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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浅草茉莉《万金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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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1 14:12
标题:
浅草茉莉《万金官奴》
书名:《万金官奴》
作者:浅草茉莉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7月22日
女主角:陆明雪
男主角:唐元宁
【内容简介】
她陆明雪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事业正得意时,却不小心失足穿越到古代,
幸好他及时出手接住空降的她,她才没有直接去见阎王,
虽然现代回不去,但有父兄的疼爱,身为县令千金的她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只是她没想到霸凌这种事在古代就存在,那些富二代竟都看不起他这商人之子,
不仅在平日里对他恶言相向,就连办个诗会也对他百般嘲讽,
他秉着其父生意人那套和气生财不计较,可看不惯旁人欺负自己救命恩人的她,
忍不住挺身而出反击回去,却因此被纨裤恶霸看上,从此对她纠缠不清,
不但逼得他家业破尽,无奈的离乡背井,之後还害得她家的富贵日子走到尽头,
诬蔑爹贪赈银被问斩,大哥被流放,而她成了官奴被卖至绣坊当绣娘,
如今几年已过,再和他重逢,他已是腰缠万贯的商贾,不仅经营织造,还开酒楼,
以前他羽翼未丰无法护她,现在她被人欺凌,他翻手就能将对方家业收入口袋,
就连她被陷害入监牢,官爷受贿想对她动用私刑,也是他一句话就轻松摆平,
还反设计回去,让奸商恶霸们明白若想动她,得向老天爷借胆先,
这麽有情有义的男子,她决定跟他一辈子,他则承诺他唐家後宅只有她一人,
没想到她唐家妇的位置都还没坐热,痴缠他多年的刁蛮郡主竟屡次上门来求嫁,
他若不将他自己的烂桃花斩乾净,她就让他上不了床,夜夜睡书房……
第一章 穿来就是千金躯
元宵夜,松江的街上到处都悬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整个灯火辉煌,美不胜收。
人人脸上带着喜悦的争睹各家花灯,唯有一对主仆行色匆匆,无心於灯海美景,尤其那走在前头的少年,神色更是阴郁,只见他抿着唇,似乎十分不痛快。
「我说少爷,您就别与老爷置气了,他这麽要求您也是为您好,多与世家子弟交往,於咱们并无坏处。」随从章再生边走边觑着少爷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着。
他家少爷叫唐元宁,年十七,是松江商户的独子,照说家中富裕,原是不需要瞧人脸色过日子的,但老爷为了能顺利做生意,常得四处与人打交道、套关系,因此也要求少爷多与世家贵族子弟交往,然而那些子弟大多认为商人虽有钱,却是没有文化的低俗之人,根本瞧不起商人之子,因此常冷待少爷,而少爷为了家业,也不得不听从老爷的吩咐与这些人往来,可少爷每次面对这些人,往往是热脸贴冷屁股,惹了一肚子气回来。
今日元宵节,少爷本计画在家清静一日读书习字的,可老爷却逼他出门与那些贵族子弟相聚赏灯,见少爷阴郁的模样,他也不忍啊!
