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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孜亭《听说王爷暗恋我》上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9-5-9 19:50
标题: 孜亭《听说王爷暗恋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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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听说王爷暗恋我》上
作者:孜亭
系列:蓝海E675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8日

【内容简介】

含怨重生,李明微的目的有二,一是复仇,一是阻止自身的悲剧,
不愿再被送进宫替姊姊固宠,她努力说服家中长辈,并培养心腹,
至于慎亲王赵骞谋害她的这笔帐,她迟早讨回来!
但这一世的赵骞是被雷打了吗,好像有点奇怪,
他藉着和哥哥的交情,三不五时就往她跟前凑,
无论她态度再怎样冷淡,他对她总不时透露几分关心,
明明是病秧子一枚,竟冒险挺身救她,还主动要教她骑马,
最怪的是,眼见她难逃入宫的命运,
他居然主动跑来说要帮忙,提出的方法竟是要她嫁给他……

  第一章 梦回年幼时

  大齐熙康十七年,冬月十八,皇帝驾崩,享年三十九岁,諡号「德」,庙号成宗。

  年仅六岁的太子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皇位,是为新帝。

  翌年改年号为淳平,新帝遵照先帝的遗旨尊庶母李氏为太后。

  先帝又封亲弟弟慎亲王为摄政王,让他与内阁一道辅佐新帝,直到新帝十六岁。

  「太后娘娘,听说今天在南书房,摄政王考皇上的课业,皇上没答上来,又被打了手心。」说话的是李太后身边多年侍奉的宫女纨素。

  李太后听后,微微皱眉道:「再怎样也是皇上,这摄政王也下得了手?」

  「寸许宽的戒尺打在手心上,皇上不敢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这样还被摄政王训斥没点男儿意气。」

  李太后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他当是在训自己儿子呢。」

  不过这摄政王可没儿子训,听说有不足之症,如今二十四了,也没娶亲,好生古怪的一个人。

  下午,李太后还在午睡,隐约听见身旁有动静,她慵懒地睁开眼皮一瞧,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小小的人儿坐在她的榻前,埋着头,肩膀微微的耸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李太后坐了起来,低声唤道:「皇儿这是怎么了?」

  皇帝见母后已醒,慌忙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再抬起脸庞时,已经换上明亮的笑容。「母后醒了?孩儿来给母后请安,见母后睡得好,也不敢惊扰。」年仅七岁的小娃娃努力让自己像个大人一般。

  李太后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庞,见他的眼眸布了一层水雾,却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心道这孩子真是坚强,怎么也不肯在她面前落泪。「皇儿,这时候怎么跑来了,你不是在书房里读书吗?」

  「摄政王和内阁大臣们在商量政事,就把儿臣给赶出来了……」

  李太后听到这里,身子终于不住的哆嗦,低低骂道:「这几个东西像什么话,走,母后带你过去……」

  李太后唤了宫人来为自己穿衣梳头,收拾齐整后,便要携年幼的皇帝去南书房。她得给皇帝做靠山,让那些家伙看看谁才是大齐真正的主人,让那些怠慢皇帝的坏家伙们统统吃瘪。但她携了皇帝还没走出偏殿,就听得宫女一声通禀——?

  「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李太后暗暗咬牙,「他来得正好!」

  李太后在正殿升了座,端端正正地等着摄政王觐见。

  须臾间,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李太后举目看去,那人一脚已经迈过殿前高高的门槛。

  摄政王赵骞身姿颀长,穿一袭月白色的绣蟒袍,腰间挂着青金色的宫绦,绦上系着九龙玉佩。因为他患有不足之症,看上去格外苍白和文弱,要论容貌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样的皮囊下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只怕就不得而知了。

  李太后微怒道:「摄政王和大臣们可商议完朝政了?」

  赵骞睨了一眼坐在李太后身侧的皇帝,这才端肃地禀道:「太后息怒!」

  息怒?这个狂妄的家伙从来没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过,李太后心中早已经波涛汹涌,但她为了皇帝的将来却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愤怒,强与这个人周旋。

  因为政见不一,这一次的觐见最终又是不欢而散。

  春日迟迟,李太后午睡才醒,寝殿内寂静一片,幽幽的沉香穿过帘子飘了进来。

  李太后慵懒地伸展胳膊,拉了拉身上的软缎子衣衫,她一手撩起素白水墨字画的帐子,却见帘影晃动了一下,走进来的是侍奉自己十几年的纨素。

  纨素手里捧了个葵花填漆盘,盘子里放了一盏五福捧寿的茶碗,她过来将帐子挂好,问︰「娘娘醒呢?」

  李太后轻咳一声,见纨素忙要去捧痰盒,就摆了摆手,纨素于是叫了别的宫女进来伺候太后穿衣。

  等到李太后梳妆毕,纨素让宫女们都退下,自己屈膝跪在李太后的软榻前,双手捧了茶碗高举过头顶,恭敬地禀道:「娘娘请用茶。」

  李太后接过茶碗,见是参茶,蹙眉道:「怎么换了这个?」

  纨素忙道:「摄政王说娘娘需要安神补气,如今最适宜服用参茶。」

  「摄政王?哼,他现在管得可真宽……」

  「娘娘,请用茶。」纨素捧茶碗的手微微发抖。

  李太后看着琥珀色的茶汤,眉头轻蹙,并未察觉到纨素的异样,片刻之后,她将参茶端至唇边浅浅地喝了一口。

  纨素见她终于喝下这盏茶,已神情惊惶,瑟瑟道:「娘娘,这茶是摄政王亲自送来的。」

  「摄政王……」李太后顿觉胸口隐隐作痛,脑袋昏胀,眼前越来越模糊,一股腥甜的热液从喉咙里涌出来,顺着嘴角往外溢。「纨素,你……」

  这句还没说完,她两眼一翻便栽了下去,再也没了知觉。

  纨素见状,吓得大哭,连连磕头道:「娘娘,冤有头债有主,要您命的可是摄政王,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

  摄政王想要毒死她谋朝篡位!可恨她怎么没早日发现摄政王的狼子野心?

  李明微双手乱抓,嘴里叫嚷着,急得满头大汗。

  「三姑娘、三姑娘!」有人在耳边急促地喊着她。

  李明微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顿时有些懵,这是在哪里?

