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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雨烟《错嫁福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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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9-23 14:58
标题:
雨烟《错嫁福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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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错嫁福妻》
作者:雨烟
系列:蓝海E748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25日
【内容简介】
她跟顾延去了一趟平州,得知他竟是知名船行顺鼎兴的当家,
彻底感受到他多有钱后,回家后却发现顾家出大事──
大哥顾桐因为外室偷人,打死了姘夫,被关进大牢,
顾延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却换成大伯父病倒,
无奈之下,顾家所有的产业全交给二哥顾景掌管……
她本以为顾家这一连串事件是流年不利,
却不料,顾桐失踪的外室出现了,告诉她这是桩大阴谋,
更糟的是,顾延前脚离开家去外地,
后脚就有官兵闯入顾家,说他参与谋逆,要抓他下大狱……
顾延啊顾延,你可是说过回来就再跟我拜一次堂,
弥补当初冲喜没拜堂的遗憾,你可千万别食言啊!
第二十章 贵气的表弟
接下来的水路很顺,北岸是高耸的山峦,挡住了呼啸的北风,让船行得顺畅不少,于是很快到了平州。
相较于栗城,这边的码头繁忙很多,停靠的船只也不少,等船一靠岸,金秤砣就没了影儿,想来又是去谈买卖了。
以前苏贞总觉得金秤砣很能言善道,现在才明白,他是当年在宫里磨练出来的。皇宫里能活下来的人,不是人精是什么?难怪顺鼎兴的买卖越来越大。
这次来平州,顾延并没有带上连封,想来是让他留在栗城做事。
看着船上的搬运工上下卸货物,苏贞不禁猜测,顾家的人是否知道顾延在外面自己有买卖?得知顾延自己有生意后,她也明白为什么栗城的锦鲤阁和城郊染坊,顾延不愿意去管,正如顾延自己所说,那么一点儿银子算起来脑仁疼,有那些功夫不如都花在顺鼎兴上。
可在她看来,要真说顺鼎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也不尽然,毕竟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
哑婆拍了拍苏贞的肩头,指着岸上,比划着手势。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苏贞也多少能明白哑婆的一些手势,点头道了声,「好。」
下船的时候,她小心的避开了搬运工,生怕碍着人家做事,只是跳板并不宽,她脚下一滑,就往跳板外倒去,不由心里一惊,跳板下可是冰凉的江水,这大冷的天儿掉进去还了得?
一只手将苏贞拉住,紧接着她撞进一个怀抱,惊魂未定的她紧紧抓着对方,生怕自己跌进江里。
「表妹,你不要扯我的衣裳,让人看见不好。」
苏贞耳边一热,那声笑再熟悉不过。
她稳好身形,想离开顾延,谁知他并不松手,她忙道:「让人看见不好。」
「我还想说,其实不介意表妹下手再狠一些。」顾延眉眼带笑,对着苏贞一眨眼。
「无耻!」苏贞丢下两个字,自己走下了船。
这里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往哪里走,遂往一边的小巷子走了进去,巷子不宽,两边是小小的屋子,有些从船上下来的伙计进了那些屋子。
「表妹,你等等我。」顾延追上来。
「我见船上的伙计进去了,这里是他的家吗?」苏贞指去一间屋子。
「或许吧,顺鼎兴的伙计很多,有家在这里也不奇怪。」顾延附和了声。
正说着,一间屋子的门开了,一个男人整着衣衫走出来,没多久里面又走出一个女人,大冷的天穿得单薄俗艳,发髻松松的,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女人看向顾延上下打量着,笑着对他抛了个媚眼儿,遂坐去屋前的凳子上。
苏贞虽不明白,但也觉得怪怪的,向顾延催促,「表哥,走吧。」
「嗯,走了!」顾延脸色一沉,拉着苏贞出了巷子,「叫你乱跑,不怕被人家抓住卖了?」
「朗朗乾坤,哪有人敢光天化日行凶的?」苏贞被他拽着小跑,不明就里。
「怎么没有,只是你没看见。」或许有些丑恶的事儿还是别让这丫头看见的好,让她无忧无虑,开心的活着。
出了巷子,只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顾延将苏贞直接塞进车里,紧接着自己也跳了上去,马车上,苏贞想起刚才那女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现在去哪儿?」
「回家。」
「表哥在这儿有宅子?」苏贞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了。」顾延拿起身边的一本帐簿看了起来,「你想看胭脂什么的,明日让哑婆带着去看,这方面她懂一些,金爷也懂。」
苏贞哦了声,见顾延看得认真,并不想打搅他。
「想好了新铺子做什么买卖没有?」顾延又问。
说到这事儿,苏贞还真是来气,在船上明明可以仔细想想的,全怪眼前这个病秧子,整天在她眼前晃荡,她哪还能静下心思来?
「没想好?」顾延提议,「要不这样,干脆将铺子和锦鲤阁打通,做成栗城最大的胭脂铺子。」
这样说不定是可行的,苏贞也觉得新盘下的铺子小,能做的买卖有限制,锦鲤阁其实也不算太大,两间铺子合二为一,的确宽敞许多,到时候再多摆一些香料之类的。
「可是那样的话,以后如何分帐?」苏贞想到了这一点,到时候新旧铺面的银子、进货的银子,全部混在一起,如何理得清楚?