「我晓得爹用心良苦,但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有必要这样卑躬屈膝非要去讨好别人才行吗?」唐元宁年轻气盛的说。
「小的知道您与这些人打交道是委屈了,但还是要多忍耐着些,今日这些人赏花灯也只是图个附庸风雅的美名罢了,您露个面,打声招呼後即可离去,而这就算是向老爷交差了。」
唐元宁仍绷着脸,自然晓得不去不行,更明白商贾一向在士农工中夹缝求生存,为此,他们不得不与官府与贵族打交道,才能确保商途顺遂。
瞪了眼苦口婆心的章再生,唐元宁叹了口气,抬腿继续往贵族子弟聚集的地点而去。
然而正当他行经一座四层楼高的阁楼时,忽然听见自己头顶上方传出尖叫声,他心惊地仰头望去,倏然见到有人正从二楼落下,唐元宁不假思索的伸出双臂在这人落地前及时接住,只是坠落的力道太大,这一抱连他自己也一块跌坐在地上。
「少爷,您还好吧 」章再生惊吓得赶上前问,就怕自家少爷受伤了。
「我……我还好,不晓得这人怎麽样了?」他觉得双臂有点疼,可也顾不得自己了,先查看自己惊险救下的人如何了再说。
只见跌在自己身子上的是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姑娘,此刻她双眼阖着,像是已经断气了。
这时一名小婢女从阁楼里哭着跑出来,扑上来大喊,「小姐!奴婢提醒您别靠近栏杆的,可您偏不听,说什麽高处赏灯最美,非要登高眺远,这下失足摔落,可怎麽办才好?小姐,您快醒醒,别吓又香啊!」又香极为惊恐,瞧似被吓得不轻。
这一喊,被唐元宁抱在怀中的人儿蓦然睁开眼睛。
不过她神情茫然,瞪住冲着自己哭喊的人问:「你……你是谁?」
「小姐,奴婢是又香啊,您这一摔连奴婢也不认识了吗 」又香愕然。
「又香?我们……熟吗?」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叫又香的女孩,而且不仅不认识,还对於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感到万分吃惊。
「小姐,又香是您的贴身婢女啊,从小就跟着您的,这还能不熟吗?您、您……哇—— 」又香见她真的不识得自己了,不禁惊得放声大哭。
唐元宁皱起眉来,瞧这样子这位姑娘是失忆了。「若姑娘身子没事了,能起身吗?」他客气的问自己救下的人,她还压在他身上呢。
「呃……我没事。」她其实还震惊於自己所见所闻,整个人恍惚中,经他这一问才赶紧的由他身上爬起来。
此刻四周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才刚站直身子,立即听见众人发出惊呼声,「啊,血—— 」
唐元宁揉着自己拉伤发疼的手臂,闻声往她後脑杓瞧去,见那正流着大量的血,原来她後脑杓有伤口,想起她落下时似乎先撞上了屋檐角,落下时才缓了速度,自己因而能顺利的将人接住,否则重量加速度的冲击,自己的这双手臂恐怕已经断了,而她头上的伤可能就是撞到屋檐角导致的。
「小姐……您伤成这样居然还能起身,真是菩萨保佑……」又香见了她的伤势後大惊失色,抚胸喘息的跌坐在地上。
她看了又香的反应,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後脑杓,惊觉後脑温温一片湿濡,倏然明白又香为什麽这麽说了,自己真是好狗命,从这麽高的地方摔下,脑袋摔出一个大洞,伤成这样还能活命,这简直是奇蹟了!
正想着自己运气不错,却蓦然发现摸向伤口的手好小,自己已是成年人,但这双又细又嫩又小的手怎会是她的?一怔後,再往自己的双足望去,一样小小的,难不成她缩水了?
