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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四)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6-5 10:53
标题: 木挽锦《贵命福星》(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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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贵命福星》(卷四)
作者:木挽锦
系列:蓝海E68704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29日


内容简介:

一想到雷上钧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余之聪十几口大气叹不完,心都操碎了──
明明全京城都知道新鲜出炉的廖国公是她舅舅,偏偏大伯母消息不灵通,
当众出了大丑还好意思怪她没事先告知,这种奇葩简直世间少有;
那位时常作妖的柳芷萱又一次搞失踪,凑巧被她发现是遭人拐去当媳妇,
她虽然看这女人不顺眼,但谁叫她人美心也美,赶紧派人去营救,
好不容易雷上钧平安归来,她只要专心享受他的疼宠,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
不对,其实她现在还有一个更为要紧的问题急需解决──
二爷啊,她身子骨壮得堪比一头牛,拜托快点答应让她有小宝宝吧!

  第六十四章 偷偷下江南

  因着廖灿的事,余之聪一路上都在打趣雷上钧被灌酒的事,「我说二爷啊,我娘家人请你喝酒,好歹你也装一装,一转眼就把我那三个兄弟给放倒了,指不定他们更烦你了。」

  想起廖灿的醉酒之态,雷上钧笑了笑,「哪是我把他们灌醉的,分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觉得能把自家的女孩儿嫁给我这样的好男人,实在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了,是以全都乐晕了。」

  余之聪噗嗤笑出声,又呸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麽不要脸的,老王卖瓜也没有这麽自夸的,我今个儿可算是见识到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厚了。」

  雷上钧乌黑的眸子锁住她娇艳的小脸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点薄,不然也不用这麽天天熬着了。」

  余之聪早就习惯了他画风陡转的坏习惯,这会子再听这种意有所指的荤话,也不觉得脸红了,反而呵呵的笑了笑,「熬一熬好,熬得稠了,吃起来也有滋味。」

  雷上钧愕然一瞬,随即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下去,「小妮子,你也跟着学坏了。」

  余之聪瞪他一眼,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不过是顺着说了一句,他还教训上了,只是她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晕乎乎的了。

  晚上,余之聪听雷上钧说要去江南,有些意外,自雷上钧做生意以来,他还从未离开过京城,事情大多都是让福林和忠宇兄弟去做,怎麽突然要亲自去江南了呢?

  「是出了什麽事吗?」她斜着身子靠在床侧,鸳鸯织锦大红棉被松散的搭在她身上,有一朵硕大的红花恰巧在她胸前盛开,在烛光下映得她面色发红。

  雷上钧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蛋上,只觉得一夜比一夜难熬,尤其离别在即,更觉得眼前的小妮子一举一动都让他抵挡不住。

  他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是出了点事,我得过去看看。」

  余之聪微微蹙眉,「忠宇不是一直在那边吗?是遇到很麻烦的事了吗?需要去多久呢?」

  江南离京城遥远,一路上除了骑马就是坐马车,这一去怕是时间不短。

  雷上钧略一斟酌,给出了一个不甚确切的时间,「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具体要花多久还真说不好。」

  余之聪愣愣地望着不知何处,发起呆来。明知男人出去闯事业的时候,她作为贤内助是不好阻拦的,但心里仍是有些难受,彷佛胸口堵了一块石头。

  雷上钧吓了一跳,以为她被吓着了,忙上前揽住她,「不要多想,只是出了些小问题,我过去也就是看看事情进行的怎麽样了,你也知道,江南一向富庶,我这次去还想再做些别的,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余之聪轻轻靠在他胸前,耳边传来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这才稍稍缓过神来,微微一笑,「我知道,没有把握的事你必不会做,只是虽然你说的轻松,但我仍是不放心。」

  小妮子的坦白让雷上钧心里热呼呼的,他觉得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招人爱,忽的生出些担忧来,「小妮子,你这麽好,会不会被人拐走了呢?」

  「呃?」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余之聪有点反应不过来。

  雷上钧笑着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不由自主想要再进一步,但他还是忍住了,故意严肃了些,语气也是凶巴巴的说:「等我走後,你就待在家里,没事少出门,尤其那些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心机颇深的男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余之聪眨眨眼,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雷上钧接着往下说:「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让浮萍陪你去庄子上或者廖国公府走一走,但不可上街瞎转,外头危险的很。」

  余之聪嗯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着他,他真把她当做黄口小儿了?

  结果下一瞬他真的又道:「前些日子,我听说有一户人家的女孩儿被拐子骗走了,死活都不知道呢。」

  这下余之聪真是有些无语了,小时候爸爸一遍又一遍警告她的话语从脑中浮现,「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更不许跟陌生人走,他们会把你骗走把你卖掉,让你永远都找不到爸爸妈妈。」

  雷上钧见她半张着嘴,似乎不相信,遂抬手在她鼻子上捏了捏,「你可别不信我说的,暂且抛开人贩子不说,就说前几次你出门吧,哪一次不是万分惊险?若真出了事可怎麽办才好?」

  余之聪急忙点头,「我相信,我信的。」

  她越是这麽说,雷上钧越是不放心,觉得她是在敷衍他,又要继续唠唠叨叨。

  余之聪忍不住了,伸手捂住他的嘴,极其温柔的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待在家等着你,哪里也不去。反倒是你,我在家里有一大家子人陪着我,你就不一样了,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是否顺利,你要当心自己才是。」

  雷上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头上印下重重的一吻,「为了你,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她嘴里的香气扑在他脸上,一股热流猛烈的冲上来,他差点按捺不住,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下巴贴在她头顶上,使劲喘了几口粗气。

  余之聪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某处正硬硬的贴在她身上,似是要把她贯穿一般,她把头埋在他怀里,细声细气的小声道:「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起初雷上钧并未明白什麽意思,低头见她白皙的脖颈通红一片,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一阵惊喜,低头捧住她的脸,「小妮子,你知道你说的是什麽意思吗?」

  余之聪面色绯红,微微点头。

  雷上钧低头在她脸上蹭了蹭,声音沙哑,「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夜晚。」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说了很多话,直到余之聪困得再也睁不开眼。

  雷上钧却还精神饱满,他睁大眼看着她的睡颜,偶尔低头在小妮子脸上亲一下,反而更睡不着了。

  夜色渐浓,情更浓。

  过了没几日,雷上钧就走了,却把福林和忠飞都留在家里。

  从这时起,余之聪的心便一直提着,不管做什麽事思绪都会飞远,想着雷上钧这会儿走到了哪里,又在做什麽?这一路上到底顺不顺利?马车颠簸的很,雷上钧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她越想越担心,不仅白天想,晚上作梦也在想,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熬瘦了,精神也十分不好。

  见她做什麽都没心思,甚至有几夜还因为噩梦而惊醒,花吟十分担心,更是一步不离的跟着。

  她和福林成亲後的第三日便回来当差了,她没有公婆要伺候,也没娘家可回门,索性把国公府当成了娘家。

  她一边给余之聪梳头,一边低声劝解,「奴婢听福林说那些人都害怕咱们二爷,到了二爷跟前个个都跟鹌鹑似的,什麽心计阴谋都不敢使,这一路上定也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闻言,余之聪也知道自己的心绪不宁自是瞒不过身边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因此并不回避,皱起了眉头,「正是如此我才担忧,人道商人重利,那些个惧怕他的人并不一定是真心服他,只是手段不如他厉害罢了。万一被那些人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对二爷来说或许就是致命的。」

  以往她从未过问雷上钧生意上的事,雷上钧也鲜少同她讲这些,若不是他把暖阳阁交给她打理,她还完全不知这其中门道呢。

  花吟明白是这样的道理,但嘴上却不能顺着说,免得主子更加担心。

  「话虽如此,但奶奶也要想一想,既然二爷能制住他们一次,便能制住两次,咱们都能想到的事,二爷又怎麽会想不到呢?二爷肯定已经做好万全之策了。」说着,她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奶奶,奴婢有句话想问您,只是……」

  余之聪并未察觉到她面色有异,以为花吟又要变着法子来安慰她,遂淡淡的道:「有话说出来便是了,这麽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花吟仍是犹豫了下,面上也泛着微微的红,似是无法下定决心,一脸的欲言又止。

  余之聪从镜子里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回过头看着她,「这是怎麽了?莫非有什麽不好说的?」

  花吟面色羞红,垂了垂头,才小声问道:「奶奶,您与二爷为何迟迟不行房呢?」问出了这一句,她暗暗舒了口气,总觉得没有那麽难为情了。

  以往她并不明白这夫妻之道,但自从成亲後,她渐渐也明白了些,越发觉得二爷与二奶奶迟迟不同房定是有什麽问题。

  旁的不说,就说福林,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事事都以她为主,但一到床上就完全变了个人,总是要不够似的。

  一想到这里,她顿觉全身都烧得滚烫,一张脸更是红透了。

  见主子不回答,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原先二爷身子不好,可现在二爷已经大好,怎的您和二爷……」

  余之聪转回身子,从镜子里望着花吟,目中带着些促狭的笑意,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这成了亲和没成亲果然是不一样呢。」

  花吟羞得跺了跺脚,虽然很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是稳住了,扭了扭身子立在一旁,「奴婢是真心替您着想,您倒好,反过来取笑奴婢。」

  余之聪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多同她玩闹,一手托着腮,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那一晚雷上钧说过的话,面上也浮起一层薄红来,斟酌了下才回答,「二爷说我太小了,想等我大一些再说。」