  紫檀木的填漆拔步床挂着彩绣的帐子,帐角上垂挂着一颗青铜镂花香球,垂着大红色的流苏。

  大红色,先帝驾崩后宫中已经没再出现过这样的颜色了。

  「姑娘!」

  多少年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她狐疑地循着声音看了一回,见是昔日的丫鬟红袖。

  红袖不是已经出宫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哦,看来这是她死后的梦,她梦见自己还在尚书府里的情景。

  「姑娘,您梦魇了,好再总算醒了,夫人还遣了雪兰过来问候您,问您身子好些了没有?」

  雪兰好像是母亲房里的大丫鬟?过去这么多年,这个名字她都快记不清了,这个梦好生奇怪,为何会梦见一些不相关的人。若真是梦见以前,她还有一个心愿,想要看看许久没有谋面的母亲。自她入宫后,和家人团聚已经成为奢望,午夜梦回时,她最想念的便是自己的母亲。

  李明微对红袖道︰「我想去见见母亲。」

  红袖一听,喜道:「好的,姑娘,奴婢给您梳妆。」

  李明微试着下地,身子有些虚软,脚步踏在地上有些无力,不过是这么小小的动作就惹得她微微喘息,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

  她看见了妆台边的那块靶镜,是她最亲爱的二哥从苏州带给她的,而且那是块嵌螺钿的水银镜,能把人的模样清晰的映照出来,不是一般的铜镜所能比拟。

  手放在镜子上有冰凉的感觉,她犹豫了下,拿起镜子来照,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稚气,一如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时的模样。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李明微暗想,为什么会是自己少女时的样子?她果真梦见了自己的少女时期吗?

  红袖过来给李明微梳头,她觉得今天的姑娘精神还不错,便梳了垂鬟髻,又为她戴上一朵粉色的珠花。因见李明微脸色煞白,又开了胭脂盒,挑了一些胭脂,抹在掌心轻轻一揉,那点鲜艳的颜色就足够抹两腮了。

  打扮好后,红袖又忙着为她整理衣衫,最后取出一件玉色的斗篷给她披上。

  李明微闻见红袖发间插着的茉莉花香气,心中暗道在梦中香气也是这样的真实吗?

  收拾齐整后,红袖扶着她出门,这是她住了十四年的蔷薇院,她刚走出门就看见架子上的蔷薇开了满满一架,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生姿,暗香浮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炽烈的阳光晒得她睁不开眼睛,阳光照在身上温热的感觉,也让李明微渐渐产生一丝怀疑,她到底是梦见了以前,还是回到了以前?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跟着红袖去了父母居住的梧桐院,刚刚进院门,就看见在廊上做针线的少女抬起头来,朝她笑吟吟地喊了一声——?

  「三姑娘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纨素!李明微见了纨素,火气一下子往上涌,猛力挣脱了红袖的搀扶,上前去揪住了纨素,牙齿咬得咯吱响,她和母亲最信任的这个人竟然在最后的关头背叛了她!

  纨素明显吓懵了,惊恐万分地问:「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明微啐道:「纨素,你好大的胆子!」

  纨素哆嗦不已,立刻跪了下来,惶恐地给李明微磕头请罪,「三姑娘息怒,奴婢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三姑娘,还请三姑娘不要怪罪!」

  「阿微来了吗?」

  从门帘内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让李明微放开了纨素。那是她母亲啊!在她十八岁那年刚刚被封贵妃不久,就去世了的母亲,难道真还能再见一面?

  李明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房屋,红色镂花窗户是流云百蝠的样式,门前悬着的湖绿色软绸帘子上面织着团花的纹样,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出隐隐浮光,上一回见到这熟悉的一切彷佛是百年之前那么漫长。

  那记忆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怔愣了片刻,才缓缓地走了过去。

  红袖隔着帘子回了一声,「夫人,三姑娘来看望您了。」

  里面有丫鬟替李明微撩起帘子,含笑说:「三姑娘,里面请。」

  李明微这才渐渐回过神来,这场梦让她再见母亲一面,也能让她死而无憾了。

  李明微弯身进了门,抬头一瞧,就见母亲坐在她往日常坐的位子上,手里拿一本书,眼睛却直往门口看过来。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傅氏的身上,她梳着圆髻,插戴碧玉簪,穿了一身莲青色的素缎子衣衫,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脸蛋没有变化,不到四十的年纪,还是李明微记忆中温婉的样子。

  李明微见了母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步子稍快一些,走到傅氏跟前,低低的唤了一声,「母亲!」接着涕流不止,跪在傅氏跟前,哽咽着说:「母亲,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傅氏满是诧异,女儿生了几天的病,这几天虽然免了女儿的晨昏定省,但她去蔷薇院看望女儿好几次,怎么听这话倒像是母女俩隔了好久没见过似的。

  傅氏见不得女儿哭,心酸地揽了李明微的脖子,温和的说:「生了几天病,我们阿微这是怎么了?」她掏了绢子给女儿拭泪,然而女儿的眼泪彷佛决堤一般,越拭越多。「孩子,你这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别再掉金豆豆了,看你病好了,我也是欢喜的。高高兴兴的养好身体比什么都要紧,小小年纪就不牢靠怎么行呢?」

  傅氏温柔的话语如甘霖般浸润着李明微多年干涸的心田,她努力忍住悲痛,好不容易见母亲一面,哪怕是在梦里,她也想和母亲好好的说一会儿话。「母亲,见到你我是真高兴,这一生虽然短暂,但能做您的女儿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孩子病了一回倒傻气许多,听听这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傅氏忍不住向一旁的陪房陈嬷嬷说道。

  陈嬷嬷笑道:「三姑娘是真心思念夫人。」

  如果真是梦,那么祈求这梦再长一点,她是屈死的,还不想这么快就转世轮回,她想在母亲面前尽一点孝,虽然这只是一个奢望。

  「病好了就好,初五进宫,你皇后姊姊还问起你来,听说你病了,也赐了两瓶药下来,等到十五,你该和你大伯娘一道入宫去给你皇后姊姊磕个头,她这样的记挂你,是该去谢恩才是。」

  李明微喃喃念了句,「皇后姊姊?」

  「是啊,皇后总是惦记着你,可见你们姊妹情深。」

  李明微却垂下眼。这位皇后姊姊是尚书府里的嫡长女,因为才貌被太后挑中,与成宗皇帝成了亲,虽然是继后,却极得成宗的宠爱,自堂姊入宫后,六宫嫔妃就成了摆设。

  堂姊的肚皮极争气,一举得男,诞下皇四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刚满月他就被成宗册封为太子。但这好命的皇后姊姊并没有因为诞下太子而福寿绵绵,反而在生产时大损元气,落下了病根,时好时坏,身子每况愈下,在太子过了周岁后的第七天,她又陷入一场大病里,这回她再没挺过去,前后病了两个来月,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得年二十一岁。