她更吃惊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奇怪,她抬眼看向众人,大家的衣服和头饰都好奇怪,是在拍戏吗
她无比心惊,瞧见街头一旁正好有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上有手镜,她冲过去拿起手镜照看,这一看,吓得手镜瞬间落地,摔了。
这张脸、这副身躯根本就不是她的,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今年二十五岁,可镜子里的人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的灵魂怎会附在小孩子身上
她快疯了,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只记得元宵节自己应邀去同事家赏灯,同事住的地方离灯会很近,四楼的高度能见到主灯闪烁,自己正庆幸不用跟着人挤人也能轻松赏灯时,哪知下一刻她就失足由阳台落下了……
这落下後眼前所见的不再是她熟悉的世界,彷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而这世界像是几百年前的某个朝代,更可怕的是,她还变成一个小孩了
莫非只有小说与电视剧才会出现的穿越,发生在她身上了
「你还好吧?」唐元宁见她表情像是受到什麽严重的打击般,不禁关心的问。
「我……我……」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摇首後软下身子,这回真的彻底昏厥过去。
在松江,世家子弟们习惯定期开诗会,互相交流创作,展现各自才情,一般这样的聚会会轮流至各家公子府上举办,而这回轮到县令家十七岁的公子陆明云主持,未时过後,陆家已陆续有客上门。
陆明云之父陆勤纲任松江县令八年有余,为官清廉,风评极佳,十分受人敬重,而陆明云本身才思出众,在地方上亦是出名的翩翩公子,因此陆家办的诗会通常登门者众,人人都想与陆家攀上交情。
此地诗会流行开在晚上,点灯举行,但才到申时,陆家後花园已是满满的人潮,陆家人为了不待慢客人,茶水、果子、点心不断端上,供客人们享用。
「小姐,别看了,万一让人发现您在偷看就不好了。」又香在一旁紧张的拉着主子的袖子提醒着。
才十二岁的陆家千金陆明雪,正躲在老松树後头好奇的瞧古人的诗会到底是怎麽样的盛况。
她自失足穿越来到西朝,成了松江县令的女儿後,半年来已认清回不去的事实,正努力适应古人的生活。
自己穿越且换了副新躯体的事实在太惊悚了,所幸她由高阁落下时头部确实受到重创,让她能顺理成章的失忆,使陆家的人不致怀疑她是假冒的,她这才能安然的以陆明雪的身分在此生活。
只不过古代的娱乐不多,她平日生活枯燥,既得知有诗会这玩意,自然就想凑凑热闹,可惜这古代男女大防,她厚着脸皮央求父母兄长让她与会,可他们就是不肯答应,只说女子与会不合宜,日後必成话题云云,既然如此,她只好自立救济的偷看了。
「这里离诗会有段距离,大家又都顾着以诗交流,谁有空去注意到大树後头有人观看,所以你不用穷紧张啦!」她朝爱操心的又香摆手说道。
又香无奈,小姐本来性格就比一般姑娘活泼些,所以才会发生半年前的失足坠楼意外,可小姐失忆後性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比之从前更加外放,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了,常令身为婢女的自己很为难。
「可是再怎麽说您也是官家小姐,做出偷看的事总是不好……」
「官家小姐又如何?官家小姐也是人,也有好奇心的……啊,又香,你帮我瞧瞧,那个人是不是好面熟?」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诗会里一群人中有个人特别眼熟。
又香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马上说:「小姐您忘了吗?这人是唐公子,元宵节就是这位唐公子救了您的。」
陆明雪这才想起来,原主坠楼时撞到了屋檐,那一刻就已断气了,自己是无缝接轨的进入了这副躯体里,摔落地前有个人伸出手臂接住了她,才没让她摔成重残,而那人就是这位唐公子,难怪她觉得面熟。
其实她想过要亲自谢谢人家的,但成为陆明雪之後,顾着适应古代生活,这事便暂时被她搁下了,且一搁就是半年,谁知救命恩人这会儿竟出现在陆家。
「这位唐公子也是官家或贵族子弟吗?」她问得仔细。
来到西朝後,她渐渐明白在这朝代十分讲求身分地位,尤其喜欢搞小圈子、小团体,除非背景阶级相当的人,否则很难聚在一块。
「不是,唐公子家中是经商的。」又香远远瞧着唐元宁说。
陆明雪听出又香的口气里有点可惜的味道。「经商不好吗?有什麽问题?」
她晓得这群聚会的公子哥们,个个的家世非富即贵,因而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也认定商人有钱,在未来可是官商一家亲,商人地位不比做官的低,相反的,做官的还得看商人的脸色,这才有钱发展国家经济,所以不觉商人之子出现在这哪奇怪了?