  花吟一愣,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禁有些疑惑,「奶奶,按理说您也不小了,您这个年纪的奶奶们很多已经当娘了。」

  余之聪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二爷才想要等我长大一些,二爷说年纪太小就生孩子对母子皆不好,生产又是女人的一道难关,年纪大些生产才更顺利安全。」

  花吟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她却听说过难产的事,一屍两命也是时常发生的,面上红晕渐退,渐渐有些发白,唏嘘道:「难为二爷如此替您着想,二爷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以她的年纪倒是并不担心这些,但二奶奶的年纪确实小了些,便是做了娘,也还是个小孩子,二爷肯这般为二奶奶着想,很是难得。

  「奶奶,奴婢真替您感到高兴,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能嫁给二爷,是您的福气。」说着她眼圈竟是微微红了,「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如果不是自家姑娘嫁给了二爷,自己又怎麽会遇到福林,又怎会有现在的小家呢?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二爷带给他们的,下意识对雷上钧越发的敬重起来。

  余之聪缓缓站起身,目中略过一抹柔光,微微一笑,「你说得对,能嫁进雷国公府是咱们的福气,所以咱们都要珍惜这份幸福。」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坦诚对雷上钧的感觉,说出来後,感觉一颗心都跟着开阔了。

  花吟松了口气,「没有别的原因,奴婢就放心了,只是奶奶也要劝一劝二爷,毕竟二爷年纪大了,凡事也要替二爷考虑考虑……」

  换做以前她是不敢这麽对主子说话的,但福林说只要是对主子好的,即便是再不好听的话该说的也要照实说,更何况主子处处为她着想,她更应该时时替主子分忧。

  余之聪也察觉到花吟最近的变化,倒是很替她高兴,「花吟,看你现在这样,我真替你和福林感到高兴,这样很好。」

  花吟目中荡漾着暖暖的笑意,由衷的回道:「奶奶,奴婢特别知足。」

  雷上钧走後的第三天,太子才得到消息,面色微怒,「为什麽没拦住他?萧英品趁着江南水灾搞事,很明显就是设了圈套等着咱们往里钻,他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敢直接送上门去!」

  捐给灾区的银子起了大作用,江南灾区的百姓们已经得到了妥善安置,恰在此时,雷上钧在江南的铺子出了问题。

  雷上钧在江南的铺子除了物流外,最重要的便是丝绸,这一次正是丝绸被人毁坏,据说还有人死亡,差点惹上了官司。

  表面上看对方是想把丝绸这条路斩断,但实际上是给雷上钧下的圈套,不过是想把他引到江南去而已。

  华实立在一侧,心有疑惑,欲言又止,太子正在气头上,这话说出来他怕惹主子生气。

  他们主仆朝夕相处这麽多年,他只一皱眉,太子便知他有话要说,遂问道:「你有什麽发现?」

  华实情知瞒不过太子,而且他也确实需要知道这其中关窍,不然有些事他实在不好处理,「殿下,属下有些不明白,萧英品和朱倾为什麽单单针对雷上钧呢?难道雷上钧的身上还有什麽秘密吗?」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又觉得不靠谱,更不敢往深了想,可朱倾频频对雷上钧出手,又不得不让他再度揣测起来。

  太子冷眸微锁,「依你看,他身上能有什麽秘密?」

  华实心下一凛,忙敛住心神,如实禀告,「属下不知。」

  他去江南的时候,与雷上钧的人接触过一阵子,那些都是很单纯的商人,背後并无什麽隐秘,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与生意有关,完全看不出有何不妥。

  他暗访多日才敢确定果然是萧英品在背地里搞鬼,但萧英品实在狡猾,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查出他的下落,只好在江南安插了人手。

  萧英品和朱倾的目的很明显,都是为了皇位,但他们的目标不该是太子吗?怎麽反倒对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处处针对?

  太子府的事很多事都是华实在处理,待日後太子登基,华实也当是他最信任的宠臣,所以关於雷上钧的身世,太子并不想瞒着华实,毕竟知道了真相,在某些事上华实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略一沉吟,他缓声道:「雷上钧乃是父皇遗落在外的皇子。」

  闻言,华实心头一紧,双目微微一缩,尽管他做了各种猜测,到底没往这上头想,一时间有些茫然,「这、这……」

  太子扫他一眼,「他其实是雷秀的儿子,当年朱倾造反,追杀父皇,是雷秀救了父皇,父皇本是要把雷上钧接回宫中,但雷秀临死前的遗愿便是不让雷上钧进宫。」

  华实越发震惊,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麽多曲折,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事,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上次属下查到雷秀,殿下就不让属下继续往下查了,这麽说,萧英品和朱倾是想用雷上钧来威胁皇上了?」

  太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朱倾不但知道雷上钧的身世,还让人特意告诉母后,可见其心计之深,如今邱贵妃死了,线索一下子就断了。」

  华实想了想,觉得事情似乎一下子明朗起来,却又觉得更加复杂了,「殿下,这次朱倾不惜动用宫里的探子,看来是势在必得,只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麽安排。」

  太子动了动身子,将书案上摆放在一起的奏摺往右手边拢了拢,缓缓站起身,略一沉吟,安排道:「雷国公府那边你多加派些人手,一定要护好府里人的安全,尤其是雷二奶奶,绝不许出任何差错。本宫要即刻进宫,父皇怕是还不知道雷上钧去江南的事,也好叫父皇有个准备。」

  「殿下,皇上对雷上钧……」华实本不想多问,却又觉得既然已经说开了,问明白点比较好。

  太子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猜到华实此时想要说却没敢说出来的话,索性给他个明确的答复,「雷上钧永远都是雷国公府的雷二爷,暗地里却也是父皇的爱子。」

  华实肃然而立,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属下明白。」

  无论雷上钧有多麽厉害,也不可能问鼎皇位,只能安安稳稳的待在雷国公府里,而皇上对其爱护有加,所以也要护好他的性命。

  皇帝听闻雷上钧去了江南,倏然一惊,略一沉思,蓦地想起一件事来,转过头盯着太子,「文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事?」

  太子嘴角动了动,决定还是简单直白的说清楚,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父皇,关於雷上钧的身世,他自己怕是早就知道了。」

  虽然早就猜测雷上钧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但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皇帝仍是有一瞬间的愣神,尽管竭力掩饰,但他身子还是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他缓缓坐到书案後,声音略显疲惫,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都那麽聪明,朕早该想到的,他既然知道了却不肯来见朕,看来是不想认朕了。」

  太子突然开口问道:「那您希望他认您吗?」

  皇帝瞥了太子一眼,「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想认回亲生儿子的?」

  太子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皇帝陡然想起,站在面前的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太子有其他的想法?

  「怎麽不说话了?」他问道。

  太子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儿臣不知该说什麽好,父皇既想做守信用的君子,又想要儿子,可这事又不能两全,儿臣也是无解。」

  心思被儿子这麽直白的说出来,皇帝的脸微微一红,想起雷曲曾经说过「钧哥儿永远都是雷家人」的话,他低声了叹口气,「朕也只是想一想罢了,抛开他母亲的遗愿不说,便是他自己也是不愿意回来的。」

  收起胸口堵着的失落,他恢复了往日冷静,「文戟,上钧明知南方有异还主动前往,他这是准备去做诱饵了,他可有什麽计画?」

  太子摇摇头,目光在皇帝脸上一扫而过,「人道虎父无犬子,父皇,您的这个儿子十分了得,有勇有谋,就连儿臣都不得不佩服。他这次离开,我的人事先都不知情,定是算准了咱们会拦着他。」

  皇帝瞟了一眼夸别人还不忘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心底轻飘飘的,这两个儿子的确都是他的骄傲。

  可一想到南方未知的险境,他神色一肃,「他并不是个鲁莽的,既然去了,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你多派些人手过去,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全。」

  语毕,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目中露出一抹凝重来,「文戟,你要记住,在父皇心里,江山虽好,却远远比不上咱们的父子亲情,不管是你还是雷上钧或者是你另外几个皇弟,在我的心里,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话,太子从小就听过许多次了,也深深知道自家父皇的心意,他也从未怀疑过他们的父子情深。

  其实心里他特别敬佩父皇,也特别庆幸能生为其子,纵然身在皇家,他依旧能感受到浓浓的父爱,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父皇请放心,儿臣不会让雷上钧出任何差错。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朱倾和萧英品势必会掀起一股风浪,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如果雷上钧计画成功,也算是咱们大西朝的功臣,到时候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赏赐他了。」

  皇帝微微一愣,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封他为王?」

  太子轻轻笑了笑,反问,「难道父皇还舍不得?」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略有些尴尬,其实他早就想这麽做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顺的突然封个异姓王,难免被人诟病。

  太子能想到这点,皇帝自然很开心,又不好直接答应下来,遂淡淡的说:「这事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太子也聪明的不再多提,详细说了江南计画,又问了望月宫的动静。

  想起邱贵妃,皇帝眸底黯了黯,任谁也不会想到邱贵妃居然也被牵扯在内,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邱贵妃与朱倾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而不管怎麽说,做了这麽多年的夫妻,邱贵妃对他倒是一心一意的,即便对皇后也从未逾矩半步,他对邱贵妃还是有感情的。

