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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灿棠《富贵盈门》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21-6-29 12:38
标题: 灿棠《富贵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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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富贵盈门》
作者:灿棠
系列:蓝海E107201-E107204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1年06月30日

【内容简介】

本姑娘乃大将军嫡女,有钱又有势,什么都不缺!
冠军侯表示:就缺个独宠你一生的夫君,选择在下绝对不亏!

蓝海E107201 《富贵盈门》卷一
她凤朝阳傻得被二房三房与夫君利用一世,更害得最亲近的家人们惨死,
她死后却在奈何桥边被拦下,有人用上古珍宝两生镜换她重生,
于是她重回及笄之年后就两个目标──护住对她好的至亲与找到两生镜,
婶婶与族妹们仍当她人傻钱多好操控,她扮猪吃老虎夺回管家权,
更早早甩了前世的渣夫平王,摆脱痴恋他的流言,不让将军父亲涉入夺嫡浑水,
眼看一切顺顺利利,她却发现不对劲──
与她爹是对头的平南王府,这辈子竟多了个二公子冠军侯萧景尧,
而她寻寻觅觅的两生镜,就在他手上……

蓝海E107202 《富贵盈门》卷二
凤朝阳觉得二房三房的野心实在顽强,她怎样打击他们都不放弃,
距离自家姊姊遭平王设计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两房人也越发蠢蠢欲动,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坏心妹妹草草下嫁平王门客,断了平王的臂膀,
三房兄弟也被她交由父兄看住,每天跟着士兵操练,无心搞鬼,
加上冠军侯萧景尧的帮助,连情报组织天一阁都因他的关系为她所用,
唯一让她苦恼的是,欠萧景尧的恩情已是债台高筑,
他总是知她所想,更为她堵上所有疏漏,甚至替她挡下刺客而受伤,
现在他嚷着自己看光他的身子,竟要她对他负责,以身相许……

蓝海E107203 《富贵盈门》卷三
回纥王权更替提早发生,凤朝阳眼见父亲因此重获兵权,忧心忡忡,
如今夺嫡之争越发激烈,她只想保一家子平安富贵,
偏偏二房不放弃与他们大房相争,想让自家女儿嫁给回纥新王,
不料被回纥新王当众拒绝,反而在宫宴上向皇帝求娶自己,
静王跟七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跳出来说要娶她,说什么胜者得美人,
果然权势迷人眼,想靠她的裙带关系得到父亲的支持没这么容易!
幸好她有冠军侯萧景尧这个神队友,功冠全军,打趴这些人不在话下,
他们因此得到圣上赐婚,原是对头的两大世家握手言和,
但这般的荣宠富贵带来的却是重重杀机,她竟在皇家园林遭人追杀……

蓝海E107204 《富贵盈门》卷四(完)
虽然因为奕王的暧昧态度引起萧景尧的小小妒意,
可之前无论发生过多少次意外都是他救了她,
他势力庞大的天一阁更是毫无保留的为她所用,
两人的感情除了始终坚定并日渐情深,
他随大军出征,她便与他书信诉情,还不忘送上亲手做的女红,
本以为有了上一世经历,他们可以预防这次战事的危机,
谁知噩耗传来,萧景尧重伤昏迷,两生镜更是碎了一面!
她在大雨中长跪不起,苦求太皇太后答应她立即嫁入王府,
非但绝不悔婚,还联手天一阁的人一起给他报了仇,
她苦苦寻觅救他的方法,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


  第一章 涅盘新生

  上古有两生镜,以生祭之,可换涅盘新生。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凤凰于梧桐栖,立两生镜之上。

  京都此时繁华落尽、草木凋零,皇城之巅,血染的战旗插在城墙之上,城上城下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塞下秋来风景异,西北的风沙未停天气却已骤变,大军压境,此时的无终城早已是一座空城,将士们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这最后的一道城门。

  北方天地辽阔、夜色苍茫,无尽的漫漫长夜之下,敌军一声声震天的喊声划过苍穹,伴随着「崩」的一声闷响,北楚的天彻底变了。

  今日,历经百年、雄霸北方的北楚国,易主了。

  城墙之上,萧与哲望着满目疮痍的城池下那数不尽压境而来的大军,夜色之下,他们手中的火把将天空映得亮如白昼,最后的城也破了。

  萧与哲的手紧紧握着长剑,寒光凛凛的长剑上流淌着尚未干涸的血液,滴答滴答,顺着剑刃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无终城,皇宫的落华轩内。

  凤朝阳端坐在椅子上,三千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凤冠端端正正的立在头顶,正红色的霞帔穿戴得整整齐齐。

  不一会萧与哲提着剑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看向凤朝阳,嗤笑出声,「皇后。」

  他慢慢的走过来,蓦然伸手握住她的下颚然后压低头颅与她对视,「萧景尧来了,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本宫以为,会是宸妃松了一口气。」凤朝阳慢慢的抬起眸,对上萧与哲布满颓废的双眼。

  「朕,已经杀了她。」萧与哲紧紧捏着凤朝阳的下颚,突然狰狞的笑了起来,「不知皇后可还满意?」

  凤朝阳轻蔑一笑,「你以为杀了宸妃,萧景尧就会放过你吗?」

  「错!皇后,你又错了!只要你还活着,萧景尧便不会动朕。」

  凤朝阳看了看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萧与哲,移开双眸,她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

  最后的城破了,他疯了一样的杀了所有人——妃嫔、宫女、内侍,包括他费劲心思从自己皇叔那里抢回来的宸妃。

  只剩下她,一个他利用了半生的女人,一个他在太平盛世连看一眼都觉得厌恶的女人。

  「皇上,你知道吗?本宫的姊姊仙逝了,因为你最宠信的臣子。为了你的万里江山,本宫的长兄战死沙场,如今你要本宫活着,是为了你最后的苟延残喘吗?」

  「朕说过,你姊姊的死是个意外。」

  「意外?那为何我姊姊刚走,凤朝玉就嫁入了丞相府?」

  凤朝阳慢慢站起身,向一旁的烛台走去,摇晃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却早已没有了当年初入王府时的灵动诱人。