「士农工商,商人怎能与读书人相比,世族家的公子尤其自命清高,所以唐公子在这种场合注定要吃亏。」
吃亏?听了这话,陆明雪不禁挑眉往前头看去,只见一票打扮讲究的公子哥们摇扇吟诗、品茶对奕,忽然有个人提议此刻正是初夏花开之际,不如以花为题来个斗诗取乐,谁做出的诗意境高,便是今日斗诗的赢家。
提议一出,马上有人附和,陆明云也同意,并且由他先开始,他仅沉思片刻便能出口成诗,将夏荷的沁肺馨香全淋漓尽致的形容出来,众人立刻鼓掌叫好。
接下来的人诗提夏堇、石榴、千日红等等,作品皆有一定的水准,不愧是世族子弟。
这时轮到了唐元宁,他态度沉着,从容的吟出以木梨花为题的绝句来,将木梨花的清芬及无人能及的秀丽姿态全清楚描述出来,这诗意竟是比陆明云形容的夏荷还要多几分意想空间。
陆明雪正要偷偷拍手叫好时,就听见一名身着蓝衣的公子居然出言讽刺——
「不管是柳永、姜夔或是王十朋,都曾深刻描述过木梨花的美好,可你这几句诗却连边也摸不到,只能说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没错,这东施学西施,虽学得有几分像,但想与柳永这些人相较,却只沦个不伦不类罢了。」另一个人也接口道。
陆明雪一听这些话,就知对方是有心刁难,不禁替唐元宁感到不服气,她不管又香拚命拦阻,迳自从老松树後头走出来。
「大哥,我也有一首诗想吟,不知可不可以?」
陆明云见她突然现身,不由得吃了一惊,其他人更是讶异,属於男人的诗会怎会出现个小姑娘?
「明雪,不是不许你与会吗?你怎麽不听话?」陆明云不悦的问。
「我途经花园,见大家斗诗斗得精采,一时兴起想来上几句,大哥就让我试试吧。」
「你……」
「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她不惧陆明云脸色难看,已当众吟诗。
然而这几句一出口,在场的公子哥儿们面色全都微红了,她借古人之作吟的这首「红茶花」,寓意诗人见到像样的景物就胡夸,何曾欣赏过红茶花的高雅风韵,自以为艳丽的牡丹才能入眼,殊不知浪费了春天气力的是牡丹,和红茶花相比,牡丹也算不上什麽奇葩。
这是讽刺他们这群人自认高贵,事实上根本狗眼看人低。
这群人被一名小姑娘教训,神情都尴尬不已,而唐元宁则不解的望着她,自己已习惯了受人歧视的场面,不想这陌生的小姑娘怎麽会替他出头?
「明雪,不可无礼!」陆明云怕她得罪人,沉声斥喝。
「我哪里无礼了,现在举办的不是斗诗吗?何况我这是就事论事,唐公子对这木梨花极有领悟,描述得生动,但偏偏有人说出酸言,依我看来,这些人若不是肚量狭小,容不得别人的诗比自己好,就是完全不懂诗,所以听不出诗的好坏来。」她不收口的继续说。
之前说唐元宁是东施效颦的两人,此刻的脸已经涨红得要出血似的,陆明云见状恼怒,正要教训妹妹时,其中那第一个对唐元宁刁难、身穿蓝衣的公子已先一步出声——
「明云,这位是令妹吗?」
陆明云看向对方,这人叫王春安,其父是松江正七品的推官王童人,官阶与自己任县令的父亲不相上下,不过他有个官拜松江知府的伯父,多了这层关系,这家世比之陆家又高了些。
王春安虽被陆明雪修理了一顿,但第一次见到陆明雪,瞧她模样聪明伶俐,他心中的恼怒消散许多,且见她年纪尚小,也就不计较她的不知分寸,不仅如此,还有心想认识一下这出色的陆家千金。
本要训斥陆明雪的陆明云,只好改为瞪了妹妹一眼,之後才道:「是的,这位是舍妹明雪,她不知礼数闯入诗会,还请各位见谅。明雪,你既然打断诗会了,就正式向大家打声招呼吧!」他不得不将妹妹介绍出来。
陆明雪暗自偷笑,众人面前大哥可拿她没办法,她立刻裣衽为礼规规矩矩的朝众人屈膝问安,「小女子明雪见过各位公子哥哥们。」她态度落落大方。
众人见她没有一般闺秀的忸怩姿态,对她不免多看两眼,而王春安则始终饶富兴趣的盯着她看,陆明雪也留意到王春安的眼神,这人经常出入陆府,与大哥颇有交情,她也远远见过此人几次,所以知道他是谁。
但她直到今天才发现此人肚量狭小,欺负唐元宁,这点让她很看不过去,瞄了他一眼就别开眼。
「是你……」唐元宁听她自我介绍後,才知她是自己半年前救起的人。
