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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竹里《望族贵媳》卷三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0-17 15:59
标题: 竹里《望族贵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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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望族贵媳》
作者:竹里
系列:蓝海E762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18日

【内容简介】

楚虞觉得她都嫁人了,现在也和容庭整日过得甜蜜蜜,
偏偏仍有人爱找她麻烦,污蔑她对别人的夫君念念不忘,
不只伙同背靠贵妃的贵女当众挑事,还声泪俱下的跪她求放过,
虽然她马上就找回场子,此事依然惹得容庭大吃飞醋,差点没把她累死,
而容庭他家也麻烦不断,身为家中顶梁柱的大将军摔断腿前途无望,
容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却有不懂事的小辈妄想和仇家联姻,
闹出丑事后还把错误怪在她头上,她招谁惹谁了?
不过这些人的打算注定落空,想动她得先过容庭这一关,
更别说她肚子里可是揣着个宝贝疙瘩……


  第三十八章 怀家婆媳不请自来

  屋外,邹幼和青陶一人端着早膳,一人端着水,两人在门外面面相觑,默契的红了脸。

  昨日那动静可不小呢,夜里公子还叫了两次水,任谁都能知晓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形。

  邹幼忍着笑说:「我瞧夫人还没醒,这些先撤了吧。」

  青陶点点头,抿着唇笑了,随后又想起花厅里那几个不请自来的人,眉眼淡了淡,「我去打发怀家的。」

  邹幼亦蹙了下眉,「这怀家到底什么事儿非上赶着来,上回也是,见着她们就闹心。」

  屋里,床幔的一角落在床上,被褥有一半落在床下。

  楚虞靠在男人胸口,被人从肩膀搂着身子,她蹙了蹙眉头,动了动酸涩的手臂,又舔了下干涩的唇。

  男人被这细小的动静吵醒,眉头一皱,闭着眼睛就伸手绕到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拖起来放在身上,困顿的拖着气音道:「再睡会儿。」

  楚虞现在哪里能睡得着,捏了捏他的脸,硬是将人吵醒了。

  容庭半眯着眼,就看到她赤着身子趴在胸前,长发散在腰间,他蓦地笑出声,「林楚虞,我发现一件事儿。」

  楚虞忍着嗓子的干涩,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容庭挑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嘴角一扬,「我发现你不穿衣裳比较好看。」

  楚虞面不改色的眨了眨眼,「我也发现一件事儿。」

  「嗯?」他捏着她的耳垂,在指腹上玩弄着,很是上瘾。

  「我发现你不说话比较像个人。」楚虞说罢,懒洋洋的将下巴搁在他胸口。

  容庭胸膛起伏的笑了声,楚虞推了他一下,随即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背对着男人一件件重新穿上。

  他坐起身,将她卡在衣裳里的发丝抽了出来,顺带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颈后亲了一下,「你昨天……」

  楚虞猛地扭过身子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

  容庭好笑的弯了弯眼,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好,不说。」

  楚虞这才红着脸叫他穿衣裳,又叫了邹幼、青陶进来伺候。

  门窗打开,一屋子的欢糜味才散去。

  邹幼端着水进来时,正瞧见楚虞在给容庭束腰带,男人低着头笑,调戏般勾着她的下巴,死皮赖脸的非要亲上一口。

  邹幼霎时红了脸,忍不住也跟着乐呵,这还是头一次见公子夫人这般和睦的,往日不是一个冷着脸,一个比另一个还冷着脸,像是对头似的。

  青陶放下早膳,不由有些生气,怀夫人与许如月二人还在花厅候着,说是要等夫人醒来,怎么都打发不掉。

  眼看青陶就要禀报这事,邹幼忙拉住她,笑得跟没事人似的,「今日厨房做了夫人喜欢的绿豆汤呢。」

  青陶会意,公子如此介意怀家,这会儿好不容易两人如胶似漆,再拿这事去打扰,也未免太没有眼色了,那就先晾着怀家的吧。

  一番拾掇后,两人方坐下用膳。

  青陶隐约瞧见夫人脖颈上的红印,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她询问道:「夫人,今日穆家那儿的诗会,是去还是不去?」

  楚虞愣了一下,是了,险些将这事儿给忘记,丘嫦沁下的帖子正是今日。

  她忙点了点头,「去,要去的。」

  这后宅之间也皆是讲人情的,不去也不大好,何况姚骊也会去,上回从魏家走得急,她想必也有话要同自己说。

  容庭听着,将糕点往她面前摆了两三样,「何时回府,我去接你。」

  楚虞下意识就要摇头,话到嘴边,瞧见容庭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又咽了下去,点了下头,「约莫是晚膳前。」

  此时,一个粉衣丫头探了探头,脸色有些着急,可又不好打搅了主子的清静,青陶正要过去,楚虞便先瞧见了。

  「哪里的丫鬟,进来说话。」

  丫鬟脚步踌躇,怯生生的走过来,她就是个在外院伺候的,哪里这么近的跟主子说过话。

  「回、回夫人,奴婢梅兰,在外院伺候的,那怀家夫人与怀三少夫人在花厅吵了起来,还失手打翻了茶盏,奴婢瞧势头不太对,这才急着来问一问青陶姊姊……」

  青陶一愣,忙欠身道:「是奴婢不好,没将怀家的给打发了,还叫夫人跟着操心。」

  楚虞顿了顿,将手中的汤匙放下,眉头一蹙,「怀家的谁来了?」

  「是怀夫人与怀三少夫人。」青陶打量着楚虞的神色,又偷偷瞥了眼容庭。

  楚虞并未责怪青陶,只摆了摆手让这个粉衣丫鬟退下,当即便起身道:「去瞧瞧。」

  这婆媳两人可有意思了,竟在她路家吵了起来?

