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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米花糖《世子学宠妻》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20-2-17 18:24
标题: 米花糖《世子学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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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世子学宠妻》
作者:米花糖
系列:蓝海E82901-E829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20年02月19日

【内容简介】

丈夫在外征战期间一肩挑起重担,
江雅芙贤淑温婉二十年,瞧瞧她得到什么?
赫然发现夫君藏着和初恋的信件,气炸是正常,
他却说她尖酸刻薄,面对这种男人,除了和离还能怎样!
不料,狠话才撂了,他俩就回到新婚时,
她肚里还已经有了宝贝长子,老天简直在玩她……
无奈说好等娃生了再和离,他却变了个样子,
爱吃醋,很幼稚的偷换了她爹弟子找给她的书不说,
竟还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想通,不再插手初恋的事,
也记得前世她生产艰难,买下老参,还学会送她爱的梅花,
看在这男人努力的分上,似乎可以给他再一次的机会……


江雅芙不得不说,时沛留校察看这段时日表现得非常良好,
得知师兄褚羲将走上上辈子的歧途,她吓得动了胎气,
为了安她的心,也不管心中那缸陈醋是否早已打翻,
他肩负起提点情敌的重任,要褚羲离叶家姑娘远一点,
可男人就是宠不得,一个误会就让他俩回温的感情又降到了冰点──
她怀疑他偷走褚羲送她的玉佩,气得撕碎他和许展颜早年往来的信件,
他选择忍下 口气,然后……离家出走还搞冷战!
咳……知道是自己闹乌龙后,她就使劲讨好他,可惜收效甚微,
本想趁着伴驾游猎的机会两人和好,谁知许展颜却对她动杀心,
将她诱至赛马道上「谈心」,意图使她命丧马蹄之下……


年关将近,前线却传来军粮短缺的消息,
好在江雅芙未雨绸缪的在之前便暗中囤下大批粮食,
但因事关重大,她只能女扮男装,扮成粮商亲自千里送粮,
不但及时解除大军断粮危机,稳定军心,也暂解了他们夫妻的思念之情,
只是,命运的轨迹再次走偏,第二个孩子竟然提早来报到,
这下可好,夫君在边关,对外宣称安居后宅的她竟然怀孕!
如此大事,她该如何圆过去呢?


  第一章老夫老妻闹和离

  结束了数年的战乱,大夏朝如今海内升平,到处充满了祥和喜乐之气,但刚刚还朝,且被大加封赏的主将镇国公的府上,此时却显得剑拔弩张。

  已经人过中年的镇国公夫人江雅芙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娴雅,把一个古旧的匣子不客气的扔到了镇国公时沛眼前。

  成亲二十载,他们虽然聚少离多,却称得上相敬如宾,他每隔几年就被皇上派去战场,而她则在家帮他照顾老人和孩子,从未有过怨言。

  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满意的,两人之间虽然谈不上爱不爱,婚姻中却从未有过第三人;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度的,没想到在亲自帮他收拾旧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匣子,竟一下子气坏了。

  时沛剑眉深锁,即使将近不惑,依旧可见其当年名动京华的风采。

  不悦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少年时未能如愿的心事,他一直把它们封存在角落里,极其偶尔的回忆一下,现在他的夫人却拿这个来跟他争执?

  「你翻我东西?」

  江雅芙咬了咬唇,这辈子没和他顶过嘴,今天却怎么也按捺不住了,硬气道:「对,我翻了,不翻还不知道我的夫君是那般文采斐然,那般会甜言蜜语。我总算知道为何这些年时常感觉咱们之间隔着什么,原来是隔着她。」

  时沛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泪光,兀自羞恼得脸色涨红,他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天子骄子,后来又成了常胜将军,这辈子除了与匣子有关的那个人,他从未吃过这样的挂落。

  而且,她竟敢这样直截了当的羞辱他,她就那般干净吗?

  「呵!难为你一把年纪伪装不下去了,这样刻薄尖酸才是真正的你吧?你翻我的旧帐,那好,我问你,你梳妆盒深处那枚玉佩又是谁的?你能把别的男人的东西精心保存二十年,我为什么不能留下几封信?」

  刻薄尖酸?他就是这样评价她的?

  这四个字彻底刺激到了江雅芙,继续算起了帐,「是又怎么样?我是忘不了别人,和你一样行不行?我不像你,这边留着老相好的信,那边在外打仗也没闲着,你以为你和外邦公主那点子事儿我丝毫不知情吗?」

  听了这样的话,时沛气炸了,自打认出那块玉佩,他的心里就扎了一根刺,只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以后找个机会再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机会。

  「胡说八道!你连这都不相信我?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连『老相好』一词都说得出来!那外邦公主的事我不屑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话说回来,就算我真的与她有什么,甚至娶回来,你也得给我好好的受着!」

  江雅芙见他吼出这样的话,惊愕的望着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淌,下人们在门外听得是胆战心惊。

  时沛吼完之后见她这个模样也不说话了,两人静默的对坐,气氛如冰一般凝滞着。

  此刻伤心已不足以形容江雅芙的心情,他这番话几乎否定了她这二十年的人生!

  沉默了良久,江雅芙声音紧绷地开口了,「既然如此,就和离吧。」和离让路,你爱娶谁娶谁,爱想谁想谁!