他还记得那时她昏厥了,是他亲自抱着她回陆府救治,而这事也引起了一些议论,毕竟男女有别,自己抱着她行於大街上,虽说救人为要,可对於女子的名声总有损伤,所幸她尚未及笄,还不到男女需大防的年岁,再加上陆府的人并未为此责怪他,只是一迳感谢他相救,外人见陆家人未有微辞,这事的风波才淡去。
但那天他顾着救人却不曾注意她的长相,因此刚刚才会认不出她来,这会仔细打量了她,发现她年纪小小却已是明眸皓齿,若过几年必是长成大美人。
瞧他眼神,陆明雪晓得他记起自己了,不由得俏皮的一笑。「还未曾谢过唐公子的救命大恩,这会虽有些晚了,可也请受明雪一礼。」她屈膝特别朝他行了个礼。
众人见状,也想起半年前的事。「啊,对了,我们都忘了,唐元宁於元宵时曾救过明雪小姐!」
「可不是,明雪小姐八成是以为咱们欺负了她的恩人,才会作诗讽刺咱们。明云,你这妹妹不仅有恩必报,还太有才华了,既然她辩才无碍,不如就留下来与咱们继续斗诗,有她加入,相信趣味会加倍。」居然有人邀她斗诗了。
陆明云本就疼妹妹,见众人未生气她的不知轻重,反而邀她加入,脸上也起了笑容。「要我这妹妹加入可以,但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大夥斗诗输给了她,面子挂不住时,可别生气啊。」
言下之意是肯破例将人留下了,陆明雪十分高兴,唐元宁也笑了,他没想到自己救下的人会是这样率直可爱的姑娘。另外,她不怕得罪人的替他出头,这份心意也令他感动,他受这些世家子弟的气已久,从未有人为他抱不平,而她肯为他仗义执言,这教他内心起了分说不出是何滋味的波涛。
至於王春安,瞧陆明雪的眼光也越发不同,有了些深意……他对唐元宁仍是多有不屑,他向来讲求门第阶级,对铜臭商人是不瞧在眼底的,这回就看在陆明雪的面子上,暂时不找唐元宁麻烦。
然而陆明雪自己却是万万没料到,在诗会之後,她竟意外地被封为松江第一才女,陆家千金色艺双全之名居然被人疯传起来。
「这汗巾是你绣的?」唐元宁坐在陆府大厅,蹙眉问道。
他一早来到陆家拜访陆明云,不巧陆明云不在,由陆明雪代为接待。
其实那回诗会过後,他就经常上陆家走动,与个性爽朗的陆明云有了极好的交情,因此与陆明雪也不时会碰面,虽说女眷不便接待男客,但因着她年纪还小,自己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陆家人并不介意此事。
今日唐元宁到来後,陆明雪即兴匆匆的拿了自己绣的玩意向他献宝,她未穿越前是个服装设计师,尤其喜欢研究刺绣的功夫,她也是因为这手功夫才应聘进知名的服装大厂为设计师的,到了古代,日子无聊,因此对刺绣这事就更加认真研究起来,且古代的刺绣技术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进步,很多古法是未来人未曾发现的,求知慾旺盛的她,对此备感兴味。
而她给唐元宁瞧的是绣有Hello Kitty图样的汗巾,她喜欢Kitty猫,觉得这只无嘴猫相当可爱,偏偏这只猫在未来风靡全球,但在这西朝却是一点名气也没有,还因为卡通造型让人感到突兀。
看见唐元宁盯着汗巾上的图案直皱眉,她忍不住问:「你不认为这只猫很可爱吗?」
「猫?你说这是只猫?」他眉头拧得更深了。
「不像吗?」
「这……是不太像,不过你的绣工倒是细腻,用色也大胆……」想不出其他赞美之词,他只好说这个,不过他也没有说错,除了造型奇特外,她的刺绣功夫确实新颖,且十分精致。
她抿了唇,「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对这只猫还是不能接受就是了。」
「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你这只猫仅两只脚站地,还没嘴巴,甚至穿上衣服,这……古今中外恐怕还未有人见过吧?」
「话是没错,但这是卡通造型,卡通就是拟人画法,看来虽怪,可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他听了这话,再专注看了一会汗巾上的图案,蓦然微笑了。
「是有些意思,很多的文章诗词都曾将无生命的物品或动物人格化,产生生动的联想,想不到图画也可以,这让我想起两年前随爹去东洋做生意,偶然曾见过一个画师将狗拟人化,那画风也有几分像你的这只猫。」他笑说。
陆明雪眼睛一亮,原来古代日本已有卡通出现了?