  楚虞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扭头瞧了眼,果然见容庭又一副冷脸盯着她看。

  这人是真同怀家杠上了,但凡提一个怀字,他都要不痛快。

  楚虞只好抬脚折了回去,伸手勾住男人垂在腿上的手,「一起去?」

  容庭冷哼两声,「自然。」

  自从怀家举家迁到京城后,楚虞还未曾与阴氏打过照面。

  阴氏从前拿她当儿媳看时也待她很不错,只不过人心都是长偏的,她自然偏心自家侄女,这也是无可厚非。

  楚虞进到花厅时,婆媳二人已经兀自端坐着,若不是许如月微红着眼眶,还真瞧不出方才这两人吵了架。

  阴氏一如既往的热络,直起身迎了上来,先朝容庭点了头,「容公子也来了。」

  容庭心里对怀家有芥蒂,想到这阴氏险些成了楚虞的婆母,对她便更没什么好脸色了,应都没应一声,抬脚往主座上走。

  阴氏嘴角僵了僵,又扬着笑脸道:「你这丫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成了亲,我还是来了京城方知晓的,今日说什么也得将这礼给补上。」

  阴氏朝许如月使了个眼色,许如月不情不愿的让丫鬟将东西搬进来,无非也就是些金银首饰之类的。

  楚虞笑着叫邹幼将礼收下,客气疏离道:「多谢怀夫人了,本不必客气的。」

  她在容庭边上坐下,两人一左一右,看着倒是郎才女貌,叫阴氏看着心下不由有些后悔。

  这样知书达礼又貌美的姑娘,怎就嫁给了容庭呢,本来配她儿子才是最好的。

  阴氏这么一想,又加上方才同许如月拌了几句嘴,这会儿看许如月的眼神难免有些失望。

  如月这丫头,嫁给景阳后便成日只知道吃丫鬟的醋,闹得整个后宅都不安宁。

  现在又要为了她娘家的事奔波,阴氏也有些疲惫。

  阴氏脸上的难为情楚虞不是没瞧出来,她佯装不知,只垂眸拿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

  发现容庭一脸冷漠的倚在一边,楚虞实在觉得好笑,戳了戳男人的手心。

  而容庭反手就将她的手拽在手心里。

  这头的小动作全落进许如月眼中,她有些不可置信。

  上回怀家乔迁宴时,容家那位二姑娘叫容芊芊的,不是还说容庭是为了报复容家才娶的林楚虞?

  况且他昨日去魏家,还将魏栋才那位小妾给打了,这不是为了陈梓心吗?

  许如月自以为从容芊芊那三言两语里就摸清了这几人的关系,只当林楚虞是个可怜人,在容家怕是也过不好。

  可现在看来,林楚虞分明不像容芊芊说的那般惨。

  阴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推了推许如月。

  许如月握紧了手心,示好道:「今日除了来给容公子与楚虞妹妹送礼之外,其实、其实还是来赔罪的。」

  楚虞掀了掀眸子,暗暗使劲儿将手从容庭手心里抽了出来,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怀三少夫人这是?」

  许如月咬着牙,勉强挤出一抹笑,「我当初为了嫁给景阳,确实是做的不对,我来认错了,还请楚虞妹妹原谅,也请容公子高抬贵手,放了我许家可好?」

  许如月说得楚楚可怜,不知道还以为路家对她怎么了。

  阴氏扯了一把许如月,生怕她不会说话又得罪了容庭,只好笑着将这事细细说来。

  原来之前在江南时,容庭强买了许家两个庄子那事,没多久就传了出去,众人都知道许家得罪了路家。

  这路家是什么人家,江南最大的财主,得罪了路家,那在生意场上怕是连口汤都分不到了。

  都是生意人,趋炎附势,个顶个的精明,明知道许家得罪了路家,那他们再做许家的生意,岂不是一并将路家给得罪了?

  因此许家的生意每况愈下,阴穗不止一次和许如月念叨,要她找怀家人去求求容庭,毕竟怀家比许家有面子。

  只要容庭一句话,就能解许家的燃眉之急。

  可容庭这人,谁在他这儿都是没有面子的,更何况这回阴穗打错了算盘,叫怀家过来求情,只会火上浇油。

  阴氏说完了前因后果,最后抿了抿唇,道一句,「楚丫头,当初我受容老太太所托,对你也是千般万般的好。」

  楚虞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当初阴氏确实热络,时不时叫怀景阳去林家送些点心瓜果什么的,可也正因如此,怀家迎娶许如月时,才将她置于一个任人嘲笑的地步。

  这事便也罢了,毕竟当初两家并未下聘订亲,怀家是不占道义,可若是非要声讨怀家,楚虞也不占理。

  许如月却偏生要作对,要不容庭也不会插手此事,拿了许家的庄子。

  如此算两清了也好,总不能什么甜头都让许如月占去了。

  况且容庭这个别扭的性子,她要是真应了怀家去帮许家,那这人还不别扭死。

  楚虞试探的问了句,「不知怀夫人是想要路家怎么高抬贵手?」

  阴氏忙摆了摆手,「也不是高抬贵手,就、就想要路家说句话,替许家解释一二,以免叫其他商贾误会了,耽误了生意。」

  楚虞点了点头,「解释什么?」

  许如月急了,「自然是解释许家从未得罪过路家一事。」

  楚虞伸手拉了拉容庭的衣袖,「你记得上回,怀三少夫人掉进了池子里,还是你救了她。」

  许如月面色一白,林楚虞这是打算翻旧帐?

  容庭扬了扬眉梢,就见楚虞眉头一皱,颇有些委屈的说:「当时分明是她想推我下水,我不过侧身一躲,她才会掉进水中的,若是我不躲,那落水的可就是我了。」

  楚虞说完,扭头看许如月一脸愤懑的瞧着她,开口问道:「你还觉得,许家没有得罪路家?」

  阴氏哪里知道这一出,懵了一瞬,连忙赔不是道:「这、这如月不懂事,楚丫头何必同她计较?况且这事也过去这么些日子,便不要再提的好。」

  「谁说不是呢。」楚虞叹了口气,「可我家夫君就是这样小心眼,凡是我受委屈的地方,他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容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

  楚虞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直叫阴氏无话可说。

  许如月眼睛都气红了,可当初落水的还是她啊,又不是林楚虞!