「你让陈婶帮着你,其实很容易算的。锦鲤阁的收入还是那些,剩下的就是新铺子的。」顾延两句话说清。
真那么简单?苏贞没再说话,想着明日里看看再说。
天黑之前,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苏贞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空空的门匾。
「进去了。」顾延拽着她上了石阶。
看门的老者早已经开门等候,见人来了,叫了一声「公子来了」,就把两人迎了进去。
冬日里的园子总是单调的,残留着一些前日的雪。这里的人并不多,一路走来也就见到两三个。
「这里是顺鼎兴?」苏贞问道。
「不是!」顾延对着她眼一弯,「顺鼎兴里全是男人,没什么好看的。」
苏贞没再问,跟着他去了一座二层楼阁,直上了二楼。
「晚上,你住在这里。」顾延推开一扇房门。
一阵暖意扑来,带着丝丝香气,这是点了暖炉和熏香,苏贞嗅了嗅,这味道和顾延房里的是一样的,带着些清爽。
「你进去等着,我还有事。」顾延拉她进屋,「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书,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饭过来。」
「哑婆呢?」苏贞问道,别开脸,不去正视那双细长的眼睛。
「她去了街上,要找些西域的药材,晚些才能回来。」顾延又道,「里面有床,累了你就睡一会儿,船上的木板床有些硬,这两日睡得不舒服吧。」
这种话哪好意思说出口,苏贞只点了点头,「表哥去忙吧。」
顾延看看外面的天色,「我先出去了,记着,不要乱跑。」
他走了以后,苏贞才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布置得简洁清雅,墙上一幅水墨画,寥寥几笔,一株幽兰绽放于山石间。
这里不像是商人的住所,倒是带了些文气。
以前孟启安说他喜欢兰花,兰花淡雅高洁,像读书人的气质,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说自己淡雅高洁,背地里却做着为人不齿的恶心事,伪君子指的就是孟启安这种人。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了饭菜进来,只备了一副碗筷,想来顾延是不会回来用饭了。
用过饭之后,苏贞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看了一会儿书,也没等着哑婆回来,便自己去了床上躺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苏贞因为口渴醒了过来,桌上的烛火已经熄灭。她下床,摸黑走去桌前倒了一杯水,水是凉的,入口之后直接凉到肚子里,瞬间让她清醒了。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有着隐隐的说话声,似乎还带着微微的亮光,她想应该是哑婆和顾延回来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苏贞推门走到廊上,楼下的确有人说话,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楼梯口看下去,见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坐在太师椅上,听金秤砣说着什么。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不说也不笑,表情清冷,倒是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忽的,少年直直看向苏贞的位置,冷冷的开口,「谁?」
顾延蹭蹭的上了楼梯,见到是苏贞先是松了口气。
「醒了?」打量她一眼,他皱了眉头,「你就这样走出来,不披一件衣裳吗?」
「我以为哑婆回来了,就出来看看。」刚才那少年的口气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回来了,已经去睡了,你不用担心。」顾延摸摸苏贞的脑袋,「回去睡吧!」
「延表哥!」楼下的少年叫了一声,「楼上的可是表嫂?」
顾延叹气,「没办法,下去看看那小子吧!」
听刚才的称呼,那少年是顾延的表弟?
苏贞其实不想下去,她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发髻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这样见人太失礼了,可是人家已经开口,她只好简单理了理服装仪容,硬着头皮下了楼。
这才发现楼下不只有金秤砣,连了哲也在,他见了苏贞,眼睛一亮,看了少年一眼,却只能收敛了想走上前的冲动。
「第一次见表嫂,没带礼物,失礼了。」少年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却是一派老成。
「是我失礼才是。」苏贞笑了笑。
「我是顾延的表弟,赵钰。」少年自我介绍,「早听说表哥娶了妻,一直未能抽身去道贺。」
「客气了。」苏贞回道。
双方寒暄完,赵钰拉着顾延走到一旁,低声说:「表哥,你怎么把人家骗到手的?」
顾延看向苏贞,他也很满意这桩错嫁的姻缘,这个表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喜欢,但他对赵钰口中的「骗」不以为意,毕竟能骗来那也是本事。
苏贞耳力不错,隐隐约约听到了少年的话,顿时有些难为情,往后面退了退,想着找个理由离开这里,却听那边又开始商量起他们自己的事。
「几时离开?」顾延问。
「表哥,我这刚到平州,你就撵我走?」赵钰有些不开心,「亲戚一场,你不该邀请我去栗城看看?」
「我没空,我忙着挣银子。」顾延并不给赵钰面子,「世道艰难,银子难挣,以后还要养活家人,我身上的担子很重。」
赵钰难得笑了,「哈哈,表哥你一个大奸商在我面前哭穷?你好意思?」
「天地良心,我顾延做买卖一向公平,童叟无欺。大奸商?钰表弟抬举我了。」顾延理直气壮地回嘴。
苏贞听了觉得顾延的脸皮很厚,简直堪比城墙。
就在此时,她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了哲,疑惑地道:「道长?」
了哲笑了笑,小胡子也跟着抖了抖,「娘子,可否让贫道为你看一下手相?」好似怕苏贞拒绝,他忙道:「贫道不收你的银子。」
上次顾延说了哲曾在司天监任职,那不是看天象的吗,怎么还会看手相?
