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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佟芯《良妻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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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1-11 17:27
标题:
佟芯《良妻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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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良妻妙算》
作者:佟芯
系列:蓝海E775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1月15日
【内容简介】
唉,亏她能卜会算,这笔交易竟亏大了,
明明说好她进凤阳侯府当妾,是以挡煞为名,替侯爷楼君焕挡亲事,
谁知侯府后宅如虎口,连下人也敢克扣她饭菜,完全不如在路边摆算命摊自在!
好在她超级能干,除了本业塔罗牌占卜,还懂得健身操和做美食,
如今上到老夫人大小姐,下到姨娘丫鬟都被她的魅力征服,
她受命举办赏花宴,更让众贵妇贵女对她这姨娘刮目相看,
但两个烦恼不时困扰着她──
一是侯爷吃了她做的甜点,忽变得温柔体贴,常常撩得她心怦怦跳,
二是侯爷的克妻命似乎大有蹊跷,致命杀机也悄悄降临到她身上……
P.S.侯爷,你给的酬劳太少了,得加倍啊!
第一章 塔罗牌大师
热闹喧哗的大街上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其中一家摊子格外引人注目,竖着两块招牌,左写「塔罗牌算命」,右写「铁口直算」,摆摊的人是个年约十八、九岁,相貌清秀,带有慵懒神色的姑娘。
坐在她对面的客人是个比她小上一、二岁的姑娘,难掩害羞道:「我跟他都是在林员外府里做事的,我是丫鬟,他是长工,我暗恋他有很长一段日子了……大师,我想问,我跟他有姻缘吗?」
被唤为大师的袁音提起精神,手里拿着一副塔罗牌,朝她亲切的指示道:「客人,请从这副牌里随意抽出四张牌吧!」
女客人依序抽出四张牌,袁音摆成「恋人金字塔」的阵形——?也就是上方摆一张牌,下方摆三张牌,呈金字塔形状,再一一掀牌,露出绘有占卜图像的正面。
女客人看到卡面的图感到惊艳,却是有看没有懂,一脸懵然的问道:「大师,这牌什么意思……我跟他,成不成呢?」
袁音露出笑容,先是指着下方三张牌中间的牌道:「这张牌问的是问卜者的心态,也就是你的心态,你抽到的这张牌是愚者逆位,表示现在的你虽然喜欢那个人,但缺乏勇气,不敢主动出击。」
女客人猛点头道:「是啊,我都不敢说……」
袁音接着指起下方左边的牌,「这张是命运之轮逆位,问的是那个人的心态,看起来不太乐观,命运之轮的倒转,意味着你们之间可能有阻碍发生。」
看到女客人担忧的蹙了眉,袁音继续指起右边的牌道:「这张是女祭司正位,代表你跟他目前的关系还没有定论,偏于暧昧,也就是想像的成分居多。最上面这张是恋人正位,问的是你们未来的发展,抽到恋人牌不代表你们一定会成为恋人,但恋人牌是一个起点,暗示一段新关系的开始,你们还是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建议你可以先耐心等待,等你认为时机成熟了再向他表白,机会会更大。」
女客人记不得她说的那些牌的名称,但是听得懂她最后一句话,开心笑道:「太好了,我跟他还是有机会的!」
「好好努力还是有希望的,成了的话,请帮我多多介绍客人来。」袁音笑咪咪的道。
「这当然没问题了,大师,谢谢你,我会听你的建议试试看的。」女客人开心地拿出了二百文铜钱给她。
袁音道了声谢谢,送客后将铜钱收入钱袋里,她数了数,早上的客人只有五个,不多,但也够了。
她望向头顶毒辣的太阳,觉得这对皮肤很不好,再听到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声,虽然还不到中午时间,但她心中有了决定,「收摊,回家吃饭吧!」
她的摊位由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组成,只要搬到一台小推车上推回家就好。
「就是她,才几岁就敢自称是大师帮人算姻缘,怎么不先算算自己嫁不嫁得掉?」
「哪有正经姑娘家会摆摊帮人算命的,肯定是没有人上门提亲的……」
途中,袁音听到了几个妇人的讥讽,只咕哝了声「又不是我要客人叫我大师的」,就这么推着推车往前走。
她就住在这附近巷子里的一间屋子,虽然老旧,但可以遮风蔽雨,还算过得去。
中午要吃什么好呢?
天气太热,袁音决定简单煮个面就好,她先提了水,再烧起柴,嘴里念念有词道:「好怀念水龙头和瓦斯炉,多方便哪……」她抹了抹汗,拿起扇子扇风,「要是有冷气还是电风扇,该有多好……」她长长唉了一声,「我更想要可以冲水的马桶啊……」
袁音的本名叫黎子琦,因为一场公车车祸,在四个月前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的永丰王朝。这也是她第二次出车祸,第一次车祸是发生在她十六岁时,当时爸妈载着刚放学的她和哥哥要去吃大餐,被对面酒驾的货车迎面撞上,只有她和哥哥幸存,没想到八年后,她还会再遇上车祸,这一次却没那么好运,一撞就死了。
幸运的是,她穿越到这里,藉着原主死去的身躯重活了过来。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袁音知道原主的父母双双病逝,无依无靠,才会一时想不开的跳池自尽,也因为原主没有亲人,所以刚穿越来的她没有依靠,只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将想念现代亲人和朋友的心情压抑下来。
而没有特殊技能的她,也只能用原来当成兴趣,学得颇有成就感的塔罗牌占卜来糊口饭吃了。
所幸永丰王朝民风开放,吞火、吞剑的街头表演处处都有,偶尔还会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会用塔罗牌占卜并不是多希罕的事。只是民风再开放,百姓们愿意包容不同的人事物,骨子里还是保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女医、女官、女将军仅是少数中的少数,多数人还是认为女人要遵守三从四德,而阶级制度也是存在,在街上摆摊做生意是最低下的,遑论是她这种年轻女子出来摆摊,更是被瞧不起,也不受到信任,所以她的生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赚不了钱但也饿不死,而且还多了她会嫁不出去的恶言。
袁音对此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想嫁人,因为她理想中的婚姻是现代的一夫一妻制,且丈夫得是个有着宽阔的胸襟、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但在永丰王朝,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女子在出嫁后必须以夫为天,当个贤妻,无法活得自我,所以她宁可不嫁。
然而她这个穿越女也没有开创大事业赚大钱的念头,比起当医生的优秀哥哥,她胸无大志,念普通的私立大学,毕业后当个一年一聘的约聘人员就能满足,觉得人生有美食可以吃,可以安好的过就好,嗯……她就是懒。
袁音见水滚了便把面捞起来,在上面淋了酱油,打了颗蛋搅拌,最后再洒点葱花,一碗特制的蛋黄面就完成了。
「如果我能中乐透就好了,这样就能买下一座大山庄,剩下的钱用来置产投资,下半辈子当贵妇自由自在地过……」
当然她是痴人说梦,哪儿有乐透可买啊,她还是得摆赚钱才能养活自己。
她吃了口面,又热得配了口凉水,「不行,今天真的太热了,万一晒黑还得了,我这张脸算不上漂亮,也只有皮肤白这个优点……我看吃饱后就睡个美容觉,等天气变凉后再去摆摊吧……」
就这么决定!
华灯初上,一辆深蓝色的华贵马车缓缓在凤阳侯府的朱红大门前停下,随之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下车,守卫立即向前迎接。
那正是凤阳侯楼君焕,年约二十四、五岁,长得相当俊俏,有着一双狭长又冷漠的凤眼,当眉毛一个轻挑时,无形中会散发出一股清冷又桀骜不驯的气息,看似不好靠近。
「侯爷,您回来了!」
楼君焕见守卫恭敬的行礼,脚步也没停,迳自踏入府内,后方的贴身侍卫也迅速跟上。
行走间,一直遇到下人朝他恭敬行礼,楼君焕都大步走过,未多加理会。
远远地,前方有个穿青衣的年轻男子,在听到下人高喊侯爷的声音时,忙不迭的转过方向,加快步伐来到楼君焕的面前,毕恭毕敬道:「侯爷,老夫人在等您,吩咐了只要您一回府就马上过去一趟,要是您不去,她今晚就不睡了。」
这是侯府内的总管王灿。
楼君焕冷冷瞪视他,讥讽道:「你倒是把你爹那一套学得十成十。」
「不敢……」王灿低下头,一张年轻的娃娃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小的只是遵照老夫人指示……」
楼君焕撇过脸,原本想早点沐浴歇息的他,不得不挪步先去见母亲。
见楼君焕往老夫人的院落方向走,王灿悄悄吁了口气。
他们王家每一代都是担任侯府的总管,今年初年迈的父亲退下,改由他接任,他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刚刚侯爷说他将爹的那一套学得十成十,这算被称赞了吧?