  总之,林楚虞摆明了不会帮许家,阴氏自知理亏,拉着许如月便离开了,婆媳二人在门外不欢而散。

  阴氏肠子都悔青了,现在景阳过得也不如意,当初就不该心软,娶如月这丫头……

  两人走后,花厅内静了一瞬。

  半晌,容庭倚坐着,笑着道:「你家夫君?」

  楚虞正了正脸色,「不是吗?」

  容庭越过两人中间隔着的小几,探过身子,凑近道:「你叫一声我听听。」

  楚虞别过头。

  就听容庭又问:「你不叫我高抬贵手帮帮怀家?许家不好过,怀景阳应当也不会好过。」

  楚虞却蹭的一下起身,「容庭你有完没完了?我都说了我心里没有怀景阳,你阴阳怪气的膈应谁?」

  容庭瞧着她略带愠色的眸子,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那你心里有谁?」

  楚虞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蓦地一滞,男人的声音像是会勾人魂魄似的,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她定定的看了容庭好半晌,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昨日她那样主动,还不能叫他明白?

  楚虞眉头瞬间一蹙,抓着他的手,在手腕处咬了一口,随即扭头便走了。

  容庭挑了挑眉头,说不上失落不失落,只瞧着手腕上一道牙印,这是什么意思?

  屋里,青陶正仔细遮去楚虞脖子上那些被咬被亲出来的红痕,一边又说:「夫人,奴婢听说怀夫人与怀三少夫人在门外又吵了几句嘴,怀三少夫人好像还哭了。」

  楚虞轻轻拨了下簪子下的两片金叶子,并不是很在意怀家的家事。

  许如月那个娇气的性子,定是让阴氏很头疼。

  若不是有层血缘在,阴氏大可严厉管教这个儿媳妇,偏偏她二人又是亲上加亲的关系。

  阴氏打心里还是疼爱这个侄女的,也正是疼爱才更烦躁。

  不过就算这样,许如月过会儿也一定会去穆家的诗会,她就是个爱往这种场合凑热闹的性子。

  因方才咬了容庭一口,楚虞这会儿也懒得去同他说一声,便差了丫鬟过去,随即上了马车。

  说来楚虞也许久没见丘嫦沁了,只听人说她过得滋润,她家官人穆柏是穆家次嫡子,上头有兄长穆松替他担了家中的重任,他便成日跟在丘嫦沁身后,丘嫦沁说要西边的糖葫芦,他绝不买东边的,可叫人好生羡慕了。

  这回的诗会,也是因丘嫦沁孕中实在闲得无趣,这才办起来的。

  楚虞进来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姑娘聚在一块,多是相识但不大相熟的。

  她四下扫了一圈,却没见到姚骊。

  「我猜,你在找我。」

  身后一道女声忽响,楚虞一怔,转身看过去,却见姚骊不知从哪里走来,就站在她身后。

  姚骊大大方方的寻了处没人的地方坐下,桌上摆了几样糕点瓜果,她轻捏起一块咬了口,「我早知道你聪明,没想到你竟敢在魏家后宅算计人,可算将魏栋才得罪了。」

  楚虞笑笑,将手中的蒲扇递给邹幼,提着裙摆落坐,「我那日得罪的,只有姚姊姊一人。」

  姚骊笑看她一眼,林楚虞那日确实拿她当了棋子,藉着她叫肖眠眠露出破绽。

  「你倒是不藏着掖着,不过也罢,看在那日你让我瞧了出热闹的分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楚虞笑着颔首谢过,一抬头便瞧见那三三两两围着的人群里,许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只一眼便淡淡收回目光,姚骊弯着唇角看了一眼,「我听说,你在嫁给容庭之前,都快与怀景阳说亲了?」

  虽说事情发生在江南,但自从怀家迁至京城后,楚虞便没想着这事能瞒着。

  姚骊不屑的瞧了眼许如月,「若不是她横插一脚,你也不会嫁给容庭吧?」

  她上回在怀家见过许如月,这怀三少夫人胸无点墨,是个肤浅的人,说话也不讨人喜欢,姚骊看不上这种人。

  不过楚虞听她话里的意思竟有几分可惜的意味,不由好笑道:「我倒觉得容庭好。」

  姚骊扬了下眉梢,看来是她多心了。

  丘嫦沁被丫鬟从屋里扶到园子,四下望了眼,旁的人她都不在意,目光直直落在楚虞身上。找到人,她立即绽开一抹笑,还未走近便喊道:「楚虞妹妹。」

  丘嫦沁比三年前要懂事许多,那会儿成日巴巴的盯着容庭瞧,就觉得这么好看的人,定要成为自己的夫君才是最合理的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又许是怀了身子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之前容家下喜帖时,丘嫦沁便惊讶得不得了,想起在读书的时候,容庭对这个妹妹可是没有半分好脸色的,不过两年便将人娶回去了?

  若不是那时她怀了身子,穆柏怎样都不敢让她去那种人多的场合,要不丘嫦沁定是要去喝一杯喜酒的。

  她疾步走了过来,不顾丫鬟连连唤了好几句夫人小心,一坐下便问:「楚虞,容庭可好?」

  所有人都觉得容庭是个浪荡子,楚虞嫁给他是要受委屈的,就连丘嫦沁也这么觉得。

  楚虞瞥了眼她的小腹,还尚未显怀,客气的回道:「定是不如穆二公子待丘姊姊这样好。」

  这话逗得丘嫦沁掩嘴笑了两声,穆柏对她的好,可算是人尽皆知的。

  第三十九章 许如月当众找麻烦

  另一处,许如月一边同几家夫人闲聊着后宅的琐事,一边偷偷往这儿看。

  她是第一次见到丘嫦沁,不过听容芊芊说,从前这位穆二夫人,喜欢容庭不比陈梓心少呢。

  走神之际,隐约听到身边那些夫人在说自个儿佩戴的首饰,许如月回过神来,也插了一句,「我家景阳对我体贴的很,隔三差五就去琳琅阁买首饰来送我,你瞧我这些,都戴不过来。」

