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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安妍《嫁君兴家》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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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7-16 14:55
标题:
安妍《嫁君兴家》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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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嫁君兴家》
作者:安妍
系列:蓝海E70902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7月12日
【内容简介】
经过内心的激烈挣扎,陆庭宣决定勇敢一回,誓要把许琇宁娶回家,
既然如此,他就得先把一些隐藏的危险铲除干净,
先将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整垮,报仇兼防患于未然,
再把她那搅家精堂姊送回老家,省得三不五时就来祸害他的小姑娘,
等做完这一切,他就要来进行最重要的步骤──唤醒她的少女心!
只是他牵手摸头等等行为都干了,她还是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她开窍,她前世的夫君却又跑来纠缠……
第二十章 将心意说出来
许琇宁这句话问得许琇莹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这只香囊原本是她做来要找机会送给陆庭宣,好委婉表明自己心意的,只是刚刚被沈氏所逼,不得已才拿出来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许琇宁。
她没想到许琇宁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而她也确实答不上来。
陆庭宣和许明诚坐得近,也看到这香囊上绣的图案,陆庭宣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许明诚则是皱了皱眉,看着许琇莹的眼神中就带了不屑。
女子所佩戴的香囊或荷包大多为粉色、紫色、鹅黄这些鲜嫩的色彩,很少有深色的,更别说上面绣的还是鸳鸯,这一看就是要送给男子的东西,竟然拿出来污他妹妹的眼。
沈氏也注意到了,面色就有些沉。
她看得出来,许琇莹压根就不记得许琇宁的生辰,又哪里会准备什么生辰礼物,至于这只绣了鸳鸯图案的宝蓝色香囊原本是要送给谁,端看这府里唯一的外男是谁,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真是不知羞耻,原本还想着给她找个过得去的婆家,多给一些嫁妆将她嫁出去,也好绝了她的这份心思,但是现在沈氏连这份嫁妆都不想给了,还是早些让人离了沈家才是正经。
沈氏心中气恼,不过许正清就坐在旁边,她也不好直接沉下脸来呵斥许琇莹,便转而说起许琇宁来,「宁姐儿,你是如何知道绣鸳鸯的东西是女子送给男子的?」
许琇宁浑然不晓得沈氏是在指桑骂槐,还一脸无辜的说道:「是昨儿在外祖母家,我看到戏台上这样演的啊。」
沈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呆呢?不过呆也呆得讨人喜欢,真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捏一捏她的脸颊。
但她仍努力板着一张脸,继续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晓得什么鸳鸯不鸳鸯,女子送给男子香囊这样的事?这不是好姑娘该知道的,以后还是少看那些戏,便是那些话本子也少看,没得被带坏了,教人耻笑。」
许正清原就是个古板的人,在这上面是很认同沈氏的,就点头说道:「你娘这话说的很对,你要听你娘的。」
许琇宁的绣艺很不好,一向连针线都很少拿,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晓得这其中的忌讳,当下就哦了一声。
只是她头一次被沈氏这样说,还是在自己的生辰这天,心里多少觉得有几分委屈,头也耷拉下来,两根手指攥着自己的衣带绕来绕去,刚刚面上神采飞扬登时不见了。
见状,陆庭宣有心想要握着她的手,好生的安抚几句,但是现在屋里这样多的人,而且他得配合沈氏演这一场戏,整治那有心人。
他想着刚刚许琇宁说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式和糕点,便打算待会儿到了停云楼,叫厨子将这些都做出来,金叶子和琉璃珠子明日也要买过来让她开心。
许琇莹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沈氏这番话到底骂的是谁,心中就暗恨沈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凭什么陆庭宣就能教许琇宁练字,两个人经常独处,她绣一对鸳鸯就要被她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数落?
沈氏敲打的差不多了,见许正清也附和,就沉着脸道:「莹姐儿,你要送宁姐儿生辰礼物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个香囊不能给她,还是拿来给我吧,她还小,不能被带坏了心思。」
她自然要将香囊收过来,不然许琇莹往后指不定还会找机会送给陆庭宣呢。
许琇莹被说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捉贼拿赃,现在这香囊就是赃,赖不掉的。
她不禁想着,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将这只香囊拿出来,怪就怪自己一时情急,竟忘了香囊上面绣的是什么,只想着送个东西给许琇宁好堵住沈氏的嘴,没想到最后反倒被好一顿数落。
许琇莹含羞忍辱的走过去将香囊递给沈氏。
谁知道沈氏连碰都不碰,好似这香囊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只吩咐旁边伺候的梅月,「将二姑娘的香囊接下来。」
梅月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然后走过来从许琇莹的手中拿走香囊。
经过这一件事,早膳的气氛变得沉闷,许正清想着,今儿毕竟是宝贝女儿的生辰,哪里能让她不开心呢?
于是他和善的跟许琇宁说道:「你今儿去芙蓉园玩,若看中什么或是想要吃什么只管买。」又叫沈氏拿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过来,「这个你拿着,若不够就跟你兄长说。」
一般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也就一二十两银子,但许正清为让许琇宁开心,一出手就给了一百两。
许琇宁原本是不要的,但转念想着陆庭宣喜欢字画,可以拿来给他买那些,就双手将两张银票接过来,甜甜的笑道:「谢谢爹爹。」
许正清看到她高兴,心情也好了起来,转头看到许琇莹垂着头坐在一旁,身姿单薄的很,想到这孩子父母死得早,寄居在他们家难免过得小心翼翼,刚刚还被他和沈氏说了一顿,心中就有些愧疚。
因此他和蔼地对许琇莹道:「现在春光明媚,最适合出去玩,今儿你大哥、妹妹和庭宣他们约好了要去芙蓉园,若你无事便也跟着去吧。」
沈氏没想到她这个傻夫君竟然这般没成算,想要开口阻止,但是许琇莹动作比她更快,立刻从椅中站起身来,对着许正清盈盈拜了下去,「多谢大伯父。」
沈氏真的很想要敲开许正清的榆木疙瘩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不过她是很维护许正清的面子的,他毕竟是一家之主,现在既然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个话,她自然不好再反对。
「好的很,今儿天气好,他们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她叫来宋嬷嬷,吩咐道:「你是老成稳重的,两位姑娘年纪还小,出去我不放心,你就跟着她们两个吧,记着可要跟紧了,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沈氏还是姑娘的时候宋嬷嬷就在她身边伺候,哪里会不明白她说的话,姑娘身边有大少爷和陆少爷在,还有墨兰和画屏两个丫鬟,自是不用她看着的,因此太太是要她紧盯着二姑娘,免得她又生了不好的心思。
宋嬷嬷当下就点了点头,回道:「太太您放心,奴婢明白。」
沈氏这才松了口气,有宋嬷嬷在旁边看着,就算许琇莹跟着一块儿过去,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吃完早膳后,看着时候不早了,许正清也已经穿戴好去衙门当值,沈氏叮嘱了许琇宁他们几句,就让丫鬟去叫小厮备车备马,几个人就跟沈氏告辞。
许明诚心中还惦念着周静婉会不会过去的事,想要问,但又不想让许琇宁笑话他,所以就一直憋着没说话。
其实许琇宁心里也没底,邀请的帖子她是送出去了,但谁晓得周静婉会不会答应呢?
