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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曼央《娇妻嫁到福满门》卷一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0-3 16:13
标题: 曼央《娇妻嫁到福满门》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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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娇妻嫁到福满门》
作者:曼央
系列:蓝海E754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时间: 2019年10月4日

【内容简介】

鲁铁杵初见云朵的瞬间体会到一见钟情的真谛,也首次动了成亲的念头,
可是小姑娘人如其名,岂是他轻易构得着的?他只好先从她的家人着手,
用自身绝佳的石匠手艺和再真诚不过的态度得到他们的好感,
再介绍她和她弟弟一起去某位大人新建的园子做活,
其他男人想要搭讪她,他马上摆出大哥的姿态给挡了回去,
厨房里挑水、拿重物这些粗活他总是抢着替她做,
那些个婶子都称赞他对她极为疼宠,她听着听着也能心有所感吧?
不过真正的神助攻是帐房先生恼羞成怒砸向他眼角的那颗石头,
这样的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却意外让小姑娘着急得不行,
不知哪来的勇气搬了石头替他砸回去,又温温柔柔的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说他是为了保护她们这些在厨房做活的女人才受伤,要是破相她必定负责!


  第一章 对姑娘一见钟情

  山间四月,清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芳草清香,舒爽怡人。

  大石匠鲁铁杵抱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毫不费力地往山下走。这块石头中间有一个挺大的豁口,可以轻松地分成两半,纹理相称,刚好适合做一对门当。

  人们都说门当户对,那门当是何物呢?其实是呈扁形的一对石墩或石鼓,包括抱鼓石和一般门枕石,在大门口两侧放置。不同等级的家室,门当的等级也有所不同。门当石用于显示主人的身分地位,有吉祥、祈福、避邪之象征。手艺好的石匠做出来的门当样式精巧,摆在门口提升门面。

  山顶无人,鲁铁杵让大石头用滚的下来,可现在已经到了半山腰,他不敢让石头随意滚动,怕伤了人,就抱在怀里往山下走。这么大一块石头,普通男人恐怕根本抱不动,可他天生神力,五岁的时候跟别人家十几岁的孩子掰手腕就没输过。

  「云海快来,这里有一树榆钱。」

  温柔轻灵的少女声音传来,带着甜甜的喜悦,让寂静的山林活跃起来。

  鲁铁杵停住脚步,好奇地望了过去。

  一个身穿素色衣裙的姑娘正快步朝南面走去,他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她的衣裳已经洗得发白,只余浅浅淡淡的紫色痕迹,不过衣裳陈旧并没有埋没她的美,反而衬得那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明眸若水,红唇娇俏,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她背着一个背篓,粗粗的麻绳勒住肩膀腋下,把宽大的衣裳缚住,凸显出高挺的胸脯。

  她身后跑过去一个少年,个子和她差不多,瘦瘦的。

  「姊,咱们的力气没白费,多爬了一段陡坡,还真能找到好东西呀。」

  少年跳起来撸了一把,抓到几片散碎的榆钱,塞进嘴里。他伸手摇了摇不及自己手臂粗的树干,犹疑道:「我要是爬上去,这树干恐怕得断了吧?」

  「你不能爬树,这么细的树干肯定不行。我们叠罗汉吧,我来摘。」姑娘快速决定好,骑在弟弟肩膀上,伸出白莹莹的小手去构那沉甸甸的绿枝。

  她折下一串榆钱就顺手丢进背篓里,扬起手的瞬间,鼓鼓的胸脯就会向上挺起,形成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低处的榆钱折完了,她拉低高处的树枝,后仰身子,轻轻折断满是榆钱的嫩枝,丢进背篓里。

  鲁铁杵呆呆地望着,她的腰好软啊,手真小,手腕细细的、白白的……

  小榆树几经晃动,掉落一片嫩叶,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的红唇上,盖住了红樱桃一般的小嘴。

  鲁铁杵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对那一片占了姑娘便宜的树叶又气又恨,怎么能如此欺负人呢?人家只是仰着头摘榆钱,你就盖到人家嘴上,害得那么好看的小嘴儿看不着了。

  姑娘也感觉到嘴上有东西,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后仰身子卖力地折嫩枝,只是嘴里吹出一口气,把那片树叶吹落下去。

  鲁铁杵的眸光随着那片树叶悠悠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缓缓飘落在姑娘鼓鼓的胸脯上。因为她身子后仰,那鼓起之处更加惹眼,随着她摘榆钱的动作起起伏伏,树叶晃来晃去,挠得他的心痒痒的,既盼着它掉下来,又盼着它继续那美妙的舞蹈。

  鲁铁杵喉头滚动,下意识咽下一口津液。

  他看得失神,忘了手里还抱着石头,硕大的石头落地,他「啊」的惊呼一声,飞快地跳脚一闪,没有被石头砸到,却滑倒在杂草上。

  鲁铁杵扶住石头,抬眼看向姊弟俩,见他们正在四下寻找声音来源,他的心突突直跳,他不想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来不及多想,他把石头朝自己的方向一挪,刚好用中间的缺口罩住自己的脸,希望他们不要发现自己。

  「云海,那边有个人被石头压住了,快放我下来,咱们快去救他。」云朵居高临下,很快发现了在杂草中的鲁铁杵。

  姊弟俩飞快地跑过去,蹲在鲁铁杵身边仔细查看。

  「姊,咱们一起把石头推开吧,不过这个人被这么大的石头压住,估计脸上都是血了,你怕不怕?」

  云朵拧起了好看的丁香眉,默默跟弟弟换了个位置,「你来推头上,我推肩上吧。」

  「好,快点吧,一二三,走!」云海扶稳了大石头,喊着口号,双腿绷直,脚尖点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推。

  云朵身子纤细,力气不大,可是为了救人,她也放下背篓,拚上了全身的劲儿。

  沉重的大石头被姊弟俩推到一旁,云海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到鲁铁杵对面的草地上,好在少年身手灵活,单手拄着草地一滚,转了个圈坐在草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云朵也没能收住身子,结结实实地扑倒下去。不过,她没有扑那么远,刚好趴在鲁铁杵身上,软软的胸脯压着他肩膀硬硬的腱子肉,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痛得咬住了下唇,伸手拄着地面撑起身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左手拄在草地上,右手却是拄在他胸膛上的,他的胸口好像比草地还要硬,手心像被烫了一般,她赶忙颤抖着收回手,飞快地捂着脸。

  鲁铁杵双手紧紧抠着地,努力压抑着狂热的心跳,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刚才,肩上落下一团绵软,耳畔钻进一声细细的娇呼,甜香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身上坚硬的腱子肉全都僵住,心里却像是擂响了一面巨鼓,咚咚咚……不要命一般地狂跳。