  几人笑着迎合,也纷纷夸许如月好命。

  不过再好的命,也比不过那头坐着的丘嫦沁与林楚虞啊。

  丘嫦沁不必说了,被穆柏宠得都快没边了,而那林楚虞更是嫁进了财大气粗的路家,听闻上回容庭还在琳琅阁花了八千两,就为了给林楚虞买支钗环呢。

  这事传出去,可叫这些姑娘家好生羡慕。

  丘嫦沁办的这场诗会也不过是个由头,几个爱读诗词的姑娘一块玩去了,其余的人无非是坐在一块寒暄,有的说说后宅里那点子破事,有的炫耀炫耀新买的首饰。

  丘嫦沁捉着楚虞的手腕,「你这只镯子倒是漂亮,耳环也好看,发髻上的钗环也美,嫁了人就是不一样。」

  楚虞笑着低头碰了碰这支天价钗环,想起来当时还因为丘嫦沁,在琳琅阁同容庭置了一肚子气。

  姚骊再如何自诩清高也是个女人,瞧见丘嫦沁与楚虞这般,难免羡慕。

  她柔声朝楚虞道:「当初穆柏的放荡不羁可不比容庭少几分,丘妹妹一嫁进去,就将穆二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一点你可要好好学学。」

  丘嫦沁听着笑出了声,这一桌的三人都是嫁为人妇的,她也不避讳,压低了嗓音笑着说:「男人嘛,就床上那点事,伺候好了,你不就成了他的祖宗吗?」

  丘嫦沁是个胆子大的,说出来的话直叫人羞红了脸。

  楚虞闻言便想到昨晚,难免耳根一红。

  丘嫦沁说得头头是道,「身段要放软,最好是连倒杯水都不会,他才能怜惜你。」

  之后她又说了许多,直将楚虞听得一愣一愣的。

  同是一个私塾里出来的,怎么丘嫦沁……学得好似跟她不是同一个东西?

  这头丘嫦沁说得正起劲儿,那头一位穿着烟灰色的姑娘款款而至,方才楚虞还没认出来,一走近便想起了,这是尤家姑娘,尤舒琴。

  这尤家正是前两年在宫中风头正盛的尤贵妃的娘家,她的哥哥也就是京城臭名远扬的尤满。

  当初在红腔园,楚虞还因为尤满狠狠哭了一遭呢。

  不过她对这个尤舒琴实在印象不深,这个尤家姑娘自小身子骨弱,被送到了寺里养着,前不久才接回了京。

  只是如今尤家势不如前,尤贵妃在宫中也早不得宠了,可尤家的儿女像是没瞧出局势似的,还像从前那般得意。

  尤舒琴慢条斯理的坐下,丘嫦沁忽然蹙了下眉头,她记得她没邀尤家的人来,这尤舒琴怎么在这儿?

  尤舒琴像是瞧出她的疑问,捏着细嗓道:「都说怀了身子的女人最容易忘事,我便猜到丘姊姊定是忘了差人给尤家下请帖了。」

  丘嫦沁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尤舒琴可真够不要脸的,若不是尤贵妃还是贵妃,谁搭理她尤家啊?

  尤舒琴挺直了背,低头抿了口茶,「我听说,当初楚虞妹妹险些就嫁给了怀景阳啊?」

  楚虞嘴角一僵,这话方才姚骊也说过一回,可从尤舒琴嘴里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

  尤舒琴啧了两声,「人家怀三公子喜欢他家夫人,你就别再拿着这事不放,给怀三少夫人添堵了。」

  楚虞笑了笑,想必是许如月又说了什么,故意引得尤舒琴误会好替她出头。

  她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尤姑娘此言何意?」

  「你不就是因为怀景阳娶了许如月而记恨她嘛,我的意思是,既然如今你也找了好夫家,那何必要同许家过不去,仗势欺人呢?丘妹妹、姚姊姊,你们说是不是?」

  丘嫦沁与姚骊不知这其中缘由,如今尤舒琴一番话这般大义凛然,顿时叫她们二人面面相觑。

  楚虞面色微沉,沉默了半晌,「怎么只能尤家仗势欺人,我就不行了?」

  尤舒琴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楚虞笑笑道:「我既有势,为何不仗?」

  尤舒琴面色变了变,「林楚虞,你这是在驳我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姑母乃是尤贵妃!」

  尤舒琴便是这么个性子,娇养了十多年,哪里由得别人不顺着她?不过尤家早就大势已去,她如今这骄纵模样,也没人会忍着让着。

  眼瞧这人在她后院撒泼,丘嫦沁第一个开口道:「哟,我这突然想起来,尤贵妃前些日子还因弄伤了常贵人被皇上禁足半个月,不知尤姑娘可有进宫去瞧你姑母呀?」

  瞧这头快要打起来的架势,许如月忽然就冲进来当了和事佬,「尤姊姊,别因为我生气伤了身子,何况穆二夫人还有身子,气着也不好。」

  尤舒琴睨了眼丘嫦沁不显怀的小腹,忽然就平息了怒气,确实,万一将丘嫦沁气出个好歹来……

  「我与楚虞妹妹的事,也都是我不对,若不是我那时不懂事,也不会叫楚虞妹妹受那些委屈。」

  楚虞冷不丁笑了一声,今早她还假模假样去路家求她,被拒了便在这儿演上了?

  不等楚虞说话,许如月忽然跪下,眸中含着眼泪,「我错了,我不该嫁给景阳,就求楚虞妹妹高抬贵手,放过许家……」

  她这一跪,便将众人都引了过来,不止如此,楚虞还瞧见院门那头被丫鬟引进来的白衣男子。

  许如月可真是算得刚刚好,这是要逼着她放过许家的意思?

  还是叫旁人以为,她是因为嫁不成怀景阳才针对她的?

  许如月握紧了拳头跪在地上,如今许家日薄西山,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林楚虞若是不放过许家,那今日便等着被众人非议吧,她在怀家本就底气不足,若娘家没有了生意,那她岂不是更没了倚仗?这回说什么也要让林楚虞当众应下。

  若林楚虞心里还有怀景阳半分,哪怕就是当着怀景阳的面,她也不得不应。

  就在半个时辰前,许如月身边的丫鬟急匆匆跑回怀家,说是三少夫人身子不适,头疼得很,怀景阳这才赶去。

  谁知一进穆家的园子,便瞧见众人围在一边看着热闹,而许如月跪在林楚虞面前憋着眼泪的模样,更像是被欺负了。

  怀景阳自然知道许家被路家压着,如今处境艰难,许如月三番两次想让他去求楚虞松口,高抬贵手放过许家,但他心下还是对楚虞有愧,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了。