想到前前后后他都问了好几次了,苏贞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伸出自己的右手。
了哲拂尘一甩,一手捋着胡子,低头看着苏贞的掌纹,啧啧道:「娘子的命好哇!一辈子顺当安康,儿孙满堂。」
苏贞将手攥起收了回来,这些话都像是路边的神棍会说的,听起来就是在骗人。
似乎看出苏贞有些怀疑,了哲又道:「娘子一副旺夫相,就算嫁个街边的乞丐,那乞丐以后也会登到高处,出人头地。」
听到这里,苏贞更不信了。
「别听他胡说。」顾延跟赵钰说完话,将她拉到身后,「那道长也给我算算?」
「贫道不敢。」了哲一笑,「如果公子给的银子多,贫道就勉为其难的破例一次。」
顾延没再理会了哲,回过头来看着苏贞。
哼,胡言乱语的臭道士,他娇滴滴的表妹怎么可能嫁给乞丐?表妹就该好好地养着,他会把最好的给她,让她一生无忧。
「回屋去吧。」顾延道了声,楼下到底不如屋里暖和,苏贞又穿得单薄。
苏贞点头,抬步上了楼梯,余光瞥见赵钰坐回了原处,表情也恢复了清冷,隐隐带着一种贵气,令人不敢小觑。
翌日,顾延一大早就出去了,用过早饭,苏贞也带着哑婆去了街上。
平州城有很多商铺,同类型的铺面都会聚集在一条街上,有卖绸缎布匹的、生活用具的,还有专门贩卖西域物品的。她们去的是专门卖女儿家东西的街道。
转了小半天,在哑婆的帮助下,苏贞订了一些货,交了订金,待东西送去码头船上,再结清余下的银两。
晌午,苏贞和哑婆在外面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去了西域街,她想进一些香料。
姑娘家一般都喜欢自己身上香香的,流行用香熏自己的衣裙,西域的香料不错,哑婆也懂这方面,既然都出门了就一并看好。
一天下来,苏贞有些累,她以前可没有走过这么多路。
回到宅子,她没有见着顾延,似乎是出去了还没有回来,直到晚饭后,快要熄灯睡觉的时候,她的房门才被敲响了。
「表妹,我回来了。」顾延在外面又敲了几下,「你开门呀!」
「我睡下了。」苏贞连忙将灯吹熄,钻进了被窝。
「你不开门,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顾延当真靠着门坐下。
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苏贞无奈地下了床,她开门后就见顾延坐在地上,抬起脸对她笑着。
「我就知道表妹心软。」顾延从地上跳起来,「一天没见着你,你去哪里了?银子可够花?」
「我回去就还给你。」这次走得匆忙,进货的银子全是顾延支付的。
「不用急。」顾延不等苏贞招呼,自己进了屋,走去桌边点了灯,「后日才回去。」
苏贞嗯了声,任门大敞着。
「还需要买什么,你明天和哑婆再去转转。」顾延回身又说:「顺带帮我给祖母挑一件礼物。」
「知道了。」苏贞应了声。
「我说一句,你要不就点头,要不就说知道了,你不愿意和我说话?」这还真是麻烦,原本两人一起还是有话说的,可自从一些秘密被表妹知道后,她就拉开了距离了。
「表哥,天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苏贞顾左右而言他。
「好,我回去了。」顾延深深一叹,「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事直接喊我,表哥我就过来英雄救美。」
顾延走了,屋里静了下来。苏贞回到自己的床上,拉了被子盖上,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顾家生变
次日,苏贞和哑婆又去街上添了一些货,中午时分就回了宅子。
大部分东西昨日已经买了,今日买的并不多,新进的货也得试卖看看,看哪些买得好,下次再来进货。
她思索着新的这批货物该怎么卖,就想到可以让明月楼的秀琴帮帮忙,看看楼里姑娘喜不喜欢。
整个白日依旧不见顾延,按理说顺鼎兴的买卖是金秤砣出去谈的,用不着顾延出马,而这边是经贸重镇,也没有风景名胜,那顾延是出去做什么?
苏贞想起了那个叫赵钰的少年,顾延是在陪他的表弟吗?
到了晚上,顾延还是没有回来,苏贞本以为他会像昨晚一样,过来敲她的房门,可是并没有,有的只是外面呼啸的北风。
苏贞心里有些不安,她现在知道了顾延到底是谁,也知道他用了一群什么样的人。这种事一旦被朝廷查出来,必是死罪,况且上次陆冕专程来了栗城,就说明已经发现了什么苗头……他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辗转反侧大半夜,苏贞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天亮了。
楼下有着说话声,那声音是熟悉的尖细。苏贞收拾好,开门走去了楼下。
「娘子醒了?」楼下的正是金秤砣,指着桌上的饭食,「你用过饭,咱们就出发去码头,今儿回栗城。」
「表哥呢?」苏贞看了楼下,并没有顾延的影子,他是昨晚一宿没有回来?
「公子这会儿应该在船上了。」金秤砣为苏贞摆好筷子。「你订的货物已经装去船上了。」
「金爷要一起回栗城吗?」苏贞坐到桌前。
「我要留在平州,这边的买卖多,年底了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金秤砣站在一旁回道。
「这里倒是真比栗城繁忙,我那日见码头就不小。」苏贞夹了一个小笼包。
「顺鼎兴大部分的买卖也是在这边,不少人靠着船号吃饭。」
金秤砣与苏贞拉着家常,苏贞其实很好奇他的本名,只是到底问出来有些失礼,就只绕着生意上的事情闲聊。
「顺鼎兴的人很多吗?」
金秤砣看着苏贞,脸上是和气的笑,「有不少是当初京城里逃出来的,本就是被卖去宫里头的,在外面很难找到活路,就跟着来了顺鼎兴。」
顾延收留这些人,这些人一定心里感激,所以会尽力的帮他吧。
饭后,金秤砣将苏贞送去了码头,苏贞看到高高的船头站立着一个人,他俯瞰下来,对她扬了扬手,披风翻飞,芝兰玉树,意气风发。
大抵是临近年关,各家铺子进的货多,船上装得满满当当,甲板上,伙计来回忙活着,苏贞特意去看了自己的几箱货,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心选回来的,自然是格外上心。
苏贞上了船之后,船就起程出发了。
前方茫茫江水,两岸山峦相对,江上的风总是强劲一些的,稍稍站久一些,就会吹得头痛,苏贞于是在外头待没多久就进了船舱。
坐在舱房里,对面的顾延一直在敲着算盘,十分认真,忽地他抬头看着苏贞,诉苦道:「表妹,我的手指头都快断了,你来帮我吹一吹。」
苏贞手里捧着热热的茶碗,对着顾延的话不置可否。
虽然说其他人各自忙碌,哑婆又不能说话,没人陪她确实无聊,但这人实在是不正经,她才不想配合他。
「马上进腊月了,你打算哪天回苏家?」顾延甩了甩手腕,不再拨弄算盘,他看出苏贞有些无聊,想陪她说说话,于是不再调笑,换了个话题。