王灿摸了摸头,脸上泛着欣喜,用祟拜的目光目送楼君焕离去的背影。
楼君焕的小厮阿泉正想到大门口等主子回来,才走到半路,正巧看到主子的身影,忙向前迎接道:「侯爷,您终于回来了,是要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楼君焕横了他一眼,阿泉立即闭上嘴。
他在心里想,侯爷是心情不好吗?见人走远了,他赶紧跟上,「侯爷,等等小的呀!」
之后楼君焕来到母亲的院落里,通报一声后便进了房内。
老夫人孙氏坐在一张大红檀木椅上,正吃着厨房准备的甜汤夜宵,高高瘦瘦的她仍旧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和楼君焕有几分相像。
此刻见儿子来了,她抬起凌厉的双眼道:「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这几天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是走丢了。」
「皇上有事找我商量,不去不成。」楼君焕落坐在娘亲对面,打了个手势,马上有人上前替他倒茶。
「最好是皇上找你,每天你都早出晚归,连让为娘的瞧你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孙氏不怎么信地哼道。
楼君焕听着娘亲的抱怨,喝了口茶后问道:「娘,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孙氏重重摔了汤匙,「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你还想装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就是怕她逼婚,才故意躲她这个娘的!她怨气冲天又道:「君焕,你真的该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你已经二十五,别人这个年纪都不知生了几个孩子,你连一个子儿都没迸出来!」
「娘,您不怕我一订亲又出事了吗?我这犯煞的命格,就连皇上都不敢为我赐婚了。」说完,楼君焕一派悠闲的端起茶喝,觉得这茶真好喝。
孙氏脸色一变,想起皇上在儿子十八岁后陆续为他赐下的三门婚事,女方都是出身良好的高官之女,结果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去,坊间都在流传他这个凤阳侯命中带煞,才会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现在别说皇上不敢赐婚,连一般大户人家的闺女都不敢嫁他。
孙氏真觉得不甘心,明明她把儿子生得那么俊,本应该有很多姑娘抢着嫁他才对,想不到会遭遇婚事不顺,被说闲话,甚至还有人写成话本,主角有着克妻命格,分明就是在影射她儿子……
一抬眼,见儿子凉凉的喝着茶,她眼一瞪,「你怎么说自个儿命格犯煞了,你不是最不信邪,说那是迷信的吗?」
楼君焕确实是不信邪的,他只是不想成亲才这么说。在过去皇上赐婚时他不得抗旨,现在母亲想左右他的婚事,他当然不肯。
他没正面回答,继续喝着茶。
孙氏见儿子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知道他一点都没有成亲的心思,更气了,「因为你这个长子还没成亲,你二弟也无法成亲,那个洪氏成天向我埋怨,一副是因为你命格带煞才连带害她儿子无法说亲!哼,要不是她娘家对老侯爷有功,我也不会容忍她耀武扬威那么久……」
死去的老侯爷共有一妻两妾,孙氏向来与这个洪氏不和,但碍于洪氏国公府娘家的哥哥曾在老侯爷打仗时救他一命,还捐粮草救了整个军队立下大功,因此孙氏就算对她很厌憎,也得看在她娘家的救命恩情上容忍下来。
楼君焕一听母亲叼念个不停,忍不住站起身,「娘,您早点歇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孙氏看他一副要逃的模样,不由道:「君焕,你都二十五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你是嫡长子,有着为侯府传承香火的重责……」
楼君焕回头道:「娘,您催着我也没用,我连个谈亲事的对象都没有不是吗?我看,就别管长幼有序,先帮二弟说亲吧。」
孙氏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只能看着儿子踏出房门。
袁音看着桌上排成一列的三张牌,今天她用的是圣三角占卜法,用来帮客人寻找失物,在掀牌后,她专业的解说道:「这位客人,你抽中的是恶魔正位,高塔正位和皇帝逆位,恶魔正位代表你正处于迷茫的烦恼状态,高塔正位代表事态回归于原点,也就是说前面的烦恼状况回归到零,你的烦恼已经消失了,再加上后面的皇帝逆位,表示你不需要花心思去处理这件事,所以你的银子是找得回来的,请你放宽心吧。」
今天的客人是个身材高瘦的大婶,她虽听不懂什么恶魔、高塔的,但最后一句话让她大松了口气,陪她一起来的两个大婶都为她感到高兴。
「太好了,银子找回来,你就可以帮儿子办婚事了!」
「听大师的话准没错,我女儿能顺利谈妥婚事,都是多亏大师的建言呢!」个头矮小的大婶直夸口道。
高瘦的大婶听了更坚信能找回银子,朝袁音感激不尽道:「大师,谢谢你,这是二百文钱。」
袁音笑咪咪的接过铜钱,今天有十个客人了,她可以打道回府,心里盘算着回家前顺道去隔壁街买馄饨当午饭,那家的馄饨大颗肉多又好吃!
「对了,大师,我可以问其他人的事吗?」另一名身材宽胖的大婶突然凑前问道。
听到还有生意上门,袁音当然回以亲切的微笑,「当然可以了,你是想问你儿子、女儿的婚事吗?」大部分的客人上门问事,年轻的都是问姻缘,长辈都是操心儿女的婚事,偶尔才有寻找失物或其他的事来问她。
「不是,我是想问……凤阳侯的婚事。」她一脸神秘兮兮,八卦地道:「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皇上为凤阳侯赐婚三次,但他的三任未婚妻全还没进门就死了,坊间都在谣传他的命格带煞,才会克死未婚妻,我想知道凤阳侯的命中有没有姻缘?」
「你问凤阳侯的姻缘干什么啊?」高瘦的大婶和矮个子大婶都纳闷的问她。
胖大婶嘿嘿一笑,「我最近看了一本话本,男主角和凤阳侯一样,都有带煞的克妻命格,三任未婚妻都亡故,因而心里有了阴影,不想成亲,这时候女主角出现了,不畏他的克妻命格,执意和他在一起,两人爱得轰轰烈烈的,烧得我的心像滚水般热腾腾的……」她捧住心口,说得兴奋,不自觉地拉高了嗓门。
「啊!你说的那话本我刚好有看,我怎么没想到男主角的命格就跟凤阳侯一样!那话本真的好精采,女主角想跟男主角相爱,但男主角怕克死她,一直拚命推开她,最后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结接纳她……」矮个子大婶双眼发亮,讲起剧情亢奋得不得了,声音拔高。
高瘦的大婶没看过话本,但听她们这么一说,久违的少女心都激发了,「你们说得我都想看那话本了!据说凤阳侯长得俊又文武双全,非常受到皇上重用,要是因为这带煞的命格无法成亲生子就太可惜了……」
胖大婶点头道:「是啊,所以我才想说话本里的男主角历经千辛万苦才和女主角在一起,不知道凤阳侯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找到属于他的真命天女来破除他这带煞的命格?」
三个大婶你一句我一句的,脸红红好不兴奋,越说越热血沸腾,都不知道她们大嗓门几十尺处外都听得到,引得好几个路人回头看过来。
袁音更是听得茫然,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快可以塞入一颗果子了。
啥?她们是在说话本剧情……不是,她们是在说凤阳侯的爱情故事,将话本里的男主角投射在他身上,谈论着现实中他能不能找到真命天女……这会不会太八卦了?
有关于凤阳侯,袁音是听过他命格犯煞,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的事,但她听过就算了,毕竟糊口饭吃比较重要,哪有空闲去管别人的私事。
「大师,可以帮我们算算凤阳侯的姻缘吗?」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袁音有点无措,「这个嘛……」
其实,要帮别人占卜,最好是本人,或者与自己有相关的人,这样算出来的结果才准确,而且心态也要正确,她们用这样八卦的心态问别人的姻缘实在是……
就在袁音僵持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她的摊前,马车的主人下车来,正是她们所谈论的男主角楼君焕。
刚刚马车驶进这条街时,大婶们七嘴八舌的高亢声音早传入车里,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楼君焕知道百姓们将他夭折的婚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早就心生不悦,今天正巧被他当场逮个正着,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他身边的侍卫接过他的指示,铿锵有力道:「你们这些愚蠢妇人,竟当街议论凤阳侯的私事,轻蔑王公贵族,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三个大婶转过身,见到楼君焕,就算没见过他本人,单凭他高贵不凡的气势,还有这等马车侍卫的阵仗,就吓得双腿一软,直直下跪。
「侯、侯爷……」
楼君焕似笑非笑的看着朝他下跪的妇人们,「怎么,没想过本侯爷会出现?敢把本侯爷当成话本里的男主角谈论,道些有趣的八卦是非,是想被拔舌头吗?」
话落顿时传来抽气声,接着是一阵哭天抢地——?
「侯爷,请高抬贵手,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关心侯爷的婚事……不,是小的愚昧才会管不住嘴巴,请饶了我们吧……」
「侯爷,请恕罪……」
袁音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有没有这么倒霉,在说别人八卦时竟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而且她还听到什么了,这个自称是凤阳侯的男人竟说要拔她们的舌头,这也太残酷了吧?亏他长得那么好看,比电视里的偶像明星还要俊,却是包藏着歹毒之心!
袁音穿越来永丰王朝四个月,第一次体验到古代王孙贵族的蛮横专制,心里愤怒又惊吓,身子抖了一下,刚好这椅子有点长短脚,她失去平衡往后一栽,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叫。
「哎哟,好痛!」
楼君焕听到这一记凄惨的叫喊声,和侍卫一同循声看去,就见原本坐在摊子后的年轻女子不见了,恐怕是栽倒在地上。
楼君焕特地走过去,他冷冷看着摔得四脚朝天的袁音,薄唇嘲弄一撇,「是做了亏心事,才怕本侯爷怕到摔了跤吗?」
袁音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尴尬又狼狈,出声澄清,「才不是!我是因为椅子长短脚才栽倒的……」接着她很快爬起来,直视他,严正申明,「而且我……并没有做亏心事!」
楼君焕在与她平视后,才看清楚她的脸。这绝对称不上是个美人,只能说她有着一张清秀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显得稚嫩,一点都不像是个道行高深的算命师。
看到她顽强的澄清,他感到有些可笑,「你该庆幸你什么话都还没说,要不你的下场就是跟她们一样,要被拔舌头!」说完,他转过身,朝侍卫指示道:「押走!本侯爷得杀鸡儆猴,才能杜绝这种不实的谣言。」
「侯爷饶了我们吧……侯爷,我们不敢了!」
袁音无法容忍这种拔人舌头的残酷行为,这根本不人道!她也发现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邻近摊贩和逛街的路人都躲得老远。
没有人敢仗义直言,看来只有靠她挺身而出了!袁音自他背后发出不平之声,「侯爷,你太过分了!她们只是闲聊几句而已,并没有危害到侯爷你本人,罪行真有那么严重到要拔舌头吗?」
楼君焕转回头看她,黑眸里隐隐闪动着愤怒的火光。
他说要拔舌头自然是吓唬她们的,但肯定少不了杖打以示警告,这个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对他的处置指手划脚的,说他过分。
袁音看得出这个男人全身散发着怒火,依旧鼓起勇气道:「侯爷,她们只是说话没有分寸,一时太沉迷话本,才会不小心说出冒犯你的话,她们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她们一回吧!」
竟还敢为她们求饶!楼君焕没见过这种胆大到几近愚蠢的女人,遇上这种事,一般人避开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想揽上?
