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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莳萝《通灵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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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9-5-3 19:15
标题:
莳萝《通灵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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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通灵小娘子》
作者:莳萝
系列:蓝海E67401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5月8日
【内容简介】
穿越人生如何过得爽歪歪?江思翎表示,找到好夥伴就对了!
像她无意间救了刑部侍郎司徒慕,又有化身为黑猫的阴间使者陪伴身旁,
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阳世阴间都有靠山罩,
她立刻着手为被害死的原主母女俩报仇,要让歹毒的坏人伏法,
托司徒慕的福,事情进展顺利得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她放心之余可没闲着,知晓他在追缉的挖心案凶手与黑猫要捉拿的厉鬼有关,
她化身为人鬼翻译机,协助他与黑猫沟通追查,
都说日久生情,他的温柔体贴用心在在吸引她,她在他身上嚐到了情滋味,
然而要修成正果不简单,毕竟她身中剧毒,随时都有翘辫子的危机呢……
第一章 人吓人,吓死人
嘎——?
乱葬岗中,一记阴沉刺耳的夜枭长鸣响起。
阴风阵阵,冥纸翻飞,白骨处处,屍气弥漫,坟头裂开,破烂棺木曝露於外,陪葬衣物散落一地,杂草丛生,枯枝遍地,气氛阴森诡谲。
江思翎缓缓的睁开眼睛,猩红的血液模糊了视线。
这里是……
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劈她脑门,她拧紧眉头,闭起眼睛,承受那份宛如全身骨头都被辗碎般的痛楚,艰苦的等待这份痛感过去。
随着疼痛窜入脑海的是一名穿着古装的女子,那女子被人踩在脚下辱骂、殴打着。
有很多不属於自己的记忆一拥而上,让她更是痛得难以承受,只能发出尖锐的哀号声。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剧痛,痛得她宁可一死了之,也不想承受。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几只停在树梢上休息的鸟儿被吓得发出嘶哑的「嘎嘎」声,拍动翅膀往夜空飞去,让诡谲的乱葬岗又增添一抹诡异。
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阴寒与湿冷,寒气一丝一丝往骨子里钻,冻得入骨。
江思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这,她全身上下都痛,躺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都是折磨。
她想起身离开,可无论怎麽尝试,身体就是动不了,连想动根手指都难,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眼球。
她只能躺在这里,睁眼看着如块黑布似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缓缓消失,宛如被五雷轰顶的脑子,里头乱窜的画面也逐渐平息,江思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清明。
一阵风刮过,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道银色光芒,漆黑的夜空慢慢出现一点光亮。
江思翎睁着迷蒙的眼睛,静静看着阴风阵阵、十分诡异的四周,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味、腐臭味,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狞笑。
这里是哪里?她记得下班後自己正准备到停车场取车,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上,而後她就没有印象了。
她出了车祸,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是,怎麽会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丝丝寒气不断自身下钻入她的身子,让她抑制不住的打着寒颤,这感觉糟透了。
她慢慢转过头,眨眨眼让视线清晰些,藉着昏暗不明的月光,逐渐看清楚了周遭。
她看到了在风中飘扬的魂幡、未掩埋的棺材,还有一具具裸露在外的……屍骨。
空气中飘散着难闻的腐臭味,这感觉怎麽这麽像是电影里的乱葬岗场景?
江思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她是在作梦吗?
不,她有痛感,闻得到难闻的血腥味跟臭味,也听得到远处偶而传来的鸟叫声,她应该不是在作梦才是。
为何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医院,而是这让人打从心底发毛的……乱葬岗?
忽地,方才强行窜进她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再度涌上,这次的画面更为清晰,让她清楚知道那个古装女子叫段圆圆。
从段圆圆记忆得知,她是渝州知府段威的嫡女、太傅江学海的外孙女,今年十六岁。
段圆圆的母亲江雪早逝,过世一年,段威便娶了继室许翠儿。
许翠儿是带着娘家兄长的女儿许明月一起嫁进段家的,原因是她兄长过世前留下遗言,希望她照顾许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江思翎不解,这个段圆圆跟她有什麽关系?怎麽段圆圆的过往会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稍稍试了试,发现手指已经可以动了,用力的抬了下手,想擦掉眼睑上造成视线模糊的液体,才赫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手。
她手腕上戴的应该是手表,而不是金手镯;无名指上戴的是镶有一颗小钻石的白金戒指,而不是镶着珍珠的金戒指,这是怎麽一回事?
乌云愈散愈开,月亮完全露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一片凌乱的乱葬岗上。
江思翎倏地弹坐起身,看到周围的场景还有自己身上穿的衣物後,顿时瞪大眼、张大嘴巴,惊骇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她为何会在坟地上?还有她为何穿着古装?这里究竟是哪里?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
蓦地,「穿越」两字窜进她的脑海。
她暗咒了声,该死,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就在她震撼不已时,不远处传来惊叫哀号还有兵器碰撞所发出的铿锵声。
江思翎火速躺下,避免自己被那群人发现,再度死於非命。
她心下不由得庆幸,还好她穿越前是刑事监识员,只要有凶杀案,都要前往监定,早就练就一颗钢铁般的心,就算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让人匪夷所思的地点,也不会太害怕。
随着时间流逝,厮杀声愈来愈小,她紊乱的脑子愈清明,对段圆圆的一切也愈清楚,看来她是附身到了段圆圆身上。
这个大家闺秀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乱葬岗,这一切都得拜那狠心恶毒的继母许翠儿和许明月所赐!
许翠儿与段威是青梅竹马,两人早有私情,但段威进京参加科举时,无意间认识了江雪,得知她是太傅之女,便对江雪展开热烈追求。
段威口才很好,常哄得江雪心花怒放,两人私下互许终生,他考取进士後便上江家求娶江雪。
江家人拒绝,江雪却执意嫁给段威,甚至不惜与娘家人断绝关系,到死也未回娘家一趟。
十几年来,段圆圆一直想不透,为何父亲对许明月这个跟段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孤女,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疼爱,一切吃穿用度完全比照她这个嫡女,甚至还超过。
直到无意间听到了许翠儿母女的对话後,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疑惑终於解开。
原来自己不是父亲唯一的女儿,许明月也是,她是父亲与许翠儿所生,是父亲背叛母亲的铁证。
段圆圆这才明白自己自小就不得父亲喜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跟母亲长得像,怕触景伤情,父亲才对她冷漠无视,而是父亲从未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
段圆圆根本无法忍受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还有她一向看不起的许明月竟是她亲姊姊的真相,整个人顿时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对着许翠儿母女怒骂了一顿,并且扬言要将这事告知她的外祖父江学海。
即使段圆圆跟外祖家从来没有来往,但是她相信只要这事传到江家,江家不会不管。
江学海虽然对段威很不谅解,却心疼自小便没了娘的段圆圆,因此即使两家早已没有来往,为了让孙女能有好日子过,在朝堂上对段威还是提供诸多帮助,暗示自己门下的学生们对段威广开方便之门,也因此段威官运亨通,几年时间就成为四品知府,再过两个月便要调回京城接任京兆尹正三品位置。
许翠儿母女当下不断的对她道歉,跟她一向不对盘的许明月甚至跪下来磕头,发誓绝对不会入籍段家,不认祖归宗。
看着她们伏低做小的模样,段圆圆心头的怒火才小些,又想到这事若是闹开,自己的声誉必然会受到影响,父亲升迁的事情恐怕也会因此压下。
她已十六岁,正值说亲的年纪,不好的传言流出会大大影响到她的婚事。而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与四品官的女儿相比,亲事谈起来容易多了,能高嫁簪缨世家,再加上有个身为太傅的外祖父,即使想嫁进皇家成为皇子妃也不是难事。
分析了一遍利害关系後,段圆圆才答应瞒下这事。
然而段圆圆虽然决定饶了许翠儿母女,许翠儿母女可没打算放过她。
这件事对她们而言如鲠在喉,不将那根刺拔出,永远是个威胁,尤其是只要有她在,许明月永远别想认祖归宗。
母女俩商讨後决定毁了段圆圆,因此用计将她骗出门。
她们本是要让人将她凌辱一番後,毒哑她并折断她的手,让她无法开口与提笔写字求救,再将她卖到最低贱的私娼寮,狠狠践踏她身为嫡女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自尊心。
贞节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高傲的段圆圆宁愿死也不让人毁她清白,在那群恶霸动手要撕扯她衣物前,一头撞到一旁的柱子上,当场没了呼吸心跳。
那几个恶霸是收钱来享乐,可不是来取人性命的,现在出了人命,被人发现他们也是要吃上官司的。
几人连忙将没了气息的段圆圆装进布袋,趁着夜黑风高丢到乱葬岗,而後就是……江思翎穿越而来。
此时乱葬岗上一片寂静,连稍早那隐隐约约听到的呜咽声也完全静止,只残留着淡淡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江思翎不安的瞄了眼周遭,不知那两方人马是都退了,或是已经互相砍死,还是前去搬救兵?