「我记得那画师画了许多拟人的画作,不过很可惜,认同的人不多,我和爹在东洋待了半年,亲眼见他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画作卖不出去,经常三餐不继,还养不起妻儿,我和爹离开东洋前,怜悯的赠了那人一笔钱,让他能暂时养家度日。」他惋惜的告诉她。
她听闻後叹口气,果然卡通在这年代还是无法被接受,她默默的取回汗巾。
他张口本想要来汗巾保留的,但又想起这汗巾乃女子私物,贸然索取不礼貌,遂又闭上嘴。
这时大厅外两个仆人正抬着几株花开正茂的牡丹进来,「小姐,王公子又送来牡丹花了。」
「又来了!」她的脸垮了下来。
唐元宁见状,有些了然的问:「王公子指的可是王春安?」
「可不就是他。」提起王春安,陆明雪的表情不耐。
「他送牡丹,你不喜欢吗?」见王春安对她献殷勤,他的心有点闷。
近来王春安对外放话非陆明雪不娶,如今松江的贵族圈里,谁不知王春安志在陆家千金,对陆明雪极为爱慕。
而王春安的家世与陆家相当,两家若联姻,是门当户对,不少人都十分看好,不像他,是商户之子,若配官家千金……会被讥笑是自不量力吧……
「当然不喜欢,我受够这人了,幼稚极了,当日我那句『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着实刺中他什麽似的,不服气的天天要人送来牡丹,好证明牡丹比红茶花强,你说这人无不无聊?」她翻白眼的说。
外传王春安喜欢她,这事她不是没听闻过,可她听了只当成笑话,自己的灵魂都二十五岁了,这姓王的在她眼中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屁孩子。
且抛开年纪这档事不说,就说他天天送花提醒她群芳以牡丹为第一,自诩自己是富贵牡丹,花中之王,茶花不能与牡丹相提并论,非要扭转她的观念,此举实在令她哭笑不得。
唐元宁一听就明白了,原来王春安是不喜欢她亲近他,王春安的背景确实胜过他,高傲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将他贬低至此,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你也别理王春安那小子,没错,他自以为是牡丹,但偏巧是朵开得最俗烂的牡丹,他想自命不凡就随他去吧!」她动手拍拍他的背。
唐元宁身子一僵,本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可见她动作自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合宜,他才张开的口又闭上。他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她没与其他人一样,当他只有铜臭而排挤他。
「你是因为我曾救过你,所以与我亲近吗?」他忍不住的问。其实就算如此,他也是欢喜她对他的特别。
陆明雪笑了笑。「我不否认,但我也是真心欣赏你才亲近你,你虽然年轻,但个性成熟,且因打小随父亲四处行商,见识比其他人都广,与你聊天不无聊,我把你当作弟……」她差点说出把他当成弟弟的话,所幸及时想起自己外表足足比他小了五岁,便赶紧改口,「当作好朋友一般关心!」
他盯着她,真心开怀的笑了起来,心想她真是与众不同,在她眼中似乎没有家世、门第等偏见,为人真诚热忱,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两人又聊了许多话题,不觉时间流逝。
第二章 为伊千万家业破
「唐元宁,你给我站住!」陆府大门外,王春安高声喝道。
唐元宁主仆刚走出陆府大门,闻声讶然的停下脚步,他转身看见王春安正气愤的走向自己。
「春安,你……」
「什麽时候你可以与我称兄道弟直呼我名讳了?可不要以为有几个钱,经常参加咱们的聚会,就以为能与我平起平坐了!」王春安站在他面前,不客气的说道。
唐元宁沉下脸来,一旁的章再生则是暗怒在心。
这人仗着亲爹在松江有权有势,便敢骄傲自大,居然这样不顾身分的在大街上对少爷恶声恶气起来!