  时沛大惊,「你说真的?」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没想到她能这般轻易地说要和离,时沛忍不住质问:「你是不是惦记着那人死了娘子?你好……」

  被江雅芙冷冷的看了过来,时沛闭上了嘴,心里却几乎是肯定了。那人与她青梅竹马,如今死了妻子,她肯定是生了这样的念头才性情大变的。

  怒气攻心,时沛一拳捶在桌子上,「离就离!你可别后悔!」

  说完,他就一脚踹开门大步出去了,他要立即去新兵营找几个人摔打摔打,才能稍微消解一番心中火气!

  时沛和江雅芙一共生育了二子一女,长子时钥十九岁,次子时铄十五岁,幼女时钰十二岁,听闻父母大吵了一架,甚至严重到要和离,时钥匆匆的赶去劝架,可惜他到得晚了一步,屋子里只剩下母亲神情漠然的坐在那里。

  「娘,出什么事了?您和爹闹别扭了?」

  江雅芙见他来了,勉强笑道:「初一来啦,快来坐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你爹要和离了。」

  家里成员简单,规矩不大,江雅芙习惯了叫几个孩子的小名。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时钥的脑子嗡嗡乱响,一向和乐的家里头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危机,他连连追问原因,想帮着劝和,可母亲怎么也不肯吐口,一副心如铁石的样子。

  于是他只好拿别的事情来说,「娘,您的长媳就快进门了,您总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吧?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你们都大了,娘放心。另外我就算不在府里,你们几个的大事我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可您离家后要去哪儿?外公已经不在了,您难道要回舅舅家吗?」时钥追问。

  在他看来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和离,简直儿戏!荒唐!他还没问她,爹到时候娶了新妇怎么办?他就不信到时候她能受得了。

  「你以为和离了娘会什么都不要吗?家里铺子庄子还是有几个的,我随便挑一个住下就是。」

  时钥见她把这个都想好了,急了,「那祖母那里呢?您这些年和她老人家情同母女,您真的忍心抛下她?祖母这两年精神越发不好了……娘,您不要冲动,爹若是欺负您了,儿子帮您找回场子。」

  果然,一提到老夫人,江雅芙的神色没那么坚定了,朝时钥露出一丝笑来,「小初一真是长大了,居然敢和你爹叫板了。」记得他小时候是最怕他爹的,小鬼见了阎王似的。

  时钥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娘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看她态度有些软化了,他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安抚,「娘,儿子说的话您好好考虑,您先歇息吧,待会儿我叫妹妹过来陪您说说话。」至于那猴子似的弟弟,是不容易找到他人影的。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江雅芙经过大儿子的一番开导,虽然没那么万念俱灰了,心里那口恶气却半点儿也没得到纾解,时沛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刻在她心里,心脏每跳一下就疼一下。

  另一边,时沛很晚才从新兵营回来,翻身下马,潇洒英姿不减当年,只不过他去时光鲜亮丽,回来时却是灰头土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难回来的。

  夜深人静,该睡的都睡了,他站在院中望向正房,那里一片漆黑,显然没人给他留门,心里又涌起一股火气。

  稀罕!他也不需要她留门!

  于是,时沛人生第一次在家享受到了独居的滋味。

  他睡前端详着那个匣子片刻,竟嗤笑了出来,真是难为她了,他都快忘记有这东西了,她居然不知从哪个耗子洞里翻出来了。

  思绪飘渺,眼前浮现出一张绝代娇颜,他不禁想,如果当年再试试,他是否能和那人走到一起?如果没有娶江雅芙,会不会……

  不!他不要这个假设,历史是不可逆转的,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只有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他与她走过风风雨雨二十载,有三个优秀的子女,如果失去他们,他的人生也不完整了。

  不知她是不是也这样想?白天他把话说的太重了,可她当时说的话也实在气人,罢了,等明天她气消了些再好好谈谈吧。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心绪纷乱不得安眠,而正房里的江雅芙也是,在床上烙饼似的折腾半夜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混混沌沌中她作了一个梦,她仍是清纯的少女模样,正处于一团白雾中,周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两条岔路,一条的末尾站着时沛,一条的末尾则是褚羲。

  少年时沛貌若谪仙,神色清冷,看她的眼神很陌生,而儒雅温煦如春风般的褚羲,看向她的目光则带着现实中从未有过的深情,吸引着她往他那条路走去。

  梦中的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褚羲,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并坚定的走了过去。

  月光如水银般泻地,顺着薄薄的窗纸投入了室内,室内到处是喜气的红色,大红的双喜字格外耀眼,同样红色的薄透床幔里,春意盎然,一对鸳鸯正在尽情的投入一场无休止的欢爱之中,轻喘与低喃声不断,大床咯吱的响着。

  过了许久,里面的动静才彻底平息,面若桃花的小媳妇依偎在同样未平复激情的少年臂膀里,共同体会着欲仙欲死的欢愉。

  「你还好吗?」少年的轻笑声从头顶传进小媳妇耳里。

  他们成亲十天了,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但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发现她性情十分温顺可人,以前他虽然见过她,但是没什么特别印象,如今看来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他刚刚当了男人,少年情感炽热,床帏间胡混了这几天,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心里已经完全接受这个夫人了。