不管了,她得趁现在四下无人赶紧离开,这才是保命之道。
她想撑起身子,不过也许是因为刚附身,还没有完全习惯的关系,段圆圆的身子使用起来十分吃力,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出墓穴。
眼见底下有一口残破的棺木,她跪在棺木旁双手合十朝棺木拜了拜,「这位大哥或是大姊,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亵渎你,躺在你家屋顶上头也非我所愿,实在是被人所害,在此跟你道歉。我初来乍到,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的无礼,日後待我安定下来,定带蜡烛、元宝、素果前来答谢你。」说完,她跌跌撞撞的要离开乱葬岗。
才刚走几步,脚下就像是勾到了什麽,整个人往前扑倒,跌在一个满脸是血、瞪着大眼一脸死不瞑目的黑衣男子身上。
「啊——?」她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用力拍着激烈起伏的胸口,「呼,吓死我了,老兄啊,你好歹把眼睛闭起来,死都死了还瞪大着眼睛,是想要吓谁啊!」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帮黑衣人把眼睛阖上,「这位老兄,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了你,你就去找谁报仇啊,可千万别来找我。」
就在她起身要走人时,忽然发现黑衣人身上露出一个用银线缝制的荷包,她好奇地拿起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老天爷,是金元宝,还有一颗约五十元铜板大小的夜明珠耶!
发了,发了!
原以为乱葬岗上的屍体都没有什麽值钱的陪葬物,没想到这位老兄这麽富有。
她拿着夜明珠对着黑衣人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同时将他身上看起来十分值钱的东西全摘了,之後左右张望了下,发现至少还有五六具一样穿着黑衣服、死相凄惨的男子屍体。
这些人应该与那位老兄是一夥的,他们应该跟他一样身上有不少宝贝才是。
思及此,她火速转往另一具屍体,开始搜刮起金银财宝。
由於宝物太多,她扯了块黑衣人用来遮住面孔的布巾当包袱,把找到的财宝全装在一起。
搜刮完黑衣人,她看到旁边躺着一名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这男子一看就跟那群黑衣人不是同一夥,很有可能是敌对关系。
真不知道这两方人马有什麽深仇大恨,全死在乱葬岗上。生命很可贵,好好活着难道不行?非得这样拚得你死我活,结果她成了最大的获利者。
就在她想要拔下这名男子身上的玉佩时,她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我身体还未凉透……」
幽怨低沉的声音宛如阵阵阴风在耳边回旋,江思翎吓得惊声尖叫,「啊,诈屍啊!」
她吓得跌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惊恐地看着那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可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男屍。
她鼓起勇气向前想去探探他的鼻息,看这男子是否还有呼吸。
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他的鼻下时,男子倏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斜睨着她,眸光幽深。
那眼神像刀片一样锐利,江思翎被他盯得全身发疼,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可是过了半晌也未看到突然睁开眼的屍体有下一步动作。
男子那双大眼犀利地直盯着她,一动不动,久久。
她在心底哀号着,老天爷啊,这位老兄是死是活啊?那眼球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江思翎发现他的眼皮与眼球确实不会动,应该是死了无误,忙双手合十,「这位老兄,你不是我杀死的,要找人报仇千万别找我。我帮你将眼睛盖上,避免你死不瞑目……」
她伸出手,男子忽然开口,低沉的语气寒冷如冰,「我还没死。」
「啊!」她又被他吓了一跳。
「你想把那些还没有走远的人引回来,就继续尖叫。」他冷声提醒她。
江思翎连忙闭上嘴,仔细地看着那张即使十分狼狈,却也掩盖不住风采的俊脸,不相信地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有呼吸。
她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男子怒吼,「老兄,你没死,干麽装鬼吓人,还一直瞪着我,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男子似乎没将她的咆哮听进耳里,只是冷沉命令,「我中毒了,把我身上的解毒药拿出来。」
「你谁啊,我为什麽要帮你!」被这个诈屍的男子吓得够呛,他还一开口就让她帮忙,江思翎没好气道。
「你一共打劫了六具屍体,犯了窃盗与毁损屍体两大罪状,少说也要关上一年。」他语气清冷的威吓道。
她愣怔了下,旋即用歪理反驳,为自己辩护,「呸,我听你在放屁,别以为我是女人就可以随便指控,什麽窃盗罪,我低头捡银子难道就叫窃盗?怎麽,银子掉在地上还不许捡?还有,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毁损屍体了?那些人是怎麽样的死法,现在就是什麽样的死状,你有看到我用火或是任何工具毁屍吗?」她打死不认自己打劫了死人。
古代女性的地位普遍低下,一旦入狱便会被那些看守的狱卒玩弄凌辱,失去贞洁,受尽各种不人道的虐待,不睁眼说瞎话反驳,凶悍的扞卫自己,傻傻地任由这男子指控,万一她真的被关进大牢,就别想毫发无伤地出来了,说什麽也不能承认那些罪名。
男子瞪大眼睛,有些愕然的看着满脸血污又气呼呼的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泼辣又满嘴歪理的姑娘。
她冷静下来,双臂抱胸,眯起眼眸上下扫视他,打算跟他耗上,却发现有血不断从他按着腹部的手汩汩冒出。
她嘴角微勾,视线落在他那只沾满血迹的手上,「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快挂了,想举报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我的手下马上就到,你说我有没有这个命?」
「切,你的手下到来之前,我早跑了。」她就不相信这男子还能起来追她。
「你一个姑娘家半夜出现在这乱葬岗,还满脸是血,不是丫鬟就是哪户人家不受重视的女儿,因为某些事情撞墙,他们误以为你已经断气,抬到乱葬岗丢弃,只要一查,便会知道你是哪一家的人。」男子眸光犀利的扫了她一眼,说出自己的判断。
江思翎的心剧烈跳了下,有些心慌。该死的,这个男子只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便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下只能服软,她忿忿的磨了磨牙,「你跟我扯这麽多,究竟想做什麽?不会真的只是让我喂你吃解药吧?」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对你搜刮出的金银财宝没有兴趣,更何况那些是不义之财。我现在无法动弹,你只要帮我取出解药,喂我吃下即可。」他再不服下解药,等手下赶到,他只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就这样?」她睨着脸上透着薄薄寒气的他。
「对。」
「不举报我,不跟我抢银子?」
「我是刑部侍郎,你觉得我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吗?」男子横她一眼,像是在看蠢蛋一样。
「刑部侍郎?这官很大耶!你这个大官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到乱葬岗做什麽?」老天,她才穿越就遇到同行,这让她倍感亲切。
「我在查案,有人想杀人灭口。」
「看来不是普通的大案子唷,能买通那麽多杀手来杀你,想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要不就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吧。」
「知道太多对你没什麽好处,只会让你为此陪葬。」看不出来,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乱葬岗的姑娘脑子很清楚。
「我也没有兴趣知道那麽多,我只是合理的判断。」查案查到要被人灭口,真是够拚的,算了,看在同行的分上就帮他好了。她蹲到他身边问道:「你的解药放在哪里?」
「我胸前挂了条项链,你把项链拿出来,将上头的坠子打开,里头有一颗解药,喂我服下。」
「你等等。」她拉开他的衣襟,果真看到一条项链,打开坠子倒出里头的解药,喂他服下,还不忘提醒他,「这解药满大颗的,你慢慢咬啊。」
解药入口,不一会儿他的脸色便逐渐转为红润,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原来的唇色。
她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你这解药效果很好啊,才刚服下,一眨眼毒就解了,不过你怎麽知道你中的是什麽毒?」
「这解药是化毒丹,只要不是太刁钻的毒药都能解,入口即化。」他感觉到手脚已经有知觉,能够动作了,真不愧是老家伙做的化毒丹。
「原来如此。」
见他吃力的想撑起身体,她马上惊呼,「你干什麽,不知道自己腹部被当西瓜剖了吗,没包紮就想起身,你想加速死亡是吧!」