  凤朝阳看着烛台慢慢勾起唇角,「啪」的一声,烛台倒了,熊熊的烈火沿着地面上事先洒好的油一瞬间燃满了殿内每个角落。

  萧与哲想跑出去,却一下被掩没在火海中。

  「当年我执意嫁与你,连累了我凤府满门,如今我父兄战死沙场,为的是你的江山泰业和百姓的太平盛世,而你却不顾礼法强娶自己叔叔的妻子,如今兵败城破,你与我谁可苟活?」

  大军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毁了整个大殿,尸体与鲜血被掩埋得干干净净。

  萧景尧目色阴沉的穿过人群,驻足在殿外,良久,他转身走出巍峨的城墙。

  上古有两生镜,以生祭之,可换涅盘新生。

  刚至寒冬,北楚便迎来第一场大雪,大雪过后,玲珑阁的梅花迎雪绽放,点点香气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飘荡。

  「姑娘可醒了?大姑娘要来了。」精致厚重的帘子被人撩起,一个穿着嫩绿色夹袄的丫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大束半开的红梅,一时间房中弥漫着淡淡梅香。

  「嘘!」屋内站着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丫鬟,看着绿衣丫鬟走进来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小声点!别吵到姑娘。」

  绿衣丫鬟撇了撇嘴,却也不敢说什么,悄悄的走到一旁,将红梅插入书案上白色的陶瓷花瓶中,然后沉默地站在大丫鬟的身旁。

  到底是年龄较小,不一会,绿衣丫鬟就压低声音对大丫鬟说:「子衿姊,都这个时辰了姑娘还不醒,莫不是昨日席上喝多了?」

  子衿看了看旁边的海棠,又看了看沉睡的凤朝阳,问道:「大姑娘何时来?」

  「白露姊姊方才来传时大姑娘就出门了,现在约莫要到了。」

  子衿点了点头,吩咐道:「传洗漱吧。」

  「好。」海棠撩帘跑了出去。

  子衿缓步走到床前,撩起薄薄的真丝纱帐,随着纱帘的摆动能听见一阵阵细碎的铃铛声,奈何床上的人睡得太沉竟没有一丝反应。

  「姑娘醒醒,大姑娘要来了。」子衿轻唤着凤朝阳,可是此时的她沉睡着,没有丝毫反应。

  凤朝阳站在奈何桥头,四下茫茫无路可走,父亲与兄长战死,姊姊死了,她也自尽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萧与哲昏庸,夺了自己皇叔的妃子。

  皇叔造反了,势如破竹,将萧与哲的昏庸朝廷一举灭掉,而她作为皇后,她的家人领军抗敌,全部死于战乱。

  宫殿里,萧与哲失心疯般杀了所有人,包括他费劲心思抢来的宸妃,却将她留下当成萧景尧谈判的筹码。

  可笑至极!他抢了别人的妻子,最后却想用自己的妻子赎罪吗?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由远至近,从缥缈至清晰,凤朝阳循声望去,混沌之中乍现一束金光,金光中站着一个人正向她招手。

  凤朝阳顺着光线走去,走近了才看清是个落魄的道士,衣衫破烂,身形单薄。

  「姑娘可是凤朝阳?」

  道士开口了,竟叫她姑娘?

  凤朝阳伸手抚上脸颊,自嘲的笑道:「姑娘?哪有我这般模样的姑娘?」

  道士没说话,只是拿出一面镜子,那镜子十分精致,不似凡物,纵是凤朝阳贵为皇后多年,见过天下无数珍宝,也被这面镜子的材质与外观所震惊。

  「姑娘看看镜中的人,可是你?」

  凤朝阳接过镜子,缓缓的望向镜中,目光刚落在镜上便忍不住浑身颤抖——镜中那个青葱少女不是她是谁!

  可是……可是她已为人妻多年,死时更是狼狈不堪,怎么会?

  「道长,这是……」凤朝阳持镜子的手不住颤抖,完全不敢相信镜中景象。

  「姑娘莫惊,凤凰涅盘而生,寄灵魂于两生镜之内,以生祭之,可换新生。贫道有一位朋友用两生镜换姑娘新生,前尘往事已落为尘埃,还请姑娘珍重此生,切莫重蹈覆辙。」

  道士的声音逐渐飘远,凤朝阳只觉头越来越重,恍惚片刻便一头摔倒在地。

  「好香……」凤朝阳呢喃着,呼吸间充满了梅花的清香,让她想起玲珑阁外那一片梅林,每至凛冬时节阁中便充满梅香,香气浓郁得可以飘散到府中的每个角落,若是还能回去便好了……

  站在一旁的子衿听到凤朝阳好似呢喃的声音,俯下身轻声问道:「姑娘,您说什么?」

  「好香……」

  「姑娘?醒醒,大姑娘要来了。」子衿提高声音,轻轻摇晃沉睡的凤朝阳。

  凤朝阳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把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一瞬间周围的世界都清晰了,她吃力的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精致帐纱,还有上面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玉铃铛。

  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凤朝阳呆呆的望着铃铛。

  「姑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不要吓奴婢啊!」站在一旁的子衿看凤朝阳醒来便哭成了泪人,着实吓了一跳,转身便要去请府医,却被凤朝阳一把拉住。

  「子衿?你怎么在这?」

  子衿闻言一下子哭了出来,「姑娘,您到底在说什么,莫不是昨日喝多了伤了脑子?您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啊!」

  子衿是凤朝阳的陪嫁丫鬟,上一世为了她死于后宫争斗之中,如今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凤朝阳便以为人死之后,生前相识的人又聚到一起。

  「姑娘,您千万莫说胡话,好端端的您怎么会死?」子衿听了哭得更甚。

  子衿这话一出口,凤朝阳便愣住了,刚刚站在奈何桥头的记忆涌了上来。

  沉吟了许久,她伸手替子衿擦眼泪,温热的液体刺激着她的感官,她真的如那个道士所说,重来一世,真的,还活着……

  凤朝阳慢慢起身,环顾玲珑阁内一件件熟悉无比的摆设。

  她曾经最爱的妆奁,窗前的楠木条案上照着她的习惯放着一束半开红梅,远处的屏风上依旧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娇艳艳的装饰着房间。

  南边书架上摆满了父亲和姊姊从各处搜集来的好书,只可惜都被她束之高阁,连带着丫鬟们都不在意,有些架子上竟落了些浮灰。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可是曾经那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将家人的性命、将家族的荣辱全然抛在脑后的小女孩不见了。

  这一次,她要好好保护她的家人,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这北楚的天,终究是要变一变了!