他颇有兴味的勾起笑,「那不如——?你来帮本侯爷算命好了,要是准,本侯爷就饶了她们,要是不准,就连你的舌头一块拔!」
袁音倒抽了口凉气,在心里骂道,他是变态吗?到底有多爱拔人舌头!
但无可奈何,她只得豁出去道:「好,那就由我来帮侯爷占卜!」
袁音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个大婶,见她们都担忧的看她,朝她们点了记头,要她们放心。接着,她迎向这个令人咬牙切齿的男人,挤出一个专业的亲切笑容,「侯爷,请坐。」
楼君焕一掀袍摆,坐上椅子。
袁音快速洗好牌,「敢问侯爷想问什么事?」
楼君焕瞥过桌上的牌,不发一言。要用几张牌来算命,她真的行吗?
袁音看得出来他是瞧不起自己的能力,不屑理睬她,但她还是忍耐住,又问了一次,「侯爷,你要说出你想问的事,我才能帮你算。」
塔罗牌和一般的算命不一样,不会算过去,是算未来的,且最好有个占卜主题,对于占卜结果的解读才能越精准。
「侯爷不说,我就自己出题了,我来算侯爷的姻缘吧,敢问侯爷现在可有心仪的女子?」袁音看到楼君焕不甚高兴的瞪着她,赌气道。
管他的,谁教他闷不吭声!
接着袁音将牌放在他面前,「请侯爷先平静下心,然后在心里默念你的答案,再从这副牌中抽出一张你想要的牌吧!」
楼君焕从没有见过这种算命法,觉得颇新鲜,他倒想看看她会怎么算。
他随意抽了一张牌,翻过来看,上面画的是一个倒吊的人。
他蹙起眉,倒吊的人,怎么看都不祥。
袁音为他解说,「侯爷,这是倒吊人牌,在爱情的占卜里若出现了倒吊人牌,就是代表苦恋,明知道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但仍是全心全意、牺牲奉献的付出,并且怀抱着她会回到你身边的希望。我猜,侯爷你有暗恋的女子吧,你正在苦苦等待着她的回应吧?」
楼君焕当下脸色一变。
袁音敏锐地捕捉到,「我说中了吗?」
楼君焕讥笑出声,「大错特错,无稽之谈!你还真有胆子敢蒙骗本侯爷!」
袁音真想喊冤,辩解道︰「什么蒙骗,我没有,我明明看到你脸色……」
楼君焕锐利的冷视她,截断她的话,「虽然是蒙骗,不过你的推测倒挺新鲜的,竟说本侯爷在苦苦等着谁,好笑到都快让本侯爷开怀大笑……」接着,他掀起那一叠牌看,哼道:「这些牌都画得挺好看的,看得本侯爷心情颇好,今天就饶过你一回吧!」
什么跟什么嘛……袁音真是感到莫名其妙,有气说不出。
楼君焕从椅子上站起,睥睨的看向跪着的三个妇人,「把你们的嘴闭紧,下次本侯爷绝不宽贷。」
「谢侯爷饶恕!」
袁音见他上了马车,马车一驶离,她马上向前慰问大婶们。
四周围原本不敢吭声的人们这时才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谈起来,有说袁音的胆子真大,竟敢挑衅凤阳侯,幸亏好运地捡了一条命,也有说往后不得散播凤阳侯的不实谣言,真的会被拔了舌头等告诫彼此的话。
袁音安抚完大婶们后,望向已经驶远的马车,喃喃地道:「真是有惊无险,京城那么大,应该不会再遇上吧……」她忙摇头,「不会的,哪有那么『幸运』能常看到王公贵族的?」
见了就倒霉,最好不再见!
另一边,马车内,楼君焕神色复杂,想着方才袁音测出的结果。
「那叫塔罗牌吗?也太准了……」
她说对了,他确实苦苦等待着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不想成亲,他将正妻的位置留给那个她,一直在等待着她回到他身边。
然而,他却不知道佳人位于何处,八年来,依旧遍寻不到。
第二章 侯爷的成亲对象
袁音抬头望向那写着「凤阳侯府」大大四个字的匾额,迟迟不知该不该往前一步。
在前几天,她才想着她和凤阳侯最好是再也不见,为什么现在还要到他府里?
这实在是……她也没料想到,自己这小小塔罗牌占卜的摊子名气太响亮,凤阳侯的胞妹竟差人找上门,邀她到侯府占卜。想到凤阳侯那个性子,也不知道自己拒绝他妹会有什么下场,再加上那位小姐的丫鬟说会给她很多赏银,想到来这儿赚一天,可抵得上她顶着大太阳做很多天的生意,不来的是笨蛋。
袁音往前一迈,在心里告诉自己,凤阳侯日理万机,多半不在府里,她才不会那么倒霉地遇上他。
她向守卫报上自己的名字后,没多久就有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来领她入府。
「大师,我叫冬儿,请随我来吧!」
袁音随着她走,瞧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建筑,还有造景花圃、小桥流水,真是美不胜收,只是她也同时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曾经来访过,不,怎么可能,大概是她古装剧看多了,才会感到似曾相识。
「大师,请问塔罗牌是什么?」冬儿突然回过头问她。
袁音不吝于回答,「塔罗牌是源自西洋的一种占卜纸牌,主要用途是用来占卜和心理分析,藉着塔罗牌占卜可以预测恋爱、事业、健康、财运等问题,它总共有七十八张牌,我个人习惯用二十二张大牌来占卜,还有很多人说塔罗牌是与潜意识的对话,但也不完全是,它是一种超然的存在……」
见冬儿听得愣了,袁音干笑着道:「等会儿我会示范,你看着就好。」
她被带进一座大院落里,随冬儿进了一间厅中,再绕到一座屏风后,只见凤阳侯之妹楼月璇早坐在一张软榻上等她了。
这是个年约十五、六岁,长得娇俏明艳的姑娘,穿着火红贵气的衣裳,眉宇间流露出睥睨神情,身边有六个婢女服侍着她。
楼月璇上下打量着袁音,道:「就是你?早听说你很年轻,才大我没几岁,这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算命大师。」
袁音看出她的鄙视,心里微微有怒,这大师之名又不是她自己冠上的,更何况用年纪来评断个人的能力,也太藐视人吧。
她挤出微笑道:「我本来就不算大师,只是对这塔罗牌钻研多年,算得还算精准,用来做生意混口饭吃罢了。」
楼月璇不甚在意她的话,只满意地看着自己涂得艳红的指甲,缓缓勾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算得多准确吧,算得若准,有赏银。」
袁音听到赏银两个字,自动把怒气抛到脑后,「请问楼大小姐想问什么问题呢?」
「我想问什么……」楼月璇想了想,「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要问什么。」
袁音心想姑娘们多半喜问恋爱运,这大小姐八成也是,便道︰「大小姐是否有心仪的男子?我可以帮您算算您跟他有没有姻缘。」
楼月璇一派傲慢的道:「我才没有心仪的人,我可是堂堂凤阳侯之妹,侯府的嫡出小姐,哪可能随随便便就瞧上哪个男人?」
是,就你眼光高!袁音不以为意,客气笑道:「那么,我帮楼大小姐测姻缘何时到吧?」
有别于其他姑娘听到这句话的羞赧反应,楼月璇是一脸兴趣缺缺,「问这个真无趣……」她眉一挑,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不如你帮我占卜我未来夫君的相貌好了,看长得俊不俊,要是不俊,我就不成这个亲了!」
袁音在心里写了一个「囧」字,她帮那么多人占卜,真没见过这种要问未来丈夫长得如何的,这要她怎么算?但她能不算吗?
袁音依然拿出牌来,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抽到什么结果,她都必须说对方长得好看,总归这凤阳侯之妹,嫁的男人肯定是精挑细选,相貌不会差到哪去的。
袁音随意抽了张牌,说了「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等形容词,多少有些添油加醋。
听完她的形容,楼大小姐蹙起眉来。
袁音心忖,莫非自己说得太夸张了吗?
「不行,我想像不出来……你用画的吧!」
袁音听了几乎快吐血,所幸她画功不错,占卜用的这二十二张大牌她都画得出来,何况只是一幅人物画。
袁音本身有绘画天分,从前上学时也参加过美术社团,虽然画不出很厉害的画,但画肖像是没问题的,她用心画出一名古代美男子的容貌,努力呈现出那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俊美。
丫鬟们都好奇的围上前看,纷纷惊叹道:「画得真好啊,手好巧!」
楼月璇按捺不住地要丫鬟把画拿给她看,这一看她非常满意,脸还有点红了。「原来我未来的夫君长这么俊,真不错……」心情好的她,看丫鬟们都跃跃欲试的也想问问题,大方的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也问一问吧!」
丫鬟们问的无非是姻缘,袁音都用恋人金字塔的牌阵来算,一一回答——?
「你的他在两年后才会出现……」
「对方不值得,你该结束暗恋了——?」
「……或许你该提起勇气告白。」
在最后一名丫鬟问完后,袁音自觉大功告成,可以等着领赏银。
「大师,可以帮我画张符咒放在枕头下吗?我想让他喜欢上我……」
啥?符咒?
「塔罗牌占卜不用这种东西……」袁音在心里腹诽,想要符咒,应该是去找道士吧?