  皇后姊姊去世后,成宗皇帝始终没有忘记她,也因为她的逝世抑郁成疾,再没立过皇后,甚至几年后也追随皇后姊姊而去。

  赵家出痴情种,只可惜她却成了这一场伟大帝后恋中的牺牲者,入宫六载,从嫔到皇贵妃,到最后的太后,她并未品尝过一点情爱的滋味,甚至到死都是清白身。

  「阿微,你发什么愣呢?」傅氏见女儿呆呆的。

  李明微微微一笑,轻声道:「母亲担忧了,女儿什么也没想。」

  她死得虽然憋屈,但还能见母亲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等到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来世她只想做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不,做一个男儿或许也不错。

  李明微起了身,自顾自的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得母亲在后面喊她。

  「阿微,你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母亲不必说了,您好生保重吧,能够见您一面,我死而无憾。」

  傅氏大惊,恍然大悟,女儿病了一场,如今病好,怎么说出的话这样糊涂?看来到底还是没有好全!

  一旁的陈嬷嬷也很是担忧,附耳过去低声道:「夫人,三姑娘是不是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迷住了。」

  傅氏目光微滞,这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如今满府的人都在看着,哪里能出半点差错,「你亲自去办,安安静静的,别闹出什么动静来,万不能让长房那边和老爷知道了。」

  陈嬷嬷心里极明白,含笑道:「夫人放心吧。」

  如今女儿这个样子也不好让她再四处乱晃,怕别人察觉出不对劲,傅氏忙叫来红袖吩咐道:「让阿微好好地在蔷薇院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红袖微诧,这是要三姑娘禁足吗?但主母吩咐,她不敢不从。

  傅氏想了想,又吩咐道:「蔷薇院人手不够,就靠你和翠烟也忙不过来,更何况她现在身上不好,脑子不清楚,我再给你一个帮手吧。」说着,便高声唤道:「纨素你过来!」

  纨素听见传唤,答应着连忙进来。

  李明微目光追随着她,母亲这是要把纨素再次塞给她吗?

  「阿微,你院子里没几个人,这样不行,纨素是我这里的二等丫鬟,以后就让她跟着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就行。」

  李明微忙推拒道:「母亲,我那里人手已经够了。」

  「你才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哪里够?别说不要了,纨素我瞧着不错,人老实,手脚勤快,针线活也是顶尖的,总能帮衬一二。」

  反正是梦,也无关紧要了,李明微没有再和母亲争辩,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蔷薇院。

  身子疲倦,她倒头就睡。能够见到母亲,她这一生再没有任何遗憾,父亲和二哥他们各自保重就好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后来,李明微是被热醒的,她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看见屋子里摇曳的红烛,守在她床前的人已经换成了翠烟。

  翠烟刚入宫不到半年就病死了,怎么这会儿又看见了她?说来,她对翠烟的死有些亏欠,那时是她没有及时发现翠烟的病,所以才害得翠烟贻误了病情。

  李明微去牵翠烟的手,翠烟的手是温热的。

  翠烟忙扭头看了一眼李明微,含笑问道:「姑娘您醒了,是不是饿了?炉子上炖煮着鸡汤,要不要给您盛一碗,若是要吃饭的话也还有,奴婢替您张罗。」

  翠烟语气温柔,一如她的性子一般。

  李明微没有说话,翠烟便自顾自去忙了。

  李明微怔怔地看着屋中的情景,还是在尚书府她的闺房,不由觉得这一场梦真够冗长啊,却又如此真实,一切就如真实发生的一般。

  翠烟将鸡汤和饭菜端上来时,李明微也确实觉得饿了,张口就吃,很快碗就见了底,但她没好意思再要一碗。

  用过饭,她就不想再睡,要到院子走动走动。

  夏日里的夜风还带着些许白日里的暑热,让人有些闷燥,那藏在草丛里的鸣虫也开始了啼叫。

  她仰头望天,幽暗的夜空中几点星辰闪烁。如此静谧美好的夜晚,犹如小时候一般,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一场漫长的梦,还是真切的回到了小时候。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明微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她记得母亲亲自来看望过她一次,大伯娘那边也遣人来瞧过她。

  第二天午后,她再没了睡意,自己披着衣裳坐起来。透过碧纱窗向园子里看了一眼,就见有个道士在设坛作法。她万分地诧异,便要出门去看,却被外面的纨素给拉住了。

  「三姑娘,外面热,您别随便走动。」

  「你放开我!」李明微对纨素一点也不客气。

  纨素拉不住她,李明微脚步匆匆地往后院而去,一直过了转角,就见那道士身披道袍,一手拿着法铃,一手拿着桃木剑正念念有词。

  李明微觉得心窝有些犯疼,赶上来的纨素忙和她解释,「三姑娘,夫人说您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请人来作法,您别往心里去,还是回房去吧。」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李明微已经栽倒在地上。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等到李明微再次完全清醒时,她发现这个童年的梦境还没结束,而且一天过一天,就好像真实生活那样。

  难道自己真的回到小时候了?这个念头闪过,李明微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传奇故事,主人公惨死之后因为带着强烈的怨念,阎王让她重活一世,于是她带着记忆回到小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和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样的命运?

  这个念头有些荒唐可笑,但李明微却想去验证。

  这时翠烟走了来,见李明微坐了起来,问:「姑娘今天要出去走走吗?」

  李明微记得自己被母亲禁足了,忙问:「母亲准许我出院子了吗?」

  翠烟笑着摇摇头,又道:「但可以去花园里逛一逛啊,今天是阴天,还吹着风,可凉快了。」

  李明微顺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翠烟当李明微病了这些时日,有些分不清了,忙道:「今天是五月十一啊。」

  「熙康多少年?」

  「十年啊,怎么呢?」

  熙康十年,这一年她十三岁,距离入宫还有二年。

  熙康十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吗?要说的话,就是她被家族选定为堂姊的继承人,作为即将入宫的人选进行培养,不过这是秋天的事了。

  伏光太子是七月十七的生日,也就是说堂姊还没有生产。

  五月十一,也就是端午才刚过去不久,她记得这一年端午,皇后姊姊给家里的姊妹们都赐了礼物,其中有一把宫制的团扇,扇子是精致的双面绣,一面是莲花鲤鱼,一面绣的则是丹凤朝阳。当初她很喜欢这把扇子,珍藏在橱子里,许多年都不曾拿出来用。