毕竟她以前和周静婉的接触并不是很多,有限的几次都是在别人家的宴席上见到,不过称得上是点头之交而已。
好在走到大门口的影壁时,就看到有个小厮手中托着一只小匣子走过来跟画屏说话,还将手里拿着的匣子递过去。
画屏接过后,笑着过来禀道:「回姑娘,乐阳乡君接了您的帖子,说待会儿会去芙蓉园赴您的约,还说这是送您的生辰礼物,礼物轻薄,请您不要嫌弃。」说着将手里的小匣子递过来。
许琇宁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副珍珠耳环,还有一只浅粉色绣玉兰花和蝴蝶的香囊,绣工很好,极典雅精美。
许明诚也很好奇周静婉送了什么东西给许琇宁,探身过来要看,却被许琇宁用手挡住了,偏过头笑着问道:「大哥,你怎么对乐阳乡君送我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啊?」
许明诚气得一张俊脸紧绷着,别过头去,声音硬邦邦的否认,「没有,我不感兴趣,也一点都不想看。」
许琇宁听了就笑起来,故意将小匣子伸到他跟前去,摇晃了两下,笑嘻嘻的道:「真的不想看?」
许明诚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绷着一张脸,扭过头来要看,可许琇宁又立刻笑着缩回手,还抬起另一只手,严严实实的将小匣子盖住了。
若这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许明诚都想要打她了,他咬牙切齿的道:「宁姐儿!」
许琇宁也不以为意,拿着手指在脸颊上刮了刮,一张笑脸灿烂明媚,神采飞扬,「大哥,你就口是心非吧,再这样下去我就真不给你看,让你自己着急去。」
许琇莹见状,故意用嗔怪的语气向一旁的陆庭宣说道:「妹妹可真是太淘气了,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也太没规矩了。」
她要逮着机会就在陆庭宣面前说许琇宁的不好,再适时的展现出自己的好来,这样陆庭宣才会注意她。
陆庭宣原本一直面上带笑的看着许琇宁逗许明诚玩,听到许琇莹说的这句话,神色不由得就冷了下来。
虽然不晓得许琇莹为什么想对他亲近,但他心里对她一直都嫌恶的很,只是顾忌着许正清的面子,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而已,现在她竟然公然在他面前说许琇宁不好,这他可不能忍。
许琇宁好不好岂是她能说的?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说许琇宁不好。
陆庭宣淡淡一眼扫过去,黑沉沉的眼眸中一片冰冷,「宁儿纵然再如何淘气,那也是我心尖上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她了?」
许琇莹呆住了,陆庭宣这样冷声呵斥她尚在其次,她没想到的是,陆庭宣竟然会直白的在她面前说出对许琇宁的心意,在她印象中陆庭宣不论何时都是个很冷静内敛的人,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陆庭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许琇莹,抬脚迳自往许琇宁和许明诚那里走。
许琇宁刚刚逗了许明诚好一会,现在正将那只香囊托在手掌心,献宝一样的给他看,一面还笑着说道:「喏,大哥你看,这可是乐阳乡君亲手绣的香囊,她绣的可真好啊,你想不想要她亲手绣的香囊啊?」
反正怎么让许明诚生气怎么来,她搞得许明诚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不说打,重话都说不得一句,还能如何,只能被她气了。
这时他正好看到陆庭宣走过来,就叫住他,指着许琇宁气急败坏地说道:「庭宣,你快过来,我是管不了她了,你来管管她吧,哪里有这样磨人的,改明儿有本事你这样磨庭宣去。」后一句话是对许琇宁说的。
许琇宁才不怕他,「陆哥哥才不像你这般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念着乐阳乡君,偏偏面上还要装作跟她不熟悉的样子。我可告诉你,像乐阳乡君这样好的姑娘,你若再不将你的心意说出来给她知晓,改明儿她嫁给其他人了,到时你就是想哭也没地方哭去,我这是看在你是我亲大哥的分上才关心你,要是换了其他人,我才懒得管呢。」
她是一片真情实意,许明诚却只当她是赌气的话。
他笑着瞥了陆庭宣一眼,心中想着,论起口是心非这四个字,自己如何及得上他?这位才是心中明明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但面上偏偏要做不在乎的模样呢。
许明诚正要开口调笑两句,就见陆庭宣走过来,一把握住了许琇宁的手,垂眼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大哥说话?先前还那样逗他?」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但语气甚是亲昵,带着很明显的宠溺和纵容,而且和许琇宁的样子也极为亲密。
许明诚一脸懵,他刚刚还觉得陆庭宣口是心非,怎么现在就变得积极了?
他不明白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陆庭宣这样清冷如霜的一个人都这般主动起来,心中就在反思,他对周静婉是不是也不能那样含蓄了?
宁姐儿说的对,周静婉也到了能够嫁人的年纪,若是他再不赶紧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一旦她定了亲事,嫁给其他的人……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冷,脸上原有的几分笑意也敛了起来。
许琇宁咕哝着,「我这不还是替大哥担心,为他好嘛。」
她是真的替许明诚着急,今儿早上才下了帖子给周静婉,就是想尽快撮合他们两个。
可是许明诚要是还磨磨蹭蹭的,怎么都不肯对周静婉表明自己的心意,周静婉说不定就会跟上辈子一样被太后指婚给段睿明,到时许明诚岂不是又要伤心一辈子?