「喔……」丫鬟失望道。
「好了,今天辛苦你,拿去吧!」楼月璇差丫鬟拿来早已备妥的钱袋。
袁音接过那一袋银子,沉甸甸的,顿时欢喜道:「谢谢大小姐!」
楼月璇看她的表情好似很贪财,颇为不屑。
袁音无所谓,反正赏银拿到手,以后也不会相见了。
就在袁音拿了赏银,想要告退离开之际,只见一位老妇人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过来,厅里的丫鬟们看到她,无不恭敬的称呼「老夫人」。
袁音没想到老夫人会在此时出现,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觉得自己杵在厅中很奇怪,于是退到丫鬟们旁边,和她们一起行礼。
楼月璇看到母亲来了,笑盈盈的道:「娘,您午睡起来啦,您腿脚不好,快坐下吧。」
孙氏原本要坐下,眼尖的看到丫鬟中有名陌生女子,疑惑的朝女儿问道:「月璇,这人是?」
楼月璇瞥了袁音一眼,「娘,她是在街上算塔罗牌的。」想到母亲不知道塔罗牌是什么,她解释道:「塔罗牌是一种可以帮人算命的纸牌,我请她过来帮我算命。」
「怎么把一个算命的叫来府里了?」孙氏蹙着眉叨念了句,视线犀利的盯向袁音。
袁音真觉得那目光如刺,让她头皮发麻,看得出这位老夫人不是好应付的,她故意柔顺地垂下头,不去看,只希望老夫人不找她麻烦。
楼月璇心情好的道:「有什么关系,好玩呗!娘,我已经算完了,您要算算吗?」
「不必,既然算完了,就请她回去吧。」孙氏没再多看袁音一眼,让丫鬟搀扶自己坐在柔软的椅榻上。
楼月璇朝袁音挥了手,「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袁音应声后绕过屏风退下,还没开门踏出厅外,屏风内就传来了对话声——?
「月璇,你真是不像样,有口碑的得道大师又不是没有,你怎么找上一个在街上摆摊的算命师?还是个年轻姑娘,哪有正经的姑娘家会在街上摆摊算命的,肯定没什么本事,是诈钱的,你简直蠢得被骗了!」
「娘,您别骂我蠢,她看起来不像骗人的,很多人都说她算得很准……」
「要我别骂你蠢,你怎么老是做这种事?不如好好把这精力花在学刺绣上——?」
「哎呀,别老是要我刺绣……」
两人的对话都飘进了袁音耳里,连要送她出府的丫鬟冬儿都听到了,倍感尴尬。
在两人踏出院落,走在中庭一条回廊上时,冬儿想着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硬是挤出话来和她聊。
「大师,你刚刚算塔罗牌真的好厉害啊!」
「刚刚你怎么没要我帮你算?」袁音想起刚刚只有冬儿在旁边看着,没让她算恋爱运。
冬儿腼覥一笑,「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啊。对了,大师,你有替自己算过姻缘吗?」
「姻缘?」袁音耸了耸肩道:「很久以前我有算过,但现在我不想嫁人,就没再算了。」
「为什么不想嫁人?」冬儿像是听到多骇人听闻的话。
袁音毫不忌讳的道:「这个有很多原因,嫁人的话,一辈子都会被拘束在夫家,要以夫为天,要是丈夫花心想纳妾的话,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接受,不然会被当成妒妇……比起嫁人,我宁可拥有一座大山庄,养些牛羊,辟个牧场来经营,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过日子。」
这般特立独行的话语,让冬儿听得瞠目结舌,耳边轰轰作响,回过神发现袁音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把她抛下了,她马上追上去,「大师,等等我呀……」
位于回廊的左侧有一大片花圃,楼君焕和王灿、阿泉刚好走来此地,看到她们两人走过,楼君焕盯着袁音的身影,惊讶的道:「那女的怎么会……」在他的侯府里?
王灿以为主子是讶异府内来了陌生女子,禀道:「侯爷,那位姑娘应该是大小姐请来的客人,是在街上用塔罗牌帮人算命的大师,大小姐吩咐要让冬儿招呼她。」
「总管,塔罗牌是什么?」阿泉疑惑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王灿摇了摇头。
楼君焕不发一言,他移开目光,往自个儿的院落大步迈去。
这一天晚上,楼君焕一回侯府又被母亲召见。
不用想,孙氏又是要提婚事,为了不被母亲大骂他不孝,对不起列祖列宗,他还是依言前往母亲的房里一趟。
孙氏这一叨念就念上许久,楼君焕百无聊赖的听着,心思都在皇上交代的差事上,突然间被「表妹」两个字打回神。
楼君焕抬头问︰「娘,您怎么提到表妹?」
孙氏狠狠瞪了他,「我说了那么多,莫非你都没在听吗?」她深深叹了口气,只好再说一遍,「是这样的,你那个住在城南的婉婧表妹,以前跟着你姑母和姑丈来过京城,跟你见过几次面。听说她对你念念不忘,为了你婉拒过不少说亲的,她也知道你三桩夭折的婚事,说是只要能嫁给你,她不怕那些你克妻的传闻,而且据说你姑母还找上法师为她批过命,说她和你的命格互补,可以助你破除煞气,和你白头到老。」
楼君焕对这个所谓的婉婧表妹完全没印象,听到娘说表妹的命格和他互补,可助他破除煞气,不由得嘲讽一笑,想不到他真的成了话本里的男主角了。
孙氏勉为其难的道:「我也不爱你那个表妹,小家子气,不够大方,要怎么担当起侯爷夫人的重责,她那个娘我更不喜欢,仗着是你爹最宠爱的么妹,跟你爹借过不少钱来还她家老爷的债,也一直想攀高枝,虽说是法师批命你表妹可助你破除煞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好歹你表妹不畏谣言愿意嫁你,也算是难得可贵,要是真能和你顺利成了亲,为你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
楼君焕真是听不下去,重重嗤道:「娘,你儿子是谁都不要的硬饽饽,有个人希罕就可以打包送人吗?」
孙氏真是被他气得瞪眼,「胡说什么,要是我儿子能谈更好的亲事,我也不想便宜那一家人。」
「娘,如果你非要我成亲的话,那人我自己来选吧!」
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孙氏吃惊的望向他,「你上哪儿选……莫非,你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她喜出望外道:「找你中意的总比娶你表妹好,快说,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她说着又蹙起眉头,「只是,人家姑娘听到你的传闻,还肯嫁吗?是不是找个法力高超的法师来办个法会,来化解你的煞气较好?」
孙氏理所当然的认为,儿子看上的肯定是极出色的名门闺秀,儿子喜欢谁都好,就怕对方不肯嫁,怕又出事。
她虽然不想信邪,不认为儿子真是克妻的带煞命格,但外面的流言太多,听得她心慌,深怕婚事一定下又会出事,那儿子就更坐实克妻的恶名,这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因此若办个法会就能化解儿子身上的灾厄,她当然要一试。
楼君焕不过是随口一说,岂料娘亲会认定他有人选,还说要找法师办法会,眼见母亲这个从不迷信的人都为他的婚事急糊涂了,他倒是生出了一个念头。
不如就这么将计就计,自己挑个人来当挡箭牌,省得母亲一天到晚催他成亲,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那个姑娘的身分,儿子现在还不能说,娘就静候消息吧。」楼君焕神秘兮兮的道。
他脑海里浮现前两天在府内看到的那个算命师,想起她说中他有心仪的人,又想起她离经叛道的说着不想嫁人的话,他想,或许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明天,就去见她吧。
这种悠闲的日子真好啊!
袁音这几天都睡到日正当中,没去摆摊,先前那笔赏银足足有十两银子,是一般人家好几个月的收入,她当然要慰劳自己放几天大假了。
这会儿她吃过午饭后就用小黄瓜敷脸美容,只觉躺在床上真是舒服,虽然她有想过来计划个三天两夜的观光之旅,毕竟穿越后她就忙着赚钱养活自己,还没机会上哪玩呢。
但想到外面那么热会晒黑,没有手机可搜寻风景区,交通也不方便,只能用走的,或另雇马车,也怕她一个单身女子外宿会遇上黑店……想到这些她就懒了,干脆打消了主意,还是宅在家里好了。
袁音昏昏欲睡地闭上眼,就在快睡着之际,有人敲门了。
「叩——?叩——?」
袁音被吵得很不高兴,翻了身,真想把耳朵捂起来。
「叩——?叩——?」
袁音终于忍受不了,从床上爬起来,不悦的喃喃道:「真是的,到底是谁在敲门?」她不得不下床去开门,全然忘了脸上敷着小黄瓜,随着她下床,立刻落下几片黄瓜,待她走到屋外,仅剩眉心一枚,脸颊上各两枚,这样子看起来好不滑稽。
「来了!」她高喊道,随即打开高墙间的木院门,一看到外面的人,她一脸受到多大惊吓似的,倒抽了一大口气,再用力关上木门。
「干什么,见到本侯爷来竟直接关门!」楼君焕真不敢相信她见到他的态度是直接关门,当他是鬼吗?他用手扳住木门,不让她关上门。
袁音明知自己这行为是大大的不敬,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手,想把门关上,不让他进屋。「侯爷,该不会是你怀疑我诈了你妹妹的钱,来找我秋后算帐的吧?」
堂堂凤阳侯,怎么会特地上她家找她?袁音只想得到这个理由,上次惹得他不悦,说要她拔舌头,那这次呢?