  云海凑过来推推他,「大哥,醒醒,你没事吧?」

  鲁铁杵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那个用白嫩小手捂着脸的姑娘,她正转头看过来,却又没有拿开手,而是把细长的手指分开几条缝,透过指缝偷偷地看。

  这个姑娘娇俏又可爱,他稀罕得不行。

  「我……我没事,刚才脚滑了一下,摔倒了,幸好你们救了我。」即便舍不得移开视线,可基本的礼节他还是懂的,不能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于是他坐了起来,转头看向云海。

  「没事就好,那我们就走了,姊……」云海转头一瞧,这才发现姊姊正在透过指缝看人,一下子就把他逗乐了,「姊,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至于这样吗?」

  乡下没那么讲究,姑娘家自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时在自家村里见了人,云朵都是大大方方的,该叫大叔的叫大叔,该叫大哥的叫大哥,出门赶集碰上其他村子的男人,也没见她这么害羞过。

  云朵赶忙撤下双手,红着脸嗫嚅道:「我……我是因为……刚才你不是说他会一脸血吗?所以我有点害怕。」

  好在刚才那男人是晕着的,云海也没瞧见自己扑到他身上,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云朵站起身来,走回背篓旁边。

  鲁铁杵眼巴巴地瞧着姑娘红着小脸离开,心中明白她为什么害羞,但是自己一个占了便宜的大男人,自然不能揭穿她,就笑呵呵地对云海说道:「我叫鲁铁杵,是个石匠,源水镇鲁家河村的。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呀?」

  「我们是奔水镇小浪村的,我叫云海,你被那么大的石头压住,怎么没流血呢?」云海有点想不明白。

  鲁铁杵起身走到松树下,抱起大石头给云海看,「你瞧,这块石头中间有个大豁口,我运气好,没被砸破脸。」

  云海吃惊地站起来,瞠目结舌地说道:「这么大一块石头,你竟然可以轻松地抱起来,天哪!鲁大哥,你是不是大力天神下凡啊?」

  鲁铁杵嘿嘿一笑,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闯进心里的姑娘,朗声道:「什么天神呀,我就是个力气大些的石匠罢了,今年才十九岁,连媳妇都没有呢,等你长到我这么大,也能抱起这么重的石头。」

  云朵背上背篓,正等着弟弟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望了过去。

  难怪他身上那么硬,硌死人了,原来满身都是肌肉,抱起这么大的石头毫不费力。

  云海让他把石头放在地上,卷起袖子,自己试着抱了一下,大石块只微微动了一下,根本就没离开地面。他憋红了脸,双手叉腰大口喘气,就见鲁铁杵撸起袖子,露出鼓鼓囊囊的腱子肉。

  「你的胳膊太细了,肯定没力气,你瞧我这胳膊,比你两条胳膊都粗。」鲁铁杵大大咧咧地说道。

  云海服气地点点头,「你这哪是比我两条胳膊粗呀,是比我大腿都粗,比我姊的腰都粗呀。」

  云朵听到他的话,气得一跺脚,这臭小子心情一激动,嘴上就没把门的了,怎么能拿一个大姑娘的腰跟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比呢?

  「云海,你快过来,一会儿天就黑了,咱们得赶紧把这些榆钱摘完。」云朵说道。

  鲁铁杵十分热情地跟了过来,「我帮你们摘吧,我比云海个子高,你骑着我就能构到高处的榆钱了。」

  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不对。人家是亲姊弟,她可以骑在弟弟肩上摘榆钱,可他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大男人,怎么能有身体接触呢?刚才她不过扑在自己身上一会儿,就脸红许久了。

  「那个……我的意思是,让云海骑着我,我们俩摘,姑娘你来捡,这样会快一些。」鲁铁杵急中生智改了说法,并暗暗佩服自己脑子转得快。

  云朵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了闪,轻声问道:「听说你们源水镇没有闹水灾,地里还是有收成,可我们奔水镇闹了两年水灾,庄稼颗粒无收,人们都靠吃山上的竹子和野草过活,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棵小榆树,你不会和我们分吧?」

  鲁铁杵明白了姑娘的担忧,憨厚一笑,「自然不会,我们家不缺粮食,我还可以给你们家送去一些。呵呵……你别多想,我就是,就是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还有……」他赶忙解下腰上的褡裢,把里面的一只野兔拿出来,「你看,这是我中午挑石头的时候顺便打死的一只野兔,你们拿回去吃吧。」

  云海吃惊地瞪大了眼,「鲁大哥,你太厉害了!」

  鲁铁杵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招呼云海骑到自己肩上,扶住他双腿,驮着他摘榆钱。

  有了鲁铁杵帮忙,很快就摘下了满树的榆钱,把背篓塞得满满的。

  满载而归,三个人心情都很好。

  云海热情地邀请鲁铁杵到自己家里吃顿饭,「我们家没什么好吃的,不过今天摘了这么多榆钱,我姊肯定能做特别好吃的榆钱煎饼。你那野兔要是真的炖了,嘿嘿……」

  好久没吃肉了,一想到肉的香味儿,他顿时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云朵赶忙制止了他,「云海,咱们怎么能要鲁大哥的野兔呢?」

  鲁铁杵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只恨自己脑袋不够灵光,不能一下子解决眼前的难题。「那个……我可能真要麻烦你们了,咱们从这个方向下山,应该就到了你们奔水镇,离源水镇还挺远的,我带着一块大石头,今天晚上肯定回不了家,能不能去你们家借宿一宿?」

  云海已经被眼前这个壮汉完全折服了,忙不迭地点头,「能能,没问题,鲁大哥,你就跟我睡一间屋吧,我的床可大了,可以睡两个人的。」

  带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回家,云朵心里不乐意,可是人家说得恳切,看着也不像坏人,她也不太好意思拒绝。

  鲁铁杵自然明白姑娘的顾虑,可是他此刻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回去。

  三个人一起下山,边走边聊,轻松愉悦。

  鲁铁杵想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介绍自己家的情况,「你们别叫我鲁大哥了,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你们叫我鲁二哥吧,我有个大哥叫鲁铁亮,不过……唉!六岁那年走丢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你们要是瞧见有个跟我长得像的流浪汉或是别家的养子,烦请告诉我一声,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云朵和云海认真地想了想,都遗憾地摇了摇头。

  鲁铁杵脸上的一丝希冀变成了落寞,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不说这件事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也不指望突然就能找回来。还是说我吧,我这名字取得有点俗气,没有云海好听,是因为我娘在河边捣衣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疼,我三婶就端着木盆送她回家,去叫了接生婆来。