  凤朝阳平静的站着,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波涛汹涌,子衿站在一旁,这会眼泪已经被她压了回去,她踌躇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姑娘……」

  凤朝阳闻声回头,看着身后双眼红肿的子衿,微微一笑,「吓到你了?」

  子衿闻言又红了眼眶,「吓死奴婢了,您昨日在平王的寿宴上喝得大醉,奴婢以为、以为您……」

  子衿后面的话没说,但凤朝阳能够猜到。

  平王的寿宴?平王便是还未登基的萧与哲,她记得上一世,在她嫁给萧与哲的前一年,也是她认识萧与哲的第一年,在他的寿宴上喝得大醉,连如何回府都不知道,也是从那次宴会之后,全京城的贵胄都知道镇北大将军的嫡女痴恋平王殿下,在其寿宴上喝得不省人事,没有一点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自重。

  今年是元嘉四十九年,她是元嘉五十年冬才嫁给萧与哲的,也就是说,离她嫁给萧与哲还有一年,她还未向姊姊和父亲开口坦白,也没央求父亲去求圣上指婚。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没事。」凤朝阳看着又要流泪的子衿,回以安慰一笑。

  这时厚重的帘子被撩起,海棠领着一众小丫鬟进来,看见已经醒了的凤朝阳,俯身请安,「姑娘,洗漱已经备好了。」

  洗漱过后,子衿和海棠留下来为凤朝阳更衣,其他小丫鬟悉数退下,房内再次恢复安静。

  凤朝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年轻的面孔,手指不觉抚上脸庞。

  自她嫁给萧与哲后,短短几年,她衰老了数十倍,不单单是夺嫡之路劳心劳力,更重要的是萧与哲对她的无视与冷漠。

  她是因为爱情嫁给萧与哲的,但是这段勉强来的姻缘让她在日后受尽苦楚,也让凤家从此万劫不复。

  子衿将首饰匣子一一打开让凤朝阳挑选,凤朝阳将目光落在匣子内,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因为她是凤府嫡女,因为她有爱她如命的姊姊和父亲。

  凤朝阳拿起一根羊脂玉簪在发间比划,然后递给身后的海棠,「就这个吧。」

  海棠俯身接过,「奴婢也觉得大姑娘送的这个簪子好看,比四姑娘她们送的好的多。」

  身后的子衿清了清嗓子,瞪了一眼海棠,「姑娘,您今天想梳什么发髻?」

  海棠被子衿这么一瞪,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整个将军府谁不知道五姑娘不喜欢自己嫡亲的大姊,倒和二房庶出的姊妹们打成一片。

  「随便梳一个吧。」凤朝阳语气平淡,好像没有因为海棠的话有所反应。

  「那就燕尾髻吧,和您今日的簪子配。」

  子衿梳得一手好头,为人稳妥又忠心,可惜上一世她有眼无珠,因为凤朝玥和凤朝玉几句挑拨,便把子衿打发到底下的庄子,后来是姊姊命人把子衿带回来的,为此她还和姊姊大吵一架。

  再后来她嫁给萧与哲,子衿是她的陪嫁丫鬟,处处为她着想,并未因之前的事对她产生任何隔阂,后来她离宫和亲,回来时子衿已经被处死,理由很简单——以下犯上,冒犯宫嫔。

  她知道,无非是宸妃她们想要拔去她的羽翼,她亦知道她欠了子衿太多,可惜为时已晚,这一世,她定要护她周全。

  子衿见凤朝阳望着镜中发呆,犹豫开口,「姑娘,大姑娘之前命人传话,说来看看姑娘……」

  凤朝阳闻言一怔,随后只觉得眼眶一热,若说亏欠,上辈子她欠得最多的便是姊姊,为了她所嫁非人,以京城第一才女、镇北大将军嫡长女的身分下嫁给一个无名小卒,最后也因为她而卷入宫廷之争,受辱而死。

  子衿见凤朝阳不说话,暗暗在心中数落了一番海棠,又开口劝道:「大姑娘知道您昨日喝多了,很是担心,一早便叫人来传话……」

  凤朝阳强忍住眼泪,吩咐道:「姊姊这么早来怕是还没用早膳,告诉膳房多备份碗筷。」

  子衿和海棠闻言皆是一喜,海棠更是直接跑出去吩咐。

  凤朝阳看着子衿和海棠的反应,在心中自嘲,当年她是多么的傻,连海棠这个丫头都能看出来谁是真心谁是虚情,偏偏她看不透。

  子衿将簪子插入凤朝阳发间,然后扶她起身,「姑娘,其实……大姑娘很关心您的,不比四姑娘差。」

  凤朝阳当然听得懂子衿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姊姊是最疼我的。」

  话音刚落,帘子便被人撩起,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她身着一件素色锦衣,从衣摆至腰身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玉兰绣于其上,随着她的步伐似有暗香浮动,身上披了件毛色雪白的大氅,多少裹着些许屋外的严寒。

  她一脸急色,进门看见已经穿戴好的凤朝阳略略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凤朝阳的手,「头疼不疼?姊姊给你炖了鸡汤,一会喝了。下回莫要喝那么多酒了,若伤了身体可怎么好,知道吗?」

  从少女进门开始凤朝阳便愣在原地,往日的记忆铺面而来,少女的温度从手上传来,她不禁低下头,怔怔的看着。

  凤朝歌见凤朝阳低头看着自己拉住她的手,忙小心翼翼的松开,生怕惹她不高兴。

  一旁的子衿看了很是不解,明明刚刚姑娘还说留大姑娘吃饭,怎么这会又生气了?