「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是有其他事要跟你商议,快开门!」楼君焕不耐烦的道,这个女人是吃了什么力气这么大,门板竟按得那么紧。
袁音一听,松了口气,马上改变不敬的态度,俐落的拉开门,朝他客客气气地道:「侯爷你好。」
这个女人变脸还真快!楼君焕原本心里还有气,一看清楚她的脸,顿时气不了,表情有些古怪,「你是在吃黄瓜……吃到满脸都是吗?」
位于楼君焕身后的近身护卫看到她的脸,都一副快憋不住的笑出来了。
「啊!」袁音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敷脸,赶紧转过头,把脸上的黄瓜片拿下,再转过头来,「侯爷,我这是在敷脸,敷脸对皮肤好,我绝不是在吃黄瓜……」
楼君焕懒得听她解释,大步踏进院子里,他身后的护卫也尾随进来。
他是想跟她商议什么事?袁音看到他朝屋子走去,只能快步追上。
楼君焕让护卫守在屋外,踏进屋内后,顿时摆出嫌弃的脸色。
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厅堂那么小,连他寝房的一半都不到,像鸟笼似的,四面围墙上都是斑驳,在风吹雨打下不会倒吗?家具也很少,只有简单的桌椅,他原本不想坐的,但想到要跟她谈事情,总不能都站着,便坐了下来。
岂知他一坐下,椅子就重心不稳的摇晃了下,吓了他一大跳,幸亏他动作快,扶住桌面才稳住。
「侯爷,真不好意思,我来不及跟你说,你坐的那张椅子不太稳。」袁音看他狼狈的姿态差点笑出来,只能努力忍住,表现出歉意。
楼君焕想到她曾因为椅子不稳往后栽倒的事,皮笑肉不笑道:「你家的椅子都是坏的吗?」
「不,这张椅子是好的,侯爷换这张坐吧,才不会摔跤。」袁音指着另一张椅子,很真诚的道。
「不必。」楼君焕立马拒绝,他可不认为自己连坐都坐不好,只不过是椅子有点不稳而已,岂会像她一样冒失地摔一跤。
有贵客上门,袁音当然要招待,她左看右看,家里只有茶水,她只得倒上一杯,「侯爷,家里头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而已。」
楼君焕默默地盯了眼杯里的茶水,「无妨,我本来就没有期望过。」
真是没礼貌!袁音嘴巴嗫嚅着,没说出口,直接进入正题的道:「请问侯爷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楼君焕没有回答,先是问︰「你爹娘不在吗?」
袁音回道:「我爹娘已经过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楼君焕在心里忖道,双亲不在,那么好谈了,只要她同意就好。
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找她商议,神秘兮兮的,害她好奇极了!袁音等着他说下去。
终于,楼君焕缓缓启唇,「你知道京城里流传着我有克妻命格的流言吧,上回那些嘴啐的妇人也说了,我曾被皇上赐婚,有过三任未婚妻,但她们都没进门就死了,我想知道,你也认为她们是我克死的吗?」
袁音很是意外他会这么问,想了下才回答道:「老实说,我并不了解她们死去的原因,实在是难以表达我的看法。」
楼君焕听到她这么回答,露出满意之色,这代表她是个有主见的,会想去了解详情,没有听信谣言,人云亦云。
楼君焕没有忌讳的说起,「第一任未婚妻是在我十八岁时赐婚的,听说她从小身子骨就孱弱,赐婚后没多久,有天夜里她起来喝水,失足摔伤头,接着染上风寒,高烧不退而死。
「第二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岁时赐婚的,是个将军之女,骑马射骑都很精通。一日天色不好,视线不明,她不顾劝阻执意骑马,就这么从马背上摔下死了;第三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三岁时赐婚的,听说她是到庙里替家人祈福,在回来的途中遇上牛群,马车翻落湖里而死。」
袁音听完之后,摸了摸下巴,正色道:「第一任未婚妻本身身体虚弱,是摔上一跤又染上风寒,导致发高烧而死,第二任未婚妻是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骑马摔死,第三任未婚妻是坐的马车出事故而死,听起来都是很合理的意外,没什么牵强的地方,这样就说侯爷有克妻命格我并不认同,他们怎么不说是侯爷你比较倒霉,都遇上不长命的女人呢?」
听到她的回答,楼君焕受到强烈的震撼。
这几年来,外面都谣传他命格犯煞,才会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是他比较倒霉这样的话,顿时生出对她的欣赏,她与众不同的见解让他更坚定自己这个计划的人选非她不可。
「侯爷,你问我这个,跟你要找我商议的事有关系吗?」袁音仍搞不清楚头绪。
楼君焕这才清楚的说出来意,「我接连三桩婚事都夭折,我母亲抱孙急切,逼着我娶我表妹为妻,说我表妹无惧克妻的流言,又说已请法师批过八字,她可为我挡下煞气,但我并不想娶她,我希望你能当挡箭牌为我挡下。」
袁音一愣,「挡箭牌……这什么意思?」
「做我的妾。」这四个字铿锵有力的落下,他继续道︰「我母亲逼我娶表妹这事,我已经拒绝了,现在这人要自己选。袁姑娘你不迷信,肯定是不畏惧和我结为夫妻会被我克死,是最好的人选,且你用塔罗牌为人算命,是极罕见的奇特女子,我可以找个有名的法师编个理由,说你命格奇异,纳你作妾可为我挡煞,消除我克妻的命格,再加上只是作妾,用来说服我母亲答应让你进门是行得通的。」
袁音听了他这一连串的话,瞠目结舌,简直离谱至极!她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侯爷,恕我不同意,我活得堂堂正正的,是不做妾的!」
看她那么生气,一副羞辱了她似的,楼君焕在心里忖道,他也很委屈,要不是情势所逼,他也不想纳她为妾。
他说出重点,「只是假成亲,当有名无实的夫妻,当然,我会给你好处的,你说你不想嫁人,比起嫁人,你宁可有个大山庄,养养牛羊,经营牧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过日子,我就给你一个大山庄,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袁音惊讶得合不拢嘴,原来她在凤阳侯府内对丫鬟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如何?」楼君焕勾起唇一笑,「本侯爷只想图个清静,让我母亲别逼着我娶妻,只要当我三年的挡箭牌就够了,三年后,你就能得到一座大山庄,一座牧场,我还会差帮手去照料你的牛羊。这么好的交易,你不会错过吧?这比起你顶着太阳摆摊算命轻松多了,从此可以让你过着富裕不虞匮乏的日子。」
袁音听了仍是只有生气,她没忽略他眼底闪过的得意,一副「她肯定会答应」的样子,「恕我拒绝!」
听到她拒绝,楼君焕当真怔住。
袁音对着他发愣的俊颜,怒道:「侯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因为我说过想要大山庄的话,你就把我当成贪财的人了?我是爱财没错,但我知道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就算穷到快饿死了,我也没想过要卖了自己!我是不会给人做妾的,你少瞧不起人了!」
楼君焕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这样的发展偏离他的预想。
这丫头还挺有志气的,不过,像她这种特立独行会说出不想成亲的女子,本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他承认是自己低看她了。只是,不管如何,他这个侯爷都是不可能朝她低头的,他可以换个方式让她答应。
下一刻,楼君焕从椅上站起身,一副惋惜道:「既然袁姑娘那么不甘愿做妾,那本侯爷就不强求了,真可惜,本侯爷在郊外的那栋别庄比侯府还要大上两倍,且土地宽阔,遍地草原,适合辟个牧场,还冬暖夏凉,是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又临近湖泊,风景优美。我本来还想,你到了那边也没人认得你,知道你当过我的妾,可以重新过生活……真可惜啊,三年其实很快就熬过去,又不是一辈子要你做我的妾,既然你不愿意,本侯爷只好去找愿意配合我的女子了……」
袁音原本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一听到楼君焕的话,内心忍不住动摇——?
天啊,那个别庄居然比凤阳侯府大上两倍,还土地宽濶,遍地草原,而且冬暖夏凉,是个居住起来很舒适的地方……
又有湖泊,她最喜欢有湖有海的地方!
况且他说得对,才三年而已,很快就熬过去,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谁会知道她曾当过别人的妾?
他提出的这笔交易就像乐透,她中奖了,还是特大奖,让她得以实现梦想,得到梦想中的大山庄,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她以后就没得找了!
当眼看楼君焕就要踏出门槛,一个情急之下,她冲上前捉住他的袖子,急喊出,「等等!」
楼君焕瞥了眼她,用力捉住他袖角的手,嘴角隐隐浮现得意。
袁音看他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察觉到靠他靠得太近了,赶紧松了手,往后一退,挤出她生平最谄媚的笑,「侯爷,我没有说不要,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现在考虑好了。」
楼君焕满意一笑,「我们终于有共识了。」
「可是要白纸黑字打好契约。」袁音慎重的道,她可不忘要保护自己。
「这是当然的。」楼君焕从衣襟里取出一式两张的合同。
袁音看他早就备妥了,才知原来自己会答应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她被他方才说的话给套进去了。
她只能仔仔细细的看合同,一句句逐字看,就怕一不小心会吃亏。
楼君焕看她认真读着合同的模样,真不知道她家里那么穷,她的爹娘怎么有余力让她读书识字,且她会运用罕见的塔罗牌算命,还有和一般女子迥然不同的思维,想必她爹娘对她有着特殊的教养。
楼君焕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他无须了解她。
袁音看完合同后,最后提出一些细节上的修改,要他补上她的要求,一直到她觉得没问题了才签名,盖上手印。
当她收妥自己那一份合同的那一刻,她心里泛着无比的雀跃,她的人生即将改变,往后她可以过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舒心日子,下半辈子安好的过。
第三章 饭菜不香不能忍!