  「我娘忽然想起捣衣的铁杵落在河边,就让我爹去拿。我爹把铁杵拿回来,为了让我娘放心就在窗外喊了一嗓子『铁杵拿回家了』,就在这时候我出生了,于是我的名字就叫鲁铁杵了。」

  云朵抿着小嘴暗笑,云海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鲁二哥,你这名字还真是有趣,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们家的名字取得也挺有意思的,我大哥叫云起,我姊叫云朵,我叫云海,我妹妹叫云落,你觉得怎么样?」

  云朵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云海说话注意一些,姑娘家的闺名不要随意告诉陌生人。

  鲁铁杵转头看了一眼娇羞的姑娘,心里乐得很。原来她叫云朵啊,这名字真是和她相配,云朵……软绵绵的、白莹莹的,远远望着就让人喜欢。

  三人边走边聊,渐渐到了山脚。山下虽是一片荒芜,村庄里的几缕炊烟却让人燃起希望,春燕声声,霞光万丈,鲁铁杵心中满是喜悦,暗暗盘算着见了她的爹娘该说些什么。

  三个人走进小浪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灾荒年没活可干,人们也懒得出门,走了两条街一个人都没碰上。

  进了家门,云母苗氏正在厨房里熬大米粥,她见云朵提着背篓进来,浅笑着问道:「你们俩出去了大半天,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以后还是在家里歇歇吧,省得白费力气。咱们家还是有点积蓄的,不至于饿死,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娘,我们摘了一大筐榆钱呢,我来烙红薯粉的煎饼吧,榆钱煎饼最好吃了。」云朵拿出一个木盆,把嫩枝上的榆钱揪到盆里,开始清洗。

  云海带着鲁铁杵进了堂屋见父亲,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明要借宿一晚。

  云家的当家人叫云梓里,跟其他村民不同的是,他原本是在城里长大的。他父亲原本是县衙里的师爷,后来县太爷出了事,就让他顶了包,蹲了一年多的大狱,差点死在狱中。好在县太爷不算太绝情,风波过后就想法子把他弄出来,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他回老家种地。

  云梓里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既吃过好的、穿过好的,读过书,也过过一年多人人喊打的日子,差点憋屈死。后来一家人回乡下种田,反倒觉得挺好的。

  云梓里穿着粗布衣裳,身上却有一股乡下人没有的书卷气,淡然笑道:「乡里乡亲的,借宿一晚不算什么,你就和云海睡一间房吧。」

  事情如此顺利,鲁铁杵心里高兴得很,面上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恭敬地说道:「谢谢云叔,那我去帮忙宰兔子吧,我们今天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晚上刚好炖了吃,给您当下酒菜。」

  云梓里连忙摆手,「兔子你留着明天带回家里吃吧,就别杀了。」

  「我们家还有我前两天打瘸的一只兔子没吃呢,这只咱们一块吃了吧,云叔您千万别跟我客气,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叨扰了。」鲁铁杵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倒还算细腻,说出话来还挺周全。

  云海早就盼着今晚吃肉呢,赶忙拉着鲁铁杵去了院子,又去厨房拿来菜刀、水盆,开始宰杀野兔。

  苗氏这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低声问云朵那人是谁。云朵把今天的事情简单一说,就忙着烙煎饼,不去看院子里。

  很快,鲁铁杵和云海料理好了兔肉,送进厨房里来。鲁铁杵洗净了手,规规矩矩地给苗氏鞠了个躬,「婶子。」

  起初苗氏隔着厨房的窗户,看到他高大壮硕的身影,觉得这人可能挺蛮横的,不好惹,现在人就站在面前,她才发现自己误会人家了,小伙子挺和善的,也有礼貌。

  苗氏开始炖兔肉,肉香味渐渐飘散出来,在这个闹了两年饥荒的村子里,这简直就是世上最香的味道。饿得唉声叹气的小浪村人,隐隐闻到肉香味,起初吸吸鼻子,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待仔细分辨才知道是真的。

  云家隔了两户的斜对门是里正胡老黑家,此刻胡家二闺女胡牵娣正站在庭院里使劲吸着鼻子。「娘,这是谁家炖肉了呀,咱们村竟然还有能吃上肉的人家?」

  胡大娘咽下一口口水,不屑地撇了撇嘴,「管他谁家呢,反正你快要嫁到鲁家河村去了,那鲁铁蛋是独子,又是里正的亲侄子,以后你过的就是天天吃肉的日子,我们都能跟着沾光,现在这点肉味儿根本就不用羡慕。」

  第二章 想办法留宿云家

  此刻,云家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主菜自然是喷香软烂的炖兔肉,里面有大块的萝卜乾,还有一碟凉拌榆钱,一摞红薯粉煎饼,每人面前还有一碗不太黏稠的大米粥。

  云梓里今天挺高兴的,叫云海把南墙根底下的半坛酒拿了进来,要跟客人喝两盅。

  其实云家是有家底的,这两年颗粒无收还不至于让他们家伤筋动骨,不过全村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若是独独自己一家整日大吃大喝,肯定要成为全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还要招贼。

  云梓里受过苦,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也有意让儿女们体会一下过日子的不易,这两年闹水灾就和别人家一样吃糠咽菜,这半坛子老酒在墙根底下放了两年了,今天藉着客人上门才拿出来喝两盅。

  「云海,你也不小了,陪着客人一块喝两杯吧。」云梓里淡然开口。

  正在倒酒的云海一愣,继而欢喜的笑了,「好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喝过酒呢,鲁二哥,今天沾你的光,我也能尝尝酒是什么滋味了。」

  鲁铁杵笑了笑,偷瞄了云朵一眼,感觉云家二老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赶忙顺情说道:「是我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答应让我借宿,我也喝不上云叔的酒啊。」

  三个酒杯倒满,云海便着急地端起酒杯,「鲁二哥,咱们俩一起敬长辈吧。」

  云海没喝过酒,不知道酒场的规矩,按照东峰县的风俗,是要主家长辈先举杯的。鲁铁杵端端正正地坐着,恭敬地瞧着云梓里,等着他发话。

  儿子莽撞,不过这是在自己家里,倒也没什么,倒是初次登门的客人让云梓里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却是见过些世面的,没有局促紧张,也不显得小家子气。

  云梓里端起酒杯,「云海,你没喝过酒,不懂规矩,以后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要少说话,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你瞧人家鲁二郎,多稳重,来,咱们一块喝一杯吧,欢迎客人。」