「继续留在乱葬岗不安全。」
「你不是说你的手下会过来?」
「从事发到现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的手下还未出现,不是凶多吉少就是被人引开,一时间过不来,我不能坐以待毙。」他眸子微沉,喘了口长气。
「你别动,就算想离开,也要先把伤口包紮好,否则你的仇人很快就会沿着血迹找到你。」
她四下张望,想看有没有乾净的布条可以用,可惜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衣物全都被砍得破烂,且沾满血渍。
「没时间了,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他咬着牙努力撑起身体。
「你别动,我帮你稍微包紮。」说话间,她已经撕下自己的裙摆,动作迅速地包裹他腹部上的伤口,「这样起码可以减缓血流的速度。」
顾不得男女有别,江思翎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撑起他,「你应该认识路吧?我扶你离开。」送佛送到西,她都已经帮他一把了,也不差这一步。
也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加上职业的关系,骨子里带着热血正义的使命感,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扶他一起离开这。
不过老天,好重啊!不知道是因为他受伤,将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还是娇滴滴的原主太弱,撑不起这重量,走没两步她就喘得不行。
应该是原主的问题才是,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本钱,看来日後得好好锻链这个身体才是。
「你不怕被我拖累?」他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她往那里走。
「我更怕自己走後你遭遇不测,半夜来质问我为何当时见死不救。」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撑着他挪动,不忘提醒他,「注意脚下,这里到处都是坑,别跌进坑里,还拉我给你当垫背。」
可说时迟,那时快,话刚说完,他便拉着她跌进一个被杂草覆盖的坑里。
「啊,痛!」这一摔,再加上男子压在她身上,她感觉五脏六腑好似乾坤大挪移,痛苦的呻吟了两声。
男子愧疚的关心问着,「姑娘……你没事吧?」
「放心,还死不了。」她抹去头上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这样前後夹击,不痛才怪。
「抱歉。」
「没事,你稍微侧躺,我先爬出这死人坑再拉你出来。你身上的布条松了,血止不住,动作轻点知道吗?」她一边爬出坟坑,一边嘱咐他。
江思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男子扶出坑洞,重新帮他的伤口绑上布条,避免大量失血。
这次她学乖了,拿了根棍子在前头探路,免得重蹈覆辙。
男子看了下她的侧脸,狐疑的问她,「你是姑娘吗?」
「我不是姑娘,难道是阿飘吗?」
「阿飘?」他疑惑的瞄她一眼。
「就是鬼啦。」
「我指的不是这个,你有体温有脚,我知道你不是,我说的是……我也算见过不少女子,可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麽勇猛,半夜出现在乱葬岗,不仅没有吓破胆,还能说笑。」他摀着腹部,有些吃力的说着。
「现在遇上,以後再看到就不奇怪了。」在现代,女人都要当成男人用,这有什麽好奇怪的,古代男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让古代女人都是水做的,小鸟依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需要男人保护,看到她这种水泥做的女汉子当然会感到惊诧。
「你血流了一缸,又中毒,还是别说话,保留一点体力。」她看了看脚下,踏出一步,出声提醒他,「小心你右脚那边有个坑,别踩进去了。」
两人摇摇晃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走出乱葬岗,来到位在下方的小径。
「再来呢?」她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跟血水,喘着气问。
「往那里走,里头有一间废弃的土地公庙可以躲藏。」他指着前方那片浓密树林。
「好。」
她撑着他往土地公庙前去,没有发现这一路上,他们背後有一只黑猫无声无息地一直跟在他们身後……
第二章 神秘的黑猫使者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天终於亮了,远方的天际线微微露出一丝光亮,慢慢浸染被蓝黑色笼罩的天幕。
看着穿透树叶间隙斜斜照进颓败窗框的晨曦,江思翎不由得松了口气,危机四伏的一夜总算过去。
果然不出这同行所料,他的手下未出现,出现的是第二波黑衣人。
他们在附近大肆搜索,还好土地公庙的神龛下方有个被杂物挡住、约莫半个人高的小隔间,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用来放置物品的。
因为夜色昏暗,加上小隔间只有半个人高的关系,那批人搜索到土地公庙时并未发现他们,他们才能有惊无险地躲过追杀。
天色愈来愈敞亮,人声逐渐远离,江思翎总算能够松口气。她趴在隔间的墙上,透过缝隙小心翼翼观察着外头。
确定那批人马已经走了,她这才转身看着半躺在稻草堆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男子。
他身上的伤口一直未能医治,血水不断流出,最糟糕的是他还发烧了,脸色苍白得跟张纸一样,让她实在很担心。
江思翎走过去跪坐在他身旁,食指抵在他鼻下试探着他的气息。
为了节省体力,安静了许久的男子突然开口,「放心,我命大得很,还没死。」
「还能说话就好,我真担心你要是死了,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帮你报丧。」她松了口气。
「那批人都退了?」他闭着眼睛问道。
她用力点头,「我看是都退了,方才隐约间听到有人喊撤退。」接着问:「你现在打算怎麽办?你这样子根本无法继续行走。」
「放心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他早已发现身边出了奸细,有两名助手是他所怀疑的人,昨日他分别告诉他们不同的查案地点,一个是广业寺,一个则是乱葬岗。
他让生死之交容离代替他前往广业寺,自己则带着几名完全不知道要前往何处办案的手下前往乱葬岗,结果这麽一试就试出谁是奸细。
昨日他同时交代了容离,若是平安无事,今日一早务必到乱葬岗跟土地公庙来寻他,反之,自己也会到广业寺找他。
「昨晚你的手下不是跑光就是死光,你这麽确定等等会有人来找你?」
「坐下休息,我有信心。」
瞧他一脸自信,江思翎想着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只能听他的。
她在他身旁坐下,「对了,好歹我们也算是一同经历生死,是共患难过的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不介意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位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是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是谁,「司徒慕,刑部侍郎。姑娘你呢?」
「江……」她本想讲自己的本名,随即想到这身子的主人叫段圆圆,家中都还有亲人,不好随便改名字,「段圆圆。」
「段姑娘,这块玉佩你拿着,日後若有困难,可以拿着玉佩到刑部找我。」他抽下腰带上那块昨晚差点被江思翎打劫的玉佩。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毫不迟疑地收下。
她初来乍到。什麽都不清楚,难保哪天会惹到不该惹的人,有个当官的朋友当靠山也是好的。
她大剌剌的豪迈性子,昨晚司徒慕已经领教到了,因此对她没有一点矜持的收下,也算是见怪不怪。
「对了,你头上的伤是怎麽来的?」他看着她额头上已结痂的伤口。
「撞伤的,至於为什麽撞伤……」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忽地,小隔间外头传来有节奏的响声。
「司徒慕,司徒慕,你在不在这里?」
「等等。」听到这声音,他连忙制止她说话,神情严肃,仔细聆听。
「三长一短两长,是你跟朋友约定的暗号?」江思翎贴在墙壁上听着敲击声,「他好像还喊着你的名字,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是在喊你,司徒慕。」
「段姑娘,麻烦你从缝隙看一看,是不是一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右眼眼尾有颗红色泪痣。」
「你别急,小心动到伤口。」她透过小小的缝隙观察着出现在土地公庙里的人,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惊为天人,怎麽有男人可以长得如此好看,比人妖还漂亮。
惊叹之余,她转身对着司徒慕点头,「没错,那人眼尾有一颗红色泪痣,长得也很妖娆,看他神情十分紧张。」
「他叫容离,麻烦你叫他进来。」
「好。」她转身要去将挡在小隔间入口的杂物推开。
司徒慕在她身後提醒着,「我那朋友不缺银子。」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狠狠地敲他朋友竹杠,司徒慕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损友啊,有这样帮着外人坑杀自己好友的吗?