签下合同后没几天,袁音收拾好行囊,搭上楼君焕派来的马车,来到凤阳侯府。
难得的是楼君焕亲自来接她,说是他刚好在附近顺路,身边还跟着一名叫阿泉的小厮。
阿泉憨笑着问候她,那男人的姿态却颇高,一坐进马车内便没再说话,但袁音也懒得理他。
当抵达侯府,下了马车,欲进大门前,袁音认为有必要先做个功课,才忍不住出声道:「侯爷,等会儿见到你娘,我该注意什么事呢?」
楼君焕停下步伐,往后瞥了她一眼,漠不关心道:「不必,反正她已经答应让你进门,事已成定局了。」
「喔,好吧。」袁音耸了肩道。
她知道楼君焕按照计划找了法师联手骗他娘亲,说她有着迥异于一般女子奇异的命格,可为他挡下煞气,所以必须先纳她进门三年,将他的煞气化解,才能迎娶正妻。
楼君焕找的是京城里鼎鼎大名的法师,比起他姑母所找的名不经传的法师还更让他娘亲信服,不过他娘亲也不是那么乐意让她进门的,上一回在侯府内见到她,就领教到他娘亲的轻蔑和鄙视了,楼君焕坚持纳她为妾,他娘亲表面上是答应了,但心里肯定认为她是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她的侯爷儿子,想必往后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不过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袁音认为自己也甭想太多,都敢进侯府门了还怕什么?
他们三人一道进了大门,袁音走在最后面,走了一段路,经过一座池塘时停了下来,被此处的景致给迷住了,「这里好美啊,我总觉得我以前有看过……」
阿泉见她逗留在池塘前喃喃自语,走过来道:「袁姑娘,是你上次来侯府内看到的吧?」
袁音想了下,「可我上次来分明没经过这地方啊……」
「还杵着看风景做什么?」楼君焕停在前头,回头催道。
「袁姑娘,快走吧!」阿泉朝她催道。
袁音嘴巴咕哝了句「赶什么」,便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快步跟上。
阿泉跟在最后面,摇了摇头,觉得侯爷对这姑娘的态度好冷淡,一见到人没几句寒暄,又走得那么快把她抛在后头。
但想想侯爷纳她为妾原本就是为了让她当挡箭牌,来挡住老夫人的逼婚,态度能有多好,袁姑娘也是自愿进门的,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其实不必同情袁姑娘,重要的是,他得把自己的嘴闭紧,不能露馅两人是作戏的,否则会被侯爷扒了一层皮。
他们三人又往前走,这时王灿迎面走来,先是朝楼君焕行礼,再亲切的对袁音招呼道:「袁姑娘,在下是总管王灿,以后在府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打点的。」
「好的,谢谢你。」袁音打招呼道。
眼前男子有着一张斯文的娃娃脸,看上去很年轻,顶多才二十出头,实在是难以想像他是掌管侯府的总管。
「她现在确实需要打点……」楼君焕这会儿才注意到袁音身上穿的黄色粗衣,他是不在意母亲如何看待她,但她不能让他丢脸,「差人带她去打扮一下,换套能见人的新衣,再带去见老夫人。」
王灿立刻差了丫鬟侍候袁音更衣,袁音真不知他从哪里生来的新衣服,是件樱粉色的衣服,粉嫩嫩的挺漂亮。
丫鬟夸她皮肤白,只替她上点薄粉,就让她气色变好,五官更清丽可人,袁音看了挺满意的。
当楼君焕看到她的妆扮时,一时惊艳的盯着她看。
袁音笑咪咪道:「如何?侯爷也觉得我变美了吧!」
楼君焕略尴尬的收回目光,轻轻哼了哼,意味深长的笑道:「看起来确实是变得乖巧多了。」
袁音气呼呼的,什么确实是变得乖巧多了,她本来是有多撒野?
紧接着,袁音随着楼君焕进到主厅,除了先前见过的孙氏和楼月璇外,还见到老侯爷的两名妾室洪氏和董氏,还有两人所出的二少爷楼君杰,以及二小姐楼月筠,楼月筠还用面纱蒙着脸,神神秘秘的。
袁音心想,大概是她脸上有什么疤痕才用面纱遮着吧,便礼貌的不盯着对方看。
因为只是纳妾,一切从简,袁音被楼君焕带来和长辈见面,并没有奉茶的仪式。
袁音一一的请安,唤了孙氏一声老夫人。
孙氏的心情和袁音所想的差不多,认为她是个贪婪攀高枝的女人,但还是表现出主母的大器风范,忍住对她的嫌恶道:「以后要把夫君当成天,照顾好自己的夫君,知道吗?」
「是。」袁音温顺的应道,知道不论孙氏说什么,只要自己一概应声好,对方就不会跟她罗唆了。
楼月璇的脸上就明显表现出对袁音的不满。
这女子明明只是个在街头摆摊算命的,现在居然成为她大哥的妾,真是荒谬!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邀她进侯府占卜,哪知道让她进一次府里,就让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侯爷大哥看上她,若是传出凤阳侯纳了个摆算命摊的当妾可就丢脸了。
楼月璇边摩挲着那涂得橘红的指甲,边讽刺的道:「真不知道大哥是看上你哪一点,比起我那无缘的三任嫂子长得差多了,但听说你那奇异的命格可以为他挡煞,也算是还有可取之处。」
洪氏年约四旬,十六岁就嫁进侯府了,虽然现在发福胖了一圈,但可看得出年轻时深邃明媚的五官,是老侯爷生前最宠爱的小妾。
此时,她朝袁音堆起笑容,但可看出语气明显带有虚伪和恶意,「我倒不觉得长得差,就是脸太白了,两腮得涂红一点才好看,也太瘦了,这样肚子争气吗?别说这个,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过……」
袁音心里一堵,不甚高兴,这是在暗示她会挡不住楼君焕的煞气,活不过明天吗?比起说话不留情面的大小姐,这个洪氏才是真正心肠恶毒的。
孙氏原本就不喜袁音,虽然不满洪氏这么说,但也没为袁音出头,楼君焕这个该出声的人更是不发一语,旁人不知他揣着什么心思,会不会因为洪氏的暗示的话发怒,因而也不感多开口,气氛可说是冷得不得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楼君杰,他朝自家姨娘道:「姨娘,今天可是大哥纳妾的大好日子,你别说这些触楣头的……」他转而望向楼君焕和袁音笑道:「我祝大哥新婚燕尔,早生贵子。」
他是真心这么说的吗?袁音看出这人的眼睛里不带笑意,眼神冰冷得紧。
「哎哟,我说错话了,妾的命总是硬得很,是我多虑了。」洪氏顺着儿子的话哼笑,话里没一点诚恳。
董氏只是不冷不热的朝袁音道:「能有个人侍候侯爷起居也是好事。」
待在董氏身边的楼月筠低垂下眸,显然是不想说话。
孙氏见这招呼都打完了,挥了手道:「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她朝身边的王嬷嬷道:「扶我回房去吧。」
袁音看着孙氏被搀扶着离开,她暗自庆幸可以离开了,又没有人欢迎她,待着只会相看两相厌。
到了下午,王灿领着几名下人来布置喜房,在房外贴上大红囍字,挂了几个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这间厢房位于侯府最北方的一处偏院里,是没有其他院子富丽堂皇,但环境最清幽,袁音心想住在这里也不错,可以安静地过日子。
袁音是做妾进门,自然没有婚礼,也没有仪式,只是象征似的吃个喜酒,过完洞房夜,就正式成为楼君焕的妾了。
来服侍袁音的是上回见过面的冬儿,两人兴冲冲的小聊了下,冬儿好奇的问起她不是说不嫁人,袁音便胡诌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了,让冬儿信了。
而冬儿来侯府半年,一直只是个跑腿的粗使丫鬟,能当袁音的贴身丫鬟她很高兴,不只升等,月钱也提高了,她在心里打定要好好服侍袁音,一旦袁音受宠,她也走路有风了。
只是,现在都那么晚了,为什么侯爷还不来?
冬儿往外面瞧了一遍又一遍,回房道:「姨娘,侯爷还没来,是不是要找人催一下……」她戛然止住话语,花容失色的一叫,「姨娘您怎么先吃了,这喜酒不能吃啊……」
袁音津津有味的啃着猪蹄道:「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不吃是要饿肚子吗?放心,饭菜那么多,我会留他的份的。」
「话不能这么说……」
「真好吃,这猪蹄卤得真入味。」袁音舔了舔手指后,又从汤里捞出鸡腿来,一咬又是赞不绝口,「这鸡腿的肉也很鲜嫩……」
冬儿震惊地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新婚之夜会有新娘子这么豪迈的吃东西吗?
终于,袁音搁下筷子,满足的摸了摸肚皮,「真好吃啊,远比我过去四个月里吃的好!」
只有冬儿欲哭无泪,「姨娘,您这下让侯爷吃什么啊?」
袁音看了看桌上,盘子里都只剩下一点菜,尴尬的道:「呃,因为太好吃了,我吃过头了……但或许,他不会来吧?」
不巧,楼君焕来了。
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楼君焕先是看了眼桌上的剩菜残羹,再无言的与她相看。
「胃口还真好。」他讥嘲的道。
「我以为你不来了。」袁音说得理直气壮。
楼君焕沉默了下,接着吐了口气道:「今天是洞房夜,我得过来做个样子才能瞒过我娘,既然你吃饱了,那来睡吧。」
袁音倒抽了口气,都忘了睡觉这么重要的事,房里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呀?
楼君焕看出她心里的担忧,冷笑一声,抬起手指向地面,「你,自己找地方铺床睡。」
袁音看他指着地上,不可思议的嚷嚷道:「居然要我睡地上!侯爷,你这样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楼君焕蹙眉,「什么叫绅士风度?」
袁音双手叉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男人要把床让给女人睡才有气度。」
「本侯爷最大。」
「现在天气还有点冷,要我睡地上,要是我得到风寒……」
「胃口跟牛一样大,真有那么娇弱吗?」
「……」
「大山庄。」
听他抬出这一句,袁音很没志气的乖乖从柜子里取出被褥铺在地上,而且还是离床铺很远的位置,想离他远一点。
「往后没事别来打扰我,我们各过各的,就照着合同走。」楼君焕把话说在前头。
「不用说我也知道!」井水不犯河水!