  看着神色紧张的凤朝歌,再看看沉默不语的凤朝阳,子衿在一旁忙打圆场,「大姑娘您可来了,姑娘刚刚还说大姑娘出门急,肯定没用早膳,请大姑娘在我们这用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姑娘们用膳吧?」

  凤朝歌有些不信,正狐疑的看着凤朝阳,没想到下一瞬凤朝阳就拉起她的手,抬起头时眼眶还微微泛红,「姊姊,我们去用早膳吧。」

  看着凤朝阳微红的双眼,凤朝歌不免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感动,一早起来就能喝到姊姊炖的鸡汤。」

  这下子不仅凤朝歌疑惑,连带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们都疑惑了——五姑娘何时与大姑娘这般好了?

  虽然都很是疑惑,其中也不乏有欣慰的——五姑娘终于看清现实,知道大姑娘的好了。

  凤朝歌和凤朝阳一起用膳时,见凤朝阳把她送来的鸡汤喝了个干净,高兴得不行。

  要知道,以前她熬的汤不是被凤朝阳倒掉就是赏给下人,今儿可是头一次,加上她无意间看见凤朝阳发间的簪子,更是心中一喜。

  吃了饭,姊妹俩便打算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出了玲珑阁,风雪扑了上来,好在她们有上好的狐裘裹着,倒也不觉得冷。

  白狐是两人的大哥凤朝沣在西北猎的,给姊妹俩各做了一件大氅,毛皮和剪裁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尺寸。

  裹着狐裘,凤朝阳想着,大哥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情绪,可她当年不知,偏听偏信,以为大哥和父亲都偏爱姊姊,呕气不与他们亲近,现在想来真是蠢得可以。

  玲珑阁外是一片梅林,火红的梅花在冰天雪地间绽放,凤朝阳瞧了眼便对凤朝歌说:「姊姊,一会我让下人折些梅花送到你那去,你不是喜欢梅花吗?」

  凤朝歌一怔,之前她也向凤朝阳开口要过一束梅花,只是被凤朝阳藉口开花少推托了,如今听她这般说,下意识的回道:「好不容易开的梅花,折了多可惜,整个京城除了你的玲珑阁和郊外,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梅林了。」

  「其实这个也不难,我让花匠移植一些去你那,等过了今冬,明年也能成林。」

  两人说着说着便快到了目的地,再过一个水上石桥便是荷风堂,正是凤老夫人住的地方。

  冬日湖面结了冰,若是在夏日,湖中荷花盛开,真真有荷花十里、飘香百丈的气势,凤老夫人的宅院就坐落在池塘边,夏日风过,满园荷香。

  姊妹俩刚过了石桥,便听到身后有人呼唤,声音听着像是二婶。

  两人转过头便瞧见一个身着墨绿色云锦、珠钗满头、模样富贵丰腴的女子疾步走来。

  见两人回头,那女子步伐更快,还未走下石桥便道:「朝阳啊,婶婶听说你昨日在平王殿下的寿宴上喝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朝歌闻言眉头微蹙,「二婶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不过是宴上喝多了些,倒也劳您记挂。」

  并非凤朝歌多心,昨日之事她略有耳闻,妹妹朝阳因痴恋平王,在宴席之上醉酒,此等流言对于朝阳这样未出阁的姑娘影响甚大,她听了虽心急,却不敢直接去问妹妹,生怕朝阳听说此事伤心。

  现在听了二婶的话,想来她也有所耳闻了,怕二婶不怀好意,干脆出言打断。

  侯凝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亲热的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小五嘛,小孩子家家的喝那么多酒,还是在平王的寿宴上……」

  侯凝珍话未说完,便被凤朝阳打断,「多谢二婶挂念,我现在酒醒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倒要多谢平王殿下府上的好酒。」

  「是啊,平王殿下多英俊神武的人啊,他府上的酒怎会差了?」侯凝珍一听凤朝阳的话马上藉机恭维。

  凤朝阳在心中冷笑,说是担心她的身体,却句句离不开平王,如此明显的用心为何她当年就看不出呢?

  她之所以嫁与萧与哲,除了那次春闱相救,更多的是因为侯凝珍。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祖母和姊姊对她太过严厉,只有二婶纵着她,所以她便与二婶亲近。

  及笄后二婶总是在她面前提起平王,提起各种平王的好,再灌输她知恩图报、以身相许的观念,所以后来她真的爱上了平王萧与哲,可这爱,却将家族绑在萧与哲这条大船上,蹚了这流血百万的夺嫡浑水。

  萧与哲登基后,二婶的两个女儿都进了宫,结果她不过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凤朝阳微微一笑,「二婶,时候不早了,祖母应该起了,我们去伺候洗漱吧。」说罢便转过身,和凤朝歌一起向荷风堂走去。

  侯凝珍不想自己刚开口聊起平王,凤朝阳就毫无兴趣的转身离去,这不是她平日的态度啊?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步伐,侯凝珍立马追了上去,「小五,你等等二婶。」

  第二章 夺回管家权

  姊妹二人刚进入堂内便有仆人上前接过两人脱下的狐裘,挂在一旁。

  许是早上耽误了点时间,两人到的时候,凤老夫人已经梳洗好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听底下的小辈们说话。