  「谢云叔。」鲁铁杵双手捧杯,却不像云海那样高高举起,而是放得比云梓里的杯沿低了一寸,起身与他轻轻碰杯,喝了起来。

  他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观察着主家的喝法,若是长辈一饮而尽,自己当然不能矫情,就是被酒辣死也得一口干。可是在农家,酒是奢侈的东西,不是酒量好就可以玩命喝的,也许人家的酒还想留着多喝几回呢。

  他见云梓里浅酌一口就放下酒杯,自己也就只喝了半盏便放下了。

  云海不知这些门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第一次喝酒,辣得他「嘶嘶哈哈」的,赶紧放下酒杯,用手扇了扇冒火的唇舌。

  云朵被弟弟的模样逗乐了,夹起一块炖得肉汁满溢的萝卜乾给他,「快吃口菜。」

  「我要吃肉,有这么多肉,你干么让我吃萝卜乾?这都是两年前晒的萝卜干了,我早就吃够了。」云海夹起两块兔肉放进自己碗里,大快朵颐。

  苗氏知道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不用提醒,小儿子却是个愣头青,完全不像长子那么成熟稳重,需要提点一下。「云海,这是鲁二郎打的兔子,你不给人家夹肉吃,反倒自己抢着吃。」

  云起已经成家,新房子在村边上,离家里比较远,云梓里夫妇也算开明,就让他们小俩口单独开灶,不用到这边来吃饭。家里的八亩地分给他们三亩,收成自己留着。云起跟着爷爷念书识字,这两年地里没收成,他就去镇上给商户王员外家做帐房,挣钱贴补家用,三五日才能回家一次,云落就去跟嫂子作伴。

  以往家中有好吃的,都会给大嫂和小侄子端去一碗,刚刚兔肉熟了的时候,云朵也问母亲要不要给大嫂送去,苗氏觉得这是人家的肉,自家跟着吃几口就行了,不能占太大便宜,就没让她送。

  云海没听明白他娘是在提醒他,这兔肉是人家的,不能吃太多,毕竟两年没怎么吃肉了,对于他这个正在长身体少年来说,能痛快地大吃大喝一顿简直太美了。「鲁二哥,这是你的兔子,你就不用客气了,快吃吧。」

  鲁铁杵并不急着吃肉,而是拿起筷子给云海夹了两块肉,笑呵呵说道:「不过是一只野兔罢了,不值什么的,多吃点,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还不知怎么报答呢。」

  苗氏有些诧异,「什么救命之恩?」

  鲁铁杵见云朵只吃萝卜乾不吃肉,有些着急,明知道自己不该跟人家姑娘家过于亲近,却还是没忍住给她夹了两块肉,厚着脸皮笑嘻嘻说道:「妹子,你也吃呀,你们俩费了那么大劲儿推开石头,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的。」

  一说推开石头,云朵就想起自己扑跌在他身上的情景,一张白净的小脸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头垂得更低了。

  鲁铁杵跟云家二老说了他们推开石头救了自己的事情,见云朵脸色有些异样,赶忙解释,「我这筷子是干净的,还没用过。」

  「我不是……」云朵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索性不说了,低下头继续吃饭。

  酒是个缓解尴尬的好东西,云朵话说半截,饭桌上的气氛就陷入了尴尬,鲁铁杵赶忙举杯,「云叔,我敬您一杯。」

  云梓里与他碰了碰杯,「这杯你乾一个吧。」

  「好!」鲁铁杵痛快地答应了,一仰脖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气氛越发热烈,香喷喷的兔肉吃进嘴里,也能让人心情愉快。

  鲁铁杵酒量不错,并无半点醉意,想打铁趁热,多留在云家住几天,便道:「我每次找到好的石料,若是离家远,就在附近找个亲戚家住下,或是找间破庙,把石器做好了再拿回家。不知道这村里有没有可以住人的破庙,如果有,明天云海就带我去吧。」说完,他看向云海。

  云海十分热情地说道:「还找什么破庙呀,你就住在我家吧,我想瞧瞧你怎么做石狮子呢。」

  「咳!」云朵轻轻咳了一声,在桌子底下踢了弟弟一脚。

  云海不解其意,皱着眉头问道:「你踢我干什么?鲁二哥又不是坏人,在咱们家住几天怎么了?他跟我睡一间屋子,碍着你什么事了?」

  云梓里和苗氏对视一眼,都明白闺女的意思。若是家里只有云海这个半大小子,带个朋友回来住几天也不算什么,可家里还有云朵这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就算父母都在家,出不了什么事,可是被其他村民看到,免不了要落人口实。

  鲁铁杵也知道,非亲非故的,自己不方便在人家家长住,若真想要长住,就只能攀个亲戚了。大家都是东峰县的人,多年来几个镇子相互通婚,应该能找到一个联系得上的亲戚。

  鲁铁杵垂眸认真地想了想,只恨自己平时对村里的婶子大娘们没有关注过,并不知道有没有小浪村的,只能犹疑着问道:「云叔,我们村里好像也有小浪村嫁过去的姑娘,是哪个婶子来着……我爹是鲁家河的里正,是老石匠,家里串门子的太多,我有点记不清了。」

  云梓里唇角微翘,别看这个小伙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脑子倒是灵活得很,开始攀亲戚了。「据我所知,我们小浪村还真没有嫁到鲁家河的姑娘,你们村也没有嫁过来的。你们源水镇地好水好,姑娘们自然不愿嫁到我们这容易闹水灾的下游来。我们这边的姑娘虽是乐意往上游嫁,却也不容易嫁过去。」

  鲁铁杵一听这话就有点犯愁了,竟连个拐弯的亲戚都寻不着吗?

  正在他挠头烦恼之际,苗氏在一旁轻声说道:「我娘家是苗家镇的,我们苗家有个妹妹嫁到你们村里了,她儿子好像叫鲁铁庆。」

  鲁铁杵立即惊喜地抬起头来,「婶子您说铁庆呀,那是我们本家五叔的儿子,那这么说您是铁庆的姨母,也就是我的姨母了。」

  鲁铁杵没想到情况这么快就能峰回路转,赶忙起身深施一礼,「姨母在上,请受外甥一拜。姨丈在上,外甥给您行礼了。」

  云梓里抿唇忍笑瞧一眼妻子,抬手扶住鲁铁杵的胳膊,让他快快免礼。

  云海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这么说鲁二哥就是我和姊姊的表哥了,我就觉得咱们特别有缘分,原来是亲戚呀。」

  云朵停了筷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瞧笑呵呵的爹娘,又看看殷勤行礼的壮汉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鲁铁杵重新落坐,脸上的欢喜比刚才更明显,他对云梓里说道:「姨丈,今日我在山上和表弟表妹偶遇,也没带什么见面礼,您若不嫌弃,回头我给您雕一方砚台吧,一瞧您就是有学问的人,定是识文断字的。」

  云梓里哈哈一笑,「瞧着你年纪不大,眼光倒还满精准的,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识字的?」

  「嘿嘿!咱们村子里大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他们身上可没有姨丈这般气度神采,您就是咱们这杂草地里的一竿翠竹呀。」

  云朵默默瞧着这个壮汉子在那里使劲儿拍她爹的马屁,刚开始还真没看出来,像这样的糙汉子,舌头竟然这么好使,他为了找个容身之所,真是脸都不要了。

  鲁铁杵见自己相中的岳父十分欢喜,心里踏实了不少,暗暗思忖着:不知岳父有没有相中我啊?