  他明白,既然已经成了亲,得不到的就不应该再去想了。

  小媳妇不是十分纤细,骨肉匀称,脸上挂着些婴儿肥,配上她大大的鹿眼和琼鼻小嘴,很是俏丽可爱。

  她有些害羞,偷偷看了他一眼,「还好,已经习惯了。」

  少年又笑了起来,低沉悦耳,笑完了在她耳边郑重的说道:「夫人,我这辈子会好好对你的,一生一世。」

  少女听了主动搂住了他紧实的腰,脸贴在他的颈间,「嗯,我这辈子也会好好对你的,一心一意。」

  江雅芙是被门外的下人说话声吵醒的,昨晚上没睡好,稍微扯动下眼皮便觉得头痛欲裂。

  她缓缓的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红色,她犹在迷糊,忽然发现身边有人,可昨晚她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她迅速看向身边之人,却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又陌生的脸!是时沛没错,可他怎么一下子年轻这么多?难道她还是在梦里?可这梦也太真实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赤裸的胸膛,热的!一起一伏!

  「喂,醒醒!」

  时沛昨晚也没睡好,被她一推,生出了起床气,「困死了,老爷我再睡会儿。」

  这触感、这声音……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江雅芙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更加的真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碰见鬼了?

  丫鬟们在外面听见动静,叫了一声,「世子,世子夫人,奴婢端来水和干净衣物。」

  一个清秀的大丫鬟带着两个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

  江雅芙慌乱的一把扯开床幔,看向那个大丫鬟,惊呼道,「尺素!怎么是你?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不!这不对!这是年轻时候的尺素,她后面跟着的是年轻的春杏和春月,为什么会这样?

  尺素被她问得又懵又怕,世子夫人别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笑道:「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认识奴婢了?」

  时沛被说话声弄得睡不下去,老大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张开眼睛,顿时被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你……夫人?雅芙?」

  夫妻两人互看,皆是一脸震惊呆傻,时沛瞥了几眼四周的环境,然后难以置信的伸出右手掐在了江雅芙白嫩的小脸上。

  江雅芙疼得吸气,一把打开了他的大手,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忐忑不安的低声问:「国公爷?初一、石头、玉儿?」

  时沛了然,在她的屏息注视下点了点头。

  虽然极度不可思议,但事情的确发生了,他们一起回到了刚刚成亲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人,房里的布置,都与当时一模一样。

  江雅芙更加慌乱,「这怎么可能?咱们得回去!孩……」

  时沛示意她稍安勿躁,对三个不知所措的丫鬟说道:「你们几个放下东西,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伺候。」

  「是。」尺素压下心中的疑问,带着另外两人出去了。

  门再次从外面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个突然恢复了青春的老家伙,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昨天才吵架闹和离,结果一觉醒来老天爷就给了他们重来的机会,这老天爷……该杀!

  没外人在,两人谁也不用再装,注意到身上清凉,江雅芙赤脚下地把衣裳取了过来,丢给时沛一套,快速穿好自己的,蹙着眉头问:「你说咱们能回去吗?」

  时沛没急着穿衣服,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过,「我都忘了,你年轻时候还挺有肉的。」

  「时沛!」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正经!

  「别想了,这样的事能遇到一次已经是古今奇闻,老夫不相信还有第二次。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想必咱们真的要重新活一回了。」

  江雅芙现在外表虽是个小姑娘,但内心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妇人,她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罢了。

  她颓然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久违的年轻脸庞,黯然神伤,她舍不得她的孩子们啊,不知那个世上是否还有她和时沛。

  沉默间,时沛也想了许多,拼杀半生,刚刚得以安度余生,谁知上天竟对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不过他向来想得开,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一旦接受了这个实情,他仿佛也随着身体的年轻而找回了些少年心性,又细细的打量了下屋里的东西,把目光最后落在江雅芙的肚子上。

  「不必太难过,你想没想过,虽然孩子们见不到了,但这时候老爷子们可全都活着。」

  这话一下子让落寞的江雅芙眼睛亮了起来,是啊,重来一回倒是可以弥补许多孝道上的遗憾,父亲还有公公他们这时候全都好好的活在世上呢。

  「而且……」

  「而且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卖关子。

  「看屋里的布置,丫鬟们的态度,昨晚应该不是洞房花烛夜,我若是没猜错,咱们成亲应该有些时日了,这个时候,初一已经在你肚子里了。」

  江雅芙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把手按在上面,内心五味杂陈……

  的确是的,她当年刚刚成亲就有了身孕。

  上天这是在耍人吗?如果真要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为何不让时间再早一点,让他们重生在未婚之时!可如今不只已经成亲,还偏偏让她肚子里有了小初一,再次有了与时沛割不断的牵连。

  经过昨天那场争吵,如果重生在成亲之前,她真的会慎重考虑是否再次嫁给时沛,哪怕要彻底斩断了与几个孩子的亲缘,试一试那条未走过的路也未尝不可,可现在……

  她看向时沛,透过这张年轻朝气的皮囊回想昨天那个骂她尖酸刻薄的暴躁老男人,紧咬着嘴唇,积压了一夜的愤恨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满心气闷,同样满心迷茫,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浆糊,对于以后该怎么办,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虽然不言,但当了二十年夫妻的时沛还是从她的眼神里明白了她的感受,他表面镇定,内心实则和她一样的茫然。

  不过,无论何时他都认为自己在各方面是强过她的,包括心性,所以他故作镇定,讥讽的问道:「如何?现在还和离吗?」

  江雅芙瞪着他,眼里的火比昨日更甚,快四十的她都敢提和离,现在才十七岁的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他以为她是和他闹着玩儿的?丝毫不为他的言行道歉,反倒先出言刺激她!他凭什么?