  见凤朝阳和凤朝歌进来,她忙招手,「朝歌和小五过来了?快到祖母这里坐,你们姊妹俩用没用早膳啊?祖母这做了好吃的。」

  凤朝歌闻言忙走上前去扶住凤老夫人的手,坐在她的身边,「用过了,在朝阳那里用的早膳,那丫头昨儿贪杯了,难得今早还起得来,就一心想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凤朝玥和凤朝玉本来坐在一侧,见凤朝歌姊妹一起过来,起身行礼,又听见凤朝歌今早是在凤朝阳处用的早膳,私下对望了一眼,心想着不知她们姊妹俩何时感情好到能共进早膳的地步。

  「是吗?是什么样的好酒让我们小朝阳贪杯了。」凤老夫人笑咪咪的,一派慈祥。

  「祖母,这个酒啊,说来倒还真的奇特,不似寻常。」一边的凤朝玥适时插话。

  她今日穿了一件嫩粉色的锦衣,袖口绣着莲花,远远望去还真有出水芙蓉的感觉。料子和她娘穿的一样是锦州云锦,那可是紧俏货,外面多少京城贵女抢着要,不想二房庶出的媳妇姑娘倒是人人一件。

  「怎么个不似寻常?」凤老夫人倒是因她这个说法起了好奇心。

  凤朝玥虽不是她的亲外孙女,但也是小辈,人又乖巧,凤老夫人心慈,一向一视同仁,从不因出身低微亏待了庶出的两房。

  「这酒呢说来也怪,若是无情的人喝了,便无事,若是有情人喝了呢,那就是大事。」凤朝玥忽然笑得暧昧,目光时不时扫向凤朝阳,在座的众人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她的意思。

  凤老夫人年纪大了,向来不关注这些琐事,听凤朝玥这么一说,更加糊涂,「玥丫头,有话你就直说,这样绕来绕去的,听得祖母头疼。」

  「哎呀,祖母,我姊姊说的这酒啊,叫忘情酒!」

  接话的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身穿一件水蓝色长裙,外面套了件乳白色带兔毛镶边的夹袄,是凤府中年纪最小的姑娘,也是二房的出身,和凤朝玥是同一个娘亲。

  凤朝玉此言一出,屋内各种表情,有了然的、有嘲讽的、有看热闹的,也有茫然听不懂的。

  凤朝阳闻言马上变了脸色,她自进屋以来一直保持沉默,这满屋熟悉的氛围,让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看着面目和善的祖母,她几次忍住流泪的冲动,当日她暗恋平王殿下成痴的消息传入祖母耳中时,祖母先是派人打听一番,随后把她叫到身边,劝她回头——

  「平王殿下天之骄子、皇室亲贵胄,小五看人的眼光不错,但平王殿下终究是皇子,日后妻妾成群,不一定能一直对你真心实意,况且皇家规矩多,拘束着一点也不自由。祖母不盼你日后能够极贵光耀门楣,只盼你平安快乐。」

  当年,所有亲人都不看好她嫁给平王,就连最疼她的祖母也从中阻拦,凤朝阳心中更气,以至于甩下一句,「你们就是看不得我好,嫉妒我做王妃,想让我嫁一草民了事!」

  说完便生气离开,出嫁前更是再没来荷风堂请安过,惹得祖母伤心大病一场,再之后祖母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而她嫁给平王的第二年,祖母便去世了,那时她终于体会到祖母所说的话,平王对自己不上心,每日还要守着皇族规矩,在外帮他夺天下,在内又和一群姬妾勾心斗角,度日如年。

  凤朝玉话音一落,凤朝歌马上沉下脸呵斥道:「六妹妹今儿才多大?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整日将情爱挂在嘴边,不成体统!」

  凤朝玉闻言委屈,又不敢明言反驳,只得在底下小声嘀咕,「我哪儿日日挂在嘴边了,一句都不让人说,还不是心中有鬼。」

  侯凝珍一听自己女儿受了委屈,自然不干,「朝歌,你也太较真了,玉儿不过开句玩笑,她小小年纪还不懂事,你是大姊,好歹得让着妹妹吧?」

  「是啊,大姊,我妹妹还小,不懂事,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见母亲开口,凤朝玥也插嘴说道。

  娘俩几句话倒把罪名扣在凤朝歌头上,本是凤朝玉小小年纪说话不成体统,现在反倒成了凤朝歌身为大姊不懂得宽容妹妹了。

  凤朝阳只觉得无比可笑,不知道她上一世到底是如何信任她们的?

  「不知道这将军府什么时候如此不懂尊卑规矩了。」凤朝阳目光清清冷冷的扫过侯凝珍母女三人,然后看向凤老夫人,俯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哪那么多规矩,快起来。」凤老夫人忙抬手,让一旁的下人扶凤朝阳起来。

  「谢祖母。」凤朝阳起身,继续将目光落在侯凝珍三人身上,「二婶,我记得您是掌管公中的吧?」

  「是啊,怎么了?」侯凝珍不甚在意的答道,语气理直气壮。

  将军府一共四房,大房和四房是凤老夫人所出,二房三房是侍妾所出,由于凤老夫人心慈,都一视同仁,再加上凤朝阳的爹爹和四叔都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并不在意那些细碎礼节,也没分家,就这么一大家子过着。

  凤朝阳的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死,四婶也是将门出身,一直随四叔征战沙场,所以偌大的将军府就没有掌家的媳妇。凤老夫人日益年老,对这些琐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在二房媳妇侯凝珍能干的分上,便将这管家的活交给她干。

  起先侯凝珍做得不错,可惜人都有贪念,一旦有了权力,本性便暴露出来,时日久了二房慢慢起了心思,这坏心眼一起便像滚雪球一样与日俱增,到了后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来。

  「我想着姊姊已经及笄两年,是时候从二婶手中接过管家权力了。」

  此话一出,荷风堂内一片安静,原本和凤老夫人说笑的凤朝歌抬头望向凤朝阳,眸中满是诧异。

  凤老夫人也抬起眼,盯着凤朝阳看了一会,并未开口。

  侯凝珍更是一愣,这话题来得突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凤朝玉最先打破沉静,大声吼道:「你想都别想!」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公中真的成她家的了。

  「玉儿,别乱说话。」侯凝珍到底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沉得住气,她大脑飞速盘算,然后笑了起来,「小五说的对,二婶是该将这掌家之权交给朝歌,只是……朝歌现在有些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凤朝阳挑眉反问。

  「朝歌都已及笄两年,马上就要嫁人了,这管家之人换来换去的,一来不利于府中稳定,二来也是麻烦。」

  凤朝阳点了点头,好似若有所思,「二婶说的对。」

  见此,侯凝珍松了口气,心下冷笑,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几句话就哄好,想从她这里拿走管家权,作梦!