  云家的院子里有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一间,正房中间的屋子是厅堂,云梓里夫妻住的是东屋,西屋是云朵和云落的住处,今日云落去陪大嫂,便只有云朵一人住西屋,云海的房间是西厢房,与云朵的屋子隔着一个天井。

  晚饭后,鲁铁杵跟着云海进了西厢房,想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就在不远处,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云梓里夫妇也没睡,正在低声说话。

  「你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今日怎么把平日无甚往来的族妹都搬出来了?」

  苗氏抿嘴一乐,「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那半坛子酒两年没喝了,怎么今日就搬出来了?而且喝的还不止两盅,若不是人家酒量好,只怕就被你灌醉了。」

  「醉了好呀,醉了才能说真话,看真人。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的心意,咱们家朵儿识文断字、端庄大方,本应是媒人踏破门槛儿,咱们好好挑挑的,可谁知连续两年水灾,庄稼颗粒无收,咱们奔水镇的姑娘都倒了楣,竟没有好人家愿意娶。」云梓里一向把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原本是想好好地挑一挑姑爷的。

  「是啊,」苗氏也叹了口气,「老天爷不公道,可毁了这两年及笄的姑娘们了。原本都是五两银子的彩礼,男方求、女方嫁,如今可好,咱们这几个遭了灾的镇,男方不仅拿不出彩礼来,嫁过去恐怕连肚子都吃不饱。

  「上游的源水镇、清水镇却趁火打劫,不但彩礼钱一分不给,还一个个的眼高于顶,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就算姑娘能嫁过去,也只有被人欺负的分儿。咱们家是不缺这五两银子彩礼的,只不过嫁高了怕闺女受委屈,嫁低了又怕闺女饿肚子,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实在让人为难。」

  云朵在西屋里隐约能听到爹娘在说什么彩礼、闺女之类的话,她把头探向门口想听得更清楚些,却还是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明白,因为这两年的水灾,村里的姑娘们都没能嫁个好人家,爹娘舍不得让自己嫁到不合适的人家受罪,她才一直没有订亲。

  不订就不订呗,反正年岁也不算很大,过两年再说亲也是一样的。和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姊妹胡妞子和朱丹都没嫁人呢,自己又何必着急?

  云朵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急,叫「爹娘替你着急」。

  云梓里言归正传,「我瞧着这孩子不错,稳重大气,也会说话,他想留在咱们家,似乎就是想让咱们多瞧瞧他。」

  苗氏赶忙点头,附和道:「对呀,咱们是得仔细瞧瞧他。家在源水镇,父亲又是里正,还有祖传的手艺,人长得也高大结实,模样不差,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早早订亲呢?可别是有什么隐疾,咱们也不能光顾着高兴,千万别头脑一热,坑了闺女一辈子。」

  躺在云海屋里的鲁铁杵并不知道未来的岳父岳母正在议论自己,他一心想着明日究竟该如何说话做事,才能给云家人留下好印象,又忽然想起一事,他们村子里闹了两年水灾,家中粮食不够,姊弟俩才把一筐榆钱看得那么重要,自己饭量这么大,可不能白吃人家的,这样岂不是要讨人嫌了?不如明日带着云海回家一趟,背两袋米来,顺便让云海瞧瞧自家给新媳妇盖好的青砖大瓦房,也让他见见他爹娘,明白他们都是老实憨厚的人。

  次日一早,鲁铁杵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坐在床沿,瞧瞧一旁酣睡的云海,淡然一笑,默默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庭院中响起了脚步声,他透过窗缝一瞧,苗氏进了厨房,云梓里在院中洗脸漱口。

  鲁铁杵这才走出屋门,跟云梓里打招呼。

  云梓里一边用棉巾擦着脸,一边说道:「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可真是勤快,我家那两个孩子让你见笑了。」

  鲁铁杵憨厚一笑,把他用过的洗脸水泼在院子里,舀了一瓢清水进盆里,「姨丈,我习惯早起了,最好的石料都在山顶,我得一早起来,带上乾粮,爬到山尖上去仔细寻找,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要是起得晚了,午后才能到山顶,哪还有功夫仔细寻找。」

  云梓里点点头,「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肯努力是对的,真该让云海跟着你好好学学。」

  鲁铁杵低头洗脸,收拾利索之后,就从昨日带来的褡裢中拿出锤子、钢釺、錾子等工具,准备打磨那块大石头。他围着石头转了几圈,摸摸这儿又瞧瞧那儿,却迟迟没有动手。

  云朵是在自己屋里梳洗的,昨日的衣裳在爬山时弄脏了,今天她穿了一套水红色的长裙,领口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花,头上依旧是简单的发髻,只别了两根乌木簪子。

  她一出房门就看到庭院中那个高大的男人,这样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住在家里,让她真有点别扭,不明白昨日爹娘为什么那么热情的留他下来。

  「云朵妹子,你也起来啦。」鲁铁杵左手拿着钢釺,右手执锤,见自己惦记的人终于出现了,不再磨蹭,把钢釺放在早就找准的位置上,一锤下去,把石头开成两半。

  云朵本是要去厨房帮忙苗氏的,才刚下台阶,就被「哢」的响声震住了。

  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那么大一块石头,一锤下去就断成两半,他轻松地移走一半,对着另一半敲敲打打,勾勒自己想要的形状。

  厨房的窗户是敞开的,苗氏望了一眼女儿的表情,不免有些担心。自己和丈夫都看好的小伙子,自家闺女好像不是很喜欢啊,她的表情并不欢喜,也无娇羞,除了吃惊还暗含几分惧怕。

  云朵昨日就知道这男人力气大,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可是当她亲眼见到硕大的石头被他一下子劈成两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害怕了,忽然想起好友胡妞子的一句话——?

  我姊时常挨打,姊夫吃醉了酒,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她的腰拍断。

  原本云朵对这句话是不信的,只当胡妞子是心疼姊姊,故意说得夸张些,可现在她信了,若是嫁个这样的壮汉,一巴掌下去真的能把腰拍断啊!

