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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惜云《美人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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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24-2-23 13:02
标题:
惜云《美人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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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美人仵作》
作者:惜云
系列:蓝海E1467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4年02月23日
【内容简介】
毒舌美人仵作VS.禁欲首司大人
在专业领域占有一席之地的他们强强联手,谈情说案两不误!
在天启国,贱籍世代相传,贱民只能从事贱业,仵作便是其中一种,
桑柔四岁跟着爹爹进出停尸房和案发现场,十二岁开始独立验尸,
可因为她身分低微吃的又是死人饭,即使样貌倾国倾城也无人敢娶,
好在审察司的首司大人穆寒慧眼识英雌……才怪,当初就他的质疑声最大,
她被诬陷杀人,不得不当场验尸证清白,结果她讲到岔气他嫌到叹气,
不过等真的进入审察司成为其中一员后,他反而是对她最好的人,
同僚质疑她包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一句「用人不疑」给足所有信任,
她被挟持为人质,他毫不犹豫地跪下连磕三个头,只愿换得她的安全……
大人,咱俩要不在一起试试,说不定这一试就携手到白头了呢?
第一章 验尸证清白
腊月初一这天,盛京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桑柔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心中叹了一口气,「爹,我去城东徐大夫那儿给您抓几服药,您有什么需要就喊张婶子过来帮忙。」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秦老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用去了,你把银子攒起来,日后当嫁妆。」
桑柔急忙走过去帮她爹拍背顺气,「不用攒,用不上的。」
秦老爹愣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终究是爹误了你。」
天启国女子十五及笄后便可嫁人生子,她早过及笄之年却始终未见有媒婆上门提亲,一切皆因她仵作的身分。
在天启国,贱籍世代相传,秦家是贱籍,生在秦家的桑柔自然一出生便是贱民,贱民只能从事贱业,仵作便是其中一种。
仵作成天与死人打交道,十分晦气,不要说贵人良民,就是其他贱民都是鄙而远之,所以纵使她姿色出众,却因这仵作的身分没有人家愿意要她。
「爹,您又胡思乱想了。」她扶秦老爹躺下后,到隔壁张婶子那里交代了几句,便走出了家门。
城北到城东来回要一个多时辰,她想着早去早回,没想走到拐弯处时一把香粉朝她迎面撒过来,她暗道一声不好,脖颈紧接着吃了一棍,顿时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昏暗的巷子口窜出两个高大的男人将她搬起来扔进马车里,急驰而去。
再醒来时,桑柔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趴在一个女人身上,而她手中的匕首正好插在女人的心脏处!
她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一番检查后确定那女人已死去多时,胸口的匕首是死后才刺进去的。
这是什么地方?
镂空窗棂雕刻着繁复且栩栩如生的图案,天青色六棱长颈瓶里插着几枝半开的梅花,黄花梨木制成的案桌上放着数方宝砚,整个书房内处处透着精致而富丽的格调。
忽然,外面传来一把娇滴滴的声音,「来人,把门给我打开!林大人,民女发现命案后便马上令人将门反锁,秦桑柔那贱民绝对跑不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涌进来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芳十八上下的女子,身穿绦红色石榴花对襟襦裙,高叠的云髻上插满了做工精细的玉钿簪子,媚眼如丝,体态妖娆。
桑柔扫过眼前的人群,眉头不禁一蹙,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将我绑过来有何目的?」
「什么地方?」王惜梦嗤笑一声,「秦桑柔,此时才来装糊涂未免过迟了吧?人赃俱获,就算你此刻扮失忆也难逃制裁!」
她说完转身对身穿官服的男人道:「林大人,李玉妹妹和表哥两情相悦,秦桑柔心生嫉妒居然痛下杀手,请大人为李玉妹妹做主。」
「王姑娘放心,本官作为一方父母官,为民伸冤做主乃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来人,将罪犯拿下!」
「是,大人!」一个衙役应道,朝她走过去。
桑柔不动声色地抓住身边的椅子,就在衙役伸手要抓她的时候,她闪电般抄起手中的椅子朝那衙役抡过去。
衙役大吃一惊,但并未失了方寸,只见他身形一闪,躲过袭击而来的椅子,再伸手抓住椅子一角用力一拉,轻轻松松就夺回了主动权。
桑柔中了迷魂药,身上的气力还完全恢复,原本就只是拿椅子当个幌子罢了,只见她嘴角一勾,稳住身子,抬脚就往对方的胯下踹去!