顾延一说,苏贞倒想起来了,过年之前,出嫁了的女儿是要往娘家送年礼,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的,这是当地的传统。
「我没想好,反正离过年还有些日子。」
顾延走到她旁边的凳子坐下,「回去的时候带上些东西,总是要做得好看些。」
她明白顾延的意思,回苏家一定是要带年礼的,空手回去只会被街坊笑话,指责自己没有孝心。
「要不我帮你准备?」顾延见苏贞不开口,又问。
「我来办。」虽然她不愿意回去苏家,毕竟在苏崇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可有可无,至于冯氏,恐怕更不想见自己,但却是不得不回去的,年礼也得带上,只是能不能合人家的意,她就不管了。
回栗城是顺流而下,所以船走得很顺,比去时省了不少时辰。
船一停靠码头,等候的工人就上了船,扛着货物上岸,连封这时上了船,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人,顾景。
「二哥怎么来了?」顾延显得有些惊奇。
「我来收顾家的货。」顾景身后带了两个伙计,「你一走就是好几日,在外面可疯够了?」
「总有大好风光等待我来游历。」顾延上前拉着顾景说话,「二哥,你真该去平州看看,那边好多异族人。」
「你的病刚好,就不该乱跑。」顾景显得无奈,「外面这么冷,你还是带着三娘子回家吧。」
顾延刚想走,又转回头来,疑惑道:「以前家里的货物不都是大哥来接的吗?怎么这次是二哥你来了?」
顾景吩咐了两个伙计去点货,自己则叹了口气,「你回家就知道了。」
瞧顾景欲言又止的,莫非顾家发生了什么事?苏贞思索着,顾延看出些端倪,也没多问,让连封将锦鲤阁的货点齐送去,苏贞则跟着顾延下了船回了顾家。
两人直接去了德恩院请安,见着小孙子安然回来,顾老太太的脸稍微舒缓了一些,继而又叹气起来,一旁的邱氏也是哭哭啼啼的。
「祖母,家里可出了什么事?」顾延问道,又看向邱氏,「大哥没去码头接货,他去哪儿了?」
如此一问,邱氏直接哭出声来,「被关去牢里了。」
顾延皱眉,「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早就说过,外面的那些狐狸精是惹不得的,他不听,非得往上凑。」顾老太太气得嘴唇直哆嗦,「明明家里有个好媳妇儿,却还是不安分,这下惹上祸了。」
听这说法,应该是和顾桐外面的女人有关。
顾延自是知道这个大哥好色,见了漂亮女子就会挪不动腿。
他安抚地道:「大嫂,你仔细说说,别一直哭。」
「就是两日前,你去平州办货的第三天。」邱氏用帕子拭去脸上泪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大哥的小厮跑回来跟他说了什么,他就连夜跑了出去……」
邱氏又开始哭泣,顾老太太接过来继续道:「那晚大郎没有回来,这事儿是常有的,也就没有人太在意,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他那小厮跑了回来,说是大郎打死人了。」
「大哥打死人了?」顾延了解顾桐,他虽然跋扈,但是让他杀人,他没那个胆子。「被打死的是谁?」
「一个货郎。」顾老太太眉头深蹙,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大郎在城东养了个小戏子,那货郎却是小戏子的相好。」
说到这里,顾延夫妻大体可以猜到事情的起因。
那天晚上,小玲珑恐怕趁顾桐不在,与货郎偷偷相会,结果被人看见,告知了顾桐,顾桐哪里容得下这种事情?冲去城东想逮住那货郎,谁知却发生了冲突。
顾老太太埋怨地说:「这个不争气的,前几日天天往我这里跑,还住在家里。原本想着他是想通了,要好好过日子。谁知他说要让那个戏子进顾家大门,还说对方有了他的骨肉?」
一边的邱氏终于忍住哭泣,「我昨日里去了牢里看他,他简直没有人形了,他说人不是他杀的,还说那小戏子给他下套,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
「真是糊涂啊!」顾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被人家骗着银子,现在又背上了人命,这年可怎么过?」
不只被戴绿帽,孩子还有可能是旁人的,光是这两点,在官府看来,就足够当顾桐杀人的理由了。
「那货郎是哪里人?栗城的?有什么亲人?」顾延问道。
「你伯父找人去打听了,说是外地的,来到栗城也就几年光景。」这两天,家里为了顾桐的事简直忙得不行,顾老太太已经有些疲惫。「本想着看能不能花些银子摆平此事,谁知那边就是不依。」
「货郎的家人不依?」顾延问,「那他们想要什么?」
「那货郎家里有个婆娘,带着两个孩子,说是一定要一命抵一命。」邱氏无助的抹着眼泪,虽说她这个男人不争气,可是没了顾桐,她又能依仗谁?
「这件事儿吧,急也没有用。」顾延倒是很平静,他觉得顾桐那种脾气也该让他吃些苦头,省得在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闯了祸,就叫家里人帮着善后。
「我怎么能不急呢?万一真的定了罪……」顾老太太不舍顾桐在牢里吃苦,「你伯父伯母现在都在外面打点,看看能不能有办法把人捞出来。」
「祖母别担心,我叫连封再出去打听打听。」顾延安慰着顾老太太,祖母为儿孙们操心了一辈子,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老人家整天为他们担忧。
从德恩院出来,顾延和苏贞一起往沁华苑的方向走着。
「快走啊!」顾延见苏贞落在后面,停步等着她,「在想什么?」
「明明嫂子挺好的,大哥他为什么……」苏贞不解,自己的母亲同样端庄贤慧,最后也是没有争过冯氏。
「因为有些人不知道珍惜。」顾延为苏贞整了整披风,「他们的眼睛只看着外在的条件,只追求短暂的快乐。」话虽这么说,可是小表妹的外在也实在耀眼。
苏贞认为顾延的这句话说得挺对的,以前她就是只看孟启安的外在,总是觉得他一表人才,翩翩公子,只有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看清楚他人的本来面目。
「表妹可以试着看看表哥。」顾延捏着她的下巴,「其实你的表哥是个好人,内外都好的。」
苏贞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一只狐狸说自己是好人?
「一看就知你不信,我真伤心。」顾延捂着自己的胸口咳了几声,「还有,表妹你以后想笑可以,但是别往我脸上喷口水啊!」
「我没有!」苏贞当即反驳,她是笑了,可是真的没有喷口水,这病秧子冤枉她!