  鲁铁杵敲敲打打几下,眼角余光扫见台阶旁的红裙子没有动,心儿便突突地猛跳了几回,貌似不经意地直起身子,又看一眼心上人,朝着她憨厚一笑。

  云朵紧紧攥在一起的两只小手颤了颤,低下头快步进了厨房。

  早饭是稀粥咸菜,蒸红薯芋头,还有昨晚剩下的兔肉,那只兔子挺肥的,炖了整整一大锅,昨晚吃的连一小半都不到。

  云梓里拿了一块最大的红薯递给鲁铁杵,「铁杵啊,你这么高的个子,饭量肯定不小,敞开吃,别饿着,虽是遭了水灾,来个亲戚管几天饭还是可以的,只是饭菜差些,你不嫌弃就好。」

  鲁铁杵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痛快地咬了一大口,「姨丈放心吧,我不会见外的。」

  吃过早饭,云海坐在台阶上瞧着鲁铁杵做活儿。

  苗氏让云朵做些袼褙,天气快要热起来了,得给家里的男人做新鞋,尤其是云海,脚长得快,一双鞋穿不了两个月就被顶破了。

  做袼褙得在阳光下,云朵找出一堆碎布头,调好了浆糊,搬了一张矮桌走到院子里。

  鲁铁杵瞧见了,赶忙放下手里的铁锤钢釺,走过去接下桌子,「这么重的东西你怎么自己搬呢,叫我不就行了。」

  云朵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纸糊的,搬个桌子还不成了?这小矮桌没那么重,不然我就叫云海帮我抬了。」

  鲁铁杵没有分辩什么,只认真地问道:「还有什么要拿的,我帮你拿,这个放哪里?」

  「你就放这吧,挨着台阶就行,别妨碍你干活儿。」云朵用手一指,他便准确地把桌子放在那个位置上。

  他空着两手站在那里,等着云朵吩咐别的活计,就见她转身进门,拿出一堆碎布和一小盆浆糊,就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她坐在小板凳上,铺上一层布,刷一层浆糊,再铺一层布,再刷一层浆糊,这样才能做成布鞋的千层底。

  鲁铁杵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开始敲敲打打,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好处。

  两人虽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她的矮桌位置低,他弯下腰和直起身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她粉白娇俏的侧脸美得像一幅画,柔软的小手上下翻飞,就像一对白鹁鸽在那里动来动去,挠得他心痒痒。

  若是能把她娶回家就好了,可以这样日日看着她,日日陪着她,多好!她说话的声音也那么好听,他肯定会听她的话,什么都依着她。

  「鲁二哥,你在笑什么呢?」云海来到院里,纳闷地问道。

  云朵循声望了过去,刚好对上鲁铁杵的视线,他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她意外发现他笑起来倒是满好看的,不那么吓人了,不过好看她也不想看。

  云朵将最后一块布铺好,起身进屋,让袼褙自己晒乾就行了。

  鲁铁杵赶忙收回目光,瞧着云海笑道:「我笑我自己呀,竟把个重要的工具落在家里了,看来我得回家一趟去拿,你跟我一起吧,大家都是亲戚,认个门儿,下次路过也好进来看看我。」

  「好啊,早就听说你们源水镇富庶,还不闹水灾,我还没去过呢,刚好跟着你去瞧瞧。」云海兴奋得就想马上出发。

  姑娘已经进屋,鲁铁杵留在院子里也看不着她,不过今日已经看了许久,他心满意足了,于是他带着云海进屋去找苗氏,「姨母,我带的工具不够,得回家一趟,让云海跟我去吧,认认门,以后亲戚们之间也好走动。」

  「好啊,那就去吧,要不你俩吃了午饭再走。」苗氏一听就乐了,认门儿好啊,就可以了解得更多一点,免得被他诓了。

  「不吃了,我们俩到了鲁家河也就刚刚晌午,在我家吃吧,您就别做我们俩的饭了。」

  两人告辞出来,碰上几个同村的乡亲,都诧异地问这个壮汉是谁。云海也没细说,只说是自家亲戚,众人也就没往深处问。

  第三章 就要有儿媳妇了

  奔水镇和源水镇之间隔了清水镇,要穿过十几个村子。两人脚程快,步履生风,却也走了一个时辰。

  越是往南走,云海发现地里的庄稼长得越好,奔水镇这边一片荒芜,洪水刚刚退去,地里全都是淤泥。前些天一直阴雨,人们不敢种庄稼,还在观望,这两天放了晴,有些人家已经在清淤,打算开始春耕了。

  而上游没有遭灾的清水镇和源水镇,绿油油的秧苗在阳光下暗光浮动,春风一吹,便舒展开柔嫩的臂膀,抖擞精神,努力地向上生长,稻田里的水清凌凌的,能看清黑色的肥沃土壤,不像自己家的土地那般被灰色淤泥和黄色沙石覆盖。

  进了鲁家河村,已经快到晌午了,田间劳作的人们正扛着锄头往回走,碰见鲁铁杵,都十分随意地打个招呼,聊上两句,也有人随口问问这小兄弟是谁。

  鲁铁杵的口径和云海一致,只说是自家亲戚,没再往细处说。因为他们这门亲戚实在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说多了反而让人笑话。

  不过,鲁铁杵瞅着自己村里的这些人,在心里暗暗地发了愿:早晚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小舅子。

  鲁铁杵家住在村子中央最宽敞的那一条大街上,朱红色的大门敞着一扇,进门之后,迎面就是一幅石雕的八仙过海照壁,绕过照壁是一座硕大的院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头和已经做成的石器。

  「娘,我回来啦!」鲁铁杵喊了一嗓子,马上有一个瘦弱的妇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昨晚上在哪凑合了一宿啊?吃饭没?」儿子出去找石料或是做活,未必都能当天回来,杜氏已经习以为常,倒不担心儿子走丢了或是遇上什么危险,只怕他吃不上饭,饿着肚子。

  云海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鲁大娘好。」

  「哎,好,这是……」

  鲁铁杵赶忙介绍,「这是云海,奔水镇小浪村的。昨晚我就是在他家借住一宿,也是在他家吃的饭。娘,这是我五婶子的外甥,论起来,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人家照顾我,答应我可以在他们家住几天,把那对门当做好了直接送去县城,就不用费力气把石头搬回来了。」

