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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深深《贵人老公》(嫁入豪门之一)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1 14:00
标题: 深深《贵人老公》(嫁入豪门之一)

书名:《贵人老公》(嫁入豪门之一)
作者:深深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7月1日
女主角:田洁儿
男主角:祈天佑

【内容简介】

Oh! My hero!田洁儿不敢相信,
那男人竟然能在「磁砖雨」下,毫发无伤救了她,
因为她可是万年倒楣女,凡是帮她的人,无人幸免,必会受伤,
除了他,但她的英雄没留下只字片语,潇洒地走了,
原以为她再也无缘见到他,没想到——
这次工作室的合作对象,竟然就是救她的英雄——祈天佑!

没想到这包得如木乃伊的女人,竟是他所寻找的画者,
大热天的她依旧不改穿着,他看不下去的接下「保镳」的工作,
谁叫他是能为她挡灾挡祸的大贵人,只是他没想到,
除去层层外衣下的她,竟甜美得让他想直接打包回家,
而他如此细心保护着她,她却为了个该死小鬼和他冷战,
许久不见的爷爷也在这时添乱,逼他跟田洁儿分开,
和名门千金相亲,只为那可笑的门当户对,
这头他拚命扞卫自己的爱情,而她竟敢连夜逃离他身边……




    第1章

    一个人可以有多倒楣?

    这个问题,问田洁儿就对了。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大「楣」女。

    举凡与「倒楣」二字有关,像是出门踩到狗大便、莫名其妙被车撞之类的事,她都遇过。

    比如说,在田洁儿刚学会走路的那一天,田素云见女儿终於学会走路,便欢天喜地的帮上女儿穿上刚买的漂亮小鞋,准备带女儿到附近的公园玩,谁知他们母女俩才刚踏出家门,田洁儿一只小脚,就不偏不倚踩在路边的狗大便上。

    见状,田素云也只好摸摸鼻子,抱起女儿转头回家,偷偷把臭臭的小鞋子丢掉,免得让田洁儿的奶奶看见那双臭小鞋,又不开心了。

    再比如说,有一天,田洁儿在家门前和隔壁邻居的小朋友玩,突然一台脚踏车笔直的朝她冲去,虽然骑车的大哥哥已经紧急煞车了,但还是把五岁的田洁儿撞个四脚朝天、疼得哇哇大哭。

    田素云一听见女儿的哭声,便急急忙忙从家里面跑了出来,幸好田洁儿只是跌了一跤,摔疼了小屁屁,并没有什麽大碍。

    这也是田洁儿第一次被车撞,後来她的小屁屁疼了好几天,所以长大後的她也特别记得这件事。

    而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的倒楣事,在田洁儿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曾间断过,而从小倒楣的她,很早就学会认命,只要没人因自己的倒楣而死,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田洁儿刚出生时,她的奶奶曾拿她的八字去算过,那时的算命先生说她虽是倒楣命格,但不会克死人,并不是真正的扫把星、天煞孤星。

    然而她的父母却因算命先生的话在她出生几年後离婚,她也改跟母亲姓,对此她深深觉得是自己这个倒楣精惹的祸,不然她的奶奶也没理由可以赶她们母女离开。

    不过她认命归认命,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万全,以防止灾情无限扩大,所以她出门时身上总会带着抗楣法宝,如护身符、口哨、防狼喷雾等等。

    因为像色狼、抢匪那些俗称的坏蛋,她统统遇过了。

    所幸世上是好人居多,她做了那麽多预防工作,并不是为了久久才会出现一次的坏蛋而准备,而是为了生活中会遇到的小状况,比方说,走路时,要小心别被人撞着;吃东西时,要小心别被热汤给烫伤;坐公车时,要小心别被车门给夹痛等等。

    正所谓小灾不断、大难不来。田洁儿总是如此乐观地安慰自己。

    因此,在情况允许下,她绝对会把自己层层包起来,若不是怕戴着安全帽逛街,会被误认为精神有问题,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她还真的不介意当个被人侧目的怪胎。