  想到这里,皇帝心情越发低落,「目前看还没什麽动静,说起来还多亏了余慧瑶,一心一意想要争宠,明着去给邱贵妃侍疾,其实压根没关心过邱贵妃的病情,换了精明点的,怕是要露出破绽了。」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蠢的,还敢算计进宫。」

  「余之聪跟余慧瑶同在一个屋檐下这麽多年,真是相差甚远,说起来还是其母教导的好。」皇帝说着,想起另一件事来,「世事无常,朕万万没想到廖炯千辛万苦寻找的妹妹,居然就在余武侯府。」

  太子脸上掠过一抹揶揄的笑,带着些嘲弄,「余正游若是知道这事,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余正游便是余武侯的名讳。

  皇帝哼了一声,「是非不分,驭妻不严,教女无方,余正游就不配做个男人,老余武侯地下有知,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太子亦是瞧不起余武侯那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廖炯怕是要对余武侯府动手,最近要在廖国公府设宴呢。」

  皇帝点点头,「他跟朕提起过,余武侯府早就该整顿整顿了,如果余怀珉真能在北疆立功,这爵位便替他留着,若只是一时心热耍个花架子,直接撸去便是。」

  一个没落侯府,父子两个谁都不会多往心里去,三言两语便把余武侯府的未来给定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赴宴廖国公府

  没了雷上钧的陪伴,余之聪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彷佛时间定格在了某处,每每引得她失神凝望。

  她有些自嘲的想,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完全沦陷在爱情的密网里。

  雷仪清常来陪她说话,都不敢多提二哥的事,唯恐惹得二嫂伤心难过。

  雷仪清再有几个月便及笄了,虽又多学了些规矩,但整个人却开朗了不少。

  秦氏也不着急,想把她留到十八再说,所以并未着急替她相看,便是有人在跟前提起,她也都不着痕迹的推拒了。

  到了廖国公府设宴那一日,雷家的女人们除了雷太夫人,全都打扮得美美的出发了,尤其三个娇艳的小姑娘,花朵儿一般的脸蛋在阳光下透着粉嫩,硬是把嫩绿嫩绿的春天都给比了下去。

  余之聪也高调了一回,穿了一件绦紫色长衫,一圈儿金边,外头罩了一件牡丹红纱衣,头上挽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用花吟的话说就是——?「今儿的二奶奶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原本余之聪也是很爱美的,只是不愿在人前太显眼,然而这一次她却想让所有人都夸她美,彷佛只有这样才能替雷上钧争一口气似的。

  不知怎的,自雷上钧走後,她总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发不出来又压不下去,十分难受。

  上车之前,秦氏瞟了她一眼,许是见她有些异样,便悄声提醒,「你舅母可是盼着你早些过去,她没有女儿,还指望着你过去帮她招待客人呢。」

  余之聪不明所以,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跟着韦氏抬脚上了马车,并未多想秦氏的话。

  雷家马车快到廖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府新上任的廖管家正在府门口耐心的等待着,远远的看见雷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忙小跑了几步迎上去。

  他原本并不是廖炯的人,由於原先的主子犯了罪,他们都被发卖,正愁着无处安身,恰好赶上雷上钧去买人,他使出浑身解数才投到了雷上钧跟前,结果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廖国公府的大管家。

  这是他作梦都没想到的,因着这份恩情,他对雷二爷感恩戴德,对廖国公更是敬畏忠诚,索性改了廖姓,以示一辈子都要做廖家人。

  其实廖炯本不想用外头的人,但雷上钧说他们一家初来乍到,跟前若有个能摸清京城各大家底细的人,也能让白氏更省心,廖炯这才同意让雷上钧把人带来,他倒没什麽,主要是要让白氏满意。

  廖管家的底细雷上钧早就摸过一遍了,确实没什麽问题,也知其能堪当大任,才会把人带到廖国公府来,果然白氏对其十分满意,廖管家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廖国公府的大管家。

  这一段因缘余之聪也是知道的,是以看到廖管家在门口候着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觉得此人虽然面貌无甚特殊,但举止稳重,身形挺拔,带着一股子不卑不亢的气势,倒叫人高看几分。

  她很是满意,廖国公府极需要这样的人,毕竟舅舅一家常被误认为是北疆蛮荒之地来的野蛮人,有个这样知礼知节的人物前前後後的迎着,也可叫某些想看热闹的有心人歇一歇。

  廖管家热情的迎着秦氏一行人往里走,「咱们夫人早就吩咐了,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一到便请到上房去,夫人早就想去雷国公府拜会两位夫人,奈何初到京城,事务繁杂,今儿总算有机会见着两位夫人了。」

  他面上始终带着笑,不谄媚也不冷淡,恰到好处,「咱们夫人本是要亲自出来迎接,但姑太太来得早,夫人正陪着姑太太和大姑娘说话呢。」

  秦氏瞟了一眼这位初上任的廖管家,很是欣赏白氏的眼光,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秦氏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跟前使唤的人得用不得用,她一眼就能瞧出个大概来。

  在她看来,这廖管家无疑是最得用的那把好手。

  她微微一笑,并未因着对方身分低微而态度倨傲,反而和颜悦色的道:「劳烦你家夫人一直念着。」

  余之聪也跟着笑了笑,「母亲和大姊来得这麽早,我还以为她们根本就没走呢。」

  廖管家呵呵笑起来,「夫人也说让姑太太和大姑娘住在国公府里,姑太太非要回去。不过咱们国公爷说了,等过些日子,一定把姑太太和大姑娘接到府里头来。」

  韦氏也跟着笑了笑,面上已带了赞许,「廖大将军真是至情至性之人,虽然多年未见,却仍能如此照拂妹子家人,亦是难得。」她习惯了叫廖大将军,一时半会的也改不过来。

  廖管家最会察言观色,见这两位夫人不但和善,还极其赞同自家做法,对她们越发的尊重,也知道雷国公府的人乃是需要重点巴结的对象。

  要知道他们国公爷对这位外甥女可是相当看重的,二姑娘过得好,国公爷才能有好心情,而二姑娘想要过得好,跟眼前这两位休戚相关。

  他呵呵一笑,「二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国公爷把大姑娘二姑娘看的比府里的几位爷还要重,就是咱们国公夫人也是把两位姑娘当做眼珠子护着,每每都要接到身边来养着。」

  韦氏也是喜欢说笑的,捂着嘴笑着瞥了一眼余之聪,「亏得咱们雷国公府下手早,不然这麽好的媳妇就要被你家国公夫人给抢走了。」

  廖管家面上笑容更浓更深,丝毫不谦逊的重重点了点头,「二夫人说的是,咱们国公夫人还真有此意,谁叫咱们二姑娘这麽可人疼了呢?」

  虽然廖管家不是余之聪跟前的熟人,但这麽说可谓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余之聪不由得面上一红,轻轻的瞪了一眼廖管家,轻声斥道:「廖管家说的太多了。」

  知她并不是真恼,廖管家也不放在心上,只拿手在嘴角假装搧了一下,「瞧老奴这张嘴哟,不会说就别说,白白的惹得二姑娘生气。二姑娘,老奴给您赔不是了。」

  他一本正经的朝着余之聪鞠了个躬,竟叫秦氏与韦氏哈哈大笑起来。

  秦氏看着他,很是好奇,「你这麽个巧人儿,也不知你家夫人是从哪里找来的?」

  廖管家微微一愣,他本是雷二爷的人,按理说雷二爷是雷国公府的儿子,有好东西该要先孝顺自家亲娘才对,此刻他若说是二爷把他送给廖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会不会多想?

  秦氏见他发愣,眼角余光却望向余之聪,瞬间便明白了,「难不成是钧哥儿介绍你进来的?」

  廖管家面上有些尴尬,心下暗恨自己耍宝卖乖的不是时候,这下子怕是要给二姑娘惹麻烦了,回头得去国公爷那里请个罪才是。

  余之聪也看出他有些不自然,知道他是想岔了,忙解释道:「母亲,他原是二爷铺子里的人,二爷瞧他有些能耐,便引荐给了舅舅,谁知道舅母一见他便看中了,留了他在府里做管家。」

  韦氏捂着嘴又咯咯笑起来,手肘戳了戳秦氏,「大嫂,钧哥儿这一招收买人心玩得可真好,知道廖大将军心疼聪丫头,他赶紧巴巴的来讨好了,这股子眼力劲儿可比咱们府里头那几个木头疙瘩强多了。」

  那些木头疙瘩们当然也包括雷国公兄弟两个了,秦氏会意,捂着嘴吃吃笑了两声。

  廖管家这才缓过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余之聪,再不敢多说,规规矩矩的引着一行人去了国公府的上房。

  一行人还未进二门,白氏与廖氏母女已从里头迎出来了。

  白氏疾步上前,笑意盈盈,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廖管家,「早就同你说了,国公夫人与二夫人到了要速速来禀,怎的都快到门口了,你才让人来禀告?」

  廖管家忙低头认错,「老奴怕扰了夫人,遂自作主张将两位夫人迎进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秦氏已将白氏细细打量一番,当初见廖炯的时候便有一番惊疑,亦猜测过其夫人该是什麽样子,如今一见,只觉得站在跟前的是一位巾帼女英雄,还是位美人女英雄。

  她尚未说话,韦氏向来直爽,倒是先开口了,「早就听闻聪丫头提起过大将军夫人,今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将军夫人,您可真真是咱们京城里头的独一枝呀。」