江思翎爬了出去,对着那道背影喊着,「容离公子……」
一直等不到司徒慕回应的容离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急着要回去调动人马大规模搜索,才刚踏出门槛就听到这声音,脚步马上收回,诧异地看着从神桌下方爬出来、一脸血的江思翎,被她狠狠吓了一跳,猛烈的倒抽口气,若不是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他真的会误以为自己见鬼。
容离用着很艰涩的口吻问着,「姑娘,方才是你喊在下?」
「是的,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姓司徒的人?」为了确认,江思翎问道。
「姑娘,你看过他?」容离喜出望外,直盯着她。
「对。」
「他人呢?」
江思翎的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我昨晚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受重伤的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若是没有我,你恐怕要找人来帮他收屍了。为了救他,我的头还摔破了,如今还晕乎乎地,要吃很多补品才能补回来。」她故作虚弱,指着自己额头上那碗口大的伤口。
她明明是充满正义感的监识人员,怎麽做起这种坑蒙拐骗的事这麽上手啊?江思翎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自己。
话都说到这里了,容离还有什麽不明白的,马上自衣袖里抽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姑娘的伤口肯定流了不少血,是该买些上好的补品好好补一补。」
她摸了下银票的厚度,感觉不少张,火速将银票收进衣襟里,一手指着神桌下方,一手故作头疼的揉着额头未受伤的地方,「我照顾了他一夜,现在没什麽体力了,你自己进去将他扶出来吧。」
一向有洁癖的容离勉强穿过乱葬岗,闻着那腐臭气味已经是极限,只觉得全身都被难闻的味道笼罩着,现在竟然又要他爬进脏得不像话的神桌底下,他顿时有些犹豫。
「他的情况不太好唷,你确定还要犹豫?」她不疾不徐地提醒着。
密室里传出一句低喝,「还不进来!」
「我知道了。」容离摸了摸鼻子,弯身进入密室,「来了。」
不一会儿,容离弯身背着司徒慕出来,看到江思翎还没离开,便开口询问:「姑娘,十分感激你照顾了他一晚,不知你是否还有其他要求?若是没有,我们就此别过。」
司徒慕身上的伤势严重,又有发烧迹象,不快医治不行,他必须赶紧回京城。
「你们要回京城吗?可否顺路载我一程?我跟车夫坐在一起就可以。」她看到外头有辆马车,应该是容离所搭乘的。
容离迟疑着,司徒慕却开口了,「一起回京城,我想你也不方便露面,就跟我们一同坐在马车里吧。」
司徒慕都这麽说了,容离也不好反驳,背着司徒慕往马车疾步前去,「你赶紧跟上,他的伤势拖不得。」
进城都要检查路引,江思翎身上并没有段圆圆的路引,幸好是搭着司徒慕他们的马车回来,不用经过盘查,很顺利地进城。
她虽然知道段圆圆的身分,但很多事情她尚未弄清楚,不能贸然顶着段圆圆的身分回段家,只能先找间客栈暂住。
回程途中,她曾询问司徒慕与容离入住客栈是否需要什麽文件或证明,还是只要交银子就好。
容离同她说,京城对於人口的控管非常严格,入住京城客栈,不管大小间,一定要有身分证明或路引,无法提出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入住任何一间合法客栈,只能住到位在下街、龙蛇混杂的大通铺。
当下她的脸皱成了风乾的橘子皮。
司徒慕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在她下车前给了她一个木牌,告诉她拿着这木牌,住客栈可以不用任何身分证明,同时再三交代她,日後若有困难,记得到刑部找他。
江思翎在马车上已经就着水打理过头上的伤口与血渍,面容看起来不再可怖,就是衣着有些脏污与破损,看起来似是跌了一大跤。
江思翎找了间小客栈,付了银子,让店小二准备热水跟饭菜,并找来客栈里的粗使婆子,拿银子让她到附近的成衣铺子买三套衣裳跟鞋子,剩下的钱就赏给她。
从未得过这种好差事,粗使婆子眉开眼笑地前去帮她置办衣物,约莫两刻钟时间而已,就带回来三套衣物,还是从里到外,连亵裤跟肚兜、袜子都没少,还有几条月事带、几条发带和头花。
粗使婆子的办事能力教她很满意,一开心,她又赏了几个铜板。
之後她狠狠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乾净,并饱餐一顿,整个人才感觉舒服些。
只是也不知道是头上伤口的原因,抑或是她跟段圆圆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契合,她总是觉得昏昏沉沉,十分疲惫,全身上下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舒服。
於是她给了店小二五枚铜钱,让他帮忙请大夫过来检查身子跟头上的伤口。
店小二办事效率挺好的,她手中那壶茶才刚喝完,大夫就背着药箱前来。
为她看诊的是在京城这地区小有名望、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他先替江思翎头上的伤口上药、包紮,再为她诊脉检查身子。
「大夫,我的身子没问题吧?」江思翎拉下袖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脸凝重的老大夫,直觉段圆圆的身体出了问题。
「姑娘,你……」老大夫欲言又止。
「您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
「那老朽就有话直说了,你头上的伤势没有什麽大碍,好好休养,吃点补品很快就能恢复,只是你身上所中的毒并不好解。」老大夫惋惜地看着她。
「我中毒?」江思翎瞪大眼睛惊呼,满脸不敢相信。
「是的,这毒在你身上少说十年了。」老大夫吁了口气,顺了顺自己那一把白胡须。
「您确定?」江思翎震撼不已。
十年前,也就是段圆圆五六岁时,那麽小的孩子哪有可能有仇家,唯一可能下毒的就是段圆圆那个後娘。
许翠儿可真歹毒,竟然对当时年纪那麽小的孩子下毒手!
「是的。」老大夫看着她,忍不住摇头,「所以你才会已经十六岁,却未来初潮,还时常感觉到疲惫、头晕、四肢无力……」
这是个更大的震撼,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紧拽着身下的被子,「大夫,请问我身上中的是何种毒?这毒可有得解?」
「老夫惭愧,只能藉由把脉得知你中毒,至於是什麽毒如此狠辣,老夫不知。」老大夫愧疚的说着。
她赶紧安抚老大夫,「您别这麽说,您能够看出我中毒多年,这医术已是一般大夫不能比的了。」又问:「只是,不知这毒可会让我有生命危险?都已经十几年了,应该不会突然就死了吧?」
「只要是毒,怎麽可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大夫,您可否跟我说说这毒……若是没解,最後我会怎麽死?」
「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再两年你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下床……对你下毒的人十分狠毒,应该是想慢慢折磨你,让你不能动弹,痛苦而亡,而一般的仵作或是大夫找不出原因,大概会判断你是身体虚弱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老大夫又为她仔细的把了次脉,才说道:「不过,姑娘,从脉象看来,你虽然中毒多年,却持续吃着能够压制毒性发作的药,如此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会跟现在差不多,死不了,但也别想舒服活着。」
「您的意思是,我这些年来都吃着压制毒发的药,否则早就死了?」
「是的。既然你身上的奇毒无法解,那药就得继续吃,只是……」老大夫换另外一只手继续把脉,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您实话跟我说,任何结果我都接受。」
「虽然你吃着那药,但五脏六腑还是开始衰败,有可能是药量不够,抑或是那药已经没有太大的效果。」
江思翎眼尾剧烈的抽着,当下好想狠狠问候许翠儿母女一番,把她们打到连家人都不认得。
老大夫沉思片刻,说出了一个年限,「以你目前的状况,只能再撑个两三年,不过若在此之前赶紧找到真正的解药服下,好好保养一番,活到五十岁都没问题。」
也就是说,若没有解药,再过个两三年她的穿越游戏就结束了!想到这里,江思翎忍不住想骂娘,如果只有两三年好活,何必穿越这一回,该死的许翠儿母女!
老大夫同情的看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的江思翎,「你也别灰心,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多,说不定他们能帮你。」
「我知道了,谢谢您,今天麻烦您了。」江思翎压下心头的怒火,取出诊金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收下後,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姑娘,也许毒医有办法解毒。」
「毒医?」
「是的,毒医是一名行事不按常理的大夫,一般大夫用药治病,他却是用毒治病。据经毒医医治痊癒的病人所说,毒医是靠着以毒攻毒来治疗病患,也许他会有办法。」
「那您知道毒医在何处吗?」她宛如看到一丝希望。
老大夫摇头,「姑娘,老夫并不知道,也未见过毒医本人,是从别的大夫口中得知这号人物。」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去打探毒医的下落。」
「那好,老夫走了。」
「您慢走。」
老大夫一离开,江思翎整个人元气尽失,瘫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上头灰蓝色的陈旧蚊帐,回想着老大夫所说,还有段圆圆从小到大的记忆。
当初段威表示家乡发大水,许翠儿的家人都死在洪水中,只剩下她跟侄女许明月,基於他跟许翠儿兄长之间的情谊,收留了许翠儿跟许明月。
自从许翠儿母女住进段家,江雪便开始生病。她们母女来的那天是二月二日龙抬头,而江雪则是在八月十六中秋节隔天去世,算一算,前後大约半年时间。
当时段圆圆才四岁,为何会记得这麽清楚,是因为二月二日那天江雪带她到土地公庙上香,上街看热闹,她们开心回到家後,便看到段威带着许翠儿母女进家门。
隔年再也没有人带段圆圆到土地公庙上香,没有人带她去看热闹,她对母亲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停留在二月二日那天。
段圆圆对江雪生病的记忆很模糊,只隐约记得她死前不停地吐血,嘴唇有些发黑,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恐怖,她很害怕,所以後来都不敢进屋子探望江雪。
脸色苍白、吐血、唇色发黑,江思翎心道:这怎麽想都是中毒迹象!
等等,刚刚大夫说了,段圆圆中毒,而江雪……难不成江雪也是中毒身亡?
蓦地,一抹不是很清楚的画面闪进她的脑海。
灵堂,白幡翻飞的灵堂,生病的段圆圆躺在棺木边,寒风一直吹,很冷。
有好几个人突然来到灵堂,跟段威吵了起来,已经病得迷迷糊糊的段圆圆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麽。
那些人离去後,段威来到段圆圆身边,用森冷愤怒的眼神看着她,然後对着她身边的那个人说:「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
她身边那个人对着段威又哭又骂,而後她没了记忆,等再有记忆时已经是她身子复原之时……
若是段圆圆的记忆没有错,她也没猜错,当时他们对段圆圆下毒,是要让她跟着江雪一起死去的,可是为何又让段圆圆活了下来?
对了,段威後来说了一句「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会这麽说,肯定跟那一群突然出现的人很有关系。
那群人究竟是谁?这麽有威吓力,可以让对结发妻子与亲生女儿下毒、冷眼看着她们死去却无动於衷的段威不得不暂时饶了段圆圆一命,让她继续坐着段家嫡长女的位置。
这时,一抹黑影自半掩的窗子窜进,跳到床梁上,用一双诡谲神秘的琥珀色眼睛俯视着她。
心思全在段圆圆与江雪身上的江思翎,被突然出现在上头、会发亮的眼睛给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弹坐起身,「啊!」
那黑影顺势跳下来与她对视。
她用力地拍着被吓得高低起伏的胸口,「原来是只猫,吓死我了。」
「喵!」黑猫朝她喵了声。
「猫咪,你是怎麽进来的?」她拧着秀眉看着跳到她床榻上、额头上有一簇火焰形状白毛的黑猫。
这客栈怎麽会有猫?正狐疑着,江思翎发现房间的窗子是半掩的,可能是从外头进来的。
她挥了挥手打算将黑猫赶出去,「出去,出去。」
可是这黑猫似乎看不懂她的意思,「喵。」
「吼,你是不是肚子饿啊?可是我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
猫咪激动的对着她叫,「喵,喵,喵。」
连续叫声好像是在跟她透漏什麽讯息似的,江思翎歪头看着眼前这只黑猫,不仔细看还好,一看,怎麽觉得这只猫好眼熟啊?