「给你个忠告,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别做太惹眼的事,可保你平顺过三年。」
「真是多谢侯爷的忠告!」袁音用力咬牙的道。
「去熄灯。」楼君焕命令道。
「遵命——?」袁音故意拉长声音,听起来有挑衅意味。
当灯一灭,楼君焕躺上了床,心想她的态度真差。
想想也是,从初见他的那一天,她就敢杠上他为那些愚蠢多嘴的妇人求情,看到他找上门还直接关门,敢跟他签合同扮演他的妾,她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他倒是好奇,她个头那么娇小,胆子是从哪里生的,总是这么胆大妄为……
楼君焕不自觉地抿起一笑,当他意识到他在笑时,马上憋住。
他在笑什么,这个大胆的丫头一点都不有趣,只会惹他生厌!
楼君焕在心里忖道,他和她就只有合同上的关系,等今晚一过,娘就再也不会拿婚事来烦他,他的耳根子也能清静多了,真是太好了。
隔日待袁音一大早醒来,楼君焕已不在,她马上收妥被褥,好不被冬儿发现昨晚她和楼君焕分床睡的事,就怕冬儿问东问西会露出破绽。
冬儿毫无所察,在袁音耳边叨念着以后她不能再把饭菜吃光,太会吃会被侯爷嫌弃的话。
袁音心里想的是,往后她在这座府邸里要过着独善其身,不依靠楼君焕的日子。
至于向老夫人请安这件事,阿泉早透露给她知道,孙氏并不想见到她,自然也不要她去请安,这结果是最好的。
这天,冬儿为了让袁音早点熟悉环境,带着她到处逛,亦说了不少各院主子的八卦。
例如老夫人和洪姨娘是死对头,年轻时为了争宠,现在为了争权,洪姨娘因为娘家哥哥救助老侯爷有功,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嚣张的,不满在老夫人面前是矮人一等的妾室,老夫人看出她的野心,可把实权攒得紧紧的;董姨娘曾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因被老侯爷看上而受到老夫人的冷待,洪姨娘于是找上董姨娘合力对抗孙氏,想当然的,老夫人和洪姨娘、董姨娘彼此不和,嫡庶子女的感情也不怎么好,平常没有往来,都各过各的生活。
这都是与她无关的事,袁音听听就算。
现在不必为生计烦恼去摆摊做生意,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再到处闲逛,侯府那么大,总有地方跑,说起来这样的日子很无聊,但正合她意,可以什么都不做,每天都懒懒散散的过日子。
然而,人都是八卦的,楼君焕在洞房夜过后,一连数天没进她院子里,竟成了大新闻。
袁音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才会去注意楼君焕有没有进她院里,眼下府内许多人说她遭到冷落,说她只是侯爷纳来替他挡煞的,说凭她卑微的身分,侯爷岂会真正看上她,遭冷落是她贪得无厌妄图高攀的报应,她会一辈子待在她的院子里孤单老死。
对于这些恶毒的话,袁音并不在意,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随她们怎么说,她只清楚一件事,三年后她就会离开这里,住进她梦想中的大山庄了,她只要忍耐熬过三年就好。
眼下,只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让她无法忍受。
袁音盯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分量不只少,还寒酸得很,豆腐就是很普通的卤豆腐,炒青菜则是当季最便宜的菜,连肉末都舍不得放,炒得老老黑黑的,卖相极差,唯一一道宫保鸡丁,鸡丁没几块,都被辣椒掩没了,让她怀疑这是想辣死她。
菜头排骨汤看起来是正常的,但她捞出来的排骨都没有肉,让她不禁怀念刚进侯府的头几天吃得有多丰盛,每餐不是猪蹄就是鸡腿、糖醋排骨,现在的菜色越来越差,都偷工减料了,更过分的是,今天竟少了……
「为什么没有点心呢?」
袁音是个吃货,吃完正餐后品尝甜点是她觉得最享受的事,以往在街上摆摊算命,就算身上没几个钱,她也会去买个豆沙包当饭后点心。
冬儿听到主子这么说,只差没崩溃的抱头呐喊,「姨娘,菜色不好重要吗?没有点心重要吗?就是因为侯爷都不来,厨房里的人才会瞧不起您,不把您看在眼里,随便端几样菜就想打发您!难道您都没有注意到,每当您走在外面时,都没有下人对您行礼问安吗?您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怎么说您的吗?说过了洞房夜后,您就不受宠了,说您只是为侯爷挡煞用的,比他们还不如,连奴婢都被嘲笑跟错了主子倒霉透了之类这种难听的话!」
冬儿原本还抱着冀望,希望侯爷能再一次踏入姨娘的房里,岂知她一天天的等,都半个月了,侯爷依然一步也不曾过来,对姨娘是不闻不问,将她放逐在这个偏院里!
下人们都是看人在服侍的,姨娘若是受宠,自然把她捧得很高,见她被冷落了,也不会费心侍候了。
而侯爷没进音姨娘的院里,冷落音姨娘的事,她当然知道要闭上自己的嘴,不吐出一个字,但她管不住别人的嘴,府里人多,看着的人也多,八卦极其容易传开,音姨娘一过洞房夜就被侯爷冷待的事,没几天就传得到处都是,现在侯府里除了她,还有哪个下人会敬重音姨娘?
冬儿为袁音着急得很,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刺激她,好让袁音了解她们现在过得有多辛苦。她更为袁音打抱不平,侯爷太无情了,喜欢就将人纳进门,谁知那么快就变心厌倦了,对音姨娘不闻不问,害得音姨娘被下人轻视,真是太可怜了……
冬儿说了那么多,袁音都是无动于衷,只在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她们都嘲笑你跟错主子吗?别管她们说什么,别人说的话,我们要是句句都在意,只会跟自己过不去,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我们要同心协力的熬过现在最辛苦的日子,等到我发达的那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享受的。」
袁音无法对冬儿说出实情,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三年后要带着冬儿一起到她的大山庄住,不会让冬儿留在这里吃苦的。
冬儿是很感动,但是……她露出苦瓜脸道:「姨娘,别说等您哪天发达,我们现在都吃不饱了……」
袁音相当震惊的道:「你也吃不饱吗?」
「……」冬儿快流下两行泪了,主子被轻视,她当然会受影响,她一餐都要吃两碗的,现在到食堂她只能吃一碗,说什么她的主子遭冷落,她不必太费劲侍候,所以不用吃太多。
袁音内疚的道:「看来,不处理不行……」怎么可以让冬儿跟着她挨饿呢?
冬儿猛点头,「所以,姨娘要主动去求助于侯爷了吗?」
她在心里高兴的想,只要姨娘愿意去找侯爷,侯爷看姨娘的处境那么可怜,兴许会生起保护欲,和姨娘重新点燃爱火……
但袁音怎么可能去求助楼君焕,他都说了,不要打扰他,各过各的了,「你去找总管吧,他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帮忙的,这府里的人事都是他在管的吧?走,我们这就去找他!」
冬儿听了脸都垮了下来,「不是……应该去找侯爷吗?」她一脸很失望的说,见袁音一溜烟去找人了,也只能快步跟上。
袁音在某一处庭院里找到王灿,王灿身为侯府总管,早听闻某些下人传着不像样的话,他当下喝斥过,不得议论侯爷和音姨娘的事,只是不知道情况会越演越烈,而且那些下人竟还狗眼看人低的在膳食上怠慢音姨娘。
一向和气的王灿难得忿忿的道:「音姨娘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置的,定会好好警告厨房一番,让他们不敢再怠慢您!」说完后,他想安慰袁音,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侯爷他……我想他只是近日比较忙,办差回来都晚了,才没进姨娘的院子里,姨娘您别担心,等侯爷过一阵子忙完,自然就会去找您了……」
袁音听得出这是他善意的谎言,谢道:「谢谢你,总管。」
总管出马后立即见效,之后一连几天,袁音恢复了往常的吃食,冬儿也得以一餐吃两碗饭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没多久,袁音的饭菜又被偷工减料了,很明显,厨房的人只是在敷衍王灿,毕竟王灿才刚接任总管的位子不到几个月,加上他年轻缺乏威严,自然无法压制住所有的下人。
当然袁音有想过要自行上厨房理论,她想一定是最上头的大厨默许,下面的人才敢不听总管的话。可她仔细又想,吵架是件累人的事,比起费力的找人理论,不如找上所有事端的源头来得有用。
楼君焕就是那个源头,是他的冷落害她挨饿的。
尽管袁音是千万个不想打扰他,但冤有头,债有主,想要解决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找他帮忙。
「走吧,去找侯爷!」
冬儿听到这句话,开心的道:「姨娘,您终于要主动找侯爷求助了!奴婢帮您梳个妆,找套衣裳换上……」
袁音纳闷的道:「为什么还要梳妆换衣?就这么去就好,运气好的话,也许他还没出门,快走!」说完,她大步踏出了房间。
冬儿愣在原地,看袁音风风火火走得很快,反倒比较像去寻仇。她吓了一跳,猛拍了拍脸,「我在乱想什么啊!」她马上追出房,「音姨娘,您走慢一点啊,等等奴婢呀……」
袁音走在通往楼君焕院落的路上,由于她住的院子较为偏远的关系,得走一段距离。
现在她终于知道楼君焕为何会安排她住那个偏院了,什么环境清幽都是藉口,他是故意将她撵得那么远的,好眼不见为净。
在她背后的冬儿可是走到脚酸,还停下喘气,见袁音走远了,又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几个丫鬟擦肩而过,在背后窃窃私语着——?