  余之聪急忙上前介绍,「舅母,这是我二婶。」

  白氏握了余之聪的手,满脸笑意注视韦氏,「原来是聪姐儿常挂在嘴边的二婶呀,啧啧,我只当是哪家新婚的小媳妇呢,二夫人可真真是好看。在这京城里头,您还是头一个叫我大将军夫人的呢,这称呼怕是以後都没人叫了。」

  韦氏笑道:「不管是国公夫人还是大将军夫人,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大将军夫人,我最是仰慕廖大将军的英勇,一眼看见您,便觉得看到了上战场杀敌的女英雄。」

  这一句不但肯定了廖炯的丰功伟绩,还连带的加上了白氏的战功,直说到了白氏的心底。

  白氏心下唏嘘,知道这一位也不是个简单的,但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而是余之聪的正牌婆婆秦氏。

  「二夫人真是折煞我们夫妻两个了。」说着这句,白氏转过头去看秦氏,微微一笑赞道:「大夫人温柔娴静,才是咱们宗族里的榜样。」

  秦氏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对白氏颇有好感,原先便听余之聪提起过不少关於白氏的话,如今见到真人,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样貌美的妇人与上阵拚杀的将士们实在难以联系在一起。

  她缓步上前,徐徐道:「廖夫人过奖了,当日我见过廖大将军,便暗想不知怎样的女子才征服得了大将军那样的人物,见到本人,我才觉得也只有廖夫人这样的人才能驯服得了大将军。」

  白氏肤色略暗,并不似京城妇人们那般白嫩,但面上却始终带着一股子英气,彷佛早晨初露头的太阳,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正因着这模样,秦氏与韦氏都十分的羡慕白氏,竟生出一种北疆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的错觉。

  要知道,一直以来,在她们心里,北疆都是蛮荒之地,别说养出美人儿了,能养出几个有教养的人都不错了。

  白氏松了余之聪的手,轻轻握住秦氏的手指尖,面上的笑容更多了,用了极其亲热的称呼,「亲家母,咱们也别在这站着说话了,眼下时间还早,宾客们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咱们进屋里好好说话。」

  秦氏心思何其细腻,心下一动,反手便将她整只手握住了,转头对着廖氏笑道:「亲家母,钧哥儿和聪丫头成亲这麽久,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按理说咱们家应该去府上拜访,也是疏忽了,还望您不要计较。」

  秦氏说这话真是客气了,想当初雷余两家成亲,虽谈不上成为仇家,但也是针锋相对,根本不可能彼此拜访,再後来邱氏闹腾,廖氏搬到庄子上,若不是廖家设宴,这一对亲家还不知要等到什麽时候才能见面呢。

  闻言,廖氏有些拘谨,并不去看秦氏的双眸,只略略侧了侧身子,柔柔的笑了笑,「亲家母多虑了,聪姐儿嫁到雷国公府,是她的福气,能遇到您这样的婆婆,更是她的幸运,我还要谢谢亲家母呢。」

  秦氏看了看余之聪,不由得感叹一声,也怪不得余之聪是那样的性子,亲娘软弱,当家伯母严苛,她若不强势些,这母女三人怕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白氏领着诸位进了上房,雷家的三位姑娘分别上前见礼,白氏与廖氏分别准备了礼物,一一送到各位姑娘手里。

  白氏准备的是成色和大小都是极好的纯色珍珠,而廖氏准备的是纯金头面,三个姑娘都是一样的,不偏不倚。

  这样的礼物算是比较重的了,三个姑娘面面相觑,交换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望向余之聪,只差张口喊道:二嫂,你家舅母真有钱。

  舅舅是土豪,余之聪很是娇傲,冲着三个娇滴滴的小姑子点点头,示意她们尽管收下,好像这礼物是她送出去的一样。

  白氏的目光在雷仪清脸上多扫了几下,想到自家英俊潇洒的二儿子,不由得心中一动。

  雷仪清的相貌自不必说,完全揉合了秦氏与雷国公的优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抛开容貌不说,单说雷国公府的家教也是不错的,能娶到这样的闺女做儿媳妇,白氏觉得很是满意,於是看向秦氏的目光越发亲热。

  雷仪清马上就要及笄了,秦氏本就对女儿亲事比较敏感,见白氏如此也猜到了几分,却并不想太过热络。

  按说廖炯与白氏生出的儿子理应也是俊美的,况且凭着廖炯也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两家联姻倒是门当户对。

  然而正是这门当户对才更让人忌惮,万一引得皇上疑心可就不妙了,再说她也不想这麽早就把女儿嫁出去,在家里多留几年才是最好的。

  秦氏想得比较深远,白氏就没想这麽复杂了,她一心只想着替自家儿子找个好媳妇,顿时计上心来,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去把三位爷请过来,让他们给两位夫人见个礼。」

  屋里头还有未出阁的姑娘,白氏这麽大剌剌的把三个儿子叫过来并不妥当,但她丝毫不觉得有什麽,坚定的认为既然机会来了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切不可错失良机。

  余之聪有些惊愕,目光落在白氏脸上,瞧见白氏频频望向雷仪清,瞬间便有些了然。

  雷仪清若能嫁给廖焱,至少不会受婆婆欺负,廖焱瞧着也不像是胡作非为的人,这麽一想,余之聪觉得如此倒也是挺好的。

  只一会儿的功夫,廖狄便带着两个弟弟进来了,齐齐上前先同秦氏见礼,再同韦氏见礼。

  秦氏本不想考虑女儿婚事,但在看到三个男孩儿之後也忍不住动了心思,实在是这三个儿郎相貌太出众,个个身形挺拔,英俊不凡,更比京城男儿多了几分阳刚味儿,眉目间都带着一股子正气,叫人看一眼便觉得踏实。

  白氏望了一眼秦氏,看到她脸上来不及掩盖的满意之色,心里乐开了花,她早就说过,这三个臭儿子别管平日里性子如何,样貌绝对无可挑剔,往人前一站,那就是个老少通吃。

  炫耀了自家儿子,白氏觉得完成了一桩大心事,只待事後再打听打听秦氏的意思。

  三兄弟被人相看一番还不知怎麽回事,眼角余光瞥见屋里头还坐着几位姑娘,压根没敢多看,行完礼立时便退出去了。

  行至二门口,廖灿才哈哈大笑起来,「二哥,要我说,今儿个相看的肯定是你,大哥早就定好人了,我心里也有人了,娘肯定是在替你相看。」

  一根树枝子搭下来落在眼前,廖焱伸手掐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出嘹亮的一声哨音,斜了一眼廖灿,「这话还用你说?我年纪大了,母亲自然要替我相看,你才多大就口口声声心里有人了,小心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廖狄站在边上,瞟一眼不着调的三弟,也耐心劝道:「灿哥儿,你可别犯浑,这里可不比咱们北疆,姑娘们都很注重名节,你可要当心,如果真心喜欢人家就要走正道,且不可走那旁门左道。」

  廖灿嘻嘻笑道:「聪姊姊早就同我说过了,况且她还是聪姊姊的好朋友,我怎麽会害她呢?我爱她还来不及呢。」

  廖狄皱皱眉,「听你这话说的,要是让旁人听见了,又会怎麽想你聪姊姊?你可别把你聪姊姊连累了,以後绝不许在旁人跟前说你爱谁的话来,免得说漏嘴,让人一猜便知是哪家姑娘。」

  廖灿鄙视的看他一眼,「也就是对着你们两个,换做别人,我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谁又能猜得出来呢?」

  廖焱哼了一声,直接揭短,丝毫不留情面,「是谁拉着人家姑娘的哥哥,非要来个不醉不休的?就你这脑袋能藏得住什麽?唉,我还真替那姑娘担忧呢。」

  「你……」廖灿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跟娘一样,老爱损我,我到底是不是廖家亲生的?」

  两个亲哥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家亲家算是做了个简单会面,宾客陆续而来,白氏带着余之慧两姊妹去迎客,留了廖氏陪着秦氏在府里头逛一逛。

  走出去很远了,白氏才舒了口气,「聪姐儿,你婆母果然是个好的,原本我还担心你年纪小,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如今看来是我和你舅舅多虑了,雷家的人还不错,包括你那位二婶也是不错的。」

  余之聪知道他们一直对她被迫成亲的事耿耿於怀,总觉得她在雷家会过得不好,被人欺负。

  以前还不觉得什麽,只发自内心的感谢舅舅和舅母对自己的关爱,然而这会子再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忽然想要替雷上钧辩一辩,她稍微斟酌了下才道:「舅母,雷家上下从未看轻我,尤其家里的几位长辈不但对我颇为照顾,还极力的鼓励我支持我。起初我嫁过去,只是想要借雷国公府的势,能反过来压一压大伯母,让母亲和祖母的日子能好过些,不料到了雷国公府竟是这样的情形,人家以真心待我,我又怎能敷衍了事?」

  白氏从未听她正面提起过这些事,就是余之慧也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些,两人都不由得停下脚步,静静的听她往下说。

  余之聪深深吸了口气,鼻间有些酸涩,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舅母,不瞒您说,我和二爷的感情也是这麽慢慢培养出来的,这段时间您也看出来了,二爷是真心实意对我好,莫说我已经嫁给他了,便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也会动心的。他对我好,我便对他好,他对我的亲人好,我便对他的亲人更好。」

  白氏动容的在余之聪肩膀上轻拍了拍,「聪姐儿,你做得对,他对你好,咱们便也要对他好,才能不辜负这一段真情。听你这麽说,我也放心了,虽然当初你是情非得已,好在你看得清。」

  她目光微动,不着痕迹的从余之慧面上一扫而过,轻声叹了叹,「女人这一辈子呀,要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遇到一家子好人更是不容易。聪姐儿,你既然都明白,更要懂得珍惜这难得的幸福。」

  余之聪眼眶一热,缓缓点了点头,「舅母,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余之慧上前握住自家妹子的手,白嫩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语气稍稍有些激动,「聪姐儿,你做的很对,但是你也要记得,即便他对你好,你也不要迷失了你自己。」

  余之聪不禁一愣,这样的道理她岂会不知,平常她也是这麽开导别人的,但这番话从余之慧嘴里说出来,实在叫人不得不多心,难道她终於想起以前的事了?