「没有吗?」他一脸怀疑,「那我试试!」
不待反应过来,苏贞的唇上落下一方温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人吸了一口。
顾延得逞,嘴角一翘,转身便走。
「你!」苏贞捂住嘴唇,心虚的四下里看了看,生怕被人瞧了去。
顾延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回头,好看的脸上笑容灿烂,「我信你了,因为你的嘴是甜的。」
苏贞再次四下张望,这话若是被人听去了,她可真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羞涩得不敢多留,她当即加快脚步往沁华苑走去。
青灵已经在各间屋里点了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见着苏贞回来,忙上前来好一番关切,替她解下斗篷。
「三娘子,我知道你今儿回来,给你做了小汤包。」青灵又笑嘻嘻地邀功,「我还去锦鲤阁帮忙,你看是不是该奖赏我啊?」
「好啊!」房里就只有主仆俩,苏贞轻松许多,对着青灵狡黠一笑,「赏给青灵一个夫君好不好?」
青灵被苏贞打趣,登时脸红了红,「三娘子不害臊,脸皮子越来越厚了,不学好,也不知跟谁学来的?」
「跟你学的。」苏贞伸手去挑青灵的下巴,「小娘子,给爷笑一个?」
「三娘子!」青灵去挠苏贞的痒痒,她知道自家姑娘最怕痒。
「哈哈……你饶了我吧!」苏贞倒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连连求饶,「我……不敢了!」
西厢房里女儿家的笑闹声传到了正屋,顾延放下手里的帐本,嘴角微微翘着。
原先的沁华苑是安静的,甚至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现在好像有了生气,连着阴霾的冬日,都让人觉得明亮不少。
晚饭,是青灵做的两笼小汤包,她的手艺不错,小汤包皮薄汁多。
「明儿跟我一道去一趟城东。」顾延看着苏贞的小嘴儿油腻腻的,递了巾子过去。
「城东?」苏贞擦了擦嘴,想了想后说:「是去小玲珑那里?」
「不是,是去货郎家。」顾延摇头。
「你去做什么?大伯打死了人家的男人,人家都说出要一命抵一命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亲人间的生离死别,没人会轻易揭过。」
「按理说,大哥的确是自作自受。」顾延擦干净自己的手,「可是你也看见了,祖母为他的事伤神不少,我不是为了救大哥,我是不想祖母难受。」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苏贞觉得顾延的嘴皮子厉害,他自己去不就成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知道?」顾延一脸无奈,「我又是一个极其在乎名誉的人。」
这话谁信?还搬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苏贞让青灵把碗筷撤下,无奈回答,「知道了。」
「表妹,出去走走消消食吧?」顾延的手指戳戳苏贞的胳膊。
「我累了,表哥也早些休息吧。」苏贞没有答应。
跟着他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逗弄呢!
冬日的清晨总是带着彻骨的寒意,冻得人眼皮都懒得睁,只是为了养家活口,怎么也得起身,顾延的马车去往城东的方向,越往前走路越窄,房屋也越来越乱,路边不少人已经开始忙碌,做自己一天的活计,倒是有几分热闹。
苏贞没有来过城东,只听说过这边是贫苦人聚集的地方,三教九流,人员复杂,许多外地过来讨生活的人也会先在此落脚。
「公子,到了。」外面是连封的声音,货郎的住处就是他打听来的。
「下去吧,这边人很乱,跟着我,不要乱走。」
顾延叮嘱着苏贞,苏贞点点头,顾延先下了车,然后接她下来。
连封指着巷子里一间小院子,那就是货郎家。
顾延带着苏贞进了巷子,巷子不深,但很窄,路中央还有一条浅浅的污水沟,因为天冷已经冻住了,若是夏日,可以想像这边肯定是臭气熏天。
因为巷子是土路,并不平坦,苏贞低头走得小心,可是突然一旁的院子里跑出两个孩童,将专心走路的她撞了个趔趄。
「没事吧?」顾延问。
「没事儿。」苏贞摇头。
顾延推开眼前的旧院门,这里是个杂院,不只货郎一家子住,还住了其他的人,因为是早上,很多人在院子中间的水井边打水洗漱,门一被推开,众人就注意到他了。
顾延穿戴整洁,一般人虽看不出有多名贵,但至少看得到他衣裳质料并非普通粗布棉布,还配着饰品,已经能让人看出他不是普通人。而苏贞就更明显了,头上的插戴,精致的衣裙,容貌秀致不见半点风霜,也显然是娇养出来的。
「两位找谁?」一个老者问道,他看进来两人的打扮就知道这不是城东这边的人,语气客气得很。
「老丈有礼,请问丁兰娘子是哪位?」顾延问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顾延,指了指后院,「在后面。」
道过谢,顾延和苏贞去了后院,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院子后面简单盖的小屋子,一拐进去,就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女人的呵斥声。
「不吃这不吃那,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屋子的门敞着,不只女人的斥骂声让人听得清楚,还能见到女人将手里的粥碗扔到旧桌子上,彷佛还是不解气,「就跟你们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
「可是丁娘子?」顾延伸手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板。
女人回头,苏贞悄悄打量她一眼,应该是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梳理,发髻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们是谁?」她谨慎的看着顾延和苏贞。
顾延笑笑,走进屋去,见着两个小子眨着眼睛打量他,「我是顾家的。」
苏贞随着进屋,发现屋里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两条板凳,角落里摆了一张破旧的床,被子没来得及叠起。虽说是在屋里,但是比起外面来,这里好像更冷。
丁兰走去桌边收拾碗筷,冷冷地说:「人已经被你们打死了,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也说过了,一命抵一命,别的不谈。你们有什么事就去衙门。」
「到底是人命,丁娘子心里怨愤是人之常情。」顾延示意了苏贞一眼。