  「你要在人家住几天呀,那岂不是给人家添很多麻烦?你不如……」

  眼见实诚的娘亲就要说溜嘴了,鲁铁杵赶忙上前扶着她往厨房里走,一边扭头对云海说道:「院里有不少石头雕的东西,云海,你要有兴趣就先瞧瞧吧。」

  云海方才一进门的时候就被那精雕细琢的八仙过海震撼了,本着先要拜会长辈的礼节才没有停步,此刻得了话,马上绕过照壁墙,去看那活灵活现的石雕。

  鲁铁杵扶着母亲进了厨房,低声说道:「娘,我自然知道可以赶着马车去把石头拉回来,可我是费了好些心思才留在他们家的。不瞒您说,我呀,嘿嘿!看上了一个姑娘,您很快就有儿媳妇了。」

  一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杜氏污浊的双眸瞬间一亮,一把抓住儿子手腕,激动地说道:「你终于肯成亲了呀,前两年我就想给你安排相亲,你却一直不肯,非坚持要找到你大哥再说,如今你能改变主意,真是太好了。」

  鲁铁杵嘿嘿一笑,「娘,以前没有看上的姑娘,我一点儿都不急,觉得晚几年成亲也没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喜欢她,就想每天都看见她,真想早点把她娶回家。」

  杜氏欣喜地笑着,满脸慈爱,「好啊好啊,娘身子骨不行,也没力气给你张罗,能碰上一个让你这么喜欢的姑娘,是老天爷给的缘分,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呀。」

  「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待她好的,只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点儿早,人家还没看上我呢。我说的那姑娘,就是这个少年郎的姊姊,所以我才特意跟他家攀了亲戚,要在他们家住上十来天。」

  儿子自小就是个有成算的,杜氏对他很是放心,认真地又问:「我要不要先准备好聘礼?等你跟那边谈成了,咱们就赶紧去下聘。」

  「娘,先不用着急,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聘礼我自己安排就行,不用娘操心,这个姑娘温柔可人,以后您就等着享福吧。」

  杜氏喜笑颜开,一心期盼着早点娶上儿媳妇,对儿子提出的要求也是满口答应,他说要背走两袋米,杜氏就把家里最好的精米拿出来,把口袋装得满满的。

  「娘,他们那边闹了两年水灾,家家都不够吃,我饭量这么大,光吃米恐怕也不够,咱家的腊肉还有吗?」

  「有有,过年的时候,咱们家杀了那么大一头肥猪,家里总共才三口人,我和你爹上了年纪也吃不多,你一个人能吃多少呀,还剩大半头猪呢。」杜氏马上笑道。

  「那就好,那我拿一条猪腿走吧,也用布口袋装起来,免得云海推辞。」鲁铁杵打点好了两袋米、一条大猪腿,放在厨房窗下,满意地笑了笑。

  「我的儿呀,你这又是米又是肉的,还真有点毛脚女婿上门的模样呢。」杜氏笑呵呵的。

  午饭十分丰盛,好几样肉菜,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云海这下子可解了馋,莫说是肉了,就是白米饭自家也很少做,只是喝白米粥,吃不上乾饭。

  到别人家做客,云海不好意思甩开腮帮子使劲吃,不过鲁家母子俩都很热情,给他碗里夹了高高的一堆肉,像一座小山似的,让他不吃都不行。

  午饭过后,喝了一盏消食茶,杜氏热情地问了问云海家里的情况,见这少年郎爽朗大方、温和有礼,就觉得他的姊姊肯定不错,难怪自家二郎一见钟情。

  稍事休息,两人要离开了。鲁铁杵在褡裢里放了几样工具,就拎出一袋米给云海扛着,自己扛上另两个口袋。

  云海自然推辞不肯收这些东西,可鲁家母子执意要带,鲁铁杵更是直言道:「我饭量大,要是不交点口粮,只在你家白吃,那我肯定不好意思吃饱,你也不想看我饿瘦了吧?」

  杜氏在一旁连声附和,「就是啊,云海,你别见外,咱们家有十八亩地呢,不差这几袋大米,你们快带上吧。」

  云海推辞不过,只得扛在肩上,跟着鲁铁杵出了门。

  刚走了几步,鲁铁杵打开西邻的大门,一指硕大的石刻照壁,「云海,那八仙过海是我爹刻的,这一幅高山流水是我刻的,你看怎么样?」

  云海凑近一瞧,不禁赞叹,「哇!这也太精细了,树像真的一样,流水也像是会动的,还有河边这几个孩子,胖乎乎的真讨人喜欢。」

  「这所房子是前年盖成的,打算给我娶媳妇用的,将来成了亲,媳妇不用跟公婆住一个院子,我们单独住。只可惜,房子有了,媳妇还没有。」鲁铁杵特意给他透话。

  两人背着口袋边走边聊,正逢老石匠鲁勤光赶着马车从另一条街回来,鲁铁杵远远瞧见自家马车,赶忙拉着云海拐进一条小胡同,「咱们抄近路快点走吧,免得回去晚了让姨母惦记。」

  鲁勤光回到家中,一边卸货一边纳闷地跟杜氏说道:「是不是二郎回来了,刚才远远瞧见一个人影像他,还没等我看清,那小子就钻进胡同跑了,跟做贼似的。」

  杜氏一笑,「是二郎,不过不是做贼,是怕你把马车给他。他相中小浪村的一个姑娘,寻个藉口住在人家家里,呵呵,咱们就等着下聘娶儿媳妇吧。」

  「小浪村的?前两天孙媒婆给铁蛋介绍了一个姑娘,也是小浪村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云海一直以为自己体格好,可是和鲁铁杵一起扛着米走了一路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壮汉。

  人家扛着两个口袋,走了一个时辰依旧步履生风,不躁不喘,连手都不曾换过。云海怕被人笑话,咬牙撑着,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回来。

  鲁铁杵见他额头冒了汗,就说坐下歇歇再走,云海哪里肯认输,背着口袋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小跑。

  回到小浪村的时候,街口有几个男人正在谈论春耕的事情,见云海和一个壮汉扛着鼓鼓的米袋子过来,全都看直了眼。

  「云海,这是谁呀?是不是你姊订亲啦?」好奇心强的朱拳问道。

  「不是,你别瞎说,这是我家亲戚。」云海抬头严肃认真地说了一句。

  等他们走过去,众人才开始低声议论。

  朱拳道:「别说我家妹子了,他们家云朵那可是咱们村最漂亮的一枝花,还识文断字呢,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不出去。」