  她心里一紧,喃喃叫道,「姊姊……你……」

  余之慧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你什麽你,有你这样的妹妹,姊姊真的很开心,你一定要好好的过。」

  余之聪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清澈,并无异常,表面上看似乎没什麽问题,但凭着她敏锐的直觉,她开始怀疑了。

  或许余之慧从一开始就是假装失忆,只是为了不叫身边的亲人们担心,抑或者是不想再提过往的事。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像疯长的青草一般,余之聪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转而又一想,无论是真是假,既然余之慧决定失忆,那她就尊重她的选择,毕竟忘记过去,才能更好的开始新生活。

  她满脸笑意地伸手将余之慧揽在怀里,像个男儿似的紧紧的抱了下,「姊姊等着吧,不知道哪家好儿郎会骑着一匹大白马来把你抱走呢。」

  余之慧脸红了,伸手推她,「净在胡说八道。」

  白氏也笑着斥道:「哪里有骑着大白马来迎亲的,多不吉利,怎麽也要来个八抬大轿才行。」

  廖管家躲在一旁多时,本想同夫人禀告宾客的事,忽的听到二姑娘的话,知道这三人在说悄悄话,忙闪到一边去,这会子听到已近尾声,才急急奔过来,装出一副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们的样子,「夫人,外头一些宾客都安排好了,几位爷都过去了,後头还有些夫人姑娘们,需要两位姑娘去迎。」

  余之慧站直身子,拉了拉余之聪的手,「舅母,咱们快些过去吧,让人家等久了也不好。」

  「好。」白氏瞟了一眼廖管家,特意问道:「余武侯府的人来了没有?」

  第六十六章 邱氏自取其辱

  廖管家躬了躬身子,主子的用心他多少能猜到一些,态度甚是恭谨的回道:「老奴已经派人瞧着了,绝不会错过的。」

  余之聪也多问了一句,「二伯父一家到了没?」

  二房一家自从得了余之聪的帮助,与她们三房也热络起来,平日里也多有走动,虽然离得远了,反倒比原先同住在余武侯府时更加亲近了。

  白氏给余家二房发帖子,自然也是为了廖氏,二房的两个儿子很需要这种场合来多结交些贵人,廖国公府给他们提供一个这样的机会,他们便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廖氏的身上。

  说起来,廖炯与白氏想得更深远,廖氏虽然有两个女儿,但年纪并不大,人长得不错,性情又好,如今又有个国公爷哥哥做靠山,想要再找个好夫婿并不难。

  但廖氏到底是余家妇,真要改嫁的话还是需要余家同意,虽然即便是余家不同意,廖炯也能替廖氏做主,可余家若故意刁难的话,廖氏怕是不会轻易答应改嫁,要是能得到余家人的祝福,廖氏或许还能安心些。

  「二姑娘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现下余二夫人是双身子,不宜与太多人接触,老奴派了专门的丫头在旁边伺候着,定然不会出差错的。」有关二姑娘一家的事,不管是娘家余武侯府还是婆家雷国公府,廖管家都做了一番了解。

  余之聪抿嘴笑了笑,福了福身,「廖管家心细,我代二伯母先谢过了。」

  廖管家哪里敢受这个礼,慌忙往後一闪,「二姑娘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哪里值当姑娘的谢,老奴还指望姑娘在夫人跟前替老奴多说些好话呢。」

  白氏挑眉看他,「你好好当你的差,哪里需要二姑娘替你说好话?莫不是哪里得罪了姑娘们?」

  廖管家一边走着一边将方才的事说了说,末了又加了一句,「夫人,都怪老奴这张嘴胡说八道,今後要管住这张嘴才好。」

  白氏呵呵笑了笑,并不介意,也没放在心上,只开玩笑的扫了他一眼,「是该管一管嘴,话确实有些多。」

  廖管家也知道当家夫人并不会计较,但他初来乍到,还没完全摸清主家的脾性,能不犯错尽量不要犯错。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余之慧笑了笑,开口道:「廖管家虽然说得多,但说的都对,而且能说到人心里去,甚好。」

  闻言,廖管家忙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对两位姑娘越发上心。

  白氏带着两姊妹去了前厅,原本她要去门口候着的,但廖炯说大可不必,让下人们迎着直接去前厅便是,邀的人那麽多,都在门口候着,指不定要等到什麽时候呢。

  此时前厅里还没女客,白氏在上头坐下,余之聪和余之慧便在门口盈盈立着,一左一右两朵娇花儿,甚是赏心悦目。

  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两姊妹笑吟吟的迎出去。

  今天来的大多是世家大族,有些听说了廖炯与廖氏的关系,也有些不知道的,也不认识这两姊妹,还以为这两个是廖炯家的女孩儿。

  等到韩语珠姊妹来的时候,前厅里已经坐了一圈的人,白氏忙着从座上站起身迎出去,一把挽住韩夫人的胳膊,极其亲昵的笑道:「夫人可算来了,我方才还同她们姊妹说,韩夫人怎麽这会还没到呢。」

  韩夫人凑近白氏耳朵旁,低声道:「方才在门口远远的瞧见你家大哥儿,那一圈儿的公子哥儿可都比不上呢。」

  白氏乐得咧着嘴笑,故意压低了嗓音,「您这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越看越喜欢呢。」

  韩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眼角余光瞥在身後跟着的两个女儿身上,顿觉一阵轻松,去年她还在担忧大女儿的婚事,唯恐嫁个不好的人家,谁想廖家就搬到京城来了,正好成就这一桩姻缘,真是再好不过了。

  紧跟在後头的韩语珠听到前头两人的话,也只做并未听见,听到自家母亲轻唤,才上前给白氏行礼。

  白氏早就见过这准儿媳妇,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上前拉着她的手,语气越发的轻柔和缓,「语珠呀,到了这里千万别客气,等会让聪姐儿带你去府里逛逛,咱们这宅子里还是有些好看景致的。」

  韩语珠稍稍有些羞涩,总觉得白氏这话里有话,但仍是落落大方的应了下来,她和廖狄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了,这一次只说让两人再见一见。

  其实说起来他们也见过一次的,虽然并未说话,但廖狄身材高大,又长得英俊,再加上父母极力在跟前夸奖他,私心里她是极其中意的。

  白氏就喜欢这种简单俐落的姑娘,心里藏着弯弯绕绕的她还不习惯呢,不是她不懂後宅争斗,实在是没那个心斗,一家子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那才叫家,成日里想着斗来斗去的,何必绑到一起?

  她相中定北侯家,也是因为两家都是武将出身,又都在北疆待过,说起来也有些共同话题,省得到时候话说不到一处去,岂不害了两个孩子。

  韩语欢也上前见了礼,还没说几句正经话就急急忙忙的奔着余之聪去了,「聪姊姊,今儿个你可真漂亮,我还没见过你穿大红衣裳呢,叫我说,也只有才你能撑起来这颜色的衣裳。」

  余之聪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眼珠子朝大厅里转了转,这屋子里头身穿红装的可不少呢,韩语欢这一句话该得罪多少人哟。

  韩语欢却咯咯的笑起来,「聪姊姊,那也没办法,我就是瞧着你好看,在我看来,她们本就不该穿红衣的。」

  余之聪无奈的笑了笑,知道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她还不知道要说出什麽话来,忙将话带到别处,「艺桐还不知道哪时才来呢,今儿的客人比较多,我还要帮着舅母招待客人,估计没时间陪你和艺桐说话,等会儿你可要好生陪着艺桐。」

  韩语欢笑嘻嘻的点着头,「我知道了,今天聪姊姊和慧姊姊也是主角,母亲说了,国公爷这是要替你和伯母撑腰呢,我可不能搅局。」

  说完这句,她一张欢快的小脸耷拉下来,嘟了嘟嘴,「聪姊姊,你说我是不是母亲生的啊?在她眼里,我这个女儿一无是处,出门就惹是生非的,半点好处没有,每次出门都要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做错事给她丢人。」

  余之聪笑了笑,「你这麽说可就错了,韩夫人是爱之深责之切,要是别家的女孩儿,夫人才懒得管呢,她哪里是怕丢她的人,分明是怕做你错事,让诸位夫人对你生出偏见来,错过了好人家。」

  韩语欢皱着眉想了想,似是有些不相信这话,「真是这样?」

  余之聪啼笑皆非,抬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没心没肺的,怪不得韩夫人日日的替你操心,你这样将来到了别人家可怎麽办哟。」