  侯凝珍脸上扬起笑容,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凤朝阳说道:「正是因为姊姊就快嫁人了,所以才更应该接管掌家权,日后姊姊嫁人自是要当家理事,早学为好。」

  凤朝阳这话说得无可厚非,凤朝歌嫁人之前必须学习这些,此时提出也正合适。

  「若是朝歌想学,二婶可以手把手的教她,二婶掌管公中多年熟悉的很,自是倾囊相授不会有一丝隐藏。」

  「再怎么教,也没有实实在在练过的好,更何况姊姊嫁人后还有我,日后公中的事就不必二婶费心了。」凤朝阳顿了顿,随后略带嘲讽的轻笑一声,「再说,将军府的管家之权也不能让一个庶房夫人一直管着,说出去会让人觉得我们将军府不懂规矩。」

  侯凝珍被凤朝阳后半句话一噎,她最恨的便是这庶子媳妇的身分,不想今日被凤朝阳来回拿捏,更藉此一口气要了她的掌家之权。将军府一向一视同仁,嫡出庶出本无太大区别,再者小五一向最与她亲近,不知今日是发什么疯?

  难道是知道了她与平王的计划?侯凝珍想到这马上否定,她与平王隐藏之深连她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凤朝阳?

  「小五你看,二婶掌管公中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一下子夺走二婶的辛劳付出啊!」侯凝珍见硬的不行,马上服软。她知道,小五是心最软的,若她开口,凤朝阳必定答应。

  可惜她错了,她还以为凤朝阳是闺阁中天真的姑娘,可如今的凤朝阳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夺嫡、站在最高处受天下百姓朝拜的皇后,是经历过他们无情背叛,亲人惨死的复仇者。

  此话一出,凤朝阳当即冷笑一声,「二婶的辛劳,我当然看在眼里,锦州云锦千金难求,祖母都还没有,您和四姊姊倒是一人一件。」

  「你、你!」侯凝珍一下子被凤朝阳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这分明是在指责她不孝啊!

  「我娘和姊姊的这个哪有你的白狐大氅值钱!」凤朝玉愤愤说道,语气中满是嫉妒。

  「好了,不要吵了,每天来我这里就是吵吵吵,当我这个老太婆不在了吗?」凤老夫人用力的用拐杖捶了捶地,呵斥道。

  「祖母!」凤朝玉不服气的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小五说的有道理,朝歌确实是该学管家了,老二家的这两天便把公中交出来吧。」凤老夫人起了身,拄着拐杖向屋内走去。

  凤老夫人一走,侯凝珍微变了脸色,「小五,二婶对你不薄,一向如亲生女儿,你今日为何要和二婶作对?」

  「二婶说话言重了,我是看二婶最近实在繁忙,连女儿都不知如何教养了。」

  「你……」侯凝珍此刻虽然心中恨死了凤朝阳却也不敢彻底撕破脸皮,毕竟平王殿下那边还没交代呢。

  「好了,当着下人们的面成什么体统。」将凤老夫人送回堂内的凤朝歌回到堂前,看了看侯凝珍。虽说侯凝珍长了一辈,到底是庶出的媳妇,地位有别。

  「凤朝玥出言不逊,去佛堂跪三个时辰,好好悔过。凤朝玉,念在你年幼,只罚奉半月,闭门思过。」凤朝歌看了看站在侯凝珍身后的两个妹妹,淡淡说道。

  「你还没掌管公中呢,凭什么罚我们?」凤朝玉是个没脑子的主,立马出言顶撞。

  「就凭我是将军嫡长女、当家的大房姑娘!」凤朝歌冷冷的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凤朝玉,转过头,「凤朝玉不知悔过,罚俸一个月。」

  凤朝玉还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凤朝玥拦住,凤朝玥与凤朝玉不同,凤朝玉是个没脑子的主,相比之下凤朝玥识时务的多。

  侯凝珍看着凤朝歌姊妹,语气不再友善,「朝歌,事情不要做得太绝,到底是一家人,何苦相逼呢?」

  「二婶言重了,我不过是秉公处理,何来相逼?」

  说到底,侯凝珍还是有些忌惮凤朝歌,她是将军的嫡女,地位高于自己,又深得凤老夫人喜爱,更重要的是,她与凤朝阳不同,凤朝阳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蠢傻任性孩子,相比之下凤朝歌成熟深沉的多。

  侯凝珍的目光又落到凤朝阳身上,她不明白为何平日与她极亲近的凤朝阳今日如此反常?难道是她突然醒悟?还是凤朝歌使了什么手段?

  凤朝阳看着侯凝珍落在自己身上满是探究的目光,淡声提醒,「二婶,您若是再耽搁下去,四姊姊就连晚饭都要错过了。」

  凤朝玥闻言,忙摇了摇侯凝珍的手臂,「娘……」

  侯凝珍回过神,看了看身后的凤朝玥和凤朝玉,「玥儿,我们走。」

  看着侯凝珍母女三人的背影逐渐远去,凤朝歌转头看向凤朝阳,欲言又止,「朝阳,你怎么突然……」

  凤朝阳看着凤朝歌,拉起她的手,「姊姊,这本就是你的,不该被他人占去。」

  凤朝歌自是知道,这掌家的权力二婶本该在她及笄之时交出来,可是却一拖再拖,及笄后她曾提过一次,可是因为凤朝阳的关系黄了。

  凤朝阳当时说二婶管家管得好,而且若是凤朝歌开始掌家就更没时间照顾她,所以凤朝阳一闹再闹,凤朝歌便罢了收回掌家权的想法,今天却出乎她的意料。

  凤朝歌反问,「你不怕姊姊照顾不好你了?」

  「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要姊姊费心照顾?」

  凤朝歌马上摇头,「不管你多大,姊姊都要照顾你的。」

  凤朝阳只觉心中一暖,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世她每日坐在寒冷的寝宫,每日受着妃嫔的请安,她们明里互称姊妹,暗里却想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锦花院。