衙役心道不好,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凶悍,用的招数也毒辣,他想弃掉椅子后退却为时已晚,这一脚下去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用手捂住受罪的部位,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
王惜梦吓得脸色煞白,尖声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桑柔自然不会给她求救的机会,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再来几个人肯定打不过,必须擒贼先擒王!
只见她身形一闪,快速奔到女尸旁边,一把拔出插在心脏处的匕首,再一把抓住正准备往外跑的王惜梦,匕首抵在她的脸颊上,「叫他们都退后,否则我一刀毁了你的脸!」
王惜梦抖如筛糠,尖着嗓音叫道:「退后!退后!你们这群饭桶,全都给本小姐退出去!」
桑柔跑过去抓王惜梦时,林知县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他已经安全退到门外,拉着两个下人挡在自己前面,只伸出一颗头,指着桑柔怒喝,「秦桑柔,人赃俱获,你居然还敢反抗,本官要将你就地正法!」
桑柔一声冷笑,「人赃俱获?我想问一下,所谓的人证和物证在哪里?」
「你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不都在你手中吗?」
「我手中?林大人说的该不会就是这匕首以及这骚娘们吧?」桑柔将手中的匕首在王惜梦脸上拍了拍。
王惜梦柳眉倒竖,「下贱东西,我王惜梦岂是你这种人能诋毁的,再敢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那你尽管试试。」桑柔一个冷眼扫过去。
王惜梦浑身打了个冷颤,气得几乎吐血,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憋屈,被人骂作骚娘们还不能反抗。
不是说好找个无父无母的贱民吗?这无花门到底给她找了个什么鬼,会武功不说还忒嚣张!
林知县看了王惜梦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桑柔再问:「林大人是说我用手中的这把匕首杀死了地上的女尸,然后杀人的过程正好被这骚娘们看到了?」
林知县再点头,「就是你说的这样。」
「林大人,你这是眼瞎了还是眼瞎了?难道你没看到这匕首上的血只没了一寸吗?」
林知县嘴角一抽,差点破口大骂,居然敢辱骂朝廷命官,他要让衙役抽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如此无法无天!
只是他刚才使眼色派出去的下人这会还没到衙门呢,得继续忍一下。
他看了看桑柔手中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的确只没了一寸,「看到了,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那证明你是没脑的猪!说你是猪还侮辱了猪,难道你不知道匕首入心脏一寸根本不会致命吗?」
「你……放肆!」林知县气得浑身哆嗦,他何时被人这么辱骂过?