    田洁儿一直非常非常努力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她不希望看见母亲为自己伤心。

    从小到大、从头到脚,她总是大小伤不断,她身上的伤虽然会好,但母亲心里的伤却会永远疼着,所以她不怕丑、不怕被人笑,努力不让自己受伤,不让母亲再为她心疼掉泪。

    正如久病成良医,田洁儿如今俨然已是个抗楣女王。

    星期五,是田洁儿每周固定上邮局办事的日子。

    一如往昔,她准时八点全副武装,对母亲忙碌的背影喊道:「妈,我要去邮局了哦。」

    五月天,外头阳光灿灿,田洁儿却把自己包得像一颗粽子,穿着一件薄长袖,再加上一件紫色连帽长袖外套,斜背着包包。而那件外套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外套,而是那种会呼吸、防风、防水,又防寒的名牌机能外套。

    那件外套超级贵,贵到田洁儿不准母亲帮她买两件,让她可以替换着穿,但她也必须承认外套的保护功能真的非常好,自从有了它以後,她身上几乎没有受过什麽外伤,当然,前提是出事的当下她有穿着外套。

    田洁儿的脸上戴着口罩,没有近视的她,没有选择戴上一副墨镜或没度数的眼镜来保护眼睛,单纯是因为它们都是易碎物,若戴着眼镜,岂不等於带着一件凶器在身上,随时都有可能会反伤到自己。

    再配上一件深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袜子、运动鞋,以及一双白色的薄手套,而护膝、护肘这两样最基本的保护,她自然也不会漏掉。

    田洁儿虽然总是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但也不是个固执到不知变通的人,到该换季的时候她还是会换季,该藏起来的东西她也会着实藏好,总之,只要不被人怀疑是可疑危险人物,别人爱怎麽想,她都无所谓。

    田素云看着只露出一双大眼的女儿,很想笑着问问女儿,有必要这麽夸张吗?但她心里明白,这答案是肯定的。若不是女儿大学毕业後,坚持一定要接下所有外出的事宜,她真不想让女儿出家门半步,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万万不敢等闲视之,更不能不多加防范。

    「等一下。」田素云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向田洁儿,「路上要小心,知道吗?」不放心地叮咛着,顺手整了整田洁儿的仪容,这时她注意到田洁儿的浏海已经快盖到眼睛,心忖着要找个时间,好好帮女儿修剪一下头发了。

    「我知道,妈,拜拜!」

    「拜拜!」

    向母亲挥了挥手,田洁儿便朝离家不远的邮局走去,一路上,她不断和相识的邻居打招呼,有时还会停下脚步与人寒暄几句,以至於原本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硬是走了快半小时,还没到达邮局门口。

    一路无风无浪,眼看邮局就在前方了,这时,走在田洁儿後方的男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

    祈天佑眼角余光忽然看见,空中有数个往下掉落的黑影,下意识一手护着头,大步一踩,伸手将走在前方的紫衣女子紧紧拉回来护在怀里。

    突然被人从身後抱住,田洁儿以为自己又遇到色狼,正想放声大叫时,数个从天而落的黑影,狠狠砸在前方的地面,瞬间尖叫声四起,她的喉咙一紧,装满惊慌的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脚边破碎一地的磁砖碎片。

    「大楼的磁砖掉下来了!」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场面登时一阵混乱,田洁儿的一颗心早乱了节奏,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地逃过了这一劫。

    祈天佑确定再无掉落物後,便放下护头的手,松开护在怀里的紫衣女子。

    当紧抱住自己的大手一松,田洁儿立刻转过身去关心救了她的人,深怕那人会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他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连号称一六○的她,也不过只到男人的胸口,她必须微微退後一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孔。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田洁儿着急地问着,根本无暇去欣赏男人那张过分俊秀的面容。

    「我没事。」祈天佑明确地回答她,他那低沉的嗓音带着迷人的韵味。

    「没事?你确定真的没事吗?」这是不可能的事,从来没有人出手救了她之後,还能安然无恙,田洁儿用自己那双大眼仔细观察,据过往的经验,救命恩人一定有受伤,只是程度上不同而已。

    「我真的没事,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走了。」祈天佑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对於自己方才英勇的行为,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男人没受伤!这消息让田洁儿震惊极了,她呆站在原地,眸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他居然真的完全没受伤?这怎麽可能?