陆庭宣看她一脸急切的模样,就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了她的手背两下,安抚道:「你放心,你大哥心里有数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你大哥心悦乐阳乡君的?」
在他的印象中,许琇宁跟周静婉并不十分熟悉,而且这事据他所知,许明诚藏得很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他也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才会知道,那许琇宁又是如何知晓的?
许琇宁心中咯噔了一下,刚刚她只顾着要激大哥将心意表明,一时得意忘形的说了好多话,陆庭宣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该不会就让他发现这其中的异常了吧?
她有些不安的转过头去看陆庭宣,就见他望着她的一双黑眸里面充满了探究,心不由得一紧,更关键的是,她发现她现在压根就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最后她干脆眨了眨眼,道:「陆哥哥,你猜。」
反正她也想不出理由,那干脆就耍无赖,胡搅蛮缠好了,大不了到时再撒个娇、哭一哭,就不信陆庭宣还会一直逼问她。
陆庭宣没有要逼问她的意思,只是心里有点起疑,他既然能重活一辈子,会不会许琇宁也是?
可是看她一脸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活过两辈子的人。
在陆庭宣看来,许琇宁上辈子的结局很不好,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会记取教训,可看她一双眸子依然纯澈净亮,不沾半点尘世俗气。
但他没想到许琇宁的心性就是这般单纯,即便重活一辈子,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便是上辈子被凌恒给毒死了,这辈子她也不敢去找他算帐,只会很没出息的转身就跑,百般躲避。
于是最终陆庭宣没有再多想,只以为许明诚和许琇宁兄妹之间感情极好,这件事许明诚没有对其他人提及,但却是跟许琇宁说过的,便转过头跟许明诚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去芙蓉园了。」
许明诚目光瞥了一眼陆庭宣紧紧握着许琇宁的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他们注意一下。
他是想看到他们两个人感情好的,哪里还能在中间阻拦,可宁姐儿现在毕竟才这么点大,这样真的好吗?
陆庭宣知道许明诚的视线落在他握着许琇宁的手上,但也没有躲避,反而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许琇宁渐渐大了,有些事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藏着掖着了。
如许琇宁刚刚对许明诚所言,若再一味隐瞒着不表白,心悦的人不晓得,说不定就会嫁给他人。
因此他也跟着许琇宁劝说起许明诚来,「明诚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连庭宣也这般劝说他……许明诚神情一凛,抬头看去,见陆庭宣面上神情肃然,他终于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明白了。」
陆庭宣也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许琇宁的手将她送上马车。
碧桃在旁见了,忙轻声催促许琇莹,「姑娘,要启程了,您快上马车吧。」
许琇莹仍是一脸震惊的神色,还没有从陆庭宣刚刚说的那句话里面回过神来,特别是她看得清清楚楚的,陆庭宣亲昵地握住了许琇宁的手。
难道陆庭宣这么快就对许琇宁有了如此深的感情,一点儿都不避讳其他人了?
她心中纳闷的同时,还是在碧桃的搀扶下矮身钻到了马车里。
这是一辆翠盖珠缨车,悬挂着浅紫色的帷幔,车檐下坠了珠子结成的璎珞。
沈氏出门多是坐轿子,这辆马车是许琇宁专用的,里面的空间很宽敞,三面都有供人坐卧的长凳不说,正面的凳子下面掏空,顶上做了两个抽屉,底下做了两个小柜子,紫铜的圆形把手,四扇小小的柜门。
抽屉和小柜子里面放的都是许琇宁爱吃的点心和茶水之类,还有旁的诸如九连环一类的小玩意儿,供许琇宁路上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沈家也没有多的马车,只这一辆,许琇莹今儿才得以坐一坐。
上辈子这辆马车她也坐过几次,不过即便如此,再次进来这里面,她还是对里面的豪华和用心惊叹不已。
沈家人真的将许琇宁当做掌上珠一般来疼惜,千娇百宠的,什么事都为她着想,这让许琇莹很嫉妒。
许琇宁这时已经在正面的长凳上坐好,正低着头,用手指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赤金累丝镶珍珠镯子。
长凳上面铺了淡紫色绸面绣缠枝牡丹花纹的坐垫,里面絮了厚厚的丝绵,看着就很舒服,两侧的条凳上也都放了同样的坐垫。
许琇莹在左手边的长凳上坐下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许琇宁。
纵然心中嫉恨这个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许琇宁长了一张十分好看的脸蛋,肌肤莹白清透,一双杏目水润润的极为灵动,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还有梨涡,看起来就很娇美。
最重要的是,她还得到陆庭宣的喜爱,那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和靖安侯。
心中实在是太嫉妒了,许琇莹不由得开口淡声说道:「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许琇宁不喜欢许琇莹,虽然今儿迫于无奈不得不跟她坐在一辆马车上,但她是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不过这会儿听到许琇莹跟她说这样的话,还是抬起头,有些不解的望了过去,她没有开口,只用眼神询问许琇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琇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会因为嫉妒而扭曲,「你看你自打生下来就有父母和兄长对你好,现在还有个陆庭宣对你好,妹妹,这样的好福气,真不知道你是修了多少世才修来的。」
第二十一章 帮大哥撮合恋情
父母兄长都很宠爱自己,陆庭宣对她也很好,许琇宁确实觉得自己很有福气,但她还是不喜欢许琇莹说的这番话。
她就算比一般人要天真些,但她不是真的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许琇莹语气里面的敌意和嫉恨。
「是啊,姊姊,我也觉得自己是挺有福气的。」她笑着回道,然后扳着指头一一细数,「我有父母疼爱,但是姊姊你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有兄长爱护,但是姊姊你没有兄长,只有个弟弟,安哥儿还小呢,需要你这个做姊姊的费心照顾;我还有陆哥哥对我好,姊姊你知道的,陆哥哥是个不好亲近的人,只怕他对你不会很好,所以你看,姊姊,你其实是个没福气的人呢。」
这番话说得许琇莹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紧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琇宁看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没什么意思啊,就跟姊姊你刚刚列举事实说我很有福气一样,我现在也在列举事实说你没福气啊。」
许琇莹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帕子都快被她拧破了。
好似没发现许琇莹的怒意,许琇宁继续说道:「不过没有关系,姊姊现在借住在我们家,我爹娘他们对你很好,我和我大哥对你也不差,所以这样一算,姊姊你又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许琇莹一句粗话差点骂出口,这样算什么福气?