  大夏朝民风大胆开放,连当今圣上的生母都是再嫁过的,和离算什么,他是笃定了自己性子柔顺,又怀了他的孩子,因此离他不得?笑话!

  再说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发生,说不定还能遇到别的怪事,这重来一回,事情的发生也不一定是完全按照前世走的,万一她没怀孕呢?

  虽然理智上这样认为,但她内心深处知道,并且希望着,肚里是有小初一的。

  「离!当然离!谁先退缩谁是王八。」不是说她粗俗吗?她就彻底展露本性给他看看,反正也撕破脸了,她在他心里是永远比不上许展颜的,那还柔顺给谁看?

  「先别把王八挂在嘴上,肚里那个怎么办?」时沛不再调笑,阴郁的盯着她,她要是为了和离找野男人,敢说打掉小初一,他真怕自己会动手掐死她。

  江雅芙慈爱的低头看了眼小腹,抬头回道:「当然是把小初一生出来再和离。呵呵你放心,我还不屑用孩子拴住你,你今后尽管去找你的红颜知己,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时沛目光深沉,语气更沉,「你不拴我,是不是想让我也别拴着你?你好随心的去找你的褚哥哥?」

  「呵,这么说也行,咱们除了有个共同的小初一,其余的井水不犯河水,我江雅芙说到做到。」

  时沛彻底被她激怒,冷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愿做那退缩的王八!」

  第二章新的相处方式

  话已说定,这一番唇枪舌剑与以往的相处方式有天壤之别,没有想像中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反倒在心头刺痛的同时有几分轻快。

  江雅芙异常严肃,婴儿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有着不合外表的老成,说的话却是带着幼稚的挑衅。

  「国公爷别忘了自己的实际年龄,装年轻还是要有个尺度,毕竟有我这个知情人看着呢。」隐藏意思就是,勾搭别的女人的时候别太放浪不要脸,免得让她看了恶心。

  时沛自然听懂了,毫不留情的回击,「彼此彼此,你也别装得太过娇嫩,毕竟你离十七岁太远了,我怕你过犹不及。」

  江雅芙呼的站了起来,「尺素!」

  尺素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国……世子偷闲太久了,也该好好读书了,不然父亲会责怪他的。你叫人给世子单独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夜里读书晚了可以直接歇在那里。」

  尺素惊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这是怎么了?昨晚还浓情密意,怎么醒来就找借口分房了?

  「尺素,这是我和世子的决定,你吩咐下去,别叫人乱说话,国公爷和夫人知道了会误会的。另外你把管事嬷嬷和丫鬟们都聚在一起,我要见见。」

  尺素忐忑的看向时沛,「世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叫老……张平去书房等我,父亲在府里吗?」他差点忘了,老张如今也还是小张。

  「世子,国公爷一早进宫去了。」

  「行了,你下去吧。」

  尺素很快把丫鬟婆子们都叫到了正厅里,其中许多面孔江雅芙都有印象,特别是为首的那个和蔼可亲的妇人。

  她眼圈一红,孙嬷嬷是她的奶娘,和尺素一样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孙嬷嬷一辈子孤独,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尤其在得知她苦寻了数年的儿子死了之后,更是把她当成了活着的唯一理由。

  她幼年丧母,是孙嬷嬷给了自己无私的母爱,她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孙嬷嬷过上子孙满堂的好日子。

  孙嬷嬷见自己一手带大的世子夫人居然怔怔的看着她,还红着眼睛,像是久别重逢似的,她没想别的,听说早晨小夫妻两个闹别扭了,以为这是在和自己诉委屈呢。

  然而江雅芙很快进入了管家的状态,收起了小女儿情态,端坐在主位上,多年历练而来的当家气势瞬间散开,叫人不敢因她年轻而小觑。

  孙嬷嬷甚感欣慰,看来劝她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进了这深宅豪门就由不得她闲散懒惰了。

  江雅芙听着管事嬷嬷们依次汇报家事,犀利的目光在丫鬟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得所有人都屏气敛声,总觉得今天的世子夫人变了,不像是个刚当了人妇的少女,倒像是管家有方的老夫人。

  汇报事毕,江雅芙训了几句话,就叫她们退下去了,独独留下了孙嬷嬷和尺素。

  「刚才站在后排穿粉色衣服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孙嬷嬷想了下,「是不是那个总不抬头看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

  「是她。」江雅芙点头。

  「世子夫人怎么问起她来了?她叫小梅,是最近刚采买进来的丫鬟,平时话不多,我看那孩子挺本分的。」

  江雅芙回忆了下前世的事,吩咐道: 「你们以后多观察她,要悄悄的。」

  两人大惊,孙嬷嬷问:「世子夫人?您是说她有问题?」

  「我也不敢肯定,多留心总没坏处。」

  前世公公出事是那样的突然,一直以来时家人都以为自家没有姨娘庶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内部就没有危机,殊不知,外部的有心人早就把钉子插好了,只等要用的时候启用。