  里正家的胡根宝笑道:「嫁不出去正好,等我姊成了亲,我就去云家提亲,反正现在娶媳妇也不要彩礼。」

  众人哈哈大笑,「你才多大呀,对着人家云朵还得叫姊姊,提什么亲,毛都没长齐呢。」

  胡根宝毫不在意地晃晃头,「女大三抱金砖,云朵姊姊才比我大一岁,我想娶她怎么了?」

  朱拳瞧着里正家的傻儿子,挑了挑唇,揶揄一笑,没有说话。云朵那么美的姑娘,哪个不想娶?可也就只能在心里偷偷想想罢了,根本就实现不了。

  云海和鲁铁杵进了家门,直奔厨房。苗氏和云朵正在里头剥花生,见他们把满满的两袋米放在地上,都惊得瞪大了眼。

  「这是做什么呀?」苗氏起身,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姨母,这是我这些天要交的口粮,不是跟你们见外,我就是住在自己家里也是要吃饭的,如果不让我交些粮食,我就不好意思吃饱,可是干活需要力气,若是饿得头昏眼花的,干活的时候容易受伤,所以呀,您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还有这些腊肉,是我娘让我拿来的。我家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头猪,到现在还剩一大半,眼瞅着天气就要热了,得赶紧吃,要不然就放坏了,咱们不能让这肉糟蹋了呀。」

  苗氏几番推辞,可鲁铁杵都能说得诚恳又有道理,苗氏只得收下,晚饭时就做了一锅腊肉炖芋头。

  把云海震惊了好久的硕大猪腿被做成一道好菜上了桌,那喷香的腊肉、软糯的芋块,勾得人嘴里生津,肚子咕咕直叫。

  「云海兄弟今日可受累了,跟着我来回跑了两个时辰,你多吃点。」鲁铁杵给云海夹了满满一大碗肉,让这个一向自诩脸皮厚的少年都不好意思了。

  「好香啊,你们偷偷在家里吃什么好吃的,竟不给我们送些?」

  一个娇娇的小姑娘声音传来,鲁铁杵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进了门,模样和云朵有些相似,却没有云朵好看。

  云落把手上的一个小布袋递给苗氏,又把一个小巧的油纸包给了云朵,「大哥今天回来了,让我把这三斤糯米拿过来,还有一块千层糕,虽说不多,可大哥特意嘱咐我带回来给姊姊和娘吃的,你们却躲在家里吃肉,不给我们吃。」

  云梓里把脸一沉,轻声教训道:「没见有客人在吗?说话没轻没重的。这是你表哥,肉是人家拿来的,我们都不好意思吃,怎么能拿出去分呢?你快坐下吃饭吧,以后说话注意点,多跟你姊姊学学,你也不小了,该稳重些了。」

  云落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壮硕却陌生的大男人,他是长得挺好看的,也笑呵呵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有点怕他,直觉认为他脾气不太好。

  小丫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坐下乖乖吃饭,饭后回到自己的卧房,才跟云朵打听这壮汉是何方的表哥。

  听说只是借宿几日,做好了门当就走,云落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长住。

  可是当她第二天在厨房里看到那一条硕大的猪腿,她就改变主意了,这个陌生的表哥在家里住一辈子才好呢。

  「云朵在家吗?咱们去河边洗衣服吧。」胡妞子端着一盆脏衣裳进了云家的门,刚走几步就瞧见在院子里干活的大石匠,把她吓了一跳。

  云朵在屋里探头一望,见胡妞子来了,朝外面喊了一嗓子,「等我一下,马上来。」

  云朵到爹娘房中收了两件脏衣服出来,连同自己替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木盆里,又问云海,「你有没有要洗的衣裳?」

  云海摇摇头,懒洋洋地说道:「我又不你那么爱干净,一两天就要洗一次衣裳,穿不烂,都洗烂了。」

  鲁铁杵一边敲打着石块,一边偷偷看了过去,见云朵双手抱着木盆,木盆的边缘倚在她的小腰上,走起路来腰肢轻轻摆动,木盆也跟着晃来晃去,晃得他心有点热。

  我有衣裳,你肯不肯帮我洗呢?

  这个想法他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根本就不敢说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云朵跟那个比她黑了两个色调的姑娘一起出了门。

  「云朵,那个男人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胡妞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直到二人出了门,来到街上,才敢低声问道。

  「他是我家亲戚,是个石匠,那石头太沉,他抱回家去不方便,就在我家住几日,把门当做好。」云朵淡然答道。

  胡妞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你的相亲对象呢。不是就好,我告诉你啊,你千万不能嫁这种壮汉,我姊夫的事儿我跟你说过吧,动不动就打我姊,我姊都怕死他了。」

  云朵瞋她一眼,有点不高兴了,「你别瞎说,不过是个普通亲戚罢了,幸好这会儿街上没人,要不然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了。」

  正说着街上没人,她们忽然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粉色小衫的姑娘,正站在街旁的大门口,她拿着一条红色的帕子在手上翻着玩儿,有意无意地探头朝街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云朵,妞子,你们去洗衣服呀!」胡牵娣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

  两个姑娘一愣,受宠若惊地点头笑笑,快步离去。

  走出街口,拐到另一条路上,胡妞子抬手拍了拍心口,「我的娘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光碰上奇怪的事,胡牵娣不是一向懒得搭理咱们吗,今天竟主动开口说话,真是邪门。」

  云朵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也太胆小了,估计她是有什么好事吧,瞧她那模样,好像心情不错。」

  果然,两人到了河边,就听说了胡牵娣的好事。

  一向嘴快的绒花婶子,一边用捣衣杵捶打着衣裳,一边扯着响亮的大嗓门说道:「你们听说了吧?里正家的闺女相了一门好亲事,男方是上游源水镇鲁家河村的,那男人还是里正的亲侄子呢,今日就要来下聘订亲了。」

  云朵有些纳闷地抬头望了一眼,心想:怎么又是鲁家河?大石匠不也是鲁家河村的吗?

  端着木盆款款而来的朱丹听到了这句话,眉梢一挑,高声问道:「绒花婶子,听说上游那两个镇如今都不给彩礼了,为什么还要往那边嫁呀?就算他们那边没闹水灾,有饭吃,嫁过去不也是受气的媳妇吗?」

  绒花婶子见有人搭腔,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们说吧,咱们里正家相中的这个姑爷可实在了,五两银子的聘礼一文不少,我听说今日还要赶着马车来送不少东西呢,快快快,咱们赶紧洗,洗好了衣裳瞧瞧热闹去。」

  「呦!家里还有马车呢,那可真是富裕人家呀,咱们村这两年闹水灾,全村连一家有驴的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胡牵娣在咱们村里模样可不是最出挑的,性子也泼辣,却没想到人家命这么好。」

  众人纷纷赞叹,胡妞子瞧了瞧身旁的云朵,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们这种长得不好看,家里又穷的就罢了,云朵,你这模样性情,在咱们村是头一份儿,家里条件也不差,竟没能找到一个好婆家,反而让胡牵娣嫁了好人家,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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