  「端午的时候宫里的娘娘赐东西下来了吧,能否拿来我看看?」

  翠烟让李明微稍等,便让红袖去取节礼来。

  红袖转过博古架,踮起脚便构着了放在橱子上的一大捧盒,她将捧盒拿到李明微跟前。

  李明微眼睛只盯着剔红盒子上的纹样看,伸手细细的摩挲,好一会儿才自己揭开盒盖,里面静静的躺着几样东西,她一一拿起来看,有御制的徽墨,也有外国进贡的小玩意儿,她伸手将那把团扇拿了起来。

  她虽然也擅女红,但学了好几个月也没学好双面绣,如今再次拿着这把扇子,她看中的不是技艺,而是两面的图案。

  这时候,她问了一句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话,「其他姊妹们都有扇子吗?」

  红袖答道:「都有扇子,唯独姑娘多了药和徽墨。」

  皇后姊姊昔日在家时和自己还算亲近,但没到十分交好的地步,怎么入了宫反而和自己亲近起来了?以前的她觉得受宠若惊,现在却看出了不一样的含义。

  「二姊的扇子是什么图案的?」

  「听说是岁寒三友。」

  答案和她知道的一模一样,再次印证了她心中所想。她仔细看着莲花鲢鱼的图案,上面绣的全是并蒂莲。这时候她还没有说亲,皇后姊姊为何会送这样寓意夫妇恩爱的扇子给她,另一面还是凤凰的图案,其中的寓意真让人值得玩味。

  李明微看了两眼扇子,依旧放回了原处。她暂且撇下了此事,若真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么将来发生的事,应该会和她记忆中一样吧。

  李明微想起十五便要入宫给皇后姊姊请安的事,原本大伯娘是决定让她和二姊一道去请安的,偏偏二姊突然病了,所以就由她和四妹一道前往。

  皇后姊姊这时候已经肚大如箩,行动很不方便,还给她赏了一枝大红的宫花,四妹得了一枝橘黄的,据说她很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为此生了几天的闷气。

  「我要起来。」

  「好,奴婢扶姑娘去院子走走。」

  「不,我要去嘉善堂。」

  「您要去大夫人那边?」红袖吃了一惊。

  「是,速给我更衣梳妆。」李明微催促着她。

  红袖忙道:「可是姑娘还病着,夫人不许您乱走的。」

  简言之就是李明微还在禁足,不能随意行动。

  「我没什么病,已经大好了。」李明微自己下了地还转了个圈。

  「可是夫人那里……」红袖满是为难的样子。

  看着红袖这样,李明微想起之前她多是淘气,常惹母亲生气,等到后来想要孝敬母亲时已经不能够了,若真回到了以前,她绝不要再让母亲难过。

  李明微脸上的神情逐渐冷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道:「我们去梧桐院吧。」

  「可是姑娘……」

  「走吧。」

  在李明微的坚持下,红袖也没法子,只好一路跟随去梧桐院。

  傅氏这会儿在礼佛,听见女儿过来,便让李明微进到静室里。

  「你给菩萨磕个头吧。」

  李明微依照着做了,恭恭敬敬地给磕了头。

  傅氏诵完经文,忧虑地看着女儿,「你怎么又到处乱跑?」

  李明微道:「我已经好了,知道母亲担心,所以想让母亲看看我恢复得怎样。」

  见她气色还算不错,也不像前几天那样胡言乱语的,傅氏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但愿都好了吧,你病了这些日子,差点把我吓死了。」

  「让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若真能回到以前,今后她一定做个乖乖女,好好的在母亲跟前尽孝。

  傅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明微突然仰面问了句,「二哥是不是下个月初就要回来呢?」

  傅氏疑惑道:「你如何晓得的?」

  李明微说:「我听丫鬟们提起过。」

  傅氏暗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她昨天才收到儿子写回的信,因阿微病着,她并没有告诉蔷薇院的人啊。

  母女间难得的温馨,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突然听得廊上的人在通禀——?

  「大夫人过来了。」

  傅氏忙拉了女儿道:「正好你在这里,快与我去和你大伯娘问声好。」说着便出了静室迎了出去。

  李明微见那院门处刚好走进来几人,走在前面的是两个仆妇,文氏一手扶着个丫鬟遥遥的走来。这时候大伯娘身子还没发福,走起路来极稳当,后来皇后姊姊薨逝后,大伯娘大受打击,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不知怎的那身体像是发酵的馒头一般渐渐鼓胀起来,转眼身材完全走形得不能看。

  文氏见着了檐下的母女俩,又特意看了两眼李明微,心道这丫头看上去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待她至跟前,李明微先上前与文氏行了礼。

  文氏点头道:「病了这么久,这脸蛋越发小了。」

  「大嫂快别说她,病了一场感觉要脱相一般,回头让厨房好好的给她补一补。」

  「可不是得补补,这么小的姑娘得把身体养结实了才好。」

  文氏穿了身梅红色的夏衫,挽着高髻,发髻中的银丝已经掩藏不住了。

  李明微再看一眼一旁的母亲,母亲在大伯娘跟前从来低眉顺眼,唯大伯娘马首是瞻。

  「既然三丫头好了,那就正好,十五与我一道入宫去看望你大姊。你大姊很想念你,知道你病了,又是遣太医来看病,又是让人送药,她时时刻刻把你挂在心上,你病好了,理应去请个安,也好让她放心。」

  李明微只有应是的分,又道︰「别的姊妹还要和我一起去吗?」

  「原本说让你二姊一道,偏生她现在又不好,所以让四丫头跟着一道去。」

  李明微仔细回过味来,心道早知道如此的话,她就熬过十五再出来走动,她实在不想再入那个皇宫,但有些事不亲自去验证的话,怎知到底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文氏说了几句话,看了一眼李明微,便和李明微道:「三丫头,你去别处坐坐吧,我有几句话要和你母亲说。」

  李明微忙起身来,向两位长辈行了个礼,才走出去,却见四妹和五妹一道手拉手走了过来。

  「三姊,你当真都好吗?我们去蔷薇院看望你,才听说你来了这里。看样子是真好了。」四姑娘李明霞,同是二房的女儿,只不过是高姨娘生的,比起嫡出的李明微来说身分上矮了那么一截。

  李明微拉着李明霞道:「大伯娘和母亲正在商量事情,我们去别处坐坐吧。」

  李明霞点点头,她往那边的屋子看了一眼,心道府里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文氏将跟前的丫鬟都屏退了,傅氏暗道莫非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好的情况?