    看着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顺了顺及肩的头发,步伐稳健走进邮局,从头到尾都不见他流下一滴血,或露出一丝疼痛的样子,田洁儿才相信他所说的话,也才忆起自己同样要去邮局办事。

    见救她的人安然无恙的离开,田洁儿这才有心思关心周边的情况,才过了这麽一会儿时间,原本因大楼磁砖掉落而聚集的人群,已散去了一大半,可见灾情并不严重,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对田洁儿来说,只要没人受伤,这种可能危及性命的灾祸,都只算是小事一桩,事情过了就忘了。

    她稍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绕过掉在地上的磁砖碎片,往邮局走去,没有看见大片血迹,也没有看见等候救护车的伤者,只看见好几个人仰着头指着邮局旁的那栋大楼,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谈论些什麽。

    走进邮局,田洁儿一眼就看见刚才救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他正在柜台前排队,等领信件或是包裹。

    再次见到他,田洁儿不由得在心底呼唤着,My hero……

    男人穿着很随性,一件白色长袖针织上衣,稍稍拉高袖子,露出他结实的手臂,再搭上一件合身的墨绿色休闲长裤,让他的长腿看起来更加修长,以及一双黑色夹脚凉鞋,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只打算出门办点事或买个东西,然後就会回家。

    他的五官很精致,不似一般男人粗犷,发长及肩,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熟男的魅力,而他那双冷然又饱含智慧的眼睛,给人一种遥远又孤傲的感觉。

    田洁儿出神地盯着男人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下,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他道谢,赶忙追了出去,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真是太糟糕了,这麽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田洁儿不禁懊恼不已,垂头丧气的垂下脸来,过了好半晌,才仰起头望向天空暗自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帮帮忙,赐给他们再次相见的缘分。

    她诚心向上天祈求,暗忖届时就算不能请他大吃一顿,至少也该向他九十度鞠躬,说声谢谢,因为他可是舍身救了自己的大英雄呢。

    回到家,祈天佑随手将刚从邮局领回的包裹及钥匙,往餐桌上一搁,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就口喝着。

    他刚才从美国回来一个月左右,而这栋别墅也才刚装潢完不久,地下有一楼、地上有三楼,每层楼大约有五十坪,地下一楼是停车场,一楼主要是客厅、餐厅、厨房,而二、三楼各自像间独立的公寓,有三房两厅。

    祈天佑大多都待在二楼,而健身是他最大的消遣,所以他特地买了跑步机和多功能训练机,摆在二楼的房间里,以便他随时可以运动。

    这一片土地是他外曾祖父送给他奶奶,他奶奶再转赠给他的,而这栋别墅是他爷爷照他所画好的设计图,命人兴建而成,去年底刚完工。

    由於他对花花草草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除了沿着围墙种下的大树以外,其余全用鹅卵石铺成步道。

    祈天佑放下手中的矿泉水,面对一室的冷清,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去感受、不要怀念过去,但记忆却不由自主的跳到他最不愿回想起的那刻—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父亲是集团的负责人,母亲是名门千金,也是个女强人,两人虽然是商业联姻,但一开始他们也是相敬如宾,他也过了几年倍受爷爷、奶奶、父母宠爱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常,个性强势的父母,在几度大吵之後,终於让两人岌岌可危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在父母离婚之後,他也被送去美国当小留学生,而这一去就二十多年,这段期间,除非必要,他没有再回来台湾,而他停留最久的一次,就是奶奶过世的时候。

    一想起已过世的奶奶,祈天佑便忍不住心痛,奶奶是世上最宠爱他的人,若不是她老人家身体状况不允许,他深信奶奶会陪他一起到美国读书,所幸那时他来得及飞回来见奶奶最後一面,不然他真的会遗憾终生。

    如今,父母也早各自有自己的家庭,这亦令他的存在更显得多余与刺眼。

    每当他与父亲或母亲的家人相处时,这样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也是为何他和亲人不亲的原因。

    在他的字典里,从奶奶过世之後,就没有亲情这二字了。

    他知道父母一直想用钱,弥补他们对他的亏欠,就如同世上其他有钱人家一样,而他也像其他富二代、富三代一样,穷得只剩下钱,在他的世界里很难找到真心,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他都没找到。

    然而,这栋别墅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城堡,也是他决定放掉美国的一切,回台重新出发的起点。

    思至此,祈天佑举起双手,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拒绝再回想那些会令自己不开心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有一个梦想,等着他去实现。

    祈天佑,今年三十岁,是一个在美国小有名气的游戏设计师,他的团队设计出数款全球知名的线上游戏,至今仍是许多玩家的最爱。

    在美国没日没夜的工作了七、八年,不禁让祈天佑感觉到疲乏,再加上科技日新月异,智慧型手机普及,触动他敏锐的商业神经,吸引他朝手机游戏发展,所以他释出手上握有的股分,回来台湾,打算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开创自己的新事业。