「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包子出炉,就捎了一些过来,看孩子们喜欢不?」苏贞将包子和点心放在桌子上,两个孩子登时瞅向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白白软软的,比起刚才的粗粮粥简直好太多了,两人围去桌前,苏贞分给两人一人一个。
但是刚拿到手里,啪的一声,其中一个孩子手一疼,冒着热气的包子就掉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就变成了黑的。
「吃什么吃?不怕吃死自己?」丁兰骂着自己的孩子。
「你这又是何必?孩子不过是饿了,我们也并非存着坏心。」顾延见那孩子快哭出来的模样,赶紧又塞了一个包子给他,「乖,到外面去吃。」
两个孩子也怕娘再把自己的包子打掉,忙不迭的跑去了外面,找了地方坐下。
「你们不会以为,两个包子就能打发了我们吧?」丁兰有些疲倦的脸上冷淡的很,「我还是那句话……」
「一命抵一命,我知道了。」顾延也不跟她争辩,自己找了凳子坐下,「其实就是过来跟娘子说一声,这事儿就交给衙门来办吧!」
苏贞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顾延,明明昨晚他说想为了老太太帮顾桐一把,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惊讶的不止苏贞,丁兰也疑惑的看向顾延,前两日天天有顾家的人上门来找她,就是想让她松口放过顾桐,私下了结这件事,怎么今天这个人说的话完全不同。
「我家大哥就是自作自受,犯了错就要承担,既然他伤了你家男人的性命,就该交到衙门,公事公办。」顾延一派正直的模样说着道理,「要不然要朝廷律法做何用?」
「律法会怎么判?」丁兰不禁问,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视情况而定。」顾延打起比方,「就说是蓄意杀人,自保杀人,以及失手杀人,都是不一样的。」
「你家大哥是蓄意杀人!」丁兰连忙道,就算她不懂律法,可是轻重是知道的。
「这个交给衙门去查吧。」顾延也不辩解,看向坐在屋门口的两个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吧?」
丁兰出口的话语充满讥讽,「穷人家哪里读得起书?就是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指望读书改换门庭也不是人人都能的。」
这话刻薄,除了是在说他们家的情况,也是在说顾家,顾家是商户,就算家里钱财不少,可是在别人眼里还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也是没办法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
「这样的话要不得。」顾延面色不变,声音清朗地说:「做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别说什么金榜高中,只要他以后不缺吃穿,不必看人脸色就行。」
丁兰脸色顿时有点讪讪,她何尝不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担忧,只是心中充满怨气,说出来的话也就充满了愤懑。
「我有时候也觉得遗憾,从小别人家的孩子就可以读书写字,长大去考试。」顾延说着自己的事,「而我,只能跟着父亲学打算盘,记帐。」
听到这里,丁兰有些不明白顾延的来意了,她本以为他会和前面的人一样,来劝她松口,并许上一些好处,可是半天过去,顾延并不提以钱换人之事。
自己那死鬼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皮相,勾搭上了小戏子,挣了银子就往那边送,几时在乎过他们母子三人?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为了孩子就答应了顾家人,但终究心有不甘……
「这样吧,今儿过来真的不是要劝娘子放过我大哥。他的确是做错了,咱们就交给衙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顾延也不想再聊,站了起来,「我只是听说你孤身带着两个孩子,孩子年纪又小,就过来看看。」
苏贞看了看丁兰,又看了看顾延,所以这一趟是白跑?
她先走去屋外,蹲在两个啃包子的孩子面前。
两个孩子脸上黑黑的,腮上已经有了受冻的伤痕,小手儿也脏脏的,看着年纪也就比苏铭小一些,生活环境却差了老远,她有些怜惜。
「你长得真好看。」一个孩子对苏贞说了声。
苏贞笑了,「哪里好看?」
孩子想了想后回答,「我长大了要找你当媳妇儿。」
苏贞笑得更欢,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那你赶紧长大。」
屋里,顾延看了眼蹲在院子的苏贞,回头又对丁兰说了几句,最后微微弯腰行礼,「你忙着吧,我们回去了,告辞。」
出了院子,苏贞回头看了看,「这就完了?」
「当然没完。」顾延对着妻子一笑,「我们回去马车上说。我刚才听见有人要娶你?」
苏贞嗯了声,往前走着,「是那个小孩子,小小年纪说起话来真有趣。」
「你还答应了?」顾延又问。
「和孩子说话,不是要顺着他们吗?反正又不是真的。」苏贞笑了笑,想起刚才小男孩认真的样子就觉得可爱。
「他没有机会的。」顾延说了一句,带着她出了巷子。
第二十二章 丁兰的心态
日头升起来了,照散了雾气,街上的人更多了,人声嘈杂。
或许是两人长得都太过惹人注目,过往的人总会瞅上两眼,顾延觉得自己被看两眼没什么,可是他实在厌恶别人盯着苏贞看。
「表妹,你回去车上等我,我去一下就回来。」
快到马车时,顾延跑开了,苏贞望着钻进人群里的身影,他的身量高,总能轻易地就寻到他,她收回目光,马车就在几步外,连封等在那里,已经掀开了门帘。
到马车上坐好,苏贞掀开窗帘,看着外面往来的人。
没一会儿,门帘掀开,顾延上了马车,把手往苏贞面前一伸,「给你的。」
苏贞的眼前是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外面是一层亮晶晶的糖,她接了过来,「谢谢表哥。」
「你喜欢?」顾延选了离苏贞近的地方坐下。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谁都会喜欢吧?苏贞拿了一串给顾延,「我吃不了两串。」
「那就留着回家吃。」顾延接过来,在车壁上找了一个地方,把糖葫芦插在上面。
苏贞觉得倒是可以把剩下的那串带回去给青灵。
「明日你再和二哥过来一趟吧。」顾延开口,他真的喜欢看苏贞吃着他给的东西,他也喜欢养着她,娇娇小小的,总是让人想爱不释手的捧着。
「跟二伯?」苏贞不解,「你不是说不管大伯了,要交给衙门办理吗?」
「当然要这么说,丁兰才会心急啊!她其实也在犹豫。」