忽地,她惊呼了声,「这不是那只猫吗,牠怎麽也跟着我一起穿越了?」
她记得被车子撞到的当下,这只头上有白毛的黑猫正好闪过眼前。
不,严格说起来,这只黑猫已经跟了她好一阵子了。
在穿越前的一个月左右,只要她前往命案现场监定,都会看到这只猫,牠永远比任何一个人早到现场,後来牠甚至跟着她一起回到监识课。
出意外前,她记得自己也曾见到牠……她跟牠之间有什麽关联吗?
不,不是与她有关联,应该说这只黑猫跟那些丧命的人有何关联?
「不错嘛,这麽快就联想到了。」
无预警的一句话突然窜进脑海,江思翎惊骇地瞪大眼睛左右张望,心狂跳了两下,暗忖,是谁在跟她说话?该不会是阿飘吧?
「你才是鬼,竟敢说本使者是鬼!」
使者?什麽使者,阴间使者、勾魂使者?
江思翎环顾四周,屋子里除了一只黑猫外什麽也没有,她应该是太累了才出现幻听。
她拍了下额头,决定先躺下休息,待精神恢复,再来伤脑筋该到哪里找毒医为原主解毒。
「蠢女人,你给本使者睁大眼睛,本使者就在你眼前!」
愤怒的咆哮声再度窜进江思翎的脑海里,让她不得不正视眼前那只直盯着她看的黑猫。
她忍不住碎念了下,「在我面前?我面前的是只黑猫啊,哪里是什麽使者。」
「黑猫是本使者的化身。」
「说笑的吧!」她惊诧的看着正用琥珀色眼珠子凶狠盯着她的黑猫。
「本使者从不说笑。」
再次听到这声音,江思翎不淡定了,想惊声尖叫,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我竟然能听懂猫在说什麽,竟然听得懂兽语,太不可思议了!这难道就是穿越女主角自带光环所拥有的金手指吗?」
「你想得美,自带光环、金手指,永远不可能,你除了能听到本使者的声音,可以跟本使者沟通外,其他动物的话语你一句也听不懂。」黑猫没好气地泼她一桶冷水。
当面一桶水真是透心凉啊,她瞬间就蔫了,意兴阑珊的问道:「不知道黑猫大爷你是什麽使者?」
「本使者专门穿梭阴阳两界,将那些凶死的人的灵魂引领回地府。」
「穿梭阴阳界?什麽时候勾魂使者缺得这麽严重,竟然派你这只黑猫出来执行任务?」她没好气的损黑猫一番。
「本使者跟黑白无常那些勾魂使者是不一样的,本使者的任务是提前跟在阳寿已尽、注定凶死的人身边,待他们魂魄一脱离本体,本使者便马上带走,领他们前往地府。」
江思翎马上想到一件事,「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劫数,提前到我身边卡位,我灵魂一出窍,你就将我勾走是不是?」
事实并非如此,不过在她那凌厉的瞪视下,黑猫不知该如何说清楚,有些心虚的别过脸,不与她对视。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不过……你这该死的黑猫是怎麽当使者的?这地方哪里像是地府?」她眯着眼逼问。
黑猫用爪子挠了挠鼻子,尴尬的说着,「其实你命不该绝,不是我要勾的对象,我要勾的人是你的组长。」
「陈sir?」
黑猫继续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她。
江思翎把前因後果想了下,大概清楚是怎麽回事,愈想她火气愈大,咬着牙怒火冲天地质问,「你要勾的人是陈sir,为什麽最後会变成我?」
黑猫甩甩耳朵,当作没有听到她的质问。
「我警告你少装死,赶紧说,为什麽会变成我,还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江思翎继续逼问,心里想着这只黑猫若是再不说出个所以然,她要把牠抓了剥皮,太可恶了,竟然勾错人!
黑猫咳了声,「我并没有要勾你,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你阴错阳差跟着我一起到这里来。」
「说清楚!」她低喝,「你给我仔细说,别随意带过。」
「那时我正巧接到命令,必须马上前往擎苍古国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你发生车祸的地点与我打开的空间结界在同一个点上,当空间结界打开时,你因出车祸而浮动的灵魂被吸出身体,受空间力量卷了进来。
「你命不该绝,又不是自杀的,不能将你送进枉死城,也不能放你在地府或是阳世间游荡,我想着该怎麽处理你这件事情,算了下,发现你有段姻缘在这里,所以你的魂魄才会这麽容易被卷进来。」黑猫很无奈的将经过大略跟她说了下,「刚好这里有一具合适的女屍,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体,我只好将你送进她的身体里代替段圆圆活着。」
「我听你在瞎掰,什麽姻缘,根本是你的推托之词!」听完牠说的,江思翎一股怒火顿时冲上九重天,对着牠怒吼,「让我代替她活着,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不能放我的灵魂到处游荡,可以让我马上投胎啊,我并不想代替别人而活,那不是我的人生!」
江思翎觉得自己要疯了,怎麽只有在电视或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乌龙情节,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若是你不想要这人生,我不会劝你,也可以马上带你前往地府,不过我提醒你,你阳寿未尽,这样算是自杀,到地府可是要关进枉死城的,加上你毁损段圆圆的身体,这牢可有得坐了。」
「你吓唬我的吧!」
黑猫高傲的撇过脸,鄙夷地斜睨着她,「你爱信不信。」之後半真半假的糊弄着她,「你们两个现在是一体,虽然你是江思翎,但你占着段圆圆的身躯,若自杀就是刻意破坏她的身体,这是有罪的,甚至要加重刑责。」
虽然阴间没有损毁屍体这条罪,但阳间有,她前世是司法人员,对法条很清楚,因此肯定会相信祂说的。会这麽说的目的,不过就是要断了江思翎的所有念头,省得麻烦。
意思是强迫中奖,不想要都不行,还得好好供着?江思翎忿忿的咬牙怒瞪着黑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忽地,她发现有什麽不对劲,虽然黑猫看起来是很不屑的瞥着她,可是她怎麽觉得牠的眼神有些……心虚?
对,就是心虚,牠不太敢跟她对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瞒着她!
「我要是随意结束生命,破坏段圆圆的身体要受罚,你难道不用受罚?我会被卷进这个什麽擎苍古国,是因为你操作失误,这一切都非我所愿,就算到地府告状,我也告得赢。」她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牠。
黑猫嘴角剧烈的抽了下,本以为江思翎很好糊弄,没想到她脑子这麽清明。
自己的解释跟说法合情合理,又搭配法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漏洞,没想到她眼睛瞄个两下,竟然就找出最致命的失误点。
是的,江思翎阳寿未尽,却因为牠急着前往擎苍古国,没有遵守地府的严明规定,任意开启空间结界,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按规定,开启空间结界必须在没有魂魄的地方进行,避免殃及无辜。
打开空间结界所需要的力量很大,周围的魂魄若是与另一个空间有点牵扯,很容易被卷入,这样会造成因果大乱,所以才有那麽一条明文规定。
这严重的疏失若是被其他鬼差发现,告上阎王那里,牠恐怕要被打入轮回,牠只好趁鬼差未发现这件事情前,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她找一个躯壳让她重生。
江思翎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猜对了吧,你以为我不懂地府规矩就可以随便糊弄我,可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没上当,还拆穿了你的谎言。」
「你想如何?」黑猫开始跟她谈条件。
「我要回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世界有时间差,你的身体早被火化,且这通道是单向的,即使我是使者也没法子送你回去,除非有阎王的谕令才有办法离开这里。」谕令是阎王发的通行证,拿着通行证牠才可以跨区办事。
「没有谕令,你也不能离开?难道只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到其他地方?」
「可以,有一个地方通行无阻。」
「哪里?」
「地府。」
江思翎听到那两个字,声音尖锐吓人,「你在开玩笑吗!」
「我承认你会落得今日这般,我是有一些连带责任,但这疏忽不会得到太多的惩罚。你是因为有段姻缘在这里,才这麽容易被卷进,你就算告到阎王那里,可能也就是打我十大板了事。」黑猫轻描淡写,一副「只是挨几个板子,没有什麽」的模样,假装没事,不想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也就是说,牠根本不用对疏忽负起责任?黑猫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令江思翎的怒气更上层楼,她愤怒地指着半掩的窗子,「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杀人凶手!」
「段圆圆最近有个劫数,待那劫数过去,我自然会离开。」黑猫睐她一眼,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休息。
「我现在就是段圆圆,我不需要你在身边,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那可不行,我的任务跟你有关,所以不能离开。」
「有什麽关系?你不是说我命不该绝?」
「我指的是段圆圆。」
「段圆圆跟你的任务又有什麽关系?把话说清楚。」
「天机不可泄漏,知道太多只会为你带来危险,你只要知道,有我在你就能够平安无事,不会跟其他同样命格的姑娘一样。」黑猫瞥她一眼後,蜷曲起身体闭目养神。
牠本来不想管她,偏偏段圆圆的命格最容易引来觊觎,也最有助於牠完成任务,牠只好留在她身边。
这只可恶的黑猫竟然吊她胃口!江思翎拧着眉头怒瞪着黑猫。
虽然牠不愿意再多做透漏,但是方才的谈话已给了很多重要的讯息,江思翎开始反覆思索着牠所说的话。
其他同样命格的姑娘怎麽样了?段圆圆的命格难道有何特殊之处?