  韩语欢松开眉头,嗤嗤笑起来,「哈哈,逗你玩的,你还真相信了呀,我自然知道母亲是为我好,不过人家都说姻缘天定,何苦多操心呢?你看我姊姊,去年母亲还愁眉苦脸的,今年老天爷就把这麽好的姊夫给送来,可不就是命中注定吗?又何苦费尽心力千寻万找的。」

  「这麽说似乎也有道理。」余之聪其实很赞同这样的观点,很多时候越是强求越是适得其反,顺其自然或许结果会更好。

  韩语珠突然努了努嘴朝外头看过去,「聪姊姊,你家那个坏伯母来了。」

  余之聪转过头去,恰巧看到邱氏昂着下巴走进圆形拱门,与往日不同,她今儿个穿的尤其华贵,连那派头都比往日足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城显贵之家的宗妇呢。

  跟在她身边的正是余慧蓉和余慧柔姊妹,余慧柔倒看不出什麽来,穿的也是中规中矩,胜在皮肤好,看上去还有几分耐看。

  余慧蓉就有些别扭,不知怎麽回事,一张脸看上去清瘦了些,略显苍白,身上的衣衫显得过於宽大,偏偏头上还戴了一只摇摇晃晃的银钗,似是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才好。

  邱氏一走进来,目光就朝四周瞟了瞟,似乎很不满意。

  前头引路的丫头始终笑意盈盈的,这会子低着头恭敬的道:「余夫人请进,咱们夫人正在厅里等着呢。」

  邱氏冷冷的呵了一声,「廖国公夫人初来乍到,京城的有些规矩或许并不知道,你们这做下人的也该提醒提醒。」

  在她看来,廖国公府既然给她送了请帖,便是因着宫里头余慧瑶的关系,既然知道她是皇上的亲戚,白氏怎麽也要出来迎一迎,结果到了二门上还不见人影,顿时觉得廖炯夫妇有些不识抬举。

  而且她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听说自家儿子在北疆很是厉害,只等立了战功便能封为大将军,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了,任谁都不能再低看她。

  这麽想着,她更觉得这廖国公府的主子太不懂事,行事怕是也与北疆人一般不知礼数。

  她抬脚往里走,眼角余光不住的打量着府里情形,忽的听到身边的余慧蓉轻声唤道:「大姊姊,三姊姊?」

  邱氏眉头蹙了蹙,抬头往前看,果然见余之慧姊妹正站在前头,不免有些惊疑。

  余之聪来赴宴,那是跟着雷国公夫人一起来的,自是应该,但这余之慧算是哪门子贵女,也来跟着凑热闹了?

  更何况余之慧如今的身分实在不适宜出现在别人家的宴席上,一个和离的女人不免给主家带来晦气。

  余之聪与余之慧已走到邱氏跟前,齐齐屈膝行礼,「大伯母。」

  邱氏抿了抿嘴,斜着眼看了看余之慧,目光却落在了余之聪面上,语气淡淡的,又带着些责备,「聪姐儿,不是我说你,你关照自家姊妹是对的,但也要看场合分时候,廖国公府是咱们京城里的新贵,你随你婆婆来赴宴理所应当,可你带着娘家姊姊算什麽?」

  余之聪好笑的看着邱氏,廖炯是她们嫡亲舅舅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她还以为邱氏早就听到风声了,没想到竟然是半点也不知道,偏偏还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教训人,实在可笑至极。

  她侧了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姊,就见余之慧始终笑吟吟的看着邱氏,丝毫未受其影响。

  这抹笑意落在邱氏眼里便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还以为余之慧是在炫耀自己有个好妹妹,当下气得不轻,目光犀利的朝余之慧瞪过去,「慧姐儿,你这是什麽态度,难道你就不为聪姐儿想一想?你现在是什麽身分你自己不知道吗?连累了聪姐儿,你心里难道就过得去了?」

  她说着说着更来气了,伸手指着余之慧,「我好歹也是你嫡亲的大伯母,可不能看着你这麽自私,别的咱们也不说了,你现在赶紧回家,省得连累了聪姐儿。」

  余之慧半点不为所动,她笑看着邱氏,目中却已带了点点冷光,「大伯母,您是怕我连累了您吧?」

  邱氏冷哼了一声,「不管连累谁,你最好能明白自己是什麽身分,这样的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

  「哦?那我可要问一问,请问余武侯夫人,这廖国公府应该是什麽人才能来的呢?」白氏缓缓走过来,面容肃冷。

  她早把邱氏的话听在耳里,若不是廖氏在一旁使眼色,她早就上前一巴掌搧过去了,哦不,这样的蠢女人,打她都嫌脏了手。

  邱氏哪里认得白氏,见其穿戴的很是寻常,虽是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却根本没有贵妇的华贵,又见她与廖氏并排站在一起,便以为是同来赴宴的哪家夫人。

  撇了撇嘴,邱氏并不理会白氏的话,只把目光对准廖氏,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三弟妹,你怎麽也来了?也是跟着聪姐儿来的吗?你们这是……」她叹了口气,哼了哼,「罢了罢了,既然你们母女想的都一样,我也不多管闲事了,但是你们也要清楚,咱们余武侯府已经分家了,你们但凡有什麽事也牵连不到大房身上,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白氏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但她硬是忍着,笑道:「侯爷夫人这话咱们大家可都听得真真的,以後不管出了什麽事,两家人都毫无瓜葛,再无牵连。」

  邱氏撇着嘴角,斜瞥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来打秋风的真不少,多管闲事的也不少,真不知道咱们国公夫人是怎麽发的帖子,好的坏的都给请进来了。」

  这一会的功夫,已有许多夫人走过来了,乍然听到邱氏这话,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邱氏不认识她们,她们却从刚才的话里判断出来她是谁了,怪道都说余武侯夫人品行差,如今亲眼所见,可真是符合和事实,甚至比传说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氏自己不开口表明身分,旁人不好多说什麽,但大家也都看明白了,白氏这是明摆着要整治邱氏,邱氏的脸怕是要丢尽了。

  眼见着诸位夫人都盯着邱氏看,余慧蓉觉得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遂上前走了半步,用了自己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轻声道:「大伯母,三姊姊与大姊姊三婶母女情深,这本是件好事,您莫要生气。」

  她自认为把最优雅的身姿展现在诸位夫人跟前,定然能给人留下个好印象,却不知在众人眼里,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只有余慧柔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敢多说话,只悄悄的往邱氏身後躲了躲,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面对邱氏的咄咄逼人,廖氏暗暗叹了口气,她本不同意给邱氏发请帖,以免邱氏以为她在炫耀有个很厉害的哥哥,奈何哥嫂都很坚持,她便勉强同意了。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邱氏竟是这般愚蠢,这会子连她都被惹怒了,尤其方才听到邱氏说慧姐儿的几句话,更是戳中了她的心窝子,此时此刻她是半点好脸色也不想给邱氏。

  她看了一眼邱氏,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嫂。」

  邱氏哼了一声,并不答应,嘴角扯着一抹嘲弄的笑,有个厉害的女儿又能怎麽样?这会儿还不是得乖乖的向她道歉?

  她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得意来,心里想着无论廖氏怎麽喊,她都不会应一声的。

  岂料她不应,旁人却脆生生的应下了,「哎。」

  邱氏抬头望向白氏,眼角的讥讽更重,差点说出蛇鼠一窝的话来,话到嘴边,瞅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很快改了口,「这一声应得可真好,你们接着姑嫂情深,咱们可没功夫在这儿耗着,还要去见国公夫人呢。」

  人群里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国公夫人。」

  邱氏急忙正了正脸色,收起嘲弄之情,一本正经的顺着那个声音望去,却只见个小丫鬟急匆匆的奔过来,走到白氏跟前,躬身行礼,「国公夫人,国公爷让奴婢过来问问您,这边的夫人姑娘们可都到齐了,等会子戏就开锣了。」

  白氏没看邱氏一眼,朝那丫鬟摆手道:「去回国公爷,咱们这边好得很,该怎麽着就怎麽着,不必受任何影响。」

  邱氏吃惊的张了张嘴,呆呆的望着白氏,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这位就是廖国公府的女主人吗?怎麽可能,这女人除了长得还可以外,哪里配做国公夫人?

  她伸出手,颤抖地指了指白氏,「你、你真的是廖国公夫人?」

  韩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极其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来做客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在别人家里嚣张,这种事也真是叫咱们开眼界了。」

  她这一开口,又有几位夫人跟着说起话来,「还以为是哪家的皇亲贵戚,原来是余武侯夫人呀,真真开了大眼界。」

  「余武侯夫人的眼光可真是高呀,廖国公夫人在她眼里都不算什麽,那咱们这些人就更不能入人家的眼了。」

  「说的是呀,咱们还是赶紧退後一些吧,免得沾污了人家高贵的眼。」

  一时间,真是什麽难听的话都有。

  白氏也不吭声,任着众人说来说去,只把邱氏气得面色发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青紫交加,精彩的很。

  余慧蓉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这会子才想起来要躲到邱氏身後去,却发现位置早就被余慧柔占满了,她只得低着头盯着脚尖,恨不能立时便钻进地缝里去。

  邱氏紧紧攥着手,厉声叫道:「你们也莫要太欺负人了,我们是来廖国公府做客的,国公夫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见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白氏这才咳嗽了两声,面上带着笑意,一双眼里射出的冷光却足以把人冻住,「尊贵的侯爷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是咱们怠慢了,也实在是咱们廖国公府贫贱的很,平日里也都是无人管教的,难免礼数不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尊贵的侯爷夫人,现下您看应该怎麽办呢?」

  这一番揶揄嘲弄直把邱氏给踩到脚底下去了,邱氏再蠢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直气得目眦欲裂,举在半空中的手都有些哆哆嗦嗦,「国公夫人,我倒要问一句,我们余武侯府何时得罪过你?因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白氏摇了摇头,实在难以想像这麽个蠢东西是怎麽压制了婉儿妹妹十几年的,婉儿妹妹一看就是聪颖的,若不是心地太过善良,哪怕只是用个小手段,也够这个蠢货喝一壶的了。

  她撇头去看余之聪,很想问一句:果敢的外甥女儿,这个蠢货你也搞不定吗?