「那个就是音姨娘呀,是侯爷纳的妾……」
「长得不怎么样嘛……」
「侯爷纳她为妾只是为了挡煞的,一过洞房夜就对她不闻不问,想想也是,她那种身分,侯爷怎么会真心喜欢她,听说老夫人也不待见她呢。」
「哼,成了侯爷的妾又如何?不受宠都没用。」
「喂,你们太过分了!」冬儿都听到了,回头想骂骂她们,见到姨娘没停下来问好就算了,还七嘴八舌的说三道四,真的是……
「快走吧!」袁音头也没回头,只催她道。
冬儿只能跟上,气呼呼道:「音姨娘,您都不生气吗?」
「管那些闲杂人等说什么话,找侯爷比较重要。」袁音才懒得理睬旁人。
音姨娘是那么期待见到侯爷吗?肯定是的,音姨娘一定很想念侯爷。冬儿在心中美美的想着。
终于到了楼君焕住的院落,他这位侯爷的院落果然大,外面院门前还有守门的护卫驻守。
袁音想进去,自然得通报一声,因为她这个妾在侯府是没一点地位的。
在等待的同时,有几个下人端着一盘盘丰盛的佳肴过来,先行越过她踏入院落门内。
袁音的眼神跟着那一道道美味的菜肴飘远,羡慕的道:「他平常都吃得那么好吗?」
冬儿答道:「侯爷是尊贵之身,当然吃得好、呃……」她说错话了吗?音姨娘眼神怎么变得杀气腾腾的?
接到通报后,阿泉过来问话,「音姨娘怎么来了呢?」有冬儿在,他不好明说,猛朝袁音眨着眼。
袁音明白这意思是说,她不是说好不会打扰侯爷的吗?怎么跑来了?
袁音说明道:「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我需要侯爷帮忙。」
「什么事很紧急?侯爷都要用膳了,可以等用完再说吗?」
她都已经走到这里,居然还要她等!袁音用力瞪向阿泉,从齿缝里迸出,「这是……攸关性命的事!再等下去我就没命了!」
袁音如愿以偿进了院落里,一踏进去,她立即感到一股熟悉感袭来,好似曾经走过上百遍,看过上百遍同样的风景,当她走到一排屋子前,这种熟悉感更加强烈,她朝走在前头的阿泉道:「让我猜,左边这间是书房,中间是厅堂,右间是库房,对吗?」
阿泉啧啧称奇的回头道:「太神准了,音姨娘连这个都算得出来?」
「我真的很厉害吧!」袁音干笑道,其实她是随口说的,搞不好她真的有超能力,否则怎能凭直觉知晓这个陌生地方的格局。
袁音一踏进厅堂就看到摆在桌上的饭菜,足足有六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菜,香喷喷的,引人食指大动。
肚子好饿……她想到今天自己的饭菜简陋得很,自己还没吃就先跑来找楼君焕,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达他的院落,现在当然是饥肠辘辘的。
「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一抬头,袁音见到楼君焕出现在通往隔壁书房的门前,她想,他大概是想和她单独谈,不想被听到吧,正好,这也方便她说个清楚。
冬儿见主子进入书房,双手合十的祈祷道:音姨娘,您可要争气点啊!我们的饭菜,还有奴婢的前途就都看您了!
书房内,楼君焕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的道:「合同签了,都说好庄子三年后要给你,也给你忠告,要你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三年,别来打扰我,你现在过来是在干什么?」
袁音见他这冷若冰霜的态度,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忙,但现在也只能姑且一试,「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侯爷的,请侯爷听我说完原因,帮我这个忙。」
楼君焕依然笑着,唇角更往上扬,「凭什么?」
无情的家伙,好歹合作关系还在,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袁音在心里骂道,连忙解释,「你的小厮没对你说,这是攸关性命的事吗?侯爷不能不帮忙!」
楼君焕听了都想笑,「攸关性命?难不成在我这侯府内,有人要杀害你吗?你就这么脆弱的撑不过三年?你不要你的大山庄了吗?」
袁音真心看不惯他连听都不听就这样冷嘲热讽,一气之下干脆以行动来说明。
她走出书房,来到厅堂,看到满桌丰盛的饭菜,当即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动!
她吃了一块排骨,顿时眼睛一亮,惊艳道:「这排骨好好吃!」她又夹了鱼肉来尝,满足的道:「这醣醋鱼味道真好!」她再夹了青菜,「清脆香喷,火候掌握得恰当!」
在厅堂里的阿泉和冬儿都看得傻眼了。
冬儿回过神来,急急跳脚道:「音姨娘,您怎么可以……那不能吃啊!」音姨娘到底有多饿啊?
楼君焕更是看得脑袋一滞,眼睁睁看着有人嚣张的抢了他的饭菜吃!
他难以置信她的野蛮,快步走到她面前,「袁音,你这是做什么?本侯爷没有请你坐下吃饭!」
袁音置若罔闻,仍是一直吃,一直吃。
袁音吃得多专心,楼君焕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完了……冬儿都快流下两行泪了,这下音姨娘真要被侯爷讨厌了。
怎么办,该阻止音姨娘吃下去吗?阿泉静看着楼君焕的反应,又觉得为了吃把人捉起来好像太小题大作,也显得侯爷很小气。
「终于吃饱了!」袁音足足吃了七分饱,才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她看到楼君焕阴冷的脸色,颇有深意道:「侯爷,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吃不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什么意思?」这女人莫名其妙说这话,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袁音从座位上站起,走近他,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衣襟,「侯爷,你这里黑了,我替你擦擦……」
楼君焕不喜她的靠近,往后一退,「不必。」
袁音动作更快的捉住他的领子,用力一拉,让他低下头,她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双眸,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侯爷,如果我这个妾在侯府里饿死了,你会很没有面子吧,会被笑说,连个妾的温饱都难以维持,你这侯爷是有多穷酸啊,对吧?」
楼君焕终于听明白是有下人恶意克扣她的膳食,他扣住她的双手想拉开她,「这种事你不该找我,去找王灿……」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侯爷种下的因,只有侯爷出面才可以解决。」袁音当真痛悔自己在合同上没有补充一点——?三餐要鱼肉均衡,要吃得饱,还要有点心、水果、宵夜,才会一时不察发生这种事,但还来得及补救,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帮她。
「找你是最有效的方法,没有人敢违抗侯爷你的命令,侯爷,请你帮忙!」她双手仍紧捉住他的衣襟不放,坚决的道,双眸底燃着熊熊的火苗,像是随时会朝他喷出火来。
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还靠得那么近,捉得那么紧,太不知羞了!
楼君焕怒气腾腾地想大力挣开她,却在望入她充满坚定的眸底时狠狠一怔,这眼神太像「她」了,每当「她」生起气来,或坚持什么事不退让时,就会有这样的眼神。
楼君焕恍神了,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受到这冲击,不自觉地往后挪退一步。
袁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神地盯着自己看,也因他突然往后退,害她跟着往前倾,往他身上撞,更顺道踩了他一脚。
楼君焕被她这么一撞失去平衡,再被她痛踩一脚后更是站不稳了,整个人往后栽倒。
「啊!」
「啊——?」
发出尖叫声的除了袁音外,还包含目击的阿泉和冬儿。
一切都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只有楼君焕一个人,有武功底子的他还能在瞬间稳住脚步,但怀里多了个女人,他只本能地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搂住她的腰保护她,然后硬生生的让后背直接撞上坚硬的地面。
「痛……」
楼君焕双手摊开的躺在地上,接着就见袁音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他身上道——?
「侯爷,如果你不管的话,那么我会……」她朝他甜美一笑,然后凑近他,小声道:「我每天都会照三餐来吃掉你的饭菜,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楼君焕狠狠瞪她,像是能从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压倒在地,还受她威胁了!
「如何?你愿意帮忙吗?」袁音笑咪咪问道。
她当然不认为楼君焕会在意她吃了多少,但他绝对不会想每天见到她来打扰他的。
楼君焕咬牙切齿的喊出,「我会处理!现在,马上从我身上离开!」
「是,妾身明白了。」袁音装模作样一番,俐落的从他身上跳起,转身走人。
目击者之一——?冬儿真不知道刚刚她瞧见什么,竟看到侯爷和音姨娘双双跌倒,音姨娘把侯爷压在地上,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然后音姨娘不知对侯爷说了什么,侯爷发怒的要音姨娘离开,她这才吓得回过神,随音姨娘逃跑。
目击者之二——?阿泉见袁音走了,知道侯爷和袁音是契约关系的他,自然明白她亲热的挨着侯爷,坐在侯爷身上,有多么让侯爷生怒,也不知道袁音说了什么话让侯爷失去理智的朝她吼,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还要再吩咐人送一份膳食来吗?」
「不必。」楼君焕从地上站起,他气得都没胃口了。
气上心头,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从来没被一个女人如此威胁过,但说生气,还多了什么,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震荡不已。
他被她坚决的眼神震慑住,那眼神强烈的盈满他的脑海,让他想起「她」——?他这是疯了吧,她们分明是不同的人!
他的鼻息间更萦绕着一股属于她的香气,在被她压倒的那一瞬间,她那香馥柔软的身躯贴着他,让他全身的感官都苏醒过来,心跳无法克制的加快,就像是……受到她的吸引了!
不,他才没有受到她的吸引,那只是出自于男性的本能!
楼君焕狠狈的拨了拨头发,自问何必怕她摔跤当她的软垫,大力甩开她不就得了?
下次……没有下次了!她一来就没有好事情,他不会再让她踏进他的院落一步的!
袁音在踏出厅堂后便走得很快,把冬儿甩得很远。
天啊!她的脸怎么那么热!袁音拚命挥手散热。
其实往楼君焕身上跌,还和他紧紧贴在一块,她也是很害羞的,但害羞到逃走不是她的个性,于是只能强忍住羞涩,先发制人的威胁他。嗯……他的男子气慨都没了,都被她气炸了,但她也达成她的目的了。
还有,她其实也没想到往下摔的那一刻,楼君焕会保护她,当她的软垫,真没想过他居然会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袁音不禁停下脚步不动,接着她用力摇了摇头。
她这是在感动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回去了!回程还要走那么长的路,真累!」她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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