可她也不敢跟许琇宁撕破脸,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此我倒要谢谢你们了。」
没想到许琇宁竟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和大哥你就不必谢了,但我爹娘你肯定是要谢的,你看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用我们的,我和大哥没赚钱,只会花银子,但我父亲可是每天要早起去户部应卯当差的,还要时常当心皇上找事,他的俸禄挣得很不容易,我娘每日打理家里的事,事无巨细都要操心,也很累的。」
她这话原是想要许琇莹念着她爹娘的好,但是说到后来,自己反倒先愧疚起来,「爹娘这么不容易,我还这般不懂事,花钱也没有个节制,看到什么东西也不问价钱,喜欢了就买……这样不行,以后我一定要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刚刚许正清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小脸上是正经严肃的神情,「待会儿去停云楼我只随便点几个清淡的素菜,从今日起我要学会节俭,不再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
许琇宁自顾自说着,早就将要给许琇莹添堵的念头给忘了,也不理许琇莹,只一心琢磨往后要如何节俭的事。
许琇莹目光冷冷的看着她,这许琇宁怎么看都是个傻的,若不是幸运投了个好胎,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就也没有理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面。
看到陆庭宣正策马相随在马车外面。青年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姿笔挺,穿一身墨蓝色的直身,腰间挂着一枚白玉坠儿,较平常添了几分俊挺,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但是这样的人,偏偏不喜欢她,却喜欢许琇宁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许琇莹眼神沉了下来,放在膝上的一双手也紧紧握起,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再试一试。
陆庭宣喜欢许琇宁又怎么样?上辈子许琇宁不还是退亲嫁给凌恒了吗?
只要让许琇宁再见到凌恒,相信许琇宁还是会做跟上辈子同样的选择,等到时陆庭宣被伤了心她再趁虚而入,不信陆庭宣依然这般铁石心肠。
芙蓉园位于西池西岸,占地极广,四面还围了高墙,不过四面墙上都设有门,日间都是敞开着的,往来的游人可以随意进出。
许琇莹被碧桃扶着先下了马车,就看到陆庭宣已经翻身下马,正背着双手站在马车旁边,他身形颀长,风吹起他的衣裳下摆,俊雅无双。
看到许琇莹踩着马凳走下马车,陆庭宣连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而是走过去,伸手掀开车帘子。
许琇宁还坐在正面的长凳上,一边百无聊赖的用手指勾着自己的衣带玩,一边等着墨兰或者画屏过来扶她下马车。
车帘子掀开,车厢里的光线明亮起来,她只以为是墨兰或画屏来了,抬眼望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是陆庭宣。
春日的阳光如同碎金子一般,透过旁侧一棵香樟树树叶的间隙落在他肩上,微风吹过,那些小小的、明亮的光点就在他肩上跳跃,陆庭宣笑了起来,唇角微扬,可以看到墨黑的眼眸里面有笑意浮现。
霞姿月韵。许琇宁心里闪过这四个字,怔怔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庭宣唇角扬得越发高了,一面对她伸出手来,「回神,该下马车了。」声音很温和,就跟马车外面正吹拂过的春风一样。
许琇宁难得的觉得双颊有点发烫,抬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她承认,她原就是个喜欢美色的人,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但凡相貌长得好,她便会多看几眼。
上辈子她就是看中凌恒凤眼薄唇,相貌昳丽,这才他说什么她就傻乎乎的都信了。
不过她倒是不晓得陆庭宣竟然也生得这么好看,有可能是她经常和陆庭宣待在一块,见得多了,对他的相貌反倒不在意了。
见她只顾发呆,动也不动,陆庭宣索性倾身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许琇宁回过神要挣扎,陆庭宣多用了两分力,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挣脱不掉,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笑意,「莫动,仔细摔到。」
许琇宁只得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一下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许琇莹和许明诚。
许琇莹头垂着,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许明诚面上则带了几分笑意,还开口调侃,「庭宣,我以前看你只觉得如冬夜天际上的一弯寒月,冷清冷清的不好接近,怎么现在看你对宁姐儿,倒是亲近的跟这春日的日头一样,暖融融的啊?」
说完,也不待陆庭宣回答,迳自笑着转过身往芙蓉园里走。
正好碰到谨言从里面往外走。
就很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怎么没有看见?」
忽然想起来,刚刚过来的路上他好像并没有看到谨言跟随在陆庭宣身边。
「你怎么比我们先一步来芙蓉园了?」心中好奇起来,「你这么早过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谨言也没有回答,只笑着回道:「大少爷,您别问,待会儿您就知道了。」说着就去向陆庭宣回报了。
此时的陆庭宣正低头问许琇宁,「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许琇宁不晓得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这句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嗯,陆哥哥对我很好。」
这确实是实话,陆庭宣虽然看着无趣了点,但对她向来是很好的,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最近陆庭宣没有上辈子那么沉闷了呢?