  「云洁,皇后上个月找人占了一卦,可是凶卦,我心里也突突地跳,还有几个月皇后就要生了,她说让我们有个万全的准备才行。」

  傅氏听得心惊胆跳,忙问:「什么万全的准备?」

  「从家里的这些姊妹中再预备一个人选送进去。」

  傅氏愣住了,年龄上合适的就只有长房那边的二姑娘了吧。二姑娘也还没订亲。

  「我也和老爷商量过了,老爷说就从二姑娘和三姑娘中挑一个先预备着。」

  「三……三丫头今年才十三,还小啊。」

  「再过两年就不小了啊。」

  第二章 皇后的赏赐

  李明微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弄明白了目前的处境,明白之后她倒没那么慌张了。老天眷顾,不舍得她含冤而去,又让她回到了小时候,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重新活好这一世。

  既然从头来过,她再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后,就得想办法让大伯娘打消念头。

  现在才五月,距离太子出生还有两个来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明微重新有了生活的目标,便再也不会迷茫,她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走廊上浇花的纨素。这个人不可信,虽然是母亲赐的,但定要防着她点儿。

  「翠烟!」她高喊一声。

  很快,翠烟就进来了,「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李明微看了一眼桌上摆得整齐的茶具,说道:「给纨素派点别的活吧。」

  翠烟思量了片刻,忙笑道:「好,姑娘看是让她管理您的衣裳首饰,还是让她做针线,还是让她给您梳头呢?」

  「这些活有你和红袖就够了,我那间小书房不是少个丫鬟吗,就让她过去帮忙收拾屋子吧。」

  翠烟一脸的诧异,这可是夫人亲自赏的丫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书房那边的活不多,这不是把她贬过去吗?

  「愣着做什么?你把我的话带给她。让她安分守己的做事,不想做的话就来告诉我,我送她出府。」

  翠烟还想说几句,但见李明微一脸的坚定,知道姑娘已经打定主意,什么也不敢再说,只好过去吩咐纨素。

  纨素听后,还哭了几声,默然地朝李明微磕了个头,乖顺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翠烟小声安慰她,「你别难过,书房那边清静,活不多,我会时不时的在姑娘跟前提起你,兴许过几天姑娘她回心转意了又会把你给调回来。」

  纨素一脸的憋屈,她并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三姑娘。

  而调开了纨素,李明微这才觉得跟前清静了一些。

  转眼间便到了十五这一日,这一日是入宫探望皇后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李明微就起来了。接着傅氏让丫鬟给李明微送了一套新做的衣裳,还有一个盒子。

  她看也没大看,先去了一趟梧桐院请安。

  父亲李文忠已经换好了官服,等着用了早饭去翰林院当值。

  李明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这时候的父亲比较年轻,身姿比较挺拔,背也没有驼。

  李明微上前行了礼,李文忠点点头,慢声道:「听你母亲说你病了,可都大好呢?」

  李明微道:「好了,多谢父亲关心。」

  「好了就行。」李文忠对女儿的事原本就不太上心,但见着了总要问候一句。

  李明霞和李明珍姊妹俩结伴而来,两个妹妹先向父亲问了安,接着又向李明微问了好。李明霞今天要入宫去,心情显得有些畅快。

  「三姊,我是第一次进宫,昨晚姨娘嘱咐了我一晚上,可一早醒来还是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教一教我,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失了规矩怎么办?」

  李明微安慰她,「四妹别担心,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就好了,别害怕。」

  对于女儿们之间的对话,李文忠也没插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慢腾腾地喝着茶。

  高姨娘揭了帘子走进来,含笑道:「老爷、姑娘们,开饭了。」

  李文忠走在前面,高姨娘忙赶着上来搀扶,李文忠却推开了她的手,几个大步走到了隔壁的屋子。

  李明微看了一眼,母亲还没过来,大概还没给菩萨上完香。

  用过早饭,傅氏把李明微和李明霞姊妹俩单独留下来,又嘱咐好一番,这才放她们各自回去梳妆。

  红袖与翠烟两人都忙碌起来,翠烟啧啧称赞道:「这套新做的褙子真好看。」

  李明微瞥了一眼,杏红色的撒花缎面,纹样是细小的一簇簇折枝蔷薇花,她喜欢蔷薇,母亲倒一直还记得。

  她是没品阶的,装束上没那么多的要求,红袖给她梳了个侧髻,余下的头发在脑后梳了条辫子,用金八宝点缀,髻上插了一把小小的刻花银梳,描眉画眼,脂粉轻扫。

  看着镜中那个明媚鲜活的女子,李明微心生感慨,这时候的她原本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偏偏被后来的那道旨意打乱了她的一生。

  收拾齐整后,李明微便去了梧桐院,这时候李明霞还没来,文氏那边已经遣人来催促了,傅氏只好又让人去催促李明霞。

  车轿已经备好,傅氏便决定和女儿先过去,别让大夫人久等。

  李明霞是在起轿前一刻赶到的,文氏坐在轿内已经是满脸的不喜。

  李明微和李明霞同坐一辆车,李明霞因为急着赶路,微微有些喘息,脸蛋也变得通红。她像是十分不安的样子,上车后就紧张得手脚不知该怎么放。

  李明微给这个庶妹安慰,「别紧张。」

  「是……是。」这是李明霞第一次入宫请安,怎能不紧张呢?

  车子缓缓地行驶起来,一直到出了巷子,跑得就更快一些了。

  李明微轻轻揭起帘子的一角,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外面的情景来,铺子林立,人来人往,一派繁荣富贵的样子,先帝还在位的时候,百姓的生活还比较安定富足,先帝一走,边疆就开始动乱了。为此也时常有内阁大臣来觐见请求对外用兵的事,这时候做主的都是摄政王,她能管事的时候并不多。

  摄政王……李明微的脑中闪现过那个人的影子,他可是最终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啊!她做太后之后,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三番两次的擅闯崇庆宫,还与她顶嘴,从来不知道「敬重」两个字该怎么写。她再怎样也是一国之母,是他的嫂子啊。

  一想到这个人,李明微就变得激动起来,摄政王是她的仇人,这一世她想把这个仇给报了!