外面的人群中忽然「噗嗤」一声,好像是有人憋不住笑出声音。
林知县听到这笑声,脸涨成了猪肝色,「谁?谁在笑?给本官站出来!」
外面一片冷寂,哪里有笑声,只闻风声拂过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桑柔抬头,眼神在人群扫过,没发现任何异常,只当是风声。
王惜梦夸张地嘲笑道:「你说不会致命就不会致命,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信你说的?」
「又是一个脑子被驴踢的。」桑柔面无表情,「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只好试验给你看了。」
她手起刀落,「嗤」的一声,匕首直接刺进王惜梦的心脏处,王惜梦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桑柔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被这魔音穿破了,她翻了翻白眼,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匕首再次拔出来。
王惜梦痛得眼泪直飙,「秦桑柔你这下贱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桑柔对林知县扬了扬手中的匕首,「林大人,都看到了吧?这骚娘们的心脏被匕首刺入一寸,还能这么鬼哭狼嚎、中气十足,证明这点伤根本死不了人。」
眼前的女人简直就是魔鬼!说刺就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知县生生打了个冷颤,「那……你说她是怎么死的?」
「说你瞎你还真瞎,你难道没看到尸体咽喉处的勒痕吗?那勒痕紫中带赤,死者双眼紧闭,脸上青紫肿胀,所有的症状都表明死者是被人勒死,而非刺死。」
林知县被骂得脸都气红了,可桑柔的毒舌还没完呢,「发生了命案,你一不带仵作验尸,二不带眼睛和脑,一过来便要定案抓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还敢自称一方父母官,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桑柔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屋梁上方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不要脸!」
众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屋梁上不知道何时站着一只黑色的鸟,形似乌鸦,只是与乌鸦不同的是,它的嘴和足皆为橙色,双眼和后颈处有鲜黄色肉质垂片。
林知县气得几乎心绞病发,被一个女子指着鼻梁骂不要脸就算了,现在连鸟都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人啊,将这死鸟给本官打下来!」
下人听到后纷纷到花坛找石头。
那鸟好像听得懂人话,扑腾了一下翅膀,朝外面飞出去,飞到林知县头上时停下来,长喙一张,再次叫道:「不要脸!」
林知县气得跳脚,指天破口大骂,就在这个时候,天上掉下来一团白色的稠状物,正好落入他朝天张开的嘴巴里。
桑柔看得分明,落入林知县口中的分明是一坨鸟屎,紧绷着的嘴角终究是往上扬了扬。
林知县气得话都说不出,连连朝着地上吐鸟屎和口水,等下人拿着石头赶过来时,那鸟已经飞得不见踪影,下人连忙打水给林知县漱口。
桑柔虽愤怒不已,但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身分和处境,再纠缠下去只会对她不利,于是挟持着王惜梦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道:「林大人,我已证明自身清白,只要你们答应不再为难我,我可以当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林知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到院子中传来一个低沉慵懒的男声,「就算死者是被勒死的,你依然无法证明你的清白,我可以说是你先勒死死者,因怕死者没死透而补上一刀,却在补刀时被人看到。」
桑柔眉头一凝,原来刚才的笑声并不是幻听,而是真有其人,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人绝非下人那么简单。
本来还词穷的林知县听到这话,矮躯一震,「此话言之有理,秦桑柔你这贱民,本官看你还如何狡辩?」
桑柔一声冷笑,「看这架势,今天我不证明自己清白的话,想必是走不了人。」
「动手杀人、殴打官差、辱骂朝廷命官,秦桑柔,你以为你在做了这些事情后还能安然无忧地离开?呵,真是白日作梦!」王惜梦捂着胸口的伤口嘲讽道。
桑柔冷冷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是不是白日作梦,一会自见分晓,尸体会告诉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一阵冷风吹来,桌上的油灯摇曳不定。
王惜梦看着地上的尸体,顿时感觉脖子背后凉飕飕,不禁打了个冷颤,「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开口?」