她的这个回答显然取悦到了陆庭宣,他眸中满是笑意,抬手轻轻的摸了她的头一下,「嗯,陆哥哥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
「陆哥哥……」许琇宁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语气有几分迟疑,「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啊?怎么感觉你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这个样子我、我有点不习惯。」
陆庭宣低笑出声。但也没有要跟她解释清楚的意思。
她年纪还小,又还没有对他真正动心,他不想这么早就跟她说清楚,不然若是吓到她反倒不好了,他会慢慢让她察觉到他的心意的。
陆庭宣又轻轻的摸了许琇宁的头,笑着缓声说道:「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习惯我的不一样。」
许琇宁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一双眼圆睁着,正要开口询问,谨言已经走过来,对陆庭宣恭敬行礼,「少爷,小的都交代好了。」
陆庭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许琇宁还沉浸在陆庭宣跟她说的话里面,压根就没有注意听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怔怔地被陆庭宣握着手往前走。
许明诚在前面等,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面上平静的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他不是父亲,没有那么墨守成规,左右他们两个是有婚约的,再过个两年就要完婚,他很乐于看到庭宣现在对宁姐儿好。
他只疑惑的问道:「谨言怎么先来芙蓉园了?是不是你叫他来办什么事?竟然还瞒着不告诉我。」
陆庭宣微笑,说辞跟谨言一样,「也没什么,你不用问,待会儿就知道了。」大大方方的握住许琇宁的手不放。
他是个心思极细的人,早就看出沈氏和许明诚想要撮合他和许琇宁的心思,在沈氏面前还罢了,那毕竟是长辈,可他和许明诚年岁相仿,彼此话语也投机,算得上是挚友,是以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需要避忌隐瞒的地方。
见许明诚站在园门前不走,目光望着前面的青石大街,陆庭宣知道他在等谁,语带促狭的说了一句,「明诚兄,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园游玩?」
许明诚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我竟不知你这个向来内敛冷淡的人竟然也学会调侃人了,跟宁姐儿一样只会拿我打趣?难道你不晓得,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哥了吗?」
这就是他心里最得意的地方,即便庭宣再厉害,那也是他的妹夫,要叫他一声大哥的,他可以端起架子教训他,这家伙还不能顶撞,光想他就觉得莫名自豪,在庭宣的跟前腰背都能挺得直一点。
陆庭宣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而整个人尚在发懵状态,忽然被点名的许琇宁则是啊了一声,抬头茫然的看着许明诚。
陆庭宣见她一张小脸上都是不明所以的神情,忍不住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放柔声音说道:「乖,没叫你,继续琢磨你自己的事吧。」最好能将他对她的心意琢磨出来。
许琇宁看他一眼,茫然散去,眼神渐渐清明起来,陆哥哥竟然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她又不是小孩子。
见许明诚还在望着前面青石大街上往来的人和马车,心中也猜出来他在等谁,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大哥,你在等乐阳乡君?」
许琇莹这个时候正好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就停住脚步,面上表情不明。
上辈子她没有接受沈氏给她挑选的夫婿,只是个二甲进士罢了,又没有家世背景,只能从最小的官做起,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朝廷大员?她是没有那个耐心等的,所以宁愿给段睿明做妾。
段睿明好歹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家世显赫,而且最重要的是,听说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个不管事的,段睿明也不大喜欢他的妻子,她就想着只要她稍加挑拨,宠妾灭妻,妾再被扶正的事她也是经常听说,而段睿明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周静婉。
没想到今儿许琇宁邀请了周静婉前来一同游玩。
她其实不大想见周静婉的,这位乐阳乡君上辈子虽然从来不曾为难过她,对她的态度也还算温和,但她看得出来,周静婉心中是瞧不上她的,也就是自恃身分不屑为难她而已。
许琇莹想上辈子的事情想得入了神,没有注意到青石大街上慢慢的驶来了一辆朱盖绿绸马车,待马车停稳了,赶车的人拿了马凳放好,就有个丫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许琇宁记得昨儿她在外祖母家见过这个丫鬟,就是周静婉身边的,好像叫做翠浮。
晓得是周静婉到了,她转过头对许明诚笑道:「大哥,乐阳乡君到了呢,你还不快过去迎一迎。」
许明诚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话,这会儿所有注意力都在翠浮扶出来的那位姑娘身上。
周静婉穿着一件水碧色绣兰花的上襦,月牙色的长裙,腰间系了一条蓝色宫绦,上面挽着一枚碧玉平安扣,纤腰嫋娜,秀丽清雅。
许明诚心怦怦跳个不停,也没有刚刚打趣陆庭宣时的从容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
许琇宁瞧见了,伸手就将他往前推,笑着说道:「大哥,你还不快过去。」
周静婉被翠浮扶下马车,也看到了他们兄妹两人。
她见过许琇宁几次,但仅限于点头之交,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也是昨儿在沈家看到她被段灵秀欺负,念在她是许明诚妹妹的分上,这才出口相助。
没想到今儿早上,她竟然接到许琇宁下的帖子,说很感谢她昨日的相助,今儿是自己十二岁的生辰,想要邀请她到芙蓉园一起游玩。
周静婉自父亲过世后就不常出门,便是有人递帖子邀她出来,她大多回绝了,但是一想到许琇宁是许明诚的妹妹,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禀了母亲,打扮了一番就过来赴约了。
一路上,想到待会儿可能见到许明诚,她心中就没来由得紧张起来,却也带着几分甜蜜和期待。
她不大敢看许明诚,只对许琇宁点了点头,同她打招呼,「许三姑娘。」
许琇宁不晓得周静婉心中也对许明诚有意,还以为是许明诚在单相思,因此即便约了周静婉,心里也摸不准她会不会过来赴约,现在看到周静婉,她终于放心了。
许琇宁是个喜怒都摆在脸上,不大晓得掩饰的人,经过昨儿那件事,她心里是真的很喜欢周静婉,想要跟她亲近,于是在看到周静婉后,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还走过来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也不叫周姑娘或是乐阳乡君,而是亲亲热热的唤道:「周姊姊。」
周静婉一愣,原本想着自己和许琇宁不熟悉,相见时难免会有几分尴尬,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主动热情,顿时觉得轻松很多,面上带着笑意对她点了点头。
「周姊姊,你也别叫我许三姑娘了,我家里人都叫我宁姐儿,你若不嫌弃,也叫我宁姐儿吧。」许琇宁笑着说道,指指陆庭宣,「周姊姊,我给你引见几个人,这位是我陆哥哥,他叫做陆庭宣。」
其实昨儿在沈府的时候,周静婉就注意到陆庭宣一直站在许琇宁身边,看着她的目光很柔和,后来听周围的几位太太提起,才知道这位相貌气质都出众的少年是许琇宁的未婚夫。
她对陆庭宣屈膝行礼,唤了一声,「陆公子。」
陆庭宣亦客客气气的还了一礼,「乡君。」
许琇宁随后又给她引见了许琇莹,再如何不喜,到底是一起出来的,还是要介绍一下。
「周姊姊,这位是我的从姊,闺名叫琇莹。」她又转而向许琇莹说道:「姊姊,这位是乐阳乡君,你过来拜见一下吧。」
周静婉毕竟是皇上下旨封的乡君,即便是高官的亲眷,那也是必须行礼拜见的。
闻言,许琇莹咬了咬牙,觉得许琇宁是打从心底瞧不上她,凭什么给她引见的时候就要叫她过去拜见,刚刚给陆庭宣引见的时候就没说拜见两个字?