「那好,王公子叫住我,不知有何指教?」面对王春安的盛气凌人,唐元宁冷声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这是刚从哪里出来的?」王春安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上陆府拜访,不成吗?」唐元宁冷面以对。
「陆府可是松江县令的府邸,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进去的,你一个商人之子去陆府走动,不是想坏了陆大人的清誉吧?」王春安怒瞪着他。
「坏了陆大人清誉?」唐元宁听得一愣。
「没错,若不想让人产生官商同谋的不必要联想,我劝你还是少往陆府去!」
「除了心术不正的人,或是认为我爹为官不廉者,才会做出任何不当的联想,我想,王公子应该不是上述的这两种人吧?」陆明雪绷着脸走出来,对着王春安问。
王春安一听她这话,立即涨红脸,被堵得完全接不上话来。
她见他总算闭嘴了,便转身对唐元宁道:「唐大哥,这是你的扇子,刚落下了忘记带走。」她笑着将扇子交给唐元宁。
「瞧我真是粗心大意,竟将扇子落下了。」唐元宁不好意思的取回自己的扇子。
一旁的王春安听见她叫自己王公子,却唤唐元宁唐大哥,亲疏立见,登时令他心头又起火,自己都已经在外头放话,将来非娶她陆明雪不可,但她居然不当一回事,弃他就唐元宁,更可恶的是,这唐元宁是他不放在眼底的人物,她却偏要与这人走得近,这分明是折辱他、给他难看!
「有道男女授受不亲,明雪怎好亲自接待男宾,这般行为陆大人与明云难道都不说话吗?」王春安冷冷的问。
陆明雪斜睨他一眼。「说得好,这事我父兄都不过问了,王公子是不是管多了?还有,我与你好像还没有到可以互称名讳的地步,你直呼我明雪,好像也不成体统吧,以後还请王公子叫我陆小姐。」她这是听了之前王春安教训唐元宁的话,将这巴掌再打回王春安脸上。
「你!」王春安气结,可偏拿她没办法,只得忍气的再问:「你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名声?我才十二岁,尚未及笄,就算与男人多交谈两句,也不至於身败名裂吧!再说,唐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与恩人生分,岂不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她又说得王春安张嘴无言。
「其实王公子说的没错,是我顾虑不周,明云不在就该离去,不该在陆府多坐,不该造成外人对陆小姐的误解。」唐元宁紧绷着声音说,他并不想与王春安为敌,只能压抑自己的脾气说出这些话来。
一旁的章再生不由得替少爷感到难过,西朝的商人虽富有,但社会地位却不高,士农工商中商人位於四民之末,少爷听从老爷的告诫,不能得罪世家子弟,尤其王春安的背景雄厚,若王家将来存心在生意上为难唐家,唐家是单纯的生意人,绝不是有官府势力的王家人的对手,这就是为什麽少爷非忍王春安不可了。
陆明雪不了解唐元宁的苦衷,对唐元宁忍气吞声的态度感到气怒起来,尤其又见王春安那得意自大的样子,就更不爽了。「你我清清白白的,怕人议论什麽,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反而才会教人误解!」
唐元宁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冲动,为了唐家基业,他忍着不辩解。
王春安见他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对自己低头的模样,更显得色。「我说唐元宁,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本是什麽样的身分就该认分,像你这种蝇营狗苟、贩夫皁隶之徒别想高攀人家!」
他连极度贬人的「蝇营狗苟、贩夫皁隶」这两句话都出口了,唐元宁脸色铁青,这回终於忍无可忍的想要反唇相稽。
章再生见状赶紧拉住他的袖子要他隐忍,少爷都忍了这麽久,若还是得罪王春安,那岂不白费?