  侯凝珍坐在桌前,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水杯摇晃,撒出水来。

  「小五今天是发什么疯?竟为了大丫头和我抢掌家之权!」

  「夫人,五姑娘不是一向最容易摆布的吗?您送她一些小玩意哄一哄,让她再帮您要回来就好了。」大丫鬟冰莲站在侯凝珍身后替她出谋划策。

  侯凝珍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今日在老夫人那我没有哄吗?」

  「那……」冰莲无法了。

  「小五一向与我亲近,今日突然和我作对,定有人从中挑拨,不然她能起心思与我争掌家之权?」侯凝珍语气中满是轻蔑,端起茶杯闻了闻便放下了。

  冰莲看了忙端起来,递给身后的丫鬟,「快换杯新的。」一边问道:「那夫人您怀疑是大姑娘做了手脚?」

  侯凝珍摇了摇头,「凤朝歌爱她妹妹如命,能舍得利用?」

  「那是?」冰莲更加糊涂。

  侯凝珍看了看冰莲,摇了摇头,「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连这都看不出来?」她虽是责备,语气却难免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冰莲闻言忙低下头,「还请夫人指点。」

  小丫鬟这时将新茶递了上来,侯凝珍接过尝了一口,随后说道:「整个将军府,除了老三家的,还有谁有心思和我争这个?」

  「您说是三夫人?」冰莲语气中略带诧异。

  侯凝珍淡淡的看了一眼冰莲,随后环视屋内,挥了挥手,原本候在一旁的丫鬟们全都退下,只剩下她和冰莲两人。

  「别看资惜琴平日里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她的野心大着呢!」

  「可是为何三夫人想要争权,最后却是大姑娘受益?」

  「凤朝歌迟早要嫁人,到时候大权旁落,资惜琴自是有理由和我争一争。」

  「可五姑娘不是说,等到大姑娘出嫁后由她掌家吗?」

  侯凝珍闻言冷冷一笑,「就凭她?还不是个随人摆布的傀儡。」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放下茶杯,「佛堂那里有人代替玥儿了吗?」

  「回夫人话,奴婢已经派了膳房的一个小丫鬟去了。」

  侯凝珍点了点头,突然露出阴狠的表情,「想罚我的女儿,她们还太嫩!」

  冬日里百花凋零,只有将军府东南角的玲珑阁一片火红梅林,十里飘香。

  玲珑阁里,凤朝歌站在凤朝阳的书架前,抽出一本女红图样的画册,转头问坐在窗前仔细修剪梅花的凤朝阳,「妹妹,你这书能否借姊姊看几日?」

  凤朝阳坐在窗前,神情专注的望着花枝,「姊姊喜欢便拿去,你我姊妹,说什么借不借的。」

  凤朝阳说完,身后的子衿不禁诧异,平日大姑娘要束梅花都不给,今日竟如此大方?

  凤朝歌也是一怔,随后笑道:「那谢谢妹妹了,姊姊看完便让白露送回来。」

  凤朝阳放下手中的剪刀,端详了一下瓶中的梅花,然后转头看向凤朝歌,「怎么样,好看吗?」

  凤朝歌走到窗前的榻上坐下,细细的看了一会,感叹道:「没想到妹妹的手艺这么好。」

  凤朝阳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心想,她的手艺如此精湛,着实要感谢萧与哲,宫中数千个寂寞的日子,只有这些花花草草陪伴她。

  「姊姊喜欢就好,一会我让海棠给姊姊送过去。」

  到底是亲姊妹,血浓于水,凤朝阳突然的热情并没有让凤朝歌太过不适,只觉得她的妹妹终于长大了,不再排斥她。

  凤朝歌笑道:「不用麻烦海棠了,一会让白露拿回去就好。」

  凤朝阳点了点头,并未强求,她和凤朝歌之间没有那么多拘束。

  这时屋内的帘子被撩起,海棠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姑娘,备好了。」

  凤朝阳起身拉起凤朝歌的手,笑道:「我吩咐小厨房做了姊姊最喜欢吃的燕窝糕,又在梅树下起了一坛去年的雪水泡茶。」

  凤朝歌起身跟着凤朝阳向南阁楼走去,「去年小雪降的雪本就少,雪水一共才三坛,不年不节的拿出来多浪费。」

  「没关系,今年搜集多一些。」

  第三章 打发刁奴

  凤朝阳的玲珑阁可以说不亚于皇宫的富丽堂皇,集南北建筑风格之精华,前有巍峨墙瓦,后有清秀山水。

  玲珑阁分三部分,正院和南北阁楼。正院是北方巍峨的风格,端庄气派;南阁楼是江南的粉墙瓦黛,一到夏日雨季凤朝阳就会搬到南阁楼居住,感受江南画船听雨眠的雅致;北阁楼是修缮玲珑阁前凤朝阳的居所,后来修了新居所,凤朝阳便将它当库房使用,更名藏楼,得了奇珍异宝便收藏其中。

  上一世由于她不甚上心,交给了身边资历最长的奶娘刘嬷嬷管理,谁知后来她出嫁清点的时候,珍贵的藏品已经所剩无几。

  而玲珑阁修缮得如此华丽,不仅要多亏她上一世蠢傻无知,还要感谢侯凝珍母女。

  侯凝珍说女孩子就要富养,之前的北阁楼太过朴素,一点都没有将门嫡女的气度,要她看看凤朝歌的蘅芜院,那可是大将军命人新修缮的,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凤朝歌原本是和凤朝阳一起住在玲珑阁的,后来凤朝玥从中挑拨,再加上凤朝歌总是拘束着凤朝阳,她便耍赖要自己住。玲珑阁本是母亲住的地方,凤朝歌自是不舍得搬,但是她任性得厉害,父亲没办法,只得新修建蘅芜院。

  新修建的蘅芜院自是比历经多年的玲珑阁好看,她听了侯凝珍的挑拨也要修院子,祖母不同意,父亲更不同意,说是母亲生前的院子不能破坏要留个念想。

  她当时虽然任性,但仍是个孝顺孩子,便作罢了,不想侯凝珍对她说,旧院子可以留着,在此基础上修建别的院子不就好了?