  尺素不解,「既然这样何不直接赶她出去?」

  江雅芙摇头,「你不懂,赶了一个还会来下一个,只要有心总是能混进来的,不只是她,若是留意到其他人有不对劲的,尽早告诉我。」

  有一点她没说,这钉子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呢,有可能是通天的那位,无缘无故的动了,只会更麻烦。

  江雅芙这边一改成亲前几日的畏缩懵懂,直接气势十足有条不紊的管起了家,而另一边,时沛也很快的投入了年轻时沛的角色,开始为以后的一些事做准备。

  这个早上,镇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世子夫妇还在新婚,怎么就热衷于管事了呢?再者,世子夫人的行事且不说,世子爷今日的做派却足够让国公府的老人儿们震惊了。

  世子爷才貌一流,文武双全,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京里别家的小爷们全都不敢惹他,就算是皇子皇孙也对他客客气气的,所以他更是一向只做自己爱做的事,除了被国公爷强制带去战场上历练了两年,还要求他要勤看兵书,也没有其他人敢要求他什么。

  然而这位爷今儿个却不太一样了,那股睥睨的傲气收了起来,可却威严了许多。

  这一点他的小厮张平感受最为深刻。世子对他说话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恍惚的觉得自己是在和国公爷对话……

  江雅芙简单的用过了早饭,把自己绣的一方手帕带上,去了国公夫妇的院子。

  此时国公爷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恰好时沛也在那里,看起来气氛十分和睦。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老国公和身体健康、神智清明的老夫人,江雅芙压下心中荡起的波澜,郑重的给他们请了安。

  「雅芙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国公夫人见了她就笑,这个儿媳妇是她亲自挑中的,本来以为儿子会不同意呢,没想到顺利的就成了亲,婚后小俩口和和美美,往后再为国公府开枝散叶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快起身,到母亲这里来坐。」

  江雅芙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娘,前世国公夫人与她相处的时间要比和时沛在一起的时间还多,她任由国公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没有半分拘谨,这时岁月并没有在国公夫人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切事物都处于最好的状态。

  「母亲,这是我亲自为您绣的手帕,我绣功不好,您别嫌弃。」

  国公夫人接过帕子细看,「满意满意!我很喜欢,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以后还是别绣这些东西了,太伤眼睛。」

  国公爷爽朗的笑道,「你这孩子有心了,你母亲说的对!不过,就只绣了一条帕子吗?」

  这是吃味了?

  国公夫人瞪了他一眼,「瞧你,我怎么没见你用过绣花的帕子?」

  国公爷哼了一声,「以后我就用!」

  「来来,这条给你,我看你怎么在将士们面前往外掏!」

  老俩口时常拌嘴,也不管儿子媳妇是否看笑话,十分可爱。

  江雅芙赶紧说道:「我已经给您绣了一条男人用的,只是还没绣完,等绣好了再送给您。」

  「好!这还差不多。」

  时沛笑着注视着这一切,直到重新见到前世憋闷委屈而死的父亲,他才觉得重生其实也挺好的。

  江雅芙脸不红气不喘的撒了谎,她其实从来没给国公爷绣过东西,看来等下回房要重新捡起女红了。

  抬眼就与时沛戏谑的笑脸对上了,那眼神明晃晃的嘲讽她,你?还记得绣花针怎么拿吗?本来女红就不怎么样,一扔二十年,再亲手绣条帕子可不容易啊。

  江雅芙不屑的移开了视线,他只知道她多年未碰针线,却忽视了她淬炼过的远超小姑娘的耐性,她一天绣一点,总是能绣好,也能把手艺捡回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后,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一天的时光也就过去了。

  下面的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书房旁边的一间厢房收拾得雅致舒适,从此世子爷每晚都可以苦读,不用怕深夜回房打扰世子夫人休息了。

  当晚,时沛就歇在了厢房。

  两人就这么乍看和睦,其实没多少交集的过起日子来。

  江雅芙把大量精力投放在了女红上,虽然还记得怎么绣,但多年不碰,毫无手感,她扎了好几次手,才勉强绣了一点儿。

  白天她让人在院里摆了椅子,在阴凉处一针一线的绣着,这大概是她最差的绣品了,却每针每线都饱含着她的真心。

  时沛路过她身旁的时候,脚步一滞,本以为她自己绣上两针意思下就得了,其余的会让丫鬟接手,没想到她真的老老实实在绣。

  她真心待自己父母的这份心情他自然懂,可……不知怎么心里不受控制的冒起了小酸泡泡。

  哼!夫妻半辈子,她可为他动过针线?