「人死了自然是不会开口,但尸体上的每一道伤痕,都会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她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将她害死的。」桑柔转身对林知县道:「林大人,请你让人准备两样东西,炭火盆和醋,以及一个做笔录的人,我要验尸。」
王惜梦闻言浑身一震,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你会验尸?」
桑柔愣了,低眸沉思了一下道:「不知道我是谁就将我绑回来,你也算胆大了。」
王惜梦一脸心虚,「你、你胡说些什么!」
看了看王惜梦的反应,桑柔心里便又明白了三分。
她原本以为王惜梦跟刚才出声那男子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将她绑过来的人的确是王惜梦,只是她也被人摆了一道,换句话说这是个局中局。
她刚才急着想走,这会改变主意了,她倒要看看设这个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千方百计将她引到这里来目的又是什么。
东西很快就被送了过来,管家也备好了纸笔充当书吏。
桑柔走到女尸旁边,蹲下去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开口道:「死者女,年约十八,身长四尺八寸,身穿桃花色对襟襦裙,衣衫不整,发髻松散,面上有抓痕,指甲里充满了皮屑和血污,由此证明死者在死前经过剧烈的挣扎或者打斗。」
「死者右脚穿红绸牡丹绣鞋,左脚赤裸,房中未见鞋子踪影。我与衙役打斗之前,房间物品摆放整齐,未见搏斗迹象,可推断此房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她头也没抬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这里是什么地方?」
站在一边的管家应道:「酉时,这里是鹿兰县林府。」
她出门时还不到未时,现在是酉时,也就是说她昏迷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桑柔转头看着王惜梦,「那你看到我用匕首插进死者胸口又是什么时辰?」
「未时。」王惜梦瞅着她,看到她眉头微挑马上改口,「不对不对,是申时。」
「一点小事都记不住,你脑子跟旁边的花瓶一样只能当摆设吗?到底是未时还是申时?」桑柔的语气有些不耐。
王惜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没脑子,气得双颊通红,咬牙切齿道:「申时,申时一刻!」
桑柔听完,想了想,却没有做任何评论,而是转头看着门口道:「请在场的所有男人都转过身去,我要进一步验尸。」
人虽死,但亦有尊严,尸体同样值得被尊重。
看到屋里的男人转过身子后,桑柔这才将女尸身上的外衫里衣一一脱下,直至一丝不挂。
「尸体仰面平卧,头朝西南脚向东北,尸身已现尸斑,呈暗红色片状,尸体仰卧位,尸斑出现的位置应在枕、项、腰背、臀及四肢的后侧,可如今却出现在面、胸、腹部以及四肢前侧,说明死时是俯卧位,尸体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以此证明我前面的推断是正确的——此房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指压尸斑,完全褪色,尸僵而不软,结合尸斑位置,推断死亡时间为六至九个时辰,也就是今日的丑时到卯时之间。」
说到这,她将放在一旁的衣衫盖到尸体的隐私部位,站起来对着门外道:「验尸至此,已足以再次证明我的清白。首先,丑时到卯时之间我正在盛京家中休息,家中老父可以作证……」
门外那带着几分慵懒的男声忽然插口道:「有其他人证吗?」
桑柔微一皱眉,「没有。」
低醇男低音轻呵一声,语气带上几分倨傲,「至亲不能作证,而且令尊身患顽疾,每天服药后会昏睡两三个时辰,盛京到鹿兰县只有四十里路,你有足够的时间往返和作案。」
没想到这人对她的背景如此了解,寒冬腊月的天气,桑柔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月上柳梢头,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轻洒,皑皑的雪地上映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一地夜色,森凉无比。
树梢上有鸟怪叫了两声,鸟声停,那低醇如酒的男声又飘了过来,「你说了其一,这其二呢?」
桑柔的眉头紧蹙,「死者死于丑时到卯时,我若真如你所说,杀了人后怕其没死透,那我应该在一两个时辰内回来,在死后五到八个时辰后才回来补上一刀,一不合理,二是自投罗网,以此可推翻你之前的臆断。」
「我上面的话只不过是一个猜测,你回来可以是怕人没死透,也可以是遗落了什么重要物品,至于死后再补刀这就更好解释了——破坏尸体、混淆视听。」
桑柔袖子下的拳头捏紧了,「你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将这杀人之罪嫁祸到我身上,到底与我有何冤仇?」
「我是谁?」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清傲和嘲讽,「目前你还不够资格知道。」
桑柔眉头一蹙,这人设局害她,却要她自证清白,目的何在?