  半个时辰后,车子来到了宫门外,李家人递上牌子,看守宫门的禁卫查看过牌子,便让他们入宫。

  又过了两重宫门,最后在贞顺门前停了下来。

  随行的仆妇放好脚凳。李明微先一步下车,李明霞也跟着下来。李明微顾不上她,先去搀扶了前面已经出了轿子的母亲傅氏。

  再次立于这红墙之下,她在这宫中渡过了最漫长的六年,这里对她来说就宛如一座牢笼,如今笼中的鸟儿终于重获自由,她再也不愿意被关进来。

  这条长巷走到头,就是凤仪宫了,李皇后知道今天娘家人会来探望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待宫人们通禀尚书府的女眷们来给皇后请安时,李皇后道:「请她们去偏殿坐着吧,好茶好点心伺候,本宫马上就过去。」

  李皇后缓缓起了身,自从怀了身孕,她就越发变得怕热起来,肚子鼓胀,行动更加迟缓,还有两个来月,她不知道怎么熬下去。

  在宫女的搀扶下,她慢慢走向偏殿。

  文氏引领着李家女眷们要给李皇后行礼,李皇后略抬手道:「免礼,赐座。」

  她身旁左右各一个宫女慢悠悠地给她打着扇。李皇后的目光越过了母亲和婶娘,看向后面的两位姊妹,含笑着点头说:「三妹今天也来了,听说你病了,可好全呢?」

  李明微上前一步,先行了个万福礼,这才垂着头回话,「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都是自家姊妹,何必这样的客气,好了就好。」李皇后说着又往李明微身上看去。一些时日不见,这个妹妹似乎长高不少,身段越发像个少女。她满意的点头道:「我这里有两枝新做的宫花,拿给两位妹妹戴吧。」

  话音才落,便有一个宫女捧来一个匣子,里面躺了两枝纱堆的花,一枝大红,一枝橘黄,接着就和前世一样,皇后将那枝大红的赏给李明微,橘黄的赏给了明霞。

  两个妹妹纷纷行礼谢赏,李皇后又例行公事一般的问了两位妹妹几句功课上的事,两人回答得皆很稳妥。

  末了,李皇后又道:「二妹怎么没一道来呢?」

  文氏连忙禀道:「明芳病了。」

  李皇后方又问什么病,接连关心了几句。

  李明微暗暗打量着这位堂姊,她挽着高髻,头戴花冠,脂粉略施,脸似银盆,眼若水杏,艳丽无双,看其容貌果然是一等的,怪不得能得皇帝一生的痴爱,只是如今因为有了身孕身体已经发福了两圈不止的样子。

  这位堂姊福泽深厚,得皇帝钟爱,又成功地诞下了太子,将来的路可谓无限风光,只是偏偏在寿数上差了那么一点。

  倘或堂姊没有早逝,会不会就避免了她的悲剧,只是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办到吧?堂姊是生产时难产,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勉强捡回一条命。虽然暂时活下来了,可毕竟元气大伤,不过是捱日子吧。

  虽有左右帮忙打扇,稍微凉快一些,但李皇后毕竟精力不济,才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身上不大舒坦。

  「请婶娘和两位妹妹到偏殿坐一会儿,我和母亲说会儿话。」

  傅氏听说,便与两个女儿一道告了退。

  这边李皇后将身旁服侍的人也屏退了,只留下了她们母女二人。

  自从女儿添了身孕后,文氏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在这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后宫中,要成功的诞下一个皇嗣要冒很大的风险,即便是六宫之主的皇后,也不得不防小人。

  文氏小心的关心道:「娘娘凤体还好吧?」

  李皇后叹息一声,「脚肿了一圈,以前穿的鞋子都穿不下了,早起的时候倒没有再恶心头晕,胃口还算不错,每天清晨必定要用一碗燕窝羹,这燕窝是从柔佛进贡来的血燕,听说最为滋补,皇上大笔一挥,这一项就成为了我的专供。」

  文氏点头道:「皇上很敬重你,这是你的福气,你肚里的孩子也是有福气的,将来诞下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嫡嗣,其他人怎样也比不了。孩子,你要好好的保重自个儿,都这时候了,什么也不要想,安心的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

  李皇后叹息道:「母亲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您每回进来都和我念叨,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那个占卦到底让人无法安心,这几晚上都不能好眠,每到四更天就醒了。」

  文氏心道早知道如此的话去占什么卦,这不是生生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于是,她又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让家庙里的人日夜为你诵经祈福,接下来还有两次法事。我和老爷商量了,打算下个月初在武德门外设棚布粥,多做大功德之事为你祈福。一定会没事的,再说占卜并不见得就很准确,偶尔也会有差错,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李皇后一手支颐,安静地听着母亲诉说,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说了句,「为了我们李家将来的荣华富贵,为了家族的兴盛,必须得做两手准备,还是得备个候选人物,二妹和三妹都还不错,母亲挑一个吧。」

  文氏心里犹如被针扎了一般,神情冷然道:「还没到这一步,娘娘不必心急。」

  「后年就是大选之年,都说花无百日红,我现在还受宠,将来还不知怎样。为了李家的将来也该多做准备。挑了人选出来,细细的培养一番,送进来我也可以关照一二,到时候谁还敢小瞧了我们姊妹。」

  文氏还有些犹豫,「明芳马上就要及笄,近来又来了两家说亲的,你父亲正慢慢的挑选……」

  李皇后明白过来了,母亲是舍不得让二妹进来,于是笑道:「那就三妹吧,她性子绵软,但有我罩着也不容易吃亏。」见文氏没有点头,李皇后又道:「母亲是不是觉得婶娘那里不好开口?要不,我把婶娘叫过来好好地和她说?」

  「不,不,你婶娘那个人面团似的,倒没什么,只是这事先不告诉二房,等你生产后再决定吧。」

  李皇后不清楚母亲的顾虑,但也没再多说。

  母女俩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直到后来文氏见女儿脸上的惫态明显,便道:「皇后娘娘好好保重,以后的事慢慢谋划也不心急,你当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李皇后点点头,她果然是心急了些吗?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心急什么,其实就算没有占的那一卦,她也有再挑一个姊妹入宫的打算。

  文氏从偏殿里退出来,李皇后赐了一桌席面,席面摆在了东偏殿里。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李家女眷们并没有用多少,席间彼此并没多余的话。

  吃过饭,便要回家去了,文氏在前面走着,傅氏紧随其后,李明霞拉了李明微的手。

  今天的太阳真是炽烈,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多日没有下雨了,明明才过端午,彷佛就要进入伏天了一般。

  这一年大旱,夏季的作物欠收,冬天的时候又遇上暴雪,到了腊月的时候就涌出许多的灾民。大伯父被皇帝认命为钦差大臣前去赈灾,后来因为赈灾有功,兼堂姊育太子有功便将大伯父加封了承恩公。

  这一年对尚书府李家来说,是最为鼎盛的一年,几个月后堂姊崩逝,伯父在户部不再担任实职,幸而几年后二哥争气,高中榜眼,入了翰林观政,她又入了宫,成为了嫔妃,二房的风头才盖过了长房。