  可即便他对林楚虞有愧,也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夫人当众叫人欺负。

  怀景阳疾步走上前,直接将许如月从地上拉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许如月的哽咽声顿了下,「我、我给楚虞妹妹赔不是……」

  怀景阳一时无言,拳头紧攥,垂眸看向还坐在席上的楚虞。

  随着怀景阳的目光,众人亦是打量过来,就连丘嫦沁都有些好奇,她知道楚虞之前险些和怀家结亲,但瞧许如月这模样,好像还有后续。

  楚虞抬眸,目光落在咬着唇憋着泪、一副可怜兮兮的许如月脸上,随后收回目光,视线在怀景阳身上的停留稍纵即逝。

  她抬了下手,青陶便弯下腰扶她起身。

  只见楚虞轻笑了下,满脸不解,「是我愚钝了,竟然不知怀三少夫人在向我赔什么不是?是上回在江南险些错手将我推下水,还是今日在尤姑娘面前胡说八道,引得尤姑娘来指责我的不是?」

  尤舒琴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朝许如月看去。

  林楚虞这话说的好像她让许如月给糊弄了。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许如月哽咽的说:「我、我没有……那回落水的是我,是我不小心滑倒了,方才我与尤姊姊也是闲聊,从未说过楚虞妹妹的不是,至于我向你赔礼,赔的什么礼,难道还要我细说吗?」

  尤舒琴拧了下眉头,「她都快逼死你许家了,你还替她留什么面子?」

  许如月抹了一下眼泪,红着眼眶看向怀景阳,「若不是我,当初嫁给景阳的就是你,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景阳已经娶了我,你何必继续执迷不悟,你都已经嫁给容庭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园内一下议论纷纷,尤舒琴不屑的碰了碰发簪,朝方才还帮着林楚虞说话的丘嫦沁道:「喏,听见了?人家夫妻俩真心相爱,林楚虞横插一脚不成,还针对起怀三少夫人来了,你说羞不羞?」

  丘嫦沁噎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眼怀景阳,真是这样?

  姚骊在一旁蹙了下眉头,怎么她听闻的不是这样?

  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几人,这事早有耳闻,只是传来传去变了味道,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楚虞闻言轻声一笑,满脸的云淡风轻,「当初要不是你以死相逼,弄得怀家手忙脚乱,我为了不给怀家添堵这才息事宁人。若不是如此,我怕是与容庭也无缘了,说起来,还得多谢怀三少夫人,何来怨恨一说?」

  丘嫦沁看着热闹,一边挑了下眉,以死相逼?有意思。

  许如月愣了一下,「可是你当初分明就是要嫁给景阳的,这么短的时间,你哪里就能心甘情愿嫁给旁人,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景阳才欺压我许家?」

  怀景阳拉了下许如月的衣袖,「你在胡说什么?别说了。」

  许如月咬了下唇,低声道:「我爹娘都快让路家逼死了,你这时候难不成还想护着林楚虞?她可是容庭的人!」

  怀景阳顿时无言,垂着头,实在不想搅和进来。

  而且他心下也觉得,楚虞总会有点怨恨许如月的,或许,也怨恨他……

  尤舒琴催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辩解两句了?」

  楚虞低头睨了她一眼,笑着道:「尤姑娘,我听闻如今尤家的几个铺子帐房,都由你打理了?」

  尤舒琴下意识点了下头,又蹙着眉头问:「这跟怀家有什么干系?」

  「若今日路家败落,各铺子的银子周转不过来,为解燃眉之急将两个最值钱的庄子卖给尤家,尤家是收还是不收?」

  尤舒琴皱着眉头询问,「最值钱的庄子?」

  楚虞颔首应是,尤舒琴嗤笑一声,「既是最值钱的,为何不收?」

  许如月大抵知晓林楚虞在说什么,慌张的打断她,「可是当初路家压了一半的价,本该值一万两千两,却生生压到了六千两,这不是欺负人吗!」

  尤舒琴一下会意过来。

  楚虞冷笑道:「路家可有将刀子架在许老爷脖子上逼他将庄子卖了?」

  「可是……」

  「既然没有,何来欺压一说?许家拿着路家买庄子的银两周转了生意,解了燃眉之急后,又反过来说路家欺负人,这究竟是谁欺负谁?」

  「可旁人都误会了,本着不想得罪路家的态度,拚命往许家身上踩,这不是要逼死我爹娘吗!」许如月激动的说着。

  「旁人误会了,与路家有何干系?」

  许如月急了,「但只要路家出来说句话,便能消了误会!」

  楚虞笑了下,「敢问路家与许家可是血亲?」

  许如月慢半拍的摇了摇头。

  「那可是世交?」

  许如月张了张嘴,只瞪着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又或者,可结了姻亲?」

  不等楚虞继续说,姚骊这人本就看许如月不顺眼,便将楚虞的话接了下去。

  「既都没有,许家是有什么泼天的颜面,要逼着路家出手相救?」

  许如月咬着牙,「那就当我求路夫人帮忙,路夫人可否帮帮我?」

  她说的委屈又可怜,虽说方才那一席话许如月并不占理,难免还是会有人同情她几分。

  楚虞睨了眼怀景阳那难堪的模样,许如月为了救许家也是拚了,不管不顾当众拉下脸来求她,殊不知怀家也是要面子的。

  她默了半晌,「我已嫁为人妇,你却口口声声说我心里惦念着怀三公子。你说是求我,可方才你的字字句句,皆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意思。」

  许如月拚命摇头,她实在急了,听林楚虞这话,是断然不会出手救许家了。

  她忙拉了下怀景阳的衣袖,求助的望了他一眼。

  怀景阳憋了半晌,还是没开口。

  楚虞方才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哑了,青陶递了杯茶过来,楚虞就着这茶盏抿了一口,接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是外祖母看怀三公子是个良人,可我与怀三公子,却无半点情分,望怀三少夫人说话谨慎,莫要为了那些个庄子铺子毁人清白。」

  「你!」许如月一噎,又拉了下怀景阳,「你说句话呀!」

  怀景阳面上有些失落,不知是因为楚虞的话,还是因为许如月的做法。

  围着的姑娘夫人们已开始交头接耳——?