  见他脸色阴沉的走过去,尺素往江雅芙嘴里塞了一粒葡萄,小声道:「世子夫人,世子好像心情不大好?」

  江雅芙手上不停,头都没抬, 「是吗?再喂我一粒。」等又吃了一粒葡萄,她才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管他,我已经习惯他心情不好了。」

  习惯?尺素纳闷,这才成亲不到半个月啊。

  一连花了三天,江雅芙才把一方浅灰色老梅图案的帕子绣好,准备等下次见到国公爷的时候送给他。

  她把帕子随手放在针线笸箩里,按了按酸痛的脖子,起身去厅堂里处理别的事去了。

  国公夫人在成亲的第二天就把管家权交给她了,她做惯了这些事,也算得心应手。在脑子里把京城主要来往的人家全部过了一遍,特别是那些此时还没死的比较重要的人物,以免在礼数上漏了,还有那些将来会自寻死路的人家,一律在心里打上了拒绝往来的红叉。

  她看了两张拜帖,一张是永安侯府的三少爷娶亲,一张是张大人的长孙满月,她从容的叫下人们准备礼品。

  国公府的大管家刘福听着暗自思忖,世子夫人叫人准备的礼分亲疏远近,不多不少拿捏的刚好,她当真是江家不知世事的小女儿?

  又处理了几件杂事,消耗了一个多时辰,江雅芙才回房,打算躺着歇会儿,她此时虽然人在国公府,但一颗心却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牵挂在前世的儿女身上,一半却已飞出了府门,飞向了江家。

  可作为新媳妇她现在回娘家是万万不合适的,还好,再有半个多月就是父亲的寿辰,到时候她就能回家见他老人家了,前世没有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是她毕生最大的遗憾。

  哎!罢了,都过去了,以后她要好好孝顺老……嗯?她绣的帕子呢?

  江雅芙不经意的往针线笸箩里一瞧,帕子竟然不翼而飞!

  她明明记得放在里面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她累得头昏,放错了地方?

  她仔细的在屋里找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把正在打扫院子的春杏叫了过来。

  「春杏,刚才有人进过我的屋子吗?」

  「没有啊,奴婢一直在这扫地,没看见有人进去过。」

  尺素刚好听见了,「世子夫人您怎么了?」

  家里来了小偷?不可能啊。

  江雅芙不信邪,「你们有没有捡到一条灰色的帕子?就是我这几天绣的那条。」

  「没有,不然奴婢帮您问问别人?」

  尺素去问了,没得到结果,于是几个丫鬟外加孙嬷嬷开始翻箱倒柜的为她找帕子,但帕子仍是毫无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雅芙有些泄气,「算了,先别找了,说不定不找了,它自己就冒出来了。」

  尺素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的问道:「世子夫人,您说有没有可能是世子拿走的?」

  江雅芙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种猜测,「不可能的,别想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如果他当真是年轻的时沛还真有可能,可现在那年轻的皮囊里装的是那年近不惑的家伙,她知道啊,那个老东西一向老成持重,从小就教育孩子们要立身正直,切不可做偷鸡摸狗之事,二儿子石头调皮,小时候曾偷过几两银子出去玩,后来差点儿让他打个半死。

  所以不可能是他,叫她知道了他也丢不起那人。

  也许真是不小心掉到哪里被人捡了去,算了算了,慢慢再给国公爷绣一条就是了,但她暂时是没那份心力了,反正他老人家也没规定时间,想想该送给父亲什么样的寿礼才是正经。

  第三章寿宴上暗暗吃醋

  前世的礼是从国公府库里出的东西,江雅芙并没有准备额外的,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父亲置办件儿可心的礼物。

  她带着尺素亲自上街去寻,走遍了京中的大小卖书的地方,还真幸运的让她找到了一个孤本,是父亲一直想要的。

  她把孤本慎重收好,一心期盼那天的到来。

  该到就寝的时候了,孙嬷嬷帮江雅芙擦干头发,一脸的忧心忡忡,有些话她已经憋了好几天了,实在不能眼看着他们小俩口这样下去。

  「世子夫人,世子已经几日没回房歇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您去把他请回来吧。小夫妻哪有不闹别扭的,只要不是大问题,您先服个软也就好了,我看世子是在等您的台阶呢。」

  江雅芙已经预料到她这番话了,都明明白白写在她的脸上了。

  「嬷嬷,成一回亲,他已经荒废了许多学业,公公婆婆对他期望甚高,日后他可是要上战场的,疏忽不得,他若是觉得学成了,自然会主动回房的。」

  孙嬷嬷大惊,「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学成?那得到什么时候哇?您可别吓嬷嬷。老爷和夫人是盼着他将来挑起家业,可现在他们最盼的是孙子,时家三代单传,子嗣单薄……」

  「哎呀孙嬷嬷!好了好了,我明天去和他说好吧?我困了。」

  孙嬷嬷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听进去,无奈一叹,「您母亲去的早,怪奴婢太宠着您,把您惯坏了,如今得告诉您一些道理,您现在是人家媳妇,您们小俩口吵架不要紧,老爷夫人知道了不会怪儿子,只会怪您。」

  江雅芙眼前闪过了年迈的孙嬷嬷的脸,心中酸软,小女儿似的抱着她的腰,软糯的说道:「我知道了孙嬷嬷,你放心吧。」

  明天她就找时沛说说,定下个约定,在生子和离之前,他还是要偶尔在房中过夜。

  「好啊,这样才好。」孙嬷嬷欣慰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江雅芙暗暗想,如果她知道新婚不满一个月的小俩口不是在闹别扭,而是在闹和离,说不定会直接晕死过去。

  第二天,江雅芙主动去找时沛,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酒气。她也不问他干什么去了,反正上辈子她也很少过问这些。

  饮过酒的时沛身上多了丝暖意,笑起来多了抹邪气,特别是他边翘着嘴角边用那双灿若星子的双目直视着江雅芙时,莫名的让她有些慌乱。

  「让爷来猜猜你的意图,你是来请我回房睡觉的?」

  江雅芙很快恢复了镇定,眼神平淡无波的直迎着他的眼神看了回去,「你每隔三天回房一次吧,但说好了咱们只是共用一张床而已。我不想让国公爷和夫人担心,在咱们和离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不让他碰了?