    不似线上游戏那般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时间、成本,手机游戏不必花大钱,只须三、五个人的团队,即可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制作完成一款新游戏,放上平台,便能开始赚钱,一旦游戏受到玩家青睐,其收益将难以估计。

    祈天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就近坐下,点进一个游戏,仔细评估里头的美术与音乐设计。

    这是一款刚推出不久的寻宝游戏,评价还不错,人物虽属日本动漫系,但整体设计偏向童话风格,趣味性也相当足够,非常容易上手。

    祈天佑早已和名为「五只羊」的团队约好,下周一於他们的工作室见面谈合作,他希望能与他们谈得拢,若不成,他也想向他们借将,尤其是美术设计,如果可以,他很想和那位美术人员长期合作下去。

    祈天佑停下滑手机的手,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瞥见餐桌上的包裹,他不自觉想起刚才那位紫衣女子。

    台湾的女生和美国的女生,真的差很多,美国的女生大多都很爱晒太阳,喜欢带有小麦色的肌肤,而台湾的女生,则认为皮肤白皙才是漂亮,因此也特别注重防晒。

    不过,他回国这一个月以来,看那麽多和太阳公公玩躲猫猫的女生,就属刚刚那位紫衣女子,躲得最夸张。

    她把自己包得像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难道她都不会觉得很热吗?还是如俗谚「爱水不惊流鼻水」一样,爱漂亮就不怕热?

    他走在她身後,看了都觉得好热,她也不乾脆撑把伞,至少口罩、手套、连帽外套都可以拿下来,他真不晓得她怎麽受得了,接下来的天气只会愈来愈热,她若是因此而中暑,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他想那女子应该不在乎吧,她连和自己说话时,都舍不得把口罩取下来了。

    他一想起她那样,就觉得好笑,一个小不点,瞪大眼睛,将他从头巡视到脚,宛如看他没受伤很伤心似的,最後竟然还不死心的跟着他走进邮局。

    那女子还以为他没看见吗?他的视力向来很好,而且她又穿得那麽突兀,害他想不发现她,都很难。

    这时,祈天佑才慢半拍的发觉自己正在想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而且还想得欲罢不能,不自觉轻笑出声。

    看来,他真的是太闲了,闲到要去想一个怪怪的女子来打发时间。

    不过,那女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彷佛会说话般,而且她的身材也挺不错的……当时他好像摸到不应该摸的地方,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意外时的情况太紧急,她又那麽娇小,在他怀里就像个小女人,呃……也可以算是小女孩。

    顿时,不该出现的画面忽然跃上脑海,令祈天佑不由得口乾舌燥,猛灌了一大口矿泉水,不敢再想下去,强压下腹部莫名升起的骚动,上二楼健身去。

    「素云啊,给我来碗面吧。」林婆婆一走进面店即道,随之往老位子坐下。

    林婆婆今年七十岁了,儿子移民美国、女儿嫁到外县市,只剩下她和丈夫住在小透天厝里,然而几个月前丈夫因病过世後,她便一个人独居,三不五时就会来隔壁买面吃,尤其在她感觉到寂寞的时候。

    一听见林婆婆的声音,正在店後洗菜的田洁儿,立刻加快动作,想快将泡水的空心菜洗好,以便去前头招呼最疼爱她的林婆婆,而另一半未洗的空心菜,她可以等会儿有空时再回来洗。

    「好。」田素云应了声,随即拿起一团面丢进滚烫的热水里,笑得温和真诚。

    田素云经营这间小面店已经二十个年头了,但她一点都不怀念过去当方家少奶奶的日子,只是连累了女儿陪自己一起吃苦,让她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

    对於财大气粗的方家、那个无良的丈夫方伟平,说她心中没一丝怨恨,是骗人的,只是……唉,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够好,才没能让女儿在好日子、好时辰出生,才会让夫家有藉口将她们母女俩赶出门。

    回想起当年的事,田素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切着小菜的手,力道也跟着弱了许多。

    女儿出生後,夫家原本蒸蒸日上的营造事业,莫名的大小状况不断,而婆婆也早请人算出女儿有倒楣命格,一直很忌讳女儿的存在。

    有次女儿玩耍时,不小心撞碎婆婆最心爱的古董花瓶,婆婆便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命令丈夫与自己离婚,而一向公允的公公,也在跑了无数次银行处理生意上的麻烦後,不再替她们说话了。