她瞄了眼已经把她的床当成自己地盘的黑猫一眼,泄漏天机不只牠有可能会遭到天罚,对她自己也不好,况且牠也说她会平安无事,那她就暂时不追问了。
江思翎突然想到,黑猫既然来自阴间,肯定知道一事,要是牠愿意帮忙,那她办起事来就事半功倍了。
她伸手戳了戳黑猫额头上那簇白毛,「欸,小黑,要我原谅你,让你待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黑猫炸毛,「你叫谁小黑!」
「你啊,不然还有谁全身黑?」
「本使者叫黑阎。」
她勾着冷笑,「不管你叫小黑还是黑阎,你答应我一事,我就原谅你的过失,不到阎王爷那里告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拚个鱼死网破也绝对要把你告到底。这古国可不是只有地府,还有神明吧?阎王再大,上头也还是有神明管着,你想我要是越级告状……上头罚的可是阎王,阎王要是知道祂因为你……」
既然穿越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改变,那她就让这件失误变成有利的工具。
「你敢威胁我!」黑阎跳起来,全身炸毛,愤怒瞪视着她。
「我是在跟你讨论,你要是同意,我自然不会举报你。」
黑阎气呼呼的再度趴下,「我警告你,违背天地原则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放心,绝对不会要你违背天地正道与良心的。」她勾着嘴角笑得特别贼,哼,抓着了牠的把柄,还怕牠不答应?
「说,你要我做什麽?」
「既然你回地府很方便,那你帮我调江雪的魂过来,我想要了解当年她是怎麽死的。」
黑阎瞪大那双琥珀色眼珠子,嘴角剧烈抽着,白胡子不断的抖动,牠惊声尖叫,「你竟然想让我把江雪的魂魄给调上来,你不知道阴间的律法程序,真以为地府的鬼魂是想调就能调的吗!」
「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她坚定不移地看着牠。
「给本使一个理由。」
「我要查江雪当年的死因,找出证据把段家给灭了。」她可是嫉恶如仇,怎麽能够放任杀人凶手在眼前吃香喝辣。
当年她以高分考进警察大学,立志做一个除暴安良的优良员警,爸妈却担心她日後追捕犯人会出意外,不愿意她进警察大学就读。不过她怎麽可能因此放弃,又不想让父母为她担心,於是选择监识科学学系就读,是相关科系,也能一圆她的梦想。
现在眼前就有段圆圆这一桩凶杀案,还有江雪这个死因不明的案子,她怎麽可能放过。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是段圆圆。」
「段家人从来没有把段圆圆当成家人,你以为段圆圆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她是被自己的继母跟同父异母的姊姊合谋害死的,里头说不定还有她父亲的手笔。」她双臂抱胸,语气森冷,「说难听点,养条狗十年都有感情,段圆圆跟他们一起生活十几年,他们却一点情分都不顾,我又为何要顾虑他们?」
黑阎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好,我答应帮你调江雪的魂魄上来,但这事必须隐密进行,不能让任何阴间的使者或鬼魂知道,我必须回地府活动活动,不能急。」
「好。」
第三章 面见亡魂揭真相
江思翎在客栈里休息了几天,感觉体力恢复了,额头上的伤口也只剩淡淡的疤,这才决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出去走走逛逛。
来到这古国,她都还没有机会出门好好逛逛,了解这古国的人文风情。
她换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打算凭着段圆圆的记忆给自己梳个古代发髻,只是当她看到镜子时,整个人愣住了,惊艳的看着镜中的段圆圆,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老天啊,好美,段圆圆简直就是个仙女,这张脸真是美得让女人忌妒啊!
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五官细致迷人,尤其是她那对似笑非笑、水汪汪的眼睛特别灵动迷人,带着空灵的气韵,感觉就像是个绝尘的仙子。
这几天因为与段圆圆的身体融合得不是很好,江思翎总是恹恹的,加上额头受伤的关系,她几乎都是躺在床上休息,没有仔细照过镜子,现在一看惊为天人,她只觉得附身在段圆圆身上简直是赚大了!
生得这麽美,许明月跟段圆圆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许翠儿与许明月会将她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後快。
忽地,一旁传来几声猫叫。
「喵!」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侧过头看着不疾不徐从窗台上跳下,正往她走来的黑阎。
「黑阎,你不是走了,怎麽又回来?」黑阎前晚出去後就一直没回来,她还以为牠溜了。
黑阎琥珀色的眸子微眯,不屑的瞥她一眼,「本使者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本使者办事去了!」
「你可以说你是猫或是鬼,但绝不是人。」她纠正牠。
黑阎懒得理会她的调侃,眼睛上下扫了她一会儿,「你要出去?」
「我来到古代也不少时间了,该出去逛逛,了解一下风土民情还有环境。」她又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
「你还真有闲情雅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被窜了。」黑阎跳上窗台下的太师椅,转了两圈後躺下,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的位置?什麽位置?」她皱起秀眉,一头雾水地看着牠。
「你段家嫡女的位置。」黑阎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回答她。
「谁能窜了段圆圆的位置?」
「许明月。」
「她?」
「本使者办完事回来,途中经过段家,听到许翠儿母女的谈话,你父亲下个月就会回到京城接任新职务,他同意以收养名义让许明月记上段家族谱,届时许明月会越过你成为段家名副其实的嫡长女,以後就没有你什麽事情了。对了,他们还提到了你娘的嫁妆,届时那些都会成为许明月的嫁妆。」
听完,一股怒气窜上,江思翎怒拍梳妆台,「太可恶了!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不仅要占段圆圆的嫡女位置,竟然还妄想霸占江雪的嫁妆!」
「你生气有什麽用?别忘了,你现在在他们眼中是死人。」黑阎毫不客气地提醒她。
江思翎噎了下,扁了扁嘴,忿忿的说:「总而言之,我不能让他们如愿,必须在这之前毁了他们的美梦,绝不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哼,我看你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如何能不让他们得逞?」黑阎从鼻孔里发出一记轻哼。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下唇,陷入沉思,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眯起眸子犀利地盯着黑阎,「我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什麽事情?」
「调江雪的魂上来。」她微眯眼眸危险地看着牠,压低嗓音质问,「你该不会把这麽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吧?」
「我怎麽可能忘记,现在大白天的,你让江雪的魂魄怎麽出现?」
「不要以为我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跟知识,就不懂那些古老的禁忌,我知道鬼不能大白天出现是因为害怕阳光,我们在屋内,把窗户都关起来,真有太亮的地方再用布帘遮住就行了。」
黑阎的白胡子上下剧烈地颤动,「你等着。」话落的同时,牠向前一跃,消失在她眼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黑阎凭空消失,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若是牠真的将江雪的魂带来,那……
江思翎赶快起身关窗户,让半点阳光都进不来。
突然间,她感觉房间温度骤降,外头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屋内却像是被急速冷冻,她宛如身在冰窖里。
她打了个寒颤,两手用力地搓着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决定拿被子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两抹半透明的影子突然间从面前晃过,她吓得跌坐回椅子上,「啊!」
「真没用,这样就吓到。」
黑阎的声音凭空出现,紧接着就看到牠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半空中出现,跳到她身边。
「你们两个现身吧。」牠看了眼那两个魂体,威严命令。
眨眼间,两个幽魂出现在眼前,江思翎自认为胆子很大,但是大白天见鬼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
「她们是……」待这份惊悚的感觉过去後,她睁大眼仔细看着那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幽魂。
她要找的是江雪,怎麽黑阎带了两个段圆圆过来?江思翎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魂体,眸光中充满错愕。
「一个是江雪,一个是段圆圆。」
「我是江雪。」站在她右手边的幽魂站了出来,「使者说你有事情要问我,将我带了出来。」
「那她就是段圆圆,这个身体的原主?」江思翎瞪大眼盯着段圆圆。