但其实许琇宁想的是,陆庭宣毕竟是男子,男女有别,不好太过亲近,给他们两人稍微介绍下就行了,许琇莹和周静婉同为女子,自然可以亲近些。
许琇莹不理解她的这份用意,头耷拉下来,动作有些随便的屈膝行了个礼,说出来的话也很含糊,「见过乐阳乡君。」
上辈子段家的规矩很大,那时周静婉是妻,她是妾,每天早上她都要过去给周静婉请安,实在是烦不胜烦。
而且就算她机关算尽,也一直都被周静婉给压得死死的,若非周静婉最后忧思过重自己得病死了,她只怕要给她请安到段家被抄家的那日。
但是没想到,这辈子即便没进段家,她看到周静婉依然要给她请安。
周静婉是个聪明的人,如何会看不出来许琇莹的敷衍,不禁仔细的打量了许琇莹两眼。
丁香色织金海棠花的褙子,发髻上簪了云纹玳瑁步摇,相貌明明生得颇为秀美,但不晓得为何总给人一股阴沉感,就好似有一片乌云紧紧地罩在她头顶,久久无法散去。
到底顾念着许琇莹是许明诚的妹妹,周静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还了个礼,和善的叫了一声,「许二姑娘。」
最后,许琇宁挽着周静婉的胳膊,下巴微扬,示意周静婉看向许明诚站着的地方,笑得一脸灿烂,「周姊姊,这位是我大哥,你们以前应该见过吧?」
第二十二章 讨厌的段家人
许明诚已经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颗心重跳如擂鼓,明明还是春日,额头却沁出了一层薄汗来。
周静婉也很紧张,手心都汗湿了,但她面上还是带着笑,屈膝对许明诚行礼,声音温柔和暖,「向日一别,今又重见,许公子一向可好?」
许明诚慌忙回礼,但他弯腰的力道太大,险些儿站立不稳,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结巴,「劳周姑娘挂念,许、许某很好,不知周姑娘近来可好?」最后一句话问得甚是情真意切,关怀备至。
周静婉听出来,心中一动,声音越发温柔,「多谢许公子挂念,我、我也很好。」
许琇宁抿唇一笑,见周静婉颊上有两片红晕,隐隐约约猜出来周静婉对她大哥也是有意的,这样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忽然,陆庭宣唤了她一声,「宁儿,过来。」
许琇宁正在为许明诚不是单相思而高兴,没有留意到陆庭宣叫她宁儿的事,而是转过身,欢欢乐乐的跑了过去。
她想着正好让许明诚和周静婉独处,说不定他们两个今儿就能互通心意,明儿大哥就会央母亲请媒人去周家提亲呢。
一路小跑到陆庭宣跟前,她抬起头看他,问道:「陆哥哥,你叫我有什么事?」
陆庭宣见她脸颊上有着薄红,声音也有些喘,好笑地道:「慢慢的走过来就好,何必要跑?」
许琇宁笑吟吟的,也没有辩驳,她实在是太为大哥高兴了,想了想,就问陆庭宣,「陆哥哥,这芙蓉园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吧,让大哥和乐阳乡君一起,待会我们约在停云楼见就行了。」
她有心想要让他们两个单独一块儿游玩,好增加感情。
陆庭宣看着她,雪白柔嫩的模样娇美俏丽,一双杏目水润润的,如芍药含露一般,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娇嫩的脸颊,含笑轻语,「你在你大哥和周姑娘的事情上面这样聪明,一猜就透,怎么在你自己的事情上面反倒傻乎乎的?什么时候你才会留意到自己的事,嗯?」尾音上扬,甚是勾人。
许琇宁莫名觉得心跳快了起来。
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上辈子见凌恒相貌出挑,惯会说甜言蜜语哄她,许琇莹又在旁边一力撺掇,告诉她陆庭宣如何喜欢郭瑾瑶,所以在凌恒说了要求娶她之后,她就冲动的去找陆庭宣退亲了。
但其实面对凌恒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心跳加速的感觉,所以也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以为这是恼了陆庭宣,毕竟他刚刚可是说她傻的。
于是她抬手打落陆庭宣捏她脸颊的手,气鼓鼓的说道:「我不傻,我很聪明的。」
不聪明能想得出下帖子邀请周静婉过来游园,好撮合他们?
她脸颊因着气恼带了一层红晕,双眼却越发的乌黑水润,鬓边簪着的点翠凤钗步摇也因着她的动作,凤口里面衔着的珍珠流苏前后晃动了起来,映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
陆庭宣眉眼间惯常带着的冷意此刻都融化了,再不见分毫,含笑低头看她。
见小姑娘气性还很大,他就顺着她的话温声哄道:「好,你不傻,你最聪明了,好不好?」
这完全就是一副哄骗小孩子的语气,还是觉得她傻嘛,不然能这般哄骗她?