  许家这位,颇有些不讲理了,何况……

  她们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是有比较的。论家世,容庭哪里比不上怀景阳?这容家有权路家有钱,林楚虞是傻了才惦记怀景阳。

  丘嫦沁大抵厘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无非就是容庭压了许家的生意,许如月将这事怪在了楚虞身上。

  但今日这诗会是她办的,她不能让路家和怀家在她家后宅生出事端,忙起身劝道:「这生意上的事,哪里要你们两个女人家来处理,快别站着,都坐下。」

  丘嫦沁忙叫几个姑娘去弹琴作诗,硬是将气氛又活络起来。

  怀景阳一个男人在后宅不妥当,便说去外头候着。

  之后许如月特意寻了处与楚虞相邻的小几坐下,她压低了声音,「你怎样才能帮许家?」

  楚虞笑着抿了口茶,神色在旁人看来并无异样,「今早还有些想法,现在,没了。」

  「林楚虞,你别欺人太甚!」许如月拽紧了帕子,若不是人多,怕是要破口大骂。

  楚虞敛了嘴角的笑,「我是不一定救得了许家,倒是能将许家整垮了,你信不信?许如月,聪明些就给我滚远点,少在我面前晃悠。」

  穆家正门外,怀家的马车停在一旁,怀景阳一动不动坐在里头发呆。

  心下亦是疲惫,被许家这些破事弄得成日烦忧,而且许如月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拿林楚虞说事……

  忽然,另一辆马车缓缓而至,慢慢停下。

  此时,穆家大门打开,里头陆陆续续有女眷出来。

  许如月提着裙摆小跑过来,上了马车后就往怀景阳身上捶了几下出气,「你都不知道林楚虞有多欺负人,你方才一句话也不说,就看她那么欺负我,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她!」

  怀景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头的姚骊调侃道——?

  「容二公子这是放心不下,还亲自来接人啊?」

  他一怔,容庭来了?

  怀景阳伸手掀开帘子,就见楚虞靠在容庭身侧,正笑着同他说些什么。

  他忽然心下泛酸,难受的紧,哑着嗓音对许如月道:「你当初非要嫁给我,不就知晓我心里有人了,如今受不了,大可和离。」

  许如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和离?

  穆家门外,尤舒琴本要离去的脚步一顿,她在寺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听过容庭的名声,却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灼灼的目光落在容庭面上,问道:「他就是容庭?」

  身边的丫鬟闻言看去,点了下头道:「是,这位容家二公子在坊间可是很有名头的,从前沉迷花街柳巷,倒是不难认出。」

  尤舒琴看容庭扶着林楚虞上马车,那模样倒不像个沉迷花街柳巷的人。

  她不禁淡淡嘟囔了一句,「是吗?」

  而那头容庭刚弯腰钻进马车,方一落坐,忽然就被搂住了腰,他一顿,低头瞧了眼撞进他怀里的姑娘,「怎么,这是被人欺负了?」

  楚虞拉着容庭那只被她咬过的手,揉着上头的牙印,闷着声音说:「我觉得你比怀景阳好。」

  容庭愣了下,一时没搭上话。

  楚虞忽然抬起头,「真的,他没你好。」她正经八百的道:「容庭,你上回说的算话吗?我管着你,你往后都不准出去拈花惹草。」

  男人嘴角慢慢弯起,「那你打算怎么管着我?」

  这带着笑意的调侃让楚虞耳根一热,她强装镇定,一本正经道:「我想想。」

  容庭轻笑两声,捏着她的后颈揉了几下,「那得好好想。」

  第四十章 夫妻相处的方式

  马车行了约莫两刻钟还未停下,穆家离路家不算远,早该到了,楚虞忍不住掀了珠帘一瞧,这哪里是回路宅的路。

  她扬了下眉梢,「去哪里?」

  说话间,马车便停下了,容庭牵着她下了车,扬着下巴叫她看牌匾——?江南酒坊。

  四个烫金大字,气派得很。

  前些日子就知道路家要做酒坊生意,但后来一直没了下文,楚虞还只当是那日容庭为了……糊弄她的,没想到这酒坊不声不响就开了。

  路家涉及了不少生意,但容庭似是对酒坊情有独钟,就想着带她来瞧一瞧。

  刘掌柜见到容庭忙弯腰道:「公子来了,最里头给您留了一间,按照您的吩咐置办的。」

  容庭点了下头,「往后若是夫人来查帐,只管将帐本交由她。」

  听容庭这么说,刘掌柜就顺势往他身侧的小姑娘看去,欠着身子笑说:「是。」

  刘掌柜忍不住又抬头睨了一眼这位小夫人,早早就听闻是容家老太太膝下的姑娘,如今才十五的年纪,还小着呢,没想到却会看帐。

  楚虞懵了一瞬,被容庭牵着上了二楼。

  楼梯较窄,两个人的身子紧挨着,就听容庭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说——?

  「下回带你去瞧瞧别的铺子,认认人。」

  楚虞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忽然真有点路家夫人的感觉。

  江南酒坊就位于永安街中央,繁华得很,楚虞从二楼的窗子望下去人头攒动,热闹得很,但一关上窗子就静了许多。

  楚虞犹豫一瞬,还是将窗子推开通通风。

  方才刘掌柜说这间屋子是按容庭的吩咐置办的,果然就不是寻常喝酒的屋子。

  屋子东面放着贵妃椅,小几都是琉璃做的,中间镶了几颗珠子,就连桌腿上都雕着花,好不精致的模样。

  楚虞一边打量一边抿了抿唇,容庭这人真会享受,连处喝酒的屋子都要置办的这样漂亮。

  正四处踱步着,楚虞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对正半倚在贵妃椅上的男人说:「江南红袖苑里的屋子,跟这间倒是很像。」

  小几上的果盘原本该放些瓜果点心,不知容庭什么毛病,竟盛满了琉璃珠,五颜六色,他正从里头挑拣着,被楚虞的话弄得手上动作一顿。

  「那间屋子是薛烩置办的,我只偶尔过去喝个酒。」他蹙了蹙眉头,将手心里的珠子又尽数扔进果盘里。

  楚虞倚在小几边,点了下头,伸手去拨弄他方才扔进去的几颗珠子,「唔,就是偶尔过去喝个酒。」

  容庭眉头又是一蹙,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默了半晌方才说:「没让姑娘在房里留宿过,床都没让她们碰过。」