「你们只有一炷香时间,时间有限,你有什麽事情赶紧问。」黑阎提醒着。
「圆圆,我想先跟你申明,占据你的身体并不是我所愿……」江思翎有些愧疚地看着段圆圆,毕竟她才是这躯壳的正主。
「江姑娘,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撞柱当下就已经死了,你能代替我活下去,我其实挺开心的。」段圆圆知道她要说什麽,马上表明自己的想法。
江思翎怎麽也没有想到段圆圆会这麽说,她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总不能说「感谢你把身体让给我」吧。
段圆圆突然紧握拳头,提出条件,「不过既然你成为了我,我希望有一事你能帮我跟我娘完成。」
「你说,什麽事情?」
「帮我跟我娘报仇!」段圆圆绝美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扭曲狰狞,隐约看得到丝丝黑色的怨气缠绕着她。
「是的,江姑娘,希望你能帮我们母女报仇。」江雪的眼神充满怨毒跟愤怒,连表情也变得凌厉恐怖,那凶狠的目光好像要将人碎屍万段。
江思翎压下心头的惊惧,吞了吞口水才说:「其实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段夫人,我想了解你的死因。」
「我的死因?」
「是的,圆圆姑娘的死因,我从她残留的记忆里已经知道,这个仇我自然会帮她报,我占用了她的身子,这也是我该做的事情。但这里面还牵扯到段夫人你,我想要全盘了解,才有办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江思翎边说边仔细的观察着母女俩,虽然长得如双生子般相像,但细分还是分得出来。
江雪也许是已为人母,气质较为温婉,而段圆圆因为是嫡女,又待字闺中的关系,本身带着一抹傲气。
「我是被段威跟许翠儿那对奸夫淫妇毒死的!」说到这里,江雪整张脸瞬间扭曲,如丑陋的恶鬼一样骇人。
江思翎猛烈地倒吸口气,冒出冷汗,安抚道:「段夫人,别激动,别激动。」
江雪瞪她一眼,「别喊我段夫人,我感到很刺耳,你可以称我江姨。你帮我跟圆儿报仇,让那对狼心狗肺的男女得到教训後,我希望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江姨,请说。」
「去找我父亲,请我父亲出面向皇上求恩典,让我跟段威那狼心狗肺的禽兽和离,将我的牌位和坟迁出段家祖坟跟祠堂,我不愿日後跟他同葬一穴。」江雪满脸愤恨与不甘。
这是多大的怨跟恨,才会让江雪即使已经成了鬼魂,也不愿与自己的丈夫同穴,段威跟许翠儿肯定是做了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定请江太傅办此事。」她点头承诺,「那江姨你可以将你的死因告诉我了吗?」
「好。当年……」
原来当年段威得知江雪是太傅之女後,便制造许多巧合刻意接近她,并且策画了一出英雄救美因而受伤的戏码,让江雪愧疚,後来倾心於他。
段威虽是个进士,但出身寒门的他根本入不了江雪父母的眼,她被禁足,无法再与段威见面,段威遂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给她送信,告诉她自己要回乡一段时间,回乡之前最希望的便是见她一面。
她瞒着众人偷偷与段威相见,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段威会在茶水里下药,让她无力反抗,只能委身於他。
虽然段威使出手段得到她的身子,但因为她对他用情已深,所以并未责怪他,反而以死相逼,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他,并在第二年生下段圆圆。
段圆圆四岁时,段威骗江雪说自己的过命之交在洪水中丧命,而他的妹妹许翠儿带着他留下的唯一骨肉许明月一路乞讨,辗转来到京城,在半路被自己认出,所以带回府来,刚好给江雪跟段圆圆作伴。
江雪不疑有他,同意让她们姑侄两人住下,而这正是悲剧跟阴谋的开始。
许翠儿住进段家没多久,江雪的身体便开始不好,时常需躺在床上休息,无法下床。
在段威的游说下,她让许翠儿代管家中事务,而这时不只她的身体愈来愈差,连段圆圆也不时陷入昏睡。
某一天,许翠儿假意来探望江雪,看她没有动静,以为她陷入昏迷,并不知道她其实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便在她床边露出得意的笑容,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为何你跟你女儿的身体愈来愈差,大夫们束手无策?因为段威让我给你们下慢性毒,那毒会让你们愈来愈虚弱,却查不出病因,况且那些大夫都是我找来的,你跟你女儿的病自然不会好。
「还有,你不知道吧,明月其实是段威的亲生女儿,我跟段威是青梅竹马,你不过是他曾经的踏脚石。如今你跟你的女儿都是绊脚石,挡了我跟明月的路,很快你们就要一起到地府报到。放心,我会让你们母女葬在一起。」
说完许翠儿高傲离去,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已经被江雪及她院子里的粗使丫鬟红豆给听到。
那红豆是江雪好心自街上捡回来的小姑娘,因为身上长了疹子,被命不许进屋侍候,只能洒扫院子。
自从江雪病後,许翠儿便将原本服侍她的下人都给调走,换上自己的人,更不许人进屋服侍。
红豆感念江雪的恩情,每天都会偷溜进屋跟她说话、给她打气。而那天许翠儿突然到来,她来不及出去,只能躲到床底下,因此听到了许翠儿所说的。
江雪被气得吐血,红豆急着要去帮她找大夫,却被她拉住,她要红豆先别打草惊蛇,告诉红豆若是被许翠儿知道,会没命的。
江雪清楚再不向娘家求援,自己跟女儿很快就会没命,拿了信物还有一叠银票、一张地契给红豆,要她到太傅府找任何一个主子,让他们来救她跟段圆圆,然後就不要再回来了,拿着银子跟地契自己过日子去。
江雪命薄,没等到救援,因为怒急攻心,当晚便毒发身亡,後面发生什麽事情她不清楚,但是江家一定是起了作用,否则段圆圆不可能活到十六岁,早在当年就该跟她一起共赴黄泉。
说到这里,江雪跟段圆圆泪涟涟,江思翎则是气得想拿把刀把那对狼心狗肺的奸夫淫妇砍了。
段威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藉着江家的势一路飞黄腾达,竟然这样对待江家的血脉,这个仇不替江雪母女报了,她就不叫江思翎!
江思翎敛下满腔怒气,做出承诺,「你们放心,你们的仇我会替你们报的,我在这里向你们发誓,一定会让那些恶人的下场凄惨无比,死无葬身之地。」
「有你的承诺我们就放心了,相信你一定会替我们母女报仇的。」江雪擦拭掉滂沱的泪水。
一旁静静看着她们的黑阎,睐了眼一旁已经烧到剩下一小截的香,催促着,「时间到了,赶紧走,必须在香完全熄灭前回到地府。」
黑阎话落的同时,两人一猫同时消失在江思翎眼前。
随着他们离去,江思翎整个人元气尽失的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江思翎依旧发着愣,呆呆的凝望着她们母女消失的地方。
「你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该不会是吓傻了?」
揶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黑阎不知何时从地府回来。
江思翎这才缓过神,有些气恼的瞪着牠,「你就不会先吱个声?你难道不知道被鬼吓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嗤,没用的家伙,还想帮她们母女报仇,大话说得这麽满。」
她搓了搓手臂,这才发现房里的温度早已恢复,而她竟然没有察觉,「少瞧不起我,我已经有腹案了,只是实行起来比较困难一点。」
「唷,是吗?有什麽想法了?」黑阎睨了她一眼。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当年的证人红豆跟大夫……还有——?」
忽地,黑阎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整只猫跳了起来,凄厉的叫了一声,「喵!」
「你搞什麽,突然叫得那麽恐怖。」
「出现了,我去办事,你老实待在客栈。记住,绝对不可以出门,把窗户关好!」黑阎话才说完,已经跳出窗外。
江思翎想追上去问牠发生何事,却只看到牠如闪电般的黑色身影几个跳跃後,完全消失在眼前。
皇宫,御书房。
坐在龙案前看着摺子的皇帝,深沉的脸色显示着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随着所看的摺子愈多,脸色也愈难看,阴沉到几乎要滴出墨汁的地步。
一旁随侍的元宝公公不时心惊胆战地瞄着皇帝的神情,思索着一会儿怎麽逃过皇帝暴怒所带来的风暴。
最好的办法就是刚好有个替死鬼进到御书房来承受皇上的愤怒,若是没有,一会儿皇上怒气爆发,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身为第一心腹的自己。
皇上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这时若是有人撞枪口上了,来者即使是宠妃,皇上也不会怜香惜玉。
御书房里气氛一片沉重,元宝公公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抹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忽地,皇帝愤怒地将手中的摺子摔到桌上。
剧烈的声响将元宝公公的心脏吓得「咚咚咚」狂跳了好几下,顾不得害怕,连忙端着早已备在一旁的碧螺春上前,「皇上,动怒易伤肝,喝口茶消消火,温度虽然稍微凉了些,但正好方便入喉,不烫。」
皇帝眦目瞪着双手端着茶盏、一脸笑意的元宝公公,忿忿地拿过他手中的茶盏,猛灌了几口茶,心头的怒火才消下一些。
「皇上,又是因为那几桩凶杀案而大动肝火吗?」
皇帝气呼呼地拍着桌上的摺子,「还能有什麽?这个月又死了七名姑娘,全是被人挖心而亡,却迟迟抓不到凶手,连个线索都没有。负责侦办此案的王科跟协办官员到现在还像无头苍蝇,没有一点头绪,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朕能不愤怒?」