许琇宁噘着嘴,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笑意都用手给揉光了才好,气恼的看着他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用对小孩子的口气跟我说话!今天是我十二岁的生辰,过了今天,我就是十三岁了,是大姑娘了。」边说手指头边比划着。
「是,你是大姑娘,不再是小孩子了。」陆庭宣心里巴不得她长快一点,才好跟许正清和沈氏提要和她完婚的事。
许琇宁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见他承认她是个大姑娘,不再是小孩子了,只觉得开心的很,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许明诚正在和周静婉说话。
许明诚已经没有刚刚的紧张和拘谨了,神色间变得从容,举止也极为优雅,比往日她知道的那个兄长更加稳重。
周静婉则是微垂着头,唇角带笑,能看到她发髻后面压着一朵鹅黄色绢花。
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个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许琇宁很高兴,正想悄悄的和陆庭宣进园,不要打扰他们两个,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许琇莹在旁边,就想叫她一起进去。
只是当她转过头去看许琇莹时,却发现许琇莹身姿僵硬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望着前面。
她顺着许琇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前面的青石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辆马车,旁边还有人骑马相随。
车马都才刚停下,看不到马车里面坐的是谁,不过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蜜色织金丝团花纹锦袍,腰挂玉带,头戴金冠,打扮得甚是讲究华丽,相貌生得也还算可以,只是一双眼小了,而且看人的时候眼神是飘着的,给人轻浮之感。
许琇宁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许琇莹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位就是段睿明,一个天天只知吃喝玩乐的纨裤,若非因为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家世很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他的妾的。
想到上辈子锦衣卫带着抄家的圣旨进门时,段睿明当场就吓晕过去,许琇莹嫌弃的转过身,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没出息的很。
段睿明却留意到她了,他一向喜欢相貌秀丽,气质温柔的姑娘,许琇莹正巧合了他的眼缘,便细看了两眼。
不过当他看到周静婉,立刻顾不上许琇莹了,翻身下马就往周静婉那里走过去,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叫道:「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们两人上次见面是在廖家,段睿明第一眼看到她便心中荡漾,无法忘却,其后遣人上门递过两次帖子,想邀请她出来游玩,但都被周静婉藉故推脱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周静婉显然很不想见到他,一双秀气的远山眉轻皱,但看在他父亲是吏部尚书的分上,不得已还是对他点了点头,「段公子。」
段睿明没有听出来其中的客套疏离,见她跟自己打招呼,喜得抓耳挠腮。
许琇宁看了他的丑态,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悄声问陆庭宣,「陆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陆庭宣刚刚就已经注意到段睿明的出现,心中微微冷笑,段德业不成器的二儿子。上辈子周静婉就是嫁给这个人,真真是可惜了,希望这辈子许明诚能赶在段家提亲之前,将和周静婉的亲事定下来才好。
这样的一个纨裤子弟,陆庭宣是很不希望许琇宁与之接触的,便不肯对她细说,只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你不用知道。」
可他却不知他这样说,许琇宁心中就越发好奇段睿明的身分。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从马车里面又钻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穿着石榴红缕金撒花缎面的褙子,桃红色的细鳞裙,头上戴着一支明晃晃的赤金大凤钗,生得一张扁平的圆脸,不是段灵秀又是谁?
段灵秀被玉珠扶着踩马凳下车,一眼就看到自家兄长正在对周静婉献殷勤。
不过她注意的不是周静婉,而是她身边的少年,他穿着一件青绢直裰,长身玉立,相貌俊秀,端的是儒雅温润的模样。
段灵秀以前一直跟着段太太住在老家,去年秋天的时候才进京,是以京中好多权贵家的子弟她都没有见过,也不认得。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但凡有交际的场合,段太太都会带她过去的缘故,一来是想让她多见识见识,二来也是想让其他贵妇知道她还有个嫡女,想给她定一门好亲事。
段灵秀上个月便已过了十四岁的生辰,早就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段太太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儿郎,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却晓得不能跟她的几位兄长一样。
她那几个兄长皆是不长进的,看着便轻浮的很,哪里有眼前这个人这般稳重,看着便觉得光风霁月,一时间心中小鹿乱撞,脸上生了些许热意。
她很想知道这是哪家的儿郎,便藉着段睿明跟周静婉搭讪的时候,走过去叫了一声,「二哥。」
段灵秀正怨恨昨儿周静婉替许琇宁说话,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前下不了台,回去还被母亲说了两句,因此就算明知道周静婉是乡君,这会儿也丝毫不想理会。
左右周静婉只是空有个乡君的头衔罢了,家里父亲已死,只剩寡母幼弟,在朝中半点权势都没有,如何能跟她家比?
她父亲可是吏部尚书,几位兄长就算没有一个考取功名,但藉着父亲的庇荫在朝中也都领有差事,可谓一家子都是吃皇粮的,她不屑的扫了周静婉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许明诚身上。
近前一看,段灵秀觉得这人的五官越发出众了,更难得的是他身上那温和儒雅的气质,她直接问道:「你是谁?」
段家老家在一个小镇上,民风一贯粗犷,段太太也没有请人来教过她礼仪,所以段灵秀的言谈举止甚是粗鲁。
虽然入京之后段太太特地请了个教习嬷嬷回来,教她一应贵女该有的礼仪,但一时半会儿如何改得过来,这会遇到心仪的人也不晓得委婉的询问姓名。
许明诚不悦的拧起了眉头,看到段睿明缠着周静婉时他已经心生不悦,现在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而且一上来就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言语还如此粗俗,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只当没有听到,转过头低声问周静婉,「周姑娘,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进芙蓉园吧?」
周静婉也想尽早摆脱段睿明的纠缠,就点了点头,回道:「好。」一边说一边身体越往许明诚的身后躲。
许明诚发现,干脆侧身将周静婉整个人都挡在自己身后,不让段睿明看到她一根发丝,然后才对段睿明点了点头,客套疏离的道:「段公子,周姑娘今日是受我们邀请来同游芙蓉园的,现在我们要进园了,劳烦你让一让。」
刚刚周静婉已经悄声在身后告诉他段睿明的身分和姓名,所以许明诚才晓得,不过即便他是吏部尚书之子,他也是不惧的。
段睿明没有听出许明诚话中的赶人之意,目光一直往他的身后瞧,想看周静婉,同时嬉皮笑脸的说:「巧的很,我今儿也是见天气很好,就和四妹来游芙蓉园,既然有幸和乐阳乡君偶遇,不如咱们便一起进园游赏,如何?」
许明诚的眉头拧得越发紧了,看着段睿明的目光也沉了下来,正要说拒绝的话,许琇宁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她听到了段睿明说的话,想也不想的就开口拒绝,「可是我们并没有邀请你。」
虽然她不认得段睿明,但却是认得段灵秀的,刚刚又听到段灵秀叫段睿明二哥,哪里还猜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知道他是周静婉上辈子被迫嫁的那个人,许琇宁心中立刻戒备起来,不顾陆庭宣的劝阻走了过来。