「犹豫什么?」苏贞咬下一颗糖葫芦,又酸又甜又脆,滋味好极了。
「之前伯父派去找丁兰的人,肯定是许下很多好处,丁兰那个情况必定会动摇,但死的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心里自然也是有不甘的,瞧她今天说话这么冲,面对伯父派的人必然也是如此,不可能一口答应。」顾延慢慢解释,「所以伯父的人肯定会威胁丁兰。」
「所以丁兰怕了,就想将事情闹大,直接交给衙门,这样伯父那边就不敢轻易出手?」苏贞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就说表妹是个机灵的。」顾延奖励的想摸摸苏贞的脑袋,被人家敏捷的躲开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昨日派去找丁兰的人,说话肯定更重,搞得她更坚定了顾家会害她的念头。」
「说不定人家真是夫妻情深呢?」苏贞嘴里酸酸的,小脸儿皱了皱。
「你信?」顾延笑笑,「那货郎可是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扔在家里,自己跑去和小戏子快……一起,你没见丁兰一滴眼泪都不掉?」
「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也艰难。」苏贞转着手里的糖葫芦,「那叫二伯来做什么?还有我怎么也得一起来?」
「二哥从小在市井里长大,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他比较在行。」顾延接下来的话变了语气,带着些许的酸意,「另外,那家的小子不是看上你了吗?你可以用个美人计什么的。」
「所以其实还是要用银子换大伯的命?」苏贞现在也明白了,她没理顾延的不正经,询问道:「你才说小孩子要有个好前途什么的?」
「表妹冰雪聪明。」
「那么丁兰会答应?」苏贞问。
「只要保证她们母子三人安全,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顾延似乎胸有成竹,「她对自己的男人早已没了情意,能为自己的孩子挣回一份将来,为何不答应?」
也就是说,是之前大伯父对丁兰的威逼利诱太过,导致了丁兰内心的担忧,所以才不敢答应顾家提出的条件。
苏贞想明白了,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马车出了城东,道路开始宽阔,偶尔会有交会的马车,干净的石板路较刚才的坑洼土路,平坦了很多。
苏贞举起糖葫芦,轻轻咬下一颗,含在双唇之间,忽的,对面那人抓住了她拿糖葫芦的手腕,她错愕的看了过去,嘴上衔着糖葫芦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睁着一双水光灩灩的大眼,满脸惊疑。
「表妹,我也想吃,给我一颗啊!」顾延凑过来,盯着苏贞双唇间艳红的山楂。
看着凑近的俊脸,苏贞连忙摇头,脸随即转向一边,想要逃开。
「不要这么小气,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买的。」顾延不客气,另一只手掰回苏贞的脸,自己慢慢凑上去,看着她恼怒的瞪着眼,偏偏又说不出话,他双眼一弯,薄唇一张,舌头轻轻一卷,那粒红色的果子便落到了他的嘴里。
「你东西也吃了,把手松开!」苏贞抽着自己的手,气呼呼地喊着,脸上却烧得厉害,掩饰般的猛拍顾延的手。
「表妹凶起来的样子也有趣得很。」顾延松开手,「你要去锦鲤阁吗?」
苏贞没好气的嗯了声,揉着自己的手腕,连看也不看顾延。
「好,我送你过去。」顾延掀开窗帘,对连封说了几句。
柳叶街临近年关,比往常热闹了些,有些办年货的人会顺便来锦鲤阁看看,帮家里的女眷带点东西。
隔壁的铺子还在修缮,冬日里冷,新和的泥浆很快就会冻住,所以进展有些慢,而锦鲤阁里,昨日连封送过来的新货,陈婶已经清点了一遍,找了一些摆在架子上。
「是不是可以让明月楼的琴姑娘帮着看看,楼里的姑娘喜欢这些新货不?」苏贞第一次自己办货,自然希望能卖得好。
「行,我拿过去让她们瞧瞧,正好有姑娘订了胭脂,我这就过去。」陈婶找了小篮子,仔细的装上几盒,在上面搭了一块布巾。
「那你慢些走,路上小心点。」苏贞帮着掀开棉布帘子。
「娘子稍等,我很快就回来。」陈婶拉起头巾盖住头,便出了铺子。
那日顾延来的时候,还剩了一些炭,苏贞便找了炭盆点上了,温热很快扩散到整间铺子,让人舒坦了不少。
期间,有客人进来,一开始苏贞还是有些别扭,总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话,她有些佩服陈婶,见了谁都说笑自如。
进来的是附近青楼的姑娘,她转了一圈,好像不知道要选哪一种,注意到站在墙边的苏贞,眼睛一亮,问:「你脸上涂的是哪一种脂粉?」
苏贞摸摸自己的脸,不由得一愣,「我没有擦脂粉。」
女子脸上登时露出羡慕的表情,「你的面皮儿长得真细嫩。」
细嫩吗?苏贞被人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最近吃过豆腐珍珠,或许是因为它吧!」
「真的有这种东西?」其实民间都听说有这种东西,但是真正见过的没有几个,至于能吃的那就更少了,也有很多人根本不信有豆腐珍珠,说那是编出来骗人的。
最终,那女子选了一盒最好的珍珠粉,想着不能吃,涂在脸上也是好的。
经由自己的手卖出货物,总会有些成就感,苏贞也不例外,她心里现在就高兴得很。
这时,门帘掀开,走进一个瘦高的身影。
「二伯?」苏贞见着走进来的是顾景。
「你在这里?」顾景往里看了看,「陈婶没在?」
「陈婶出去了。」苏贞指着凳子,「二伯请坐。」
看着那张凳子,顾景没有坐。以前在顾家人的面前,根本没有他的座位,当然更不会有人请他坐下。
「不了,我是过来看看有没有热水,隔壁的伙计口渴,送过去一些。」顾景说明来意。
「我这就烧。」苏贞转身去里屋找了一把水壶,里屋的角落有一口小水缸。
「我来吧!」顾景将苏贞手里的水壶接了过去,「这种活你应该不会干的。」
苏贞觉得顾景小看自己了,以前她在庄子的时候,也曾经自己烧过水,那里只有她和青灵,不自己做,庄子里的人也不会特意过来帮忙。
「二伯,这边也是你照看的?」苏贞问道。
「这不正好经过,就过来看看。」顾景将水壶放去炭盆的支架上摆正,「天冷的话,干活儿还是挺受罪的。」
这一点,苏贞是认同的,自己刚才在这不透风的铺子里都冷得要命,更遑论在外面干活的伙计。
「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庄子,那边的一些帐要算一下。年底了,也该算算给每人分一点儿。忙活了一年,可不就是为了过一个好年吗?」顾景蹲下挑了挑炭火。
苏贞认为顾景是个好人,他总是为别人着想。
「现在外面的事是二伯在跑,那家里谁管?」
「等着晚上回去,我再去看看。」顾景站起来,「反正冬天,家里的事儿也不多。」
这是顾家内外的事现在都有顾景打理了?这得多忙?