从上个月开始,京城出现连环凶杀案,死者皆为十五到十八岁、八字纯阴的姑娘。仵作呈上来的验屍报告指出,凶手手段凶狠残暴,死者死状凄惨,胸口被人硬生生撕开,心脏被人徒手扯出。
官府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全面缉凶,可这个凶手却像是凭空消失,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查不到。
元宝公公见茶盏里的茶汤已空,赶紧重新冲了盏茶过来,弯着身体在皇帝身边小声的提议,「王科大人到现在迟迟未能抓到凶手,皇上不如换个人侦办,也许会有所突破……」
皇帝不疾不徐吹拂着茶汤上的袅袅白烟,听了他的建议後微顿了下,侧头看了眼跟弥勒佛一样笑咪咪的元宝公公,「换人?」
「是啊,皇上,虽然都是刑部官员办案,但术业有专攻,王大人拿手的是查办贪官污吏,这种凶杀案让他办……是为难了点。」
皇帝这才猛然想起,王科之前负责的几件贪渎案是办得不错,扫荡了几个贪官,这些日子朝堂上的确是有另一番新气象。
「这麽棘手的凶杀案,元宝你说,放眼刑部,哪个人适合?」皇帝接受了元宝公公的提议,开始思索该由谁来接手这个案子。
「皇上,您忘记司徒大人了,他最拿手的就是各种棘手的凶杀案。」元宝公公的胖手指往东边方向指去。
「君玉啊……」君玉是司徒慕的字,皇帝直接称呼字以表示亲近。
皇帝沉吟了下,「他的确是最适合办这案子的人,不过他……」
说起司徒慕,他这个皇帝也是伤透脑筋,好好一个文武双科状元,什麽官不好当,偏偏喜欢办案,主动跟他要求去刑部。
他办起案子来快狠准,跟个拚命三郎似的,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还能同时发现案外案,或是一些幕後的阴谋、指使者等等,得罪了各界,不少人想要他的命,否则他现在不会请假在国公府里养伤。
想到这里,皇上随即想到皇后所说,司徒老太君又进宫来向她哭诉了。
光想到司徒老太君,皇帝就一阵头疼,「算了,君玉的伤势还没好,朕不想再让老太君担心。」他摆摆手直接否决这人选。
昭国公府所有男丁皆在战场上殒落,只剩下司徒慕的父亲,他这皇帝的结拜兄弟,现在镇守边关力抗大元国的国公爷司徒业。
司徒慕这次案子办得漂亮,却让自己差点去见阎王,国公府现在可以说就只剩下司徒慕这个宝贝独苗,若是出了什麽事情,自己日後怎麽有颜面去见司徒家一门忠烈?日後结拜兄弟班师回朝,他怎麽有脸接见?
「皇上,奴才早上奉您的命前去探望司徒世子,回来还来不及跟您说,世子的伤势看起来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元宝公公将这好消息告知皇帝。
「那就好。」皇帝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什麽事情似的,怒瞪了元宝公公一眼,斥责道:「元宝,君玉的伤势才刚痊癒,你竟然向朕推荐他侦办挖心案,存什麽心思!」
「皇上,您误会奴才了,奴才是一心为皇上着想,不想皇上再为此案气坏龙体,这才想到司徒世子啊。」元宝公公下跪喊冤。
「那也不能是君玉!」
「可是……皇上,放眼朝堂之上……真的没有人有能力办这件棘手的案子了啊……」元宝公公委屈的说出大实话。
皇帝噎了下,嘴角抽了抽,最後很无奈的吁了口气,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罢了,你起来吧,你亲自去一趟昭国公府,再次确认君玉的伤势如何,若是他已经能下床行走,体力也还可以,就让他进宫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元宝公公领了旨意,就要退出御书房。
「等等。」
「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若是他能进宫,让马车直接驶进宫中,停在外头用轿子抬他进御书房,别让他走。」
「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四章 挖心凶杀案
关在客栈里好几天,江思翎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顾不得黑阎的警告,一个人到街上溜达,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同时思考下一步该怎麽走。
她答应江雪母女要为她们报仇,只是报仇两字说出口很简单,要实际行动却很难。
在擎苍古国,她人生地不熟,完全没有外援,得先让挤进脑子里的一大堆东西消化消化,再来想想下一步该怎麽进行,而上街晃晃有助於她的思考。
自古以来最繁荣热闹的地方都是一个国家的行政中心,擎苍古国的首都苍龙城自然也不例外,热闹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逛了一小圈下来,她发现苍龙城会如此热闹繁华不是没有原因,全因为它有两条四通八达的水路,一条是擎川运河,一条是沧江河,贯通东西南北,是京城及附近几个州县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商业要道。
水路上的船只往来十分频繁,大小船只排队等着在码头靠岸,码头上满是准备上下船的货物与忙着搬运货物的工人。
码头两旁酒楼、饭馆、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幌子飘扬,还有许多挑着担子四处叫卖或者是沿着河道摆摊的小摊贩。
码头附近不管哪个角落都是人潮,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行人摩肩接踵,热闹到了极点。
在现代除了跨年外,江思翎可没有见过如此热闹景象,让她兴奋不已。
她决定今天好好地逛上一圈,还好出门前有询问过店小二,店小二很热心告诉她苍龙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最热闹的地方全在河岸边,她想逛街买东西,沿着河岸走便是。
「老伯,谢谢你。」江思翎接过摊贩手中刚出炉还热腾腾的烧饼,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咬了口。
「真好吃啊!」果然还是这种纯天然手工做的烧饼好吃,满嘴面香与炭烤香气,让人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她边吃边逛,沿路买了两根簪子、一双绣花鞋跟两套新衣裳。本来她是不打算买衣裳的,但是路边小摊子上卖的鞋子与衣物比上回客栈婆子买的衣裳还要便宜上二、三十文钱,忍不住就多买了两件衣裳。
「喵!」
忽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喵叫,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只黑猫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竟然是黑阎,这里人这麽多,牠还找得到她,太不可思议了!
黑阎四肢一展,灵巧的跳到她肩膀上,未等站好便马上厉声质问,「女人,本使者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随便外出!」
「大白天能出什麽事情,况且我虽然是出来逛街采买,但最主要还是藉由逛街厘清思绪。」她自包袱里取出一包小鱼乾,拿了条放到牠嘴边,「小鱼乾,很香,吃看看。」
如今她已知晓可以用意念与黑阎沟通,就算是在外头,他们也能大方交谈,不必担心被当成异类。
「本使者……」黑阎本想拒绝,但那萦绕在鼻尖的香气让牠只能把剩下的话吞进去,张口咬住她递来的小鱼乾,「你可有想到什麽法子?」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红豆,我打算先前往江雪给红豆的那个小庄子,看看红豆在不在那里。」她也拿了条小鱼乾咬着。
「不行,你短时间内不可以离开苍龙城。」黑阎马上制止,「你还想要这条命的话,就别到处乱跑。」
「干麽说得那麽严重,不过是去寻人而已。我不出城去找红豆,难道是你要去找吗?」她侧过脸瞄牠一眼,边说边准备走到对街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去,「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半个朋友可以帮忙,不自己跑,还能指望谁?」
这时,远远的便传来一记吆喝声跟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
有马车疾驶而来。
古代就是这一点不好,交通太乱。江思翎跟着众人赶紧退到一旁,免得被马车给撞到。
也许是因为这条街道比较狭窄,人潮又多,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在马车缓缓从江思翎面前经过时,一阵夹带着水气的凉风吹来,车窗上挂着的窗帘被掀起了一角,让人能将里头所坐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马车里的男子身着玉色锦袍,头戴玉冠,神情清冷,五官俊朗非凡。
江思翎瞬间瞪大了眼,「他、他、他……」
她认得他,却喊不出名字,只能用食指直指着马车,扼腕的看着马车渐渐远离。
吼,该死的,重要时刻她怎麽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原来是他。」黑阎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
「你也认识他?」
「刑部侍郎司徒慕,我怎麽可能不认识。」乱葬岗那一夜牠全程参与,自然知道他是谁。
「对,司徒慕,就叫做司徒慕,我怎麽就把他给忘了。」她记得当时他再三提醒她,日後若需要帮忙,就到刑部找他。
「走,我们赶紧回客栈。」她把那玉佩放在客栈的房间里。
「方才要你回去,你理由一堆,怎麽现在肯主动回去了?」
「我想到一个法子了,司徒慕手下肯定有很多人可以用,我要拜托他帮我找红豆跟当年那几个替江雪看诊的大夫。」她兴奋的说着,「我们快回客栈,把他当时给我的玉佩找出来,然後去刑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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