段睿明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相貌娇美,明艳如同芍药花般的小姑娘,她一双秀气的纤眉紧皱着,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个,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跟有猫爪子在挠一般痒痒的。
虽然他喜欢的是温柔婉约的姑娘,但是这位小姑娘一张脸生得实在出众,不妨问问她是谁家的女儿,花点银子抬回家做个妾室,日日看着也赏心悦目。
想到这里,他嘻嘻笑着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快告诉小爷知道。」言语神情极为轻佻,好似许琇宁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子一般。
陆庭宣紧跟在许琇宁身后过来,听到这番话心中气恼不已,神情立刻冷了下来,看着段睿明的眼神锐利好似两根用寒冰磨成的针。
段睿明感觉周身寒气顿生,莫名恐惧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倒退了两步,待反应过来,一张脸涨红着,壮着胆子喝问:「你是何人?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小爷,信不信小爷立刻叫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陆庭宣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神满是威压,不屑跟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
他握着许琇宁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阻隔开段睿明的视线,对许明诚颔首点头,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去停云楼吧。」
若是在芙蓉园里面闲逛,只怕段睿明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不如直接去停云楼。
雅间他已经让谨言过去说好了,闲杂人等肯定进不去,转念他又想到一件事,就叫了谨言过来低声吩咐。
谨言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段睿明平日但凡出去,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一般,哪里被人如此忽视过,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不顾段灵秀在后面扯他的衣袖,他一把甩开她的手,狂妄的指着陆庭宣,「你到底是什么人?小爷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想了想,他又指向许明诚,气焰依然嚣张的很,「还有你,你又是什么人?怎么我跟乐阳乡君说话你要拦着?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告诉你们,我父亲可是当朝吏部尚书,你们一个个的竟然敢这样无视我、阻挠我?都快让开,不然,我立刻叫人过来打你们两个!」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嚣张跋扈的纨裤子弟,和昨儿在滴香亭无故找许琇宁晦气的段灵秀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段睿明同段灵秀一样,以前也是随同段太太待在老家的,进京之后也不学好,常在花街柳巷行走,一般正经权贵家的子弟根本不屑于跟他来往,是以他并不认识许明诚。
许明诚一听这话,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昨日许琇宁受段灵秀欺负的事,他回去后就知晓了,恨不能去找段灵秀算帐,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段德业的一双儿女。
许明诚目光扫过段灵秀,敢欺负他妹妹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他一贯温雅的声音就沉了下来,「令尊虽然是吏部尚书,但——?」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给打断了,「段兄,原来你不认得他?」
那明明是道很清越的声音,偏生里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着便觉得此人是个散漫的人。
旁人还罢了,许琇宁听到这声音却是心中一震,脸色煞白,浑身僵硬,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还在陆庭宣身后,被他牢牢的遮挡着,对方压根看不到自己,只吓得立刻低下头,脸上满是惊慌不说,两只小手也紧紧抓住了陆庭宣的衣服。
这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他。
若早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他,今儿说什么她都不会来芙蓉园的。
陆庭宣此时也是心中一震,墨黑的眼底阴云一片,他抬头望过去,就看到凌恒不晓得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拉着缰绳坐在马背上。
凌恒的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周静婉和许琇宁因为分别站在许明诚和陆庭宣身后,他并没有看清楚她们两个的相貌。
看到许琇莹的时候,他目光顿了一顿,面上浮现笑意,他便是这样,看到容貌生得好的姑娘便会笑一笑,多少姑娘因为他这一瞥而倾倒。
最后他才把目光落到段睿明身上,下巴微微扬起,笑着道:「你眼前的这个人是户部许侍郎的长子,也是沈首辅唯一嫡亲的外孙,他身边那位则是许侍郎的东床快婿,沈首辅的外孙女婿。段兄你想让人打他们两个,可要好生掂量掂量。」
凌恒生性风流,虽然也常和段睿明一起在花街柳巷中行走,但心里也瞧不上段睿明的粗俗,不过两个人明面上还算处得来。
段睿明大惊失色,许正清的官位虽然比他父亲低,但是沈翰藻这内阁首辅的身分可就不是他父亲能比得上的了,而他刚刚竟然狂妄的要叫人打这两人,甚至还想纳沈首辅的外孙女儿为妾……
就算他胆子再大,这会儿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对着许明诚和陆庭宣躬身行礼,讨好的笑道:「原来是许兄,还有这位,呃……」他还不知道陆庭宣的名字,「刚刚是我冒犯了,还请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许明诚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也冷冷的,「段公子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段公子往后不必逢人便说此事,这次段公子是遇到我们,若是遇上了其他贵人,只怕讨不了好,挖眼打人这样血腥的事,最后还不一定会落到谁的身上。」
许明诚平日很少说这样苛刻的话,但他实在是被段睿明给气狠了,这才出言警示。
段睿明气愤不已,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回过头,不高兴的低声责怪段灵秀,「你昨儿回去不是说见过沈首辅的外孙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婿吗?怎么刚刚你不对我说他们是谁,害我出这样大的一个丑。」
段灵秀翻了个白眼,她是认得许琇宁和陆庭宣不假,但是她并不认得许明诚,而且刚刚她明明拉了他的衣袖,也想要开口提醒他的,谁叫他当时气恼太过,她还没开口便被他给压了下去,现在还要来怪她没有提醒?
懒得理会段睿明的话,段灵秀仍然直直的望着身姿清俊挺拔的许明诚。
他竟然是许琇宁的兄长,昨儿她还跟许琇宁过不去……一时段灵秀也不晓得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陆庭宣没有说话,只看着翻身下马往这边走过来的凌恒,眼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若单单只是他在这里也还罢了,虽然见到凌恒让他极为不快,可也还能面色如常的跟他周旋,不教人看出一丝端倪来,但是现在宁儿就在他身后,他不晓得他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
他心中最怕的,就是宁儿和凌恒相见。
他本打算这辈子都不让她再见到凌恒的,没想到这会就碰到了。
难道这是逃脱不掉的宿命?一切都会跟上辈子一样,他被宁儿退亲,再看着她嫁给凌恒,最后被一碗鹤顶红毒死,他则再抱着她的骨灰坛子,孤独终老?
陆庭宣的目光越发的冰冷阴沉,他猛的将右手伸到后面,一把握住了许琇宁攥着他后背衣襟的手,牢牢的握着。
管他什么宿命不宿命,便是逆天而行,这辈子他也要宁儿嫁他,做他的妻子,更要她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至于凌恒……陆庭宣目光沉沉,既然上辈子他能让凌恒死在他手上,这辈子他又岂会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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