苏贞想起了另一件事,「表哥说,明日想请你去一趟城东。」
顾景挑炭火的手一顿,「城东?去那里做什么?」
想来顾延应该还没来得及跟顾景说,苏贞便开口道:「就是为了大伯的事,想着叫你去丁兰娘子那里说几句,劝劝她。」
「大哥这事儿如果能有转机,那是最好不过了。眼看过年了,谁家还不团团圆圆的?」顾景微微一叹,「晚上回去,我就找三郎谈谈。」
又说了几句,水开了,顾景伸手去提水。
「等等!」苏贞连忙制止,她走去桌子前找来一块布巾递给顾景,「垫着吧,别烫着手。」
顾景伸手接过,他想说其实他不怕烫,因为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儿,他的手早已练了出来。但是他没有说,只是笑着道了一声谢,提着水去了隔壁。
陈婶回来得有些晚,一进来脸上就是笑着的,苏贞看向了那已经空了的小篮子。
「都被楼里的姑娘留下了。」陈婶放下篮子,去了炭盆变烤烤手,「还别说,有些姑娘真舍得花银子,就是那几样贵的最先被抢完了。」
听到这里,苏贞也觉得高兴,果然哑婆知道的多,她帮忙选回来的货都不错。
「还是要谢谢人家琴姑娘,这个时候姑娘们一般都在睡着,她挨个去敲了门,叫醒了姑娘们。」陈婶也没想到新货会卖得这么快,毕竟这些比以往那些贵了不少。
「是要谢谢她。」苏贞点头,「当日就是听她说了,这次我去平州才带回一些贵的胭脂。」
「女儿家到底爱美。」陈婶这么说。
傍晚,苏贞回了顾家,一进院子,青灵就跑了过来,「三娘子,老爷刚才派人过来了。」
这倒是奇怪了,自己嫁来顾家,苏崇可是一直不管不问的,怎么突然派人过来?
「说什么了?」
「说是进腊月了,后日让你和姑爷回苏家一趟。」青灵嘴一撇,「至于有什么事儿,来人也没说,只说一定让回去看看。」
苏贞猜不透苏崇的意思,冯氏根本不愿意见自己,却叫自己回家?
「三娘子,你不在栗城这几天,大街小巷的可都传开了。」青灵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她低声道:「听说二姑娘的肚子都有两个月了,这事成亲前就做了。」
「瞧你一副小人嘴脸,幸灾乐祸?」两人自小陪伴着长大,亲密无间,苏贞时常会和青灵说笑。
「我就是想见她名誉扫地,她那么坏,什么东西都抢你的。」现在提起来,青灵依旧愤愤不平。
「那就让她抢,看她抢了什么宝贝回去。」苏贞现在对于苏念抢走孟启安,早已经没了感觉。
晚上,用过晚饭,顾景来了沁华苑,他的身上带着凉气,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二哥,吃过饭了?」顾延问道。
「刚从外面回来,听三娘子说你找我?」顾景站在门口处。
「二伯请坐,我去叫青灵泡茶。」苏贞自己把桌面收拾干净。
「不用忙活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前厅那边看看,有几扇窗需要换换了。」顾景连忙摆手。
「二哥,坐下说吧。」顾延招呼道,「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苏贞出了正屋,叫了青灵去泡茶。自从顾桐出了事,现在顾家里里外外的全落在了顾景的肩上,简直是忙得脚都不沾地。
次日,天阴冷,厚厚的云层遮着太阳,冷得连地上的石板路似乎都散发着寒气。
连封送苏贞去城东与顾景会合,抵达时,顾景已经等在小巷子外了,她一眼便看见他,顾景总是穿得朴素简洁,身姿挺拔。
「二伯。」苏贞过去,行了一礼。
「你拿着这些东西是?」顾景瞅见苏贞手里的食盒。
苏贞提高手里的食盒,「昨日见这里的两个孩子有些可爱,就捎了些点心过来。」
「我来提着。」顾景伸手接过,脸上一片温和,「孩子应该会很高兴。」
顾景说起话来平平淡淡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苏贞道了声谢。
「那边好像没什么进展。」顾景边走边说着,「衙门里的人说,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想保住大哥,只能苦主自己撤销状子。」
苏贞嗯了声。到底是一条人命,要简简单单的处理了,似乎不可能。
「是这家吧?」顾景迈进了院门,「我以前也住过这样的院子。」
苏贞不由得看向顾景,见着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随便聊着一样。
「你不信?」顾景从苏贞脸上读出了她的心思,「当年,我娘带着我也在城东住过一段日子。」
顾景的母亲是大伯父的外室,怎么会把人安排在城东贫民住的地方?
院子里的人比昨日少,现在已经过了午晌,应该都出去上工做活了,留着两三个女人在井边洗衣刷碗。
「后来娘受不了这里的日子,带我回了原来的地方。」顾景的嘴角隐隐现了一丝嘲笑,「咱们进去吧。」
丁兰的两个孩子依旧像昨日一样,像两个小灰球。穷人家的孩子,总是可以玩得肆无忌惮,可以去爬屋顶,可以在土地上翻滚。
丁兰拾掇了一堆衣物,想来也是要到前院去洗刷,她见到两人,脸上阴沉,将破旧的木盆扔在地上。
顾景走过去蹲下将地上的衣物重新放回盆里,「虽说盆子旧,但是摔坏了,可是麻烦事儿,家里不能缺这个的。」
「看不出,你们家人挺多的,天天换人过来。」丁兰嘴皮子厉害,「我还是那句话,别的不谈。」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人好像又多了。」顾景却是说去别处,「我当时住在隔壁的巷子,就是有棵大槐树的那条。」
丁兰打量着顾景,觉得他怎么也不像是在城东住过的人。
「嫂子,我渴了,能否给口水喝?」顾景问。
「进屋吧。」丁兰转身,人家要一口水,哪有不给的道理?
苏贞走去墙边,对着两个小毛头招招手,「过来,有好吃的。」
孩子就是这样,一样稀奇的东西就会吸引他们,纷纷跑去苏贞身边。
「拿去吧!」苏贞将整个食盒给了两个孩子。
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吃食,两个孩子提着食盒开心的跑进屋里,「娘,你看,有好吃的,你吃吧!」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顽皮,却是有孝心的,有了东西,想到先是送去母亲那里。
苏贞跟进屋里,顾景还是拉着家常,说着自己小时候在城东的生活,丝毫不提顾桐的事。
「这两个孩子孝顺。」顾景摸着其中一个小子的脑袋,「懂得孝敬母亲,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读书,做大官!」孩子总是天真的,轻易说出自己的希望,「那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娘了。」
顾景的眼睑微微垂了下,「小小年纪有抱负。」转而又对丁兰道:「待在城东没有前途,离开这里吧!」
丁兰觉得自己对不住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将来也还是最低下的人,供人差遣,被人使唤。
「三娘子,你带孩子们去外面玩会儿。」顾景看向苏贞。
苏贞哦了声,拿了两块点心,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外面,她在门外回头看了看,昏暗的小屋里,顾景笼罩在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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