刚才去隔壁房间包扎伤口的王惜梦一回来听到这话,赶紧煽风点火道:「林大人,民女可以作证,民女看到秦桑柔这贱民用刀插进李玉妹妹的胸口后,的确在书房里面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林知县心眼如针,自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如跳梁小丑一般挥着袖子,「记下来,快将王姑娘的话一字不漏记下来,本官倒要看你这刁民还如何申辩!」
管家点头应是,笔下不停。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光爬过窗户透进来,她白皙细致的双颊被冻得有些发红,一双美眸在月光中清亮无比。
半晌,她呵出一口白雾,转身看着地面上的尸体道:「再验!」
她掀掉尸体上的衣衫,「死者全身有明显伤口两处,一为左胸,二为喉咙。左胸处伤口为刃伤,纵向,宽深各一寸,伤口皮肉没有血花,肉色乾白,说明是死后才被人刺伤。
「死者咽喉处有明显的勒痕,勒痕紫中带赤,现绳索花纹状和压迹状,绳痕颜色淡,颈部周围有绳索拉擦痕和片状表皮剥脱;死者颜面青紫肿胀,双眼紧闭,眼睑带有针样大的出血点;死者双拳散开,呈爪状;绳子勒在喉下,死者嘴巴、牙关皆闭合,扳开牙齿后,舌抵上颚……」
桑柔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她将头朝尸体的嘴巴凑近,双眸盯着死者的牙齿,神情严肃,「将灯拿过来!」
站在两步远背着身的管家对站在一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本来就两腿颤抖,不敢看地面的尸体,这会摊上这苦差事,一张脸都快苦出水来,但还是战战兢兢走过去。
桑柔就着灯光,用随身携带的镊子抠下上门齿黏着的东西。
她将那东西拿到灯下细细一看,嘴角往上一扬,「死者上牙门黏有皮屑血污,应是为打斗过程中咬下凶手的肌肤表皮,一切都表明死者是被人从背后勒死,只是房中未见作案的绳索。未穿鞋的左脚后跟有摩擦,应是移尸过程造成,全身余部未见明显损伤。」
这一次验完,桑柔不是只将衣衫盖在尸体身上,而是让一旁执灯的丫鬟帮忙,两人合力帮女尸重新穿上衣衫,可因尸体僵硬,颇费了一番力气。
给女尸穿好衣服后,她走到门外净手,然后再从一早准备好的醋桶里舀了一瓢醋,往炭火盆上一浇,人来回跨炭火盆三四次后方才停住。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一屋依然背过身子的男人道:「你们可以转过身来了。」
夜凉如水,男音温凉,「验完了?」
她面无表情,「废话。」
「噗嗤——」她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笑。
桑柔秀眉一挑,她刚才以为这设局之人只有一人,现在看来,这笑声和低醇的男声分别来自不同的人。
冷风吹过,一阵诡异的沉寂后,低沉的男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不悦,「蛤蟆纵,五十个。」
「打个商量,回去我自跳一百个?这里有这么多美丽的姑娘,这蛤蟆纵实在有辱我玉树临风的形象。」有别于那低沉的男音,这把男声听上去清澈温和,犹如春泉。
「一百个,现在。」
过了一会,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跳跃声。
桑柔顺着窗外看出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假山后面跳出来,曲张着两条大长腿,像只蛤蟆一样在院子里面一纵一跳的,样子滑稽得紧。
「说吧,希望你这次说的不是废话,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低沉的嗓音伴随着院子里的跳跃声响起,带着三分清高的倨傲,七分冷漠的不悦。
桑柔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特意强调了「废话」两个字,这男人也忒小气巴拉的。
桑柔指着王惜梦,眸色冷然道:「你——王惜梦,就是杀死李玉的凶手!」
王惜梦神色一愕,继而声色俱厉道:「你……你信口雌黄!被人赃俱获的人是你,你这贱民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你放心,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桑柔一脸清冷,「杀人总得有个缘由,也就是所谓的杀人动机,王惜梦你进来之前跟林大人说,我是因为嫉妒李玉和你表哥的感情而起了杀机?」
王惜梦梗着脖颈,「没错,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你这心思歹毒的贱民,我告诉你,就算李玉妹妹死了,你也别想进林家的门!」
桑柔一声冷笑,「长得丑就不要妄想攀高门,没有头脑就不要学人说谎。我跟他们俩素昧平生,何来的爱慕与嫉妒?你要学人做这栽赃嫁祸的事情,也不事先打打草稿。」
「你、你……」王惜梦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素昧平生?秦桑柔你才是说谎不打草稿,你是林府的丫鬟,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呢!」
桑柔挑眉,「哦?是吗?那倒是新奇了,敢问这卖身契是什么时候签的?」
王惜梦有些犹豫,「半、半年前。」
桑柔紧接着问:「这卖身契现在在何处?」