  楚虞抓了一手的珠子,丢了几颗进酒盏里,那琉璃珠在酒里成了酒红色,倒是稀奇。

  楚虞没再为难他,这些烂帐她也不稀罕翻,只低低应了声。

  此时小二端了几样小菜过来,又上了一壶果酒,「这酒不易醉,夫人喝最合适不过。」

  楚虞低头嗅了嗅,笑着应下。

  是柚子味儿的。

  她轻抿了一口,扭头去看容庭,「你今日带我过来,只是瞧一瞧?」

  容庭还在想红袖苑的事,被她这么一问,回过神来,「明日再带你去别的铺子里瞧瞧,还有几个庄子,你要是不嫌累,我带你去看看。」

  楚虞没应声,夹了几个小菜放进碗里推到他面前,又递了竹筷给他,「不用了,我信得过你。」

  容庭此举,是将路家的家底摊开给她看,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坐在榻上,楚虞则坐在席上,比他矮了一截,他弯下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真信得过?」

  楚虞蹙着眉头将他的手从肩头拨开,「你怎么这么烦,信得过信得过。」

  她顿了下,又说:「你往后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对我,我瞧别人家的夫妻也不是这样做的。」

  容庭扬了下眉,他做事一贯粗手粗脚,也就对这姑娘有点耐心,她还嫌弃。

  男人默了半晌,蹙着眉头道:「别的夫妻是怎么做的?」

  楚虞一噎,这话还真将她问住了,她低头沉思片刻,「不知道,你自己想。」

  她说着,手肘撑在小几上便要起身,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手腕,一下跌坐在榻上。

  容庭像是和这问题杠上了,非要问个所以然,「你瞧别人夫妻都怎么做的,你跟我说说。」

  她哪里知道别的夫妻之间都如何相处,不过是瞧见容谨夫妇二人,平日相敬如宾,亦是相处的很自在,不像容庭这样给她这个给她那个,叫她心下发慌,看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又有些难受。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推开男人近在眼前的俊脸。

  楚虞临走前还抓了一把琉璃珠,「这个好看,带回府放进鱼池里好不好?」

  容庭笑着瞧了她一眼,「我叫掌柜将这个送过去,别用手拿,硌得慌。」

  楚虞点了下头,这才将掌心松开。

  这个时辰的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永安街又热闹,两人才刚出酒坊便撞上容芊芊,她穿了一身薄荷绿长裙,一脸故作矜持又略带讨好的笑。

  最叫楚虞意外的是容芊芊身侧有一个提着一笼鸟的男人,正是尤满。

  今日才与尤舒琴闹了不愉快,楚虞自然是记得尤满的,只是容芊芊怎会和尤满走在一块儿?

  容庭自然也瞧见了,只是他本就对容家的事儿不上心,更瞧不上尤满,懒得搭理那两人,牵着楚虞的手便上了马车。

  那边,容芊芊悄悄松了口气,二哥哥与林楚虞定是没瞧见她……

  容芊芊扬起笑道:「今日能买这只镯子,多亏有尤公子,剩下的银子我会叫人送到府上去的。」

  尤满笑着打量她一眼,又对着鸟儿吹了下口哨,「为美人花那么一两个银子,算什么?」

  尤满分明长了张宽大的脸,但说出这话还是叫容芊芊羞涩的低了头。

  说起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尤满,从前也听了他的臭名声,见了人也是要绕道走的。

  但近日她与容瑶瑶都在议亲,凭什么容瑶瑶那头都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她就只能挑那些做买卖的生意人?

  她也是嫡女啊!

  相比之下,容正嚣给她说的那些个人,还都不如尤家,再是败落,那也是颇有颜面的官家,家中还出过一个贵妃呢。

  秋苑里,邹幼和青陶听闻夫人回府,纷纷迎了上去。

  今日从穆家出来夫人便被公子带走了,也不留个丫鬟在身侧,两人皆有些不放心。

  不过看夫人神色如常,两个丫鬟便也放下心来。

  容庭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放热水。」

  天儿本就热,两人这么出去一趟,哪怕没走上几步路也出了一身汗。

  屋里,楚虞一边替他褪了外袍一边问:「我听说二舅父在给芊姊姊议亲了,你可知道说的是哪户人家?」

  容庭哪里知道容家这些个破事,「管她哪户人家,总不会是尤家。」

  尤满那个疯子,不知道糟蹋了京城多少姑娘,容正嚣若不是个傻的,定不会将容芊芊嫁给那种人。

  楚虞闻言只点了点头,那就好。

  虽说容芊芊嫁谁也与她无关,但终究是一家人,往后逢年过节也是要相见的,她可不愿与尤满那种人扯上关系。

  容庭看她在走神,忍不住亲了她一下,「你说夫妻间是怎样的,是不是就这样?」

  楚虞无语凝噎,将他的衣袍丢在桌上,嘟囔着催道:「你快去沐浴吧,水都放好了。」

  容庭没动,又挑着楚虞的下巴亲了一下,「过些日子回江南好不好?」

  楚虞稍稍一顿,在京城已留了近一月,确实是时候该回江南了。

  她点了点头,「我想去瞧瞧外祖母。」不等容庭说话,她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容家,你不用陪我去。」

  容庭低低应了声,笑着回她,「我家姑娘真贴心啊。」

  楚虞躲开男人低下头来的吻,「你别闹。」

  她正说着,容庭忽然停了一下,「你今日从穆家出来跟我说什么了,还记不记得?」

  楚虞愣了片刻,她今日说了那么多,哪里记得?