  余之聪收到自家舅母怀疑的目光,很是坦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屑与之计较。

  白氏的心这才舒坦了些,正是这个道理,与这种蠢货计较太掉价了。

  她不再管邱氏母女,迳自握住廖氏的手,挺了挺身子,很是骄傲的朗声道:「今日廖国公府宴请诸位,一来请诸位认认门,以後常来常往,二来便是要告知大家一件事,咱们国公爷寻找了多年的亲妹子终於找到了,她就是我的婉儿妹妹。」

  说到「婉儿妹妹」四个字,白氏眼里盈满了泪,握住廖氏的手微微颤抖着,再次想到那一晚廖炯紧紧的抱着她,全身都在发颤,激动的述说着见到妹妹的喜悦。

  廖氏也感受到白氏的情绪,她紧紧的靠在白氏身边,再没有任何时刻比此时更让她觉得安心。

  夫婿死後这麽多年,她终於又有了一个家,真真正正属於她廖婉的家,她知道往後无论她做了什麽事,无论她遇到什麽困难,她的哥哥嫂嫂都不会抛弃她,而是会紧紧的围在她身边,陪着她鼓励她,给她力量给她信心。

  第六十七章 排戏传唱兄妹情

  邱氏彻底惊呆了,死死盯着廖氏,任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一向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廖氏,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廖国公的嫡亲妹子。

  是了,他们都姓廖,廖姓并不多,她怎麽就没想到呢?

  然而她又怎麽会想到呢,便是神仙也不一定能想到这上头去,那一年她偷偷卖掉了廖家的老宅子,压根儿就没想到廖氏还能找到亲哥哥。

  可廖氏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给府里送个信?还有余之聪姊妹,明明知道她误会了却不肯出言提醒,愣是让她在这麽多人面前丢面子,这母女三人一定是故意的,想要报复之前在侯府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廖国公府决计是靠不上了,那还不如闹个厉害的。

  於是邱氏尖叫一声,喊了起来,「好你个廖氏,我说怎麽廖国公府会无缘无故给咱们送了请帖,原来都是你事先设计好的!你真是太恶毒了,拐着我误会你们、冲撞各位夫人,现在你们满意了,你们开心了?」

  白氏听到她竟然恶人先告状,二话不说抬脚上前,举起手一巴掌甩下去,狠狠的搧在邱氏脸上,「蠢货!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邱氏被打得怔了下,但很快又就反应过来,气得直跳脚,「好你个廖国公府,仗着你家老爷立了战功,就敢在京城作威作福,你可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白氏呵呵笑了一声,冷冷的瞪视着她,「这话可叫你说对了,皇上对咱们说过,到了京城随便我们作威作福,出了事皇上给担着。」

  「你、你……」邱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又发出一声尖叫,「野蛮,真是太野蛮了!」

  「你说谁野蛮?」一声暴喝从人群外传出,廖狄气势汹汹的迈大步走过来,行至邱氏跟前,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再说一遍,谁野蛮!」

  他常年习武,又是自小在北疆长大,身上本就有一股狠劲,这会子完全没有遮掩,直让人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一阵杀气。

  即便邱氏再强悍,这下也被吓得不敢说话了,瑟缩的往後退了退,小声问道:「你……你是谁?」

  躲在她身後的余慧蓉姊妹更是害怕,尤其在听到廖氏的新身分後,更是後悔得肠子都青了。

  余慧蓉本是不敢抬头的,但邱氏往後一退,一下踩到她脚上了,她因着太害怕也不敢叫出声,只猛地抬了抬头,目光恰好落在前头廖狄的脸上,就这一眼,差点把她的魂都勾出来了。

  她何曾见过这麽英俊的男子?

  她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竟然不舍得把目光移开,反正此时大家目光都集中在廖狄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她,她便大着胆子又多看了几眼,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男人。

  可惜佳人有意,英雄无心,廖狄才没功夫看一个乳臭未乾的毛丫头,他只知道自己刚走过来就听到有人说他娘野蛮。

  谁说他什麽无所谓,但是说他娘一个字都不行,不管那人是男是女,只要被他逮到,断不能轻易放过。

  「你就是余武侯夫人?余怀珉的母亲?」瞧这阵势,廖狄其实猜出来了一些。

  说实话,他本来是想帮一帮邱氏的,毕竟在北疆时,他与余怀珉有些交情,临来京城的时候,余怀珉求他在紧要关头护他母亲一回,他答应了。

  爹娘今天的用意他也是明白的。因着对余怀珉的承诺,他就想着过来看一看,提醒母亲点到为止即可,不料却碰到这麽一出,他只得在心里对余怀珉连说了三个对不起,今天铁定是要食言了。

  听他这麽一问,邱氏心里一喜,忙抬起头来,「怎麽,你认识我家珉哥儿?他现在怎麽样了?你是他朋友?」

  廖狄点了点头,「我是他朋友,他在北疆很好。」

  邱氏终於舒了口气,总算来了个自己人,儿子的好朋友自然会帮着她,她忽的落下泪来,哀哀戚戚地道:「珉哥儿亏得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不然我就是被人欺负死了,他也不会知道的。」

  廖狄嘴角歪了歪,不轻不重的道:「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余怀珉有权知道亲娘是怎样的一副嘴脸,不然还真以为这麽多人欺负她一个。

  邱氏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面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来,「这就好,旁的不说,现在你先护着咱们离开吧,这廖国公府咱们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廖狄提高音量,陡然问道:「骂了我娘,说走就想走吗?」

  「啊?」邱氏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廖狄,「你娘?谁是你娘?」

  白氏真是看不下去了,世间怎麽会有这麽蠢的笨女人?真不知道邱大学士是怎麽教导自家孩子的。

  她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我就是他娘,他是我儿子。」

  邱氏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与变故叫她完全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竟然当场晕过去了,还正好倒在余慧蓉身上。

  余慧蓉趁机抱住邱氏,蹒跚着半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对着廖氏道:「三婶,求求您放过大伯母吧!大伯母实在受不住了,求您高抬贵手!」说着做出个磕头的动作,模样甚是可怜。

  见状,余慧柔也不得不有所表示,她挨着余慧蓉跪下,求的却是白氏,「国公夫人,求您大人有大量,我母亲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母亲已经晕厥过去的分上原谅母亲。」

  她实实在在的把头磕在了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朝着白氏磕完头,她又朝廖氏磕了几个头。

  廖氏本就心软,见邱氏晕倒了,两个小女孩儿还跪在地上求饶,不等白氏回答,她立刻上前一步,半蹲在地上扶着邱氏,并对白氏道:「嫂子,不管怎麽样,先请个大夫把人弄醒了再说,万一……」

  「娘,姑母说的对,万不可让这样的蠢货连累你们的声誉,咱们先把人弄醒了再说。」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的廖灿,只见他手上端着个木盆子,二话不说,一盆子凉水就朝着邱氏兜头浇下去。

  邱氏打了个冷颤,哇的大叫一声,登时便醒过来了。

  廖灿扔了盆子,拍了拍手,得意地道:「我就说嘛,对付晕过去的人,这一招最管用了。」

  周围那些夫人们看到邱氏这模样,都忍不住窃笑出声。

  邱氏浑身湿透,整个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她心里恨不能把廖氏生吞活剥,也顾不上还跪在地上的余慧蓉姊妹了,一骨碌爬起来,直朝外头狂奔出去。

  余慧柔二话不说,站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余慧蓉却不想走,本来她也想假装晕过去,但一想到刚才那盆子冷水又犹豫了,只得用她自认为最楚楚可怜的样子站起身,依依不舍的往外走。

  「真是便宜了这麽恶毒的女人。」韩夫人朝地上啐了口,转过头对廖氏道:「婉儿妹妹真是心善,换做我,别说是晕过去了,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这样的人死了也是自作孽。」

  白氏回过头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戏班子这就来了,大家别减了好兴致,咱们看戏去。」

  诸位夫人哪有不同意的,纷纷上前祝贺过後,大家喜气洋洋的去看戏了,彷佛刚才的一幕没发生过一般。

  廖狄抬脚要走,却见廖灿还呆立在原地不动,傻了一样的望着远去的人群发呆,遂转过头问:「聪姐儿,这是怎麽了?」

  余之聪抬头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八成是又犯相思病了吧。」

  廖灿听见她说话,忙转过头来,「聪姊姊,你说她怎麽没来呢?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我娘不是说给他们送过帖子了吗?你也说她与你关系最好,一定会来的,怎麽就没来呢?」

  碰上这麽个二愣子,余之聪也觉得挺头疼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无可厚非,可你成天往人家姑娘跟前凑,这算什麽事?