  时沛笑道:「也好,不过你其实不必添上后面那句,我不会误会的。」

  江雅芙脸上的肉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那就最好不过了。你如果想今晚回房睡,请先洗掉酒气再进门,我怕熏到小初一。」

  时沛吃瘪,眼看着她迈出了书房,门啪的一声在眼前合上了,那声音响得像是在打他的脸。

  他今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她真是越发的不知进退了,越活越回去,竟然敢不顾伦常对他一副不满的态度?他曾统领十万大军,威震朝野,除了皇上哪个敢对他这么说话?

  她真是装不下去温婉贤淑了,仗着自己换了身年轻皮囊就敢不拿他当一家之主了?当真放肆!

  不过……他身上酒气真的很重吗?

  时沛抬起袖子,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是有点儿,那今晚就先不回去了,不能熏到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被她赶出来的,怎么能她一来请就乐颠颠的回去呢?那样家主的威严何在?

  借着点酒劲儿加上各种情绪激荡的时沛一时忘了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他的家主威严一直撑到了隔天晚上。

  看他了进了房门,孙嬷嬷险些喜极而泣,说了两句好话赶紧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夫妻俩,两人无话,和上辈子大多数时候的相处情况一样。

  江雅芙打定了主意给他冷脸看,时沛原本有心想说点儿什么,见她这样闹了个没趣,便也不开口了。

  江雅芙自顾自解了衣裳,只着里衣上了床,把自己的枕头换了个方向,头朝床尾。

  时沛目色阴沉,她不伺候他脱衣裳也就罢了,还不屑与自己睡一头,真是连装都不肯装了!

  他怀着怒气三两下脱甩了衣服,迈过已经躺成死鱼状的「贤良淑德好夫人」,假装无事的躺下,瞪着她没盖严实露出的一只嫩白脚丫子。

  真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脚丫子,像是上好的美玉雕成的,指甲还染过,鲜红得勾的人心里直发热。

  若是……若是能狠狠的咬上一口,她会露出什么表情?敢不敢和自己动手?

  当然,时沛只是心里闪过这个恶劣的念头而已,虽然很想试试,但他还没那么贱,真的主动找骂。

  他想再看一眼,突然脚丫子被它的主人嗖的一下收进了薄被里,不肯让他白看了。

  哼,无趣!

  就这样,时沛保持每三天回房睡觉一次,这是个孙嬷嬷勉强接受的频率。

  很快,江雅芙父亲的寿辰就到了,时沛和她一起带着厚礼前去祝寿。

  两人坐在马车里,张平在外面赶车,时沛好心提醒,「等下见了岳父大人你千万记得收敛情绪,别吓到他老人家,以为是我们国公府欺负了你。」

  江雅芙回击,「那是当然,我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天没人怀疑我不对劲。反倒是你,就不能收收你的臭架子吗?」

  时沛哑然,难得没还嘴。

  确实,他没有她适应的好,她的性子一直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因生活经验的增加变得更稳重了而已。

  而他就不同了,他从一个目空一切意气风发的少年,到一个久经沙场和朝堂的一等镇国公,他的心性早就变了,做事杀伐果决,奉行的是实用至上的真理,唯一不变的则是那股傲气,但也从显露于外便成了内敛。

  幸好他一向话不多,给人难以接近的印象,倒也没人敢说什么,只道他懂事了。

  时沛默默的记下了江雅芙的话,反省了下自己,唉,老成装少年比少年装老成还要难。

  江雅芙的娘家坐落在京郊,她的父亲是当代最受读书人尊敬的大儒江中天,曾经当过皇上的老师,一生醉心治学,无意踏入官场,因此皇上给了他一个大学士的头衔和待遇,却准许他不入朝堂。

  江家宅院很大,是皇上当年御赐的,庭院疏阔质朴,不见半点精致奢靡,唯有后院一丛竹林打理的颇为雅致,躺在竹林小筑门前的摇椅上,看一本好书,品一杯香茗,对爱书之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江雅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名叫江放,比她大三岁,一年前娶了刘御史的女儿刘月婵,同时也是她的闺中密友。

  江中天的生辰一向过得低调,除了几家相熟的礼会收之外,其余的一律不收,通常就是自家人团聚在一起说话吃饭罢了。

  镇国公府的马车在门外一停下,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男的高大爽朗,女的高?白净。

  「哥哥,嫂子!」江雅芙甜甜的唤道,上前勾住了刘月婵的臂弯。

  江放笑道:「妹夫,妹妹,你们总算来了,父亲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呢!」

  江雅芙迫不及待的想见父亲,「爹呢?」

  刘月婵向后面指了指,「在竹林小筑呢,他……」

  不等她说完,江雅芙就提着裙摆朝竹林的方向跑去了。

  江放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时沛笑道:「这丫头,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时沛对此笑而不语,与大舅哥边往里走边谈起了别的。

  而江雅芙一口气小跑到竹林,人还没到地方便扬声喊道:「爹,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她喘着粗气,脸色红润的冲到了竹林小筑,却被眼前的景象钉住了脚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记得父亲的这个生辰他明明有事没来的……

  顾不得思考这个,很快她的目光就移到了父亲身上,父亲的头发大半是黑色的,脸上的笑是明亮的,她的父亲……活生生的!