  「你说我比怀景阳好。」容庭一本正经的提醒她,生怕她忘了。

  这个啊……楚虞慢悠悠的点了下头。

  男人抓着她的手臂,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好在哪儿?」

  楚虞眉头下意识跳了一下,寻思半晌才说:「你比他好看。」

  容庭瞬间蹙起眉头,「就这个?」

  楚虞眨了下眼,「还比他有钱。」

  「还有呢?」

  还有……

  楚虞眉间微微拧了一下,抬手捏了捏男人的脸,「没了。」

  容庭盯着她瞧了半晌,「你再仔细想想。」

  楚虞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幼稚得不成样子,非要在这上头分个输赢。

  她忍不住踮起脚在男人嘴角轻轻亲了亲,然后催道:「你去不去沐浴,水都凉了。」

  那天楚虞被强拖着一起进了耳房,在湿答答的浴桶里被男人逼着列举他比怀景阳好的点儿。

  楚虞掰着手指头,硬是说出了那么三五点,最后哭得嗓子都哑了。

  容庭将人抱着放在圆桌上,喂她喝了两口水,这才抱着人睡下。

  他揉着楚虞的腰,「疼不疼啊?」

  楚虞翻了个身,没理他。

  容庭失笑,依旧一点一点揉着她的腰,直到听到楚虞平缓的呼吸,这才慢慢停了动作。

  翌日清晨,楚虞醒来时容庭早就不见了,她摸了下身侧,一片冰凉,不知道他何时起的。

  门外头,青陶和邹幼来回踱步,急得不行,可公子又吩咐不许打扰夫人休息,两人方才进去瞧过好几次,夫人睡得沉,怎么都没被吵醒。

  听到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青陶一颗心吊起来,忙推开门进去。

  邹幼跟在后头,亦是一脸焦虑。

  楚虞正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瞧这两人紧张的模样,她不由失笑,「怎么,后院起火了?」

  青陶酝酿了下情绪,方才公子走之前说了不许吓到夫人。

  只是邹幼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到青陶酝酿好情绪,便着急忙慌道:「夫人,容家出事儿了,容将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老太太急晕了,公子也一早便去了容家。」

  楚虞愣了一下,手中杯盏一歪,险些掉落,但仍撒了一桌的水渍。

  她蹭的一下起身,腿还在发软,却全然不在意,「梳妆。」

  青陶也不耽搁,忙就和邹幼一前一后将发髻和衣裳都拾掇好,又提前叫了马车在门外候着。

  容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青陶与邹幼也不得知,只知道容正喧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老太太昏了过去,其余也无从可知了,不过瞧今日公子离开时的脸色,想必也是不太好。

  楚虞一到容家,大门外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虽说受伤的是容正喧,但楚虞还是没先去安杏苑,而是疾步往安喜堂走。

  齐嬷嬷正手忙脚乱的,冷不丁瞧见楚虞,愣了一下道:「姑奶奶来了,老太太还没醒呢,大夫说了不碍事,倒是安杏苑……」

  齐嬷嬷说着说着叹了声气。

  楚虞听得眸子都瞪大了,原来今日容正喧带兵去马场挑马,撞上了尤家的,两人起了争执,那马儿似是受了惊,容正喧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齐嬷嬷说着便激动了起来,「这事惊动了宫里,皇上派了御医下来,那尤家也被宣进宫,最好治他们一个大罪!」

  容正喧是立过军功的将军,年岁大了之后便将军中事务大多交给了容谨,皇上会不会为了一个年迈的将军去责罚尤家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尤家也是强弩之末,伤了容正喧,他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大夫从屋里头出来,交代了齐嬷嬷两句便走了。

  楚虞进屋时陈梓心正守在床头,楚虞瞧了眼她的小腹。

  陈梓心抽噎着擦了下眼泪,「你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容家会不会垮?」

  一直以来,容家就只有容正喧一个将军的名头撑着,若是他出了什么好歹,容家定是不如从前。

  楚虞眉头微蹙,「不会的,还有谨哥哥。」

  陈梓心平复了下心情,哑着声儿道:「二哥哥在安杏苑,你也快去吧,外祖母这儿我守着就好。」

  楚虞目光落在老太太脸上,瞧她确实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好点了下头,便又往安杏苑去。

  安杏苑周边围了一票人,容谨面色肃然的立在园中,容瑶瑶在边上哭得不成样子,直拉着容谨的衣袖哭道:「爹会好的吧?」

  容谨没回答,大夫说是摔断了腿,那马体型大,一下踩在了容正喧腿上,依大夫方才所言,怕是好不了。

  二房一家人也来了,容芊芊紧张的拽着帕子,楚虞多瞧了她一眼,容芊芊似是感受到一束目光,刚一抬眸楚虞便移开了目光。

  容芊芊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次尤家与容家是真立下仇怨了。

  楚虞在园中绕了一圈都没瞧见容庭,正要上去问一问容谨,那头屋里便有人推门出来,正是容庭。

  其余人都听玉氏的话在园子里候着,也就容庭不理,玉氏不敢多说,只好让他进去。

  旁人瞧容庭一脸淡漠,都只在心里骂他没心没肺,也就楚虞知晓不是那么回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真这么一副漠然的表情,反而异常。

  楚虞疾步迎了上去,搭上男人的手,「里头如何了?」

  她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玉氏的低声抽泣。

  容庭揉了揉楚虞的脑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叫那两个丫头别叫醒你。」

  楚虞微微蹙眉,「外祖母都晕了我能不来吗?到底如何了?」

  容庭顿了顿,抬头望向紧紧盯着他的容谨,语气不甚在意道:「腿断了,好不了。」

  楚虞搭着他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容谨咬着牙,随后又松开,泄了气的道:「没法子能医好了?」

  庄氏在一旁宽慰容谨,说是宫里的御医医术高,定是能想法子医好的。

  容瑶瑶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一下就又崩溃了,「那可怎么办……」

  容正喧是容家的顶梁柱,他一下垮了,那不就代表容家也垮了吗?

  楚虞下意识往容谨那瞧了一眼,好在容谨一直在军中,如今军中事务也能上手处理了,要不容正喧忽然一倒,容家还真非垮不可。

  容庭听着心烦,低声询问她,「你是要在容家先住着,还是回路宅?」

  楚虞顿了顿,犹豫道:「外祖母还没醒,陈姊姊怀着身子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我想留在这儿。」

  容庭也不意外,只点头应好,随后才叫下人将未逸轩收拾出来。

  就在容庭牵着楚虞要回去时,容谨忽然叫住他,一脸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楚虞与他身侧的庄氏互望一眼,抬头道:「我先去安喜堂瞧瞧。」

  庄氏亦不想打搅兄弟俩谈话,便和楚虞一道去了,她亲昵的拉住楚虞的衣袖,「我也去瞧瞧祖母,她怕是缓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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