  「灿哥儿,你……」

  她话没说完,廖灿就自言自语起来,「原本还想给她看看我这一盆子冷水的厉害呢,结果她居然没来。」

  「啊?」余之聪低低的叫了一声,啼笑皆非,「敢情你方才那一盆子凉水是用来追人家姑娘的呀?」

  廖灿丝毫不觉得丢人,还自我感觉甚好的拍了拍胸,「危急时刻出妙招,多英明的一盆凉水。」

  余之聪翻翻白眼,真是败给他了,这种不合乎常规的泡妞招数,任凭她活了两世也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不怕把人家姑娘吓跑吗?」

  廖灿这才呆了呆,「会把人吓跑吗?」

  「聪姊姊……」

  他话音刚落,身後就传来娇滴滴的叫唤声,他身子一僵,立时便转过身去,只一眼便看到身後立着的佳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儿,整个人顿觉飘浮在云端上,轻飘飘的下不来了。

  廖狄见女眷进来了,忙闪到一边,往前头去了。

  余之聪见廖灿丢人至此,急忙上前将他挡在後头,迎着袁艺桐走过去,朝袁夫人行了个礼,「袁伯母……」

  袁夫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聪丫头比往日更好看了呢。」

  因着她与袁艺桐的关系,慢慢的与袁夫人也亲近了起来,余之聪遂上前挽住袁夫人另一边的胳膊,亲昵的道:「叫我说,咱们艺桐才更好看了呢,这满院子的花也没有艺桐一根头发好看。」

  袁艺桐偏着头看她,「聪姊姊今天肯定是喝了蜜了,既然聪姊姊说我一根头发都那麽好看,那我等会子便扯下一根头发给你,好叫你天天看着天天瞧着。」

  她本没有什麽意思,但说这话的时候恰好经过廖灿身边,然後她就听到一声响亮的答应,「好!」

  袁艺桐一愣,抬头看见廖灿站在旁边,一双眼正直勾勾的盯在她脸上,顿时红了脸,低垂着头不敢再抬起来。

  廖灿目光实在太火热,又毫不遮掩,落在袁夫人眼里便是个十足十的登徒子,忍不住皱眉瞪了瞪他,「这是哪家的?怎麽跑到後院里来了?」

  余之聪忙介绍,「伯母,这是我小表弟,排行老三,方才来给我舅母送东西,正好赶上你们过来。」她又转头轻声对廖灿斥道:「灿哥儿,还不过来同袁夫人见礼,这是袁国公府的夫人与姑娘。」

  廖灿这才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走到袁夫人跟前,一反方才的痴迷之态,恭恭敬敬的道:「晚辈见过夫人,愿夫人开口常乐,事无烦心。袁姑娘有礼了。」

  余之聪松口气,幸亏廖灿没再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来,她又忙提醒了一句,「外头舅父还等着,还不去前头帮着招待客人!」

  廖灿心里很不情愿,但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横竖美人儿已经进府来,不怕找不到机会见一见。

  他这麽想着,便同袁夫人母女两个道别,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早就听说廖国公夫人是个大美人儿,瞧这位三公子的模样,便知其母定是名不虚传了。」袁夫人看着廖灿的背影笑了笑,转过身拍了拍余之聪的手背,轻轻的叹了口气,面上带着喜色,「你母亲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就是你,以後也有娘家人撑腰了,不过我听说雷二爷对你很好,即使没有娘家撑腰,你也过得不错。」

  听人提到雷上钧,余之聪的脸色暗了暗,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嘻嘻一笑,「伯母,咱们快过去吧,戏都快开始了,今儿个你们可是来晚了。」

  那一抹黯然自是被袁夫人看在眼里,不过既然她不想说,袁夫人自不会多问,遂点头跟她去了。

  白氏一见到袁艺桐,立时便改了主意,这麽好看的姑娘娶到家里来,光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怎麽也要替小儿子骗到家里来。

  她甚至想到了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她这个做婆婆的多贴补儿媳妇就是了的念头,这下再看袁艺桐,便如同看自家闺女儿一般。

  袁夫人也是人精,哪里不明白白氏的心思,按理说廖家虽说是新贵,但廖炯无论是在皇上跟前还是在民间都颇具威望,将小女儿嫁到廖家来,对身为太子妃的大女儿也是极大的助力。

  然而袁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廖家的家风,还有能不能让她的掌上明珠过上好日子。

  廖家的三个儿子她刚才都看见了,只不知白氏是替她哪个儿子相看,如果白氏真有此意,她倒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第一出戏唱的就是廖家兄妹的事,从两人小时候分离、彼此寻找、最後终得相见,一幕幕扣人心弦,让台下的夫人姑娘们听得都落了泪。

  这出戏是雷上钧专门找人写的,又让廖炯看过,廖炯很满意,他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找到亲妹妹了。

  果然如雷上钧所料,这出戏唱出去不到两天,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廖家兄妹的事,在大街小巷被人津津乐道。

  而最让人羡慕的则是廖氏的两个女儿,据说廖国公夫妇对待她们比对自家亲生的儿子还要宠爱有加。

  於是宴会过後,全京城的夫人们都有些蠢蠢欲动,余之聪嫁人了,余之慧虽说是二嫁,但她背後有廖国公撑腰,这点瑕疵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於是,白氏除了要替自家三个臭小子操心,更要替余之慧把关。

  最让人羡慕的当属余之聪,婆家是皇上宠信的雷国公府,如今娘家又有了廖国公府撑腰,让她摇身一变成为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人物。

  面对一大堆看也看不完的请帖,余之聪感到十分头疼,有很多是她从来不曾交往过的,也有些只有一面之缘的,莫说她现在无心去赴宴,便是有心也是无力,毕竟这一天天的赶场子也是体力活。

  秦氏倒是提点了几句,建议她多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但余之聪担忧雷上钧,心里一直乱糟糟的,除了廖国公府,哪里都不想去。

  秦氏也不强求,只叹口气,觉得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雷上钧不过出去几日,怎的就值当她这麽忧心牵挂的,生怕他回不来似的?

  秦氏不往深处想,也并未觉出雷上钧有何不妥,但雷国公却察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皇上特地提醒他近段时间一定要多加当心,虽未明着点出什麽事来,却也不得不让他多想。

  他知道雷上钧并不是鲁莽行事之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才会亲自下江南,只是他虽隐隐的感觉到京城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遂嘱托秦氏多关心余之聪。

  秦氏自是答应着,想起廖国公夫人白氏看自家女儿的目光,她禁不住试探着问道:「假若廖家看上了咱们清姐儿,这事能成吗?」

  雷国公有些吃惊,「怎麽说?」

  秦氏便将那天赴宴的事说了说。

  雷国公略一沉吟後道:「廖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上次还听廖炯说要与定北侯做亲家,大概是廖家老大与定北侯的嫡长女订亲。」

  秦氏略有犹豫,「皇上那边……」

  雷国公低声道:「儿女亲家之事,皇上并不多说,只要咱们行事光明磊落并无二心,皇上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清姐儿还小,便是廖家提出来,咱们也可以推拒一二。」

  秦氏笑了笑,「我也是这麽想的,清姐儿平日里被咱们护着,反倒是害了她,我再多教她几年,才能放心让她嫁人。」

  雷国公不以为然,「咱们家的女孩儿不就得多护着点吗?不过钧哥儿媳妇很不错,多让清姐儿跟她学学。」

  秦氏点头,「聪丫头的确是个好的。」

  雷国公颇有些惊讶,要知道搁在以前,秦氏是绝不可能过问雷上钧房里的事的,现在态度似乎改变了很多。

  秦氏瞋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只当我是那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呢?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是钧哥儿变化太多还是我变了,现在想想,觉得以前真是想左了,其实霆哥儿的事与他无关,却白白的受了我这麽多年的白眼。」

  雷国公心头漫过一阵喜悦,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你能想通我真高兴。其实我也并不是责怪你不肯对钧哥儿好,我只担心这件事放在你心里成为魔障,这麽多年都不见你真心的笑过。」

  秦氏缓缓转过身靠在他怀里,又低低的叹了口气,「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只是霆哥儿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实在想不开。」

  她说着眼圈儿渐渐红起来,鼻间涌起一阵酸涩,往常只要丈夫一劝她,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身为父亲,雷国公并不关心亲生儿子,即便儿子死了,也不见雷国公有多惦念着,这麽多年,说不定早就把霆哥儿给忘了,她每每这麽想起,都恨得心疼,都会对雷上钧生出更多的怨气来。

  「咱们这麽多年夫妻,我怎会不知你心里头怎麽想的?纵然霆哥儿走了这麽多年,在我心里头,他永远都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人能替代他的位置。」想到初为人父的喜悦,雷国公面上也黯淡下来,心里头涌起一股浓浓的哀伤。

  秦氏抬头看他,轻轻笑了笑,「有咱们念着他,霆哥儿也是幸福的,他只会希望咱们开开心心,如果我因为他的离开而变成一个狠毒的人,说不定他会自责痛苦。」

  「嗯,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虽然你不喜欢钧哥儿,却也从未为难过他,这些我都知道,皇上也知道。」雷国公紧紧的抱着娇妻,为妻子终於能想开而感到高兴。

  这一夜,夫妻两个相拥着说了许多话,有些是以前从未提起过的,也有些是说过许多遍的,但两人都未觉得疲惫,一直说一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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