王惜梦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扬了扬,「在我这里。」
桑柔冷笑,「准备得还满周全。」
王惜梦脸上刚露得意之色,便听桑柔手指窗外喝道:「什么人!」
她转头去看的瞬间,卖身契便被桑柔一把抢了过去。
王惜梦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卑鄙的贱民!秦桑柔,你以为撕掉就可以不认帐吗?我告诉你,林府上下的人都可以作证,按照《天启律法》,以下犯上,杀害主人者斩,你就等着被凌迟处死吧!」
「你放心,我断然不会撕掉,这可是你伪造假证的最好证据。」桑柔说着展开卖身契低头一看,摇了摇被染黑的手指头,嘲讽道:「我很想知道这是哪家的墨,半年了还不乾?」
王惜梦的嚣张戛然而止。
桑柔将卖身契折好放进怀里,「你有想到伪造卖身契,怎么就没想到卖身契上的手印是伪造不了的?还有,帮你出这馊主意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在京兆府当了六年的仵作,京兆尹赵大人和府衙上下的人都可证明我的身分。」
王惜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扭头看向门外的假山,假山处却没有任何回应。
桑柔顺着王惜梦的视线看出去,冷笑道:「不用看了,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你跟我一样被人设计了。」
王惜梦眼神闪烁,「你、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桑柔挑眉,「我没时间跟你扯犊子,现在你是自己认罪,还是想继续享受被揭穿的过程?」
王惜梦满面怒色,「我认什么罪?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既然你选择后者,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对你表哥有情,无奈你林表哥和死者李玉两情相悦,你心生嫉妒,在和李玉争执的过程中失手杀人。事后你一边让人找贱民来做替死鬼一边贿赂林知县,企图瞒天过海,掩盖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王惜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王惜梦脸上一片惨白,「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看一下你的手臂便一清二楚了!」桑柔不给王惜梦任何反抗的空间,一步上前,右手闪电般扣住王惜梦的右手臂,反手一扭,再抬脚一踢。
王惜梦「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左手撑地。
桑柔一把撸起她的袖子,月光之下,王惜梦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出现几条红痕,手腕下方有一个带着明显牙印的伤口,表皮破损的地方一片赤红。
她将王惜梦的右臂用力一拧,「王惜梦,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王惜梦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还企图做垂死挣扎,「你这贱民,快放开我,来人啊!快抓住这贱民……林大人……快救我……」
桑柔冷笑,「不用叫了,林大人他自身难保。」
王惜梦心一惊,扭头望向身后,外面不知何时来了十几个衙役,中间站着一个身穿官服、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剑眉飞扬入鬓,面容威严,指着林知县厉声叱道:「身为朝廷命官,你不思为民做主也就罢,反而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陷鹿兰县的百姓于水火之中,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林万云,你可知罪?」
林知县「砰」的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巡抚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还请大人开恩啊!」
王惜梦一看这架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无人色。
「来人,将这两人一起押回衙门!」
「是!」几个衙役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将王惜梦和林知县压着走人。
「秦姑娘请留步。」巡抚大人沈清叫住也想往外走的桑柔。
桑柔转身,给沈清行了个礼,「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是仵作,又被牵连进这个案子,所以需要你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做个人证。」
她点头应承,转头看向窗外的院子,月亮已经完全升上高空,白色的月光洒在院子的积雪上,晶莹剔透。
窗外,那做蛤蟆纵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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