  不过到了淳平元年,身为太后的她被摄政王毒死,李氏一族不可能不受其牵连,整个家族兴许就从此走向了衰落。

  摄政王赵骞……李明微一想起他,依旧是咬牙切齿的恨。

  就在此刻那长长的巷头突然出现一抬肩舆,撑着杏红色的绣龙伞,前面两个身穿青色葵花纹样的太监在前面引路,后面四人抬着肩舆,舆上坐着一人,头戴黑色的翼善冠,身穿大红色的团龙蟒袍,再细看容貌,生得肌肤胜雪,面如冠玉,真真是一等出色的美男子。

  是他!李明微的眼中能冒出火来,就是这个人,从来对她不屑一顾,哪怕她身处高位,也从未将她放在眼底,最后还给她送了一碗毒药,害了她的性命。

  她的手因为愤怒而握紧,李明霞有些吃疼地看了她一眼。

  文氏见了慎亲王的驾,少不得行了礼,傅氏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李明微立在红墙之下,目光凛冽地看去,若目光真能杀人的话,此刻的慎亲王怕是早已经死了好几百遍,甚至变成了碎片。

  舆上的赵骞略抬了手,道:「这是李夫人吧,快快免礼。」

  文氏含笑着给慎亲王问安。

  慎亲王点点头,接着又问:「永韬他快回来了吧?」

  「听说还有半个来月就到家了。」

  赵骞便说:「行,等他到家后,托人给我捎句话,我们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总要好好聚一聚。」

  赵骞说着,目光又越过众人,一眼看见墙根处立着的那个身穿杏红色衣衫,梳着侧髻的女子。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并未在李明微身上停留多久,接着便让人继续往前去了。

  文氏心中还在感慨,可惜了这慎亲王一副好容貌,偏生是个有不足之症的,一把年纪了还没说亲。

  李明微跟着文氏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贞顺门,她和李明霞依旧上了后面的马车。

  一直到了车上,李明霞才不安地说了句,「三姊,刚才你突然用力把我给捏疼了。」

  李明微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连忙说:「对不起,一不小心弄疼了你,我给你揉一揉。」

  李明霞笑道:「这会儿不疼了。」她突然想到了皇后姊姊赏赐的那枝宫花,皇后姊姊为什么给了她橘黄色的,她并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到了家里后,李明微和李明霞便要各自归房。

  文氏突然开口说了句,「三丫头、四丫头,从明儿起,每天申正来我那边抄写经书吧。」

  这是和前世一样的安排,李明微并不意外,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满口应承。

  傅氏含笑道:「这是积德、积福的善事,你们俩可要跟着大伯娘好好的写。」

  回到蔷薇院后,李明微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她坐在炕上发呆。

  重新活这一世,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连出个门都不自由的她能否有这个力量?

  李明微攥紧了拳头,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便是母亲。

  李氏这一族在京中只有两兄弟,大家一处住着没分家,大伯娘是宗妇,大伯父又身居高位,母亲在大伯娘跟前一直唯唯诺诺,只知吃斋念佛,并没有说得上话的地方。

  要是母亲能阻拦大伯娘的决定,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要拉拢母亲,不是,她要让糊涂了一辈子的母亲重新站起来。但她要跑去告诉母亲她重活了一世,以及关于未来的走向吗?只怕说了,母亲也不见得会相信吧,说不定又会认为她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了身,然后要请道士来作法。说到底,母亲只是个懦弱的人啊。除了母亲,她还需要别的帮手,这个帮手必须对她忠心不二。

  李明微想到了一个人,便叫来了翠烟,「你帮我寻一个人。」

  「姑娘要寻谁?」

  「过去这院子里的管事周嬷嬷。」

  「周嬷嬷?她不是因为惹恼了姑娘您,被您派到乡下去了吗?」

  李明微点头道:「是,但我现在要见她,你想办法把她找到,依旧让她回来掌管院子里的事。」

  翠烟对于李明微的决定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一口答应说要去寻。

  「可是夫人那里……」

  「夫人那里我自己会去说,现在的余嬷嬷我也会妥善安排好的,不会让人为难,你去吧。」

  翠烟便答应下来。

  周嬷嬷是蔷薇院的老人,忠心不二,她还有个儿子有几分本事,李明微想要成功扭转命运,身边少不了这样的人来协助她。

  虽然花费了些力气,但翠烟真的托人联系到了周嬷嬷。

  周嬷嬷在庄上已经待了一年,也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听说三姑娘找她回去,愣了半晌,不太敢相信。

  来人催促着她,「周嫂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东西随我去吧,三姑娘还等着你呢。」

  周嬷嬷看看身上的衣裳全是灰尘,忙回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又用篮子装了地里拔的菜,和儿媳交代了一箩筐的话,这才跟着来迎接的人进城去。

  马车跑得倒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进了城。

  翠烟听说了消息,亲自去二门等着她,在见到周嬷嬷后,她上去陪笑着跟周嬷嬷问好。

  周嬷嬷第一句就问:「姑娘这些日子还好吗?」

  「前阵子病了些时日,现在已经大好了,这不感念嬷嬷你老人家,所以才让人去接你。姑娘眼下午睡才醒,马上就要去长房那边抄写经书,时间紧迫,嬷嬷快随我来。」

  周嬷嬷犹如在梦里一般,走过了垂花门,又跟着弯弯绕绕地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蔷薇院外,周嬷嬷还有些紧张,脚步迟疑。

  「嬷嬷,你快来呀。」

  李明微坐在花厅中,本来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到,正想遣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就听得外面的小丫鬟道——?

  「姑娘,翠烟姊姊和周嬷嬷来了。」

  帘子揭了起来,翠烟先进屋,周嬷嬷跟在她身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姑娘,周嬷嬷来了。」

  李明微点头道:「一路辛苦了。」

  周嬷嬷这才上前给李明微行了礼。

  李明微离了座,亲去拉周嬷嬷起来,恳切道:「嬷嬷,之前是我犯糊涂,让嬷嬷在庄子上吃了一年的苦头,您可否还愿意回来替我管着蔷薇院?」

  周嬷嬷激动道:「承蒙姑娘垂怜,是老奴的福气,老奴哪里有不愿意的?」

  李明微欢喜道:「嬷嬷不计前嫌,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

  李明微发了话,依旧安排周嬷嬷在蔷薇院做管事,几个丫头也都归周嬷嬷管理,又安排之前掌管院子的余嬷嬷去服侍母亲。

  傅氏知道女儿这个决定后并没说什么,女儿能学着做主了,这是好事。

  安顿好周嬷嬷,李明微又关心起周嬷嬷的家人来。

  「我记得嬷嬷有两个儿子吧,一个很会打算盘,一个会拳脚,一文一武的很不错。」

  周嬷嬷有些诧异,「有个混饭吃的手艺而已,算不上什么。」

  李明微道:「我这里正缺人,嬷嬷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来替他们安排。」

  周嬷嬷一听,这是天大的好事,如何不愿意,忙给李明微谢了礼。

  之后,李明微给周嬷嬷两个儿子一个安排在自家的铺子里做伙计,一个把他调到外院暂时做护院。

  这两天她的动作大了些,最终惹来了傅氏的问话——?