让章再生这麽一拦,唐元宁再次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忍了再忍。
可陆明雪哪里能忍,立刻怒道:「商人不偷不抢,正当做生意,反倒是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样不是向商人买来的,若无他们,你们这些自认为高洁、不屑铜臭之人,岂不衣不蔽体、无食充饥?比起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酸儒,商人高尚多了,至少西朝的繁荣富裕还得靠他们维持!」
她虽知古代的商贾地位不受人重视,但像王春安这般辱没人也着实太过分了,就连一点读书人该有的风范与品格都荡然无存,既然王春安自认清贵,她就乾脆讥讽得他无地自容。
王春安闻言面色大变,「你说什麽 」
「我说靠贬低别人来提高自己的身分,结果只是在暴露自己的无知与贫乏而已。」
「你……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竟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你疯了不成?」王春安怒说。
「官宦人家又如何?凡事要讲道理,我劝你最好向唐大哥道歉,表示读书人还知反省,要不你这人真要算是废了。」
王春安的脸彻底绿了。「你要我向唐元宁认错道歉 」他爆筋的问,像是听到什麽不可思议的事。
「有错自当道歉,这有什麽好问的?一个品德修养好的人,反而是朴实谦下的,不是吗?」
王春安向来骄矜自满、目空一切,陆明雪的话哪里听得下去?「唐元宁,你敢要我道歉吗?」他气势汹汹的问。
陆明雪也充满期待的望向唐元宁,希望他这回能挺起胸膛做人,不受王春安威逼。
唐元宁虽然十分感激陆明雪挺身为自己说话,但他清楚王春安是斗筲之人,自己若逞一时之快让王春安道歉,将来这人必会对唐家不利。
最後他黑眸黯淡的垂下,只能说:「我……无须你的道歉。」
王春安闻言立即得意的对着陆明雪道:「你听到了,他无须我的道歉,这表示我没错,错的是你!」
陆明雪怒眯了眼,气唐元宁没骨气,为何非要对这人忍让,但更恼的是王春安的欺人太甚。「哼,随你道不道歉,这事我不管了!」她气得转过身回陆府。
唐元宁见她拂袖而去,明白她是对自己失望了,这一刻他真恨自己没用,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回应她的仗义执言。
而王春安在她离开後,狠狠瞪着唐元宁,「你到底给明雪吃了什麽药,让她好好一个官家千金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唐元宁,我警告你,以後不许你再接近明雪,她是我的,等她及笄我就会娶她进门,你若趁她年纪小不懂事带坏她,灌输她奇怪又不得体的观念,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出言警告。
唐元宁脸色一沉,「明雪是个有主见的人,不是你我说什麽就能影响她的,反倒是我劝你,若真想娶她,就必须改变你自己,否则她根本不会接受你。」
与她相处後,他对她已有些了解,她不是时下一般胆小怯懦需要依附他人的闺秀,她观念新颖、想法独特,不是自大狂妄的男人能掌控得了的,王春安想真的获得她的青睐,若还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恐怕到头来会是一场空。
「唐元宁,你还是想找麻烦吗?好,咱们走着瞧,我会让你後悔与我作对!」王春安听不进唐元宁的规劝,只当他仍有意相争而勃然大怒的离去。
隔年,一匹马奔驰於青石板上,尘埃扬起,街上行人怕被撞伤而纷纷闪避。
「小姐,小心!」陆明雪与又香行走於街道上,又香见那快马笔直的朝她们而来,吓得赶紧喊着陆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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