮不走,而是事情没搞清楚不能走!
他眯起俊眸,「滚!」
她急了。「别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麽,我要回家,你若想好好与女人滚床,就快快告诉我怎麽回事,让我能顺利回家!」说到後头她已是急到用吼的了。
「放肆!」周婕蝉吃惊她竟敢对太子无礼,正要继续斥她几句,沥诺已不紧不慢道——?
「蓝筱悠,你果真是沉不住气的性子,就等不到明天早上再来找本太子问吗?」
周婕婵听他这口气不惊不怒,没半点火气,当场拧起了柳眉。
「打断你夫妻恩爱是我不识相,但你若是我现在的处境,你能耐得住吗?我这会儿是五雷轰顶、青天霹雳啊!算我求你了,快给我个答案,不然你再怎麽慾火焚身,今夜我也赖着不会走的!」她向来不要脸,耍赖就是她的长处。
他翻起了白眼,然而这个动作更教周婕婵惊愕,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正经八百,喜也淡漠,怒也淡漠,表情通常只有一个,就是面无表情,可今天居然让她见到不属於太子身分该有的表情!
「好吧,若再让你闹下去,那可不得安宁了,你随本太子回东华殿说清楚吧!」他起身要走。
周婕婵心惊,连忙拉住人。「殿下,自三个月前大婚後,您便远行,这才回来而已,今夜算是咱们的初夜,您、您怎能就这麽离去?」
他闻言回头看她,脸上挂着不怎麽诚恳的歉意。「你也瞧见了,这女人无法无天,刁蛮得很,本太子若不先教教她规矩,如何能顺利与你圆房。放心吧,待本太子处置完她便回你这儿了。」
她担心他一旦踏出风华殿,今夜便不会再回来,更意外一个山野姑娘能轻易就带走他,而这哪里能够?
「太子若真有话对这女子说,不妨在妾身这里说,何必离开?」她留下他,也想藉机得知这村姑急着要问的是什麽事?
「太子妃当是连让本太子离开一会儿都不肯?」他脸色有些沉了,像是不太高兴。
「不是……妾身只是……舍不得再与您分开……」见他不悦,周婕婵马上心慌的解释。
他神色稍缓。「太子妃莫急,本太子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的,你在这里等便是。」说着人已下床,披上外袍要走了。
她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腿,说什麽也不甘心让他就这麽离去,美丽的脸上已梨花带雨。「殿下,妾身已等了您三个月,您忍心让妾身再等下去吗?呜呜……」
他脸色青了青,腿抽了几次抽不出来,让她抱得死紧。
一旁的蓝筱悠摇头,这家伙也够狠的,刚成亲就走人,哪个新娘子可以忍受丈夫新婚就失踪的,而且一走三个月,难怪人家见他回来,立马巴着不肯放。
不过这事也情有可原,他失踪的这三个月正是待在晏金找驼子草医治墨王妃,办的也是正事。
但她也不笨,由他对这女人的态度看出了点端倪,自己之所以能毫无阻拦的进到寝殿,分明是这家伙故意放行,理由八成是不想与这女人滚床,想藉她之力逃出生天。这家伙与她有仇,她委实不想帮他摆脱这女人,可偏偏自己此刻只能供他利用,谁教唯有他才晓得她为何出现在此。
只得心横了横,拿起桌上的水壶用力往地上掼下。「太子殿下走不走,不走我死给你看!」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老婆只是哭闹,自己直接上吊了,瞧谁狠!
周婕婵傻眼,这女人当着她的面敢说这种找死的话?!「放肆,本宫是开国功臣靖王之女,而你竟敢狂妄无知至风华殿闹事,你想死本宫能成全!」
原来是功臣之後,这蓝筱悠就不难理解姓沥的为何明明不想与这女人待在一处,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应付。
可这女人吓唬不了自己的,自己出自官宦之家,爹那奸险的性格自己观摩了不少,最懂仗势而为的道理,试问在这东宫里,有谁大过太子,既然是沥诺让她进来闹的,那便会想办法保住她,自己怕什麽?
「太子妃想成全我,让我早死早超生,那也得问问太子舍得我死吗?毕竟……太子在洛洛山时,可是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令我心动难忘,这才肯随他下山的,如今下了山来到宫里,太子妃却要问罪於我,殿下肯吗?」说完,她朝沥诺飞去一个妩媚的眼波,还胆大包天的伸手摸上他的脸颊,食指挑逗的停留在他的薄唇上。
沥诺只瞧着她的动作,眼底是一潭暗潮涌动的深水。
「你可真敢!」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一双桃花眼上挑,眸光流转。「怎麽,怪我轻薄?那你便留下与她温存,我愿意等到明天早上再来如何?」她有恃无恐地说,是谁比较巴不得离开这里啊?
他眼中闪过一抹幽冷。「蓝筱悠,你可得对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才行。」
她闻言轻颤了一下,这人就是有个毛病,说话总能让人发毛,灭人气焰。「我好心帮你,你看不出来吗?这还磨蹭什麽,还不快趁机带我走。」
两人间火光四射,偏偏周婕婵只看到两人交头接耳、情话绵绵的样子,醋得都快吐血了。
「今日是本太子与太子妃的初夜,你本不该来闹的,念在你是打翻醋桶子的分上,本太子就不与你计较了,而太子妃也是明理大度之人,不会因此为难你的,太子妃说是不?」他隐下波澜,面上平静的问向周婕婵,但根本不等她回答,又道:「太子妃先好生休息,本太子稍後便归。」话毕牵过蓝筱悠的手便走出风华殿。
周婕婵怒不可遏,却又拦不了人,只得在他身後怒道:「殿下别忘了那东西还在妾身手中,天亮前您定要回来!」
沥诺身子一僵,脸上带上一层薄寒,稍顿一下後才再拉着蓝筱悠消失在风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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