  「爹!女儿好想您!」江雅芙眼眶通红,热泪滚了出来,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似的扑进了江中天的怀里。

  这举动吓了老爷子一大跳,赶紧把她扶正,惊慌道:「小宝,这是怎么了?时沛那小子欺负你了?」他何曾见女儿这般委屈的哭过?

  江雅芙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就是好久没看见您,想您了。」

  「哎!傻丫头,怎么总跟没长大似的。又不是隔了十年八年没见,快把眼泪收回去吧,你褚大哥还在呢,别让他看笑话啊。」

  江雅芙擦了眼泪,看向了褚羲,心头泛起一丝微小的波澜,她暗恋这人十多年啊。

  「嗯,见过褚大哥。」

  褚羲玉树临风,笑容温润,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宠溺,「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小宝见我也知礼数了。」

  江雅芙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年纪的她应该回个什么话,这一停顿看上去倒似被逗得害羞了。

  江中天大笑,「行了,褚羲你别逗她了,好不容易不哭鼻子了。」

  「爹……」面对父亲,江雅芙娇嗔起来倒是很自然。

  「咱们一起到前头去吧,把女婿晾太久就不美了,咱们不过去他们一会儿就该找来了。」

  江雅芙自然不会表现出异状让父亲担心,于是三人一同回了前院。

  时沛原本正在厅里与江放相谈甚欢,见到褚羲和江雅芙一同出现在视线里,眼睛瞬间危险的眯了眯,看来今生与前世并不完全相同,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也来了。

  按捺下心里的酸意,时沛很好的表现出一个新女婿该有的样子,走到江中天面前,「小婿拜见岳父大人,祝您福寿安康,寿比南山。」

  江中天把他扶了起来,「好好,快起来吧,见到你们我比什么都高兴。女婿,老夫给你们引见下,这是我的关门弟子褚羲。褚羲,这是雅芙的夫婿,镇国公世子时沛,你们将来要守望相助,相互扶持啊。」

  褚羲拱手,「谨遵师父教诲,见过世子,其实我与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世子可有印象?」

  「没印象了,见过褚兄。」

  褚羲不再言语,他有种感觉,这位世子爷似乎对他有不小的敌意。

  他出身官宦世家,可惜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幸而他天资聪颖,被江中天看中收了徒弟。

  早年随母亲艰难求生的记忆已烙印进了他的骨髓,出人头地早就成为了他的人生目标,为了那条锦绣之路他甘愿牺牲一切快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抛弃好恶,与一些可能提供帮助的人结交,但饶是如此,他心里仍存在几分傲气,若是显然讨厌他的,他也不会抛下尊严去结交。

  江雅芙把淘来的孤本送给了江中天,果然得了今日头彩,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酒宴上还特意玩笑的敬了她一杯,她为了逗父亲高兴一口气干了一杯,当即被辣得咳了起来,逗得家人一阵哄笑,就连时沛也一直弯着嘴角,很合群。

  只是他弯着的嘴角在偶然瞥到褚羲一个动作时,蓦地拉了下来,脸皮也变得紧绷。

  刚吃了口略微油腻的菜,为免失仪,褚羲从袖口掏出了一条帕子擦了擦嘴,忽然觉得有两道寒光扫射过来,他眉头微皱,但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温润的模样,疑惑的问道:「世子怎么如此看在下?是不是在下脸上有脏东西?」

  时沛把目光从那条帕子上移开,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表面和气地说:「没有,是我唐突了,只是慨叹果真有世人说的公子如玉。」

  褚羲笑了,「世子过奖了,无论是风度还是才干,世子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时沛没有接这话,褚羲也止住了话头,两人默契的饮酒吃菜。

  江中天和江放在说着话,江雅芙在一旁听着,都没注意到这两人的交锋,唯有刘月婵察觉出一丝不对味,在两人的脸上看了看。

  时沛此时的心情莫名糟糕,褚羲的那条帕子他一眼就瞧出来是出自江雅芙之手,她的绣品自有她的特点。

  那是一条旧帕子,他知道她和褚羲青梅竹马,褚羲就是在江家长大的,因此年少的江雅芙给他绣东西并不过分,给父亲和哥哥绣东西的时候,顺带着给他这个师兄绣点小东西没什么。

  可是!难受就难受在,他于不久前刚刚得知他的夫人一直喜欢褚羲!

  自从得知了这个事实,他就隐约觉得绿云压顶,没见到褚羲的面还好,再次见到他那张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脸,还有她亲手绣的东西,顿时觉得绿云就要化成大雨,将他浇个透心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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