  「你往铺子上塞人呢?」

  李明微点头道:「是。」

  「那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若非我听别人说起,不然还不知道。」

  李明微从前做惯了太后,自然是想到什么就立刻行动,哪里用得着去回禀别人。她一时没有转变过来,这才恍然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逾矩,忙请罪道:「事先没有告知母亲是女儿的不是。」

  傅氏见女儿跪了下来,忙去扶她,「倒不是什么大事,你起来吧,只是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告知我一声,我怕你不知轻重缓急胡来。」

  「母亲训的是,那两人是周嬷嬷的儿子,我见他们是可造之材,便想提拔提拔,别的也没什么想法。」

  「好,我知道了,也是告诫你一句,以后注意些就成了。」傅氏目光温柔地看着女儿,心中却是纳闷,之前阿微从来不大管这些事的,怎么突然往四下安排人了,也不知是谁在背后驱使她,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她可不饶恕。

  「这几日你和小四都在你大伯娘那边抄写经文,你大伯娘可曾说什么呢?」

  李明微摇头道:「没说什么,只让我们好生抄写,说到了下个月观音诞拿出去布施。」

  傅氏听说便笑道:「这是件极好的事,可要好好的写,抄写经文的时候也要虔诚,不可有任何的杂念。」

  「女儿晓得了。」瞧着母亲脸上略有了笑容,李明微便一头往母亲怀里钻去。

  傅氏爱怜地搂着她,满是溺爱地说:「我的娇娇,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般的撒娇呢,也不知羞。」

  好不容易能再与母亲相处,对于李明微来说太过于珍贵,所以想好好的待在母亲身边,与母亲说说话,尽一点孝心,弥补前世的遗憾。

  这边母女难得的温馨,那边的采芝居里,高姨娘正在来回的踱步子,显得一脸的忧心忡忡。

  「四姑娘回来了。」

  高姨娘闻言就往门口走去,李明霞一头进来,因为天气热,脸上全是汗,脸蛋红彤彤的。

  「姨娘!」李明霞进屋后便唤了一声。

  「今天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李明霞道:「抄错了两行字,大伯娘让我重新写了。」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高姨娘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我也想小心,但是出错也免不了的。」李明霞觉得口渴,坐下来就要茶喝。

  高姨娘忙端了杯茶给她,李明霞双手接过了,水温刚刚好,于是大大喝了几口,暂时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渴。

  高姨娘让服侍的人都下去,母女俩坐在一处闲话。

  「你姊姊呢,她没做错什么吧?」

  「没有,大伯娘还夸三姊写得又快又好,还赏了一个荷包给她。」

  「她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怎么就这样不上进呢。」

  李明霞芳唇轻咬,自己被训,嫡姊受赏,本来心里也不是滋味,被生母这样一说更加觉得憋屈。

  「我听你大伯娘房里的人说了,说皇后准备从你们姊妹中挑一个人入宫去。」

  李明霞闻言,诧异的看着母亲,「姨娘这消息可真?」

  「十之八九是真的。」

  「大姊有多想不开,还让人进去分宠?」

  高姨娘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你到底年纪小,有些事不明白,你大姊想的可不是分宠,反而她是想固宠,固的是李家的宠。」

  经母亲这样一提点,李明霞恍然大悟道:「堂姊她真想得开啊。」

  高姨娘笑道:「身在那里面的女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即便是贵为皇后,也不能背个妒妇的恶名,我看她倒是想做个贤后,要做贤后就不能有那么多的顾虑。」

  高姨娘慢慢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白玉镯,这镯子的玉并不是一等的,样式也老旧,还曾经摔过,后来请了工匠重新修补,即便是这样,她依旧舍不得扔。她身分不高,平常没什么好东西能轮到她,所捡的大多是傅氏挑拣剩下、看不上眼的东西罢了。

  高姨娘又看了一眼女儿,同是李文忠的血脉,同是李家的女儿,女儿却是庶出。庶出的女儿将来婚嫁哪里比得上嫡女呢,运气好一点的,嫁给普通人家的庶子为妻,要想攀富贵的话只能与人为妾,所生的儿女又是庶子、庶女,一代代的重复着身分的悲剧,几时才能翻身?

  女儿还小,有些不懂事的地方,但她这做母亲的可不能不懂事,得想得更长远才是。

  同样是做妾,还不如嫁给天下最尊贵的那个男人。

  女儿年纪虽小,但也是个美人胚子,再过两年铁定是个美人,并不比李明春、李明微差。

  明白之后,高姨娘便想清楚该怎么做了,她看向女儿,道:「明霞,从今天开始你要处处都比你姊姊强才行,万不能落后,她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赶不上的地方就多下些功夫,要讨你大伯娘的喜欢才行。」

  李明霞诧异地看了眼母亲,她是个聪慧的人,立马就想到母亲的用意。

  「姨娘是想让我也争一争入宫的机会吗?」

  高姨娘点头,「有何不可,你也是李家的女儿,和她们相比不差什么,除了出身上矮了那么半分,姨娘必须得为你的将来好好的谋划谋划,选秀在两年后进行,两年后你和你三姊都及笄了,正赶上时候。」

  母亲的心思李明霞如何不明白,出身压着她,将来说亲,她又能挑到什么好亲事,进宫不失一个选择。

  「可是姨娘,不见得就是三姊啊,上面还不有二姊吗?二姊和皇后姊姊是一母同胞,同样的嫡出,是皇后姊姊的嫡亲妹妹,我们这些都要靠边站了。」李明霞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明芳已经在说亲了,据说你大伯父挑中了两家,最终还没决定到底定下哪一家,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必须得行动起来了,针线什么的不能落下,书也得认真读,不过要想得宠的话,光有这些才能还不够,幸而我年轻的时候学过一些皮毛,你的身段也得好好练练了。」

  母女都很明白当前的处境,因为身分受限,要想成功必须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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