  她听了便去求祖母和父亲,父亲被她气得直接回了漠北军营,祖母起先不同意,后来自己便绝食抗议,凤朝歌心疼她,说可以和她换院子,但是侯凝珍说凤朝歌院子的风水不好,还是玲珑阁位置绝佳,她更加一门心思想修院子。

  最后祖母差点被气病,不得已才先给了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嫁妆,侯凝珍母女便为她出主意,如何修才最好看最贵气,其中不知道搭进去多少银子。

  后来凤朝歌出嫁,凤朝玥便住进了她的蘅芜院,而自己嫁进平王府没几个月,凤朝玉便住进了玲珑阁,如此想来,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姊妹俩相扶上了阁楼,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大理石大案,案上各色笔筒及数十方宝砚,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的《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颜公墨宝,上书——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整个屋子布局舒雅,见珍于细处,书卷气十足。

  凤朝阳与凤朝歌于榻上几前坐下,开着窗,遥遥望去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雅致。

  子衿在一旁烹茶,清冽的茶香混着浓郁的梅香在屋内散开,沁人心脾。

  白露将烹好的茶奉上,姊妹俩都喜静,整个阁楼此时只有她们主仆四人。

  凤朝歌端起茶杯,还未入口便叹道:「子衿的手艺真的是越发好了。」

  「谢大姑娘夸奖。」子衿闻言放下手中的团扇,俯身谢道。

  凤朝阳右手端起茶盏,左手回旋茶盖,茶香在鼻尖四溢,「今早在祖母那怎么没看见三婶?」

  「三婶身子一向不好,许是又病了。」毕竟她曾失去过一对双生女儿,正是早夭的二姑娘和三姑娘,这样的打击对她孱弱的身子是雪上加霜。

  凤朝歌放下茶盏,拿起备好的玉箸夹起白玉兰花盘中玲珑精巧的糕点,「早就听说妹妹新请了厨子,没想到手还这样巧,这手艺怕是不比宫里的差。」

  「姊姊若是喜欢,我就差他去蘅芜院。」

  「可别,我都多大的人了,哪像你这小姑娘喜欢点心。」凤朝歌马上回绝,这样手艺的厨子难请,她若是要去,凤朝阳这里怕是一时再难找到好的。

  「那我就日日让他做了给姊姊送去。」凤朝阳自是知道其实凤朝歌爱吃点心,她记得上一世宫中有一名手艺了得的糕点师,凤朝歌怀了身子时,一次去她宫中吃到,念念不忘,她便命厨子去凤朝歌府上做事,却被宸妃从中拦下,那时她虽贵为皇后,却是个不受宠的,宸妃恃宠而骄,在宫里一向飞扬跋扈惯了,她知道后只能作罢。

  「子衿,吩咐小厨房再做些糕点给姊姊送过去。」

  「是。」

  子衿转身往外走,又听见凤朝阳道:「再给三婶送去一份吧。」

  凤朝歌略带诧异的看了看凤朝阳,「三婶?」

  「姊姊以为,今日我们要了掌家之权,二婶会如何想?」凤朝阳看了一眼凤朝歌身后的白露,然后低头尝了一口茶。

  凤朝歌自是看到了凤朝阳的目光,对身后的白露道:「你先退下吧。」

  白露退下后,偌大的房内只剩下窗前品茗的姊妹俩。

  凤朝歌略思考一下,「二婶会以为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那你猜二婶以为是谁?」凤朝阳眸中含笑,反问道。

  凤朝歌恍然大悟,「三婶!你我必是要出嫁的,到时候这掌家之权旁落,三婶定是有资格一争的。可是……」说到这她又犹豫了。

  「姊姊但说无妨。」

  「妹妹你素来与二婶亲近,今日怎会想……」凤朝歌虽是犹豫,到底问出了口。

  凤朝阳看着凤朝歌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生愧,凤朝歌对她的好可说是无法挑剔,就算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也会事先考虑她这个妹妹的感受。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她不能说,但是她明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姊姊都清楚二房三房的狼子野心,都是她太过执迷不悟。

  「二婶对我如何,我想姊姊看得出来。」凤朝阳说着,面露忧伤之色。

  凤朝歌看了不免心疼,「妹妹,你也看出来了?」

  凤朝阳点了点头。

  「之前姊姊不想你亲近二婶,不是怕你得到的宠爱比我多,是二婶并非真心对你。」

  「我都明白了。」凤朝阳眼神恳切地看着凤朝歌,「姊姊不会怪我不懂事吧?」

  凤朝歌握住凤朝阳的手,笑道:「傻瓜,姊姊怎么会怪你?如今你既知道了她们的用心,姊姊就放心了。」说完又顿了顿,「只是,你又为何要给三婶……」

  「姊姊,二房三房欠我们的太多,难道不应该讨回来吗?」

  「妹妹……」凤朝歌看着凤朝阳眼中难藏的恨意,略带吃惊,「姊姊自是信你,但是到底是亲人手足,还是小惩大诫为好。」

  以今时今日的发展,凤朝阳能明白凤朝歌此时的想法,二房三房的狼子野心才刚刚萌芽,姊姊自是无法理解她想灭他们满门的仇恨,所以还要等,等来一个让姊姊心服口服的证据。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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