    对於迟迟生不出儿子,又已不再青春的自己,丈夫心中早有怨言,那时婆婆下令,正好称了丈夫的心意。

    她知道婆婆瞧不起她的身世;她知道丈夫在外头的女人,一个换过又一个;她知道丈夫把膝下无子的事,全怪到女儿头上;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所以当丈夫开口说要离婚时,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这门亲事当初是父母为她作主的,她知道父母是为了她好,所以她不怪他们,而不得丈夫、公婆宠爱也不是她愿意的事,但自己要离婚,她也没那脸回去投靠娘家。

    所以该争取的她一个也不会忘,而说到底方家在地方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婆婆终归是爱面子的,婆婆按照自己开出来的条件,给了她们母女俩一栋小透天厝和一百万的现金。

    有了够她们母女俩遮风避雨的地方,短时间不会饿肚子,她就带着女儿离开,一点儿也不留恋方家。

    那时她才二十三岁,还很年轻,根本没必要把青春全浪费在不值得她奉献的方家上,况且她有手有脚,身强体壮,还怕会养不起自己和女儿吗?

    田素云虽是会计科系毕业的,但在认为媳妇就该在家伺候一家大小的方家,精明的脑袋是派不上用场的,然而有钱人讲究吃,所以她在方家的五年,增长最多的就是厨艺。

    於是,田素云为了可以二十四小时照顾女儿,她在小透天厝的一楼开起面店,二楼则当住家,三楼正好可以拿来当储藏室。

    「素云、素云啊,你在想什麽?面再不捞起来就太烂喽。」林婆婆提醒着。

    「哦。」田素云连忙回神,把面捞起,连同切好的小菜,端给林婆婆,随之坐了下来。

    每次林婆婆一来,店里若是不忙,田素云总会偷个闲,坐下来陪她老人聊聊天,她知道林婆婆很寂寞。

    「怎麽了,又想起以前的事啦?」林婆婆关心道。

    「没有啦,我想那些干什麽?」田素云笑着带过,不想让老人家为自己担心。

    「今天早上,邮局旁边那栋大楼磁砖掉下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真恐怖,幸好小洁当时人在邮局里,不然我真不敢想像会发生什麽事。」

    林婆婆也知道田洁儿每个星期五早上,都会固定去邮局的事,「那就好,不然小酒窝……」

    「林婆婆,我听见了哦,您是不是又要说我的坏话了?」田洁儿笑出两个甜甜的招牌小酒窝质问道,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热,但她仍倒杯温开水给林婆婆,习惯性地站到林婆婆身後,帮老人家按摩。

    不知从何时起,林婆婆不再喊田洁儿的名字,改喊她小酒窝,然後互相传染似的,附近的人都跟着林婆婆喊,从小酒窝、小酒窝妹妹、小酒窝姊姊,到现在被人喊小酒窝阿姨。

    「小酒窝今天的运气不错,没闯祸哦!」没把田洁儿的质问当一回事,林婆婆笑咧了嘴,拍了拍她的小手调侃道。

    有关田洁儿的倒楣命格之说,在她们母女搬来没多久,林婆婆就听人说过,一开始她也有些忌惮,但相处久了也习惯成自然,再说都是些小灾、小祸,不打紧的。

    「林婆婆就这麽爱见我闯祸呀?」田洁儿嘟着小嘴,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听见这样的玩笑话,心里不免还是会有一点小疙瘩。

    林婆婆笑呵呵的没回答,反而神秘兮兮地说:「我有看见哦,那个高中生昨天放学後,又来店里追你了。」

    说到这个,林婆婆就有些懊恼,怎没把这些年追求田洁儿的人名给记录下来,洋洋洒洒,从零岁到九十岁,都不知道要几张白纸才够写呢。

    田洁儿听了这话,却只想翻白眼。「林婆婆,您都说是高中生了,又怎麽会来追我呢?说是想来报名当乾弟弟还差不多。」

    这事说来也奇怪,田洁儿怎麽想都想不透,明明她就是个倒楣女,可是桃花运却很旺,而且不分年龄、种族、性别,统统都来,无一遗漏。

    「素云啊,我看你就快当丈母娘喽。」林婆婆依旧不把田洁儿的话当一回事,笑吟吟道,她是愈老愈爱来这里串门子,欢乐满堂嘛!

    「是啊,这桃花林再长下去,我看我们就快没地方住了。」田素云陪着林婆婆一起说笑。她由衷感激这些左邻右舍长年的帮忙,尤其是林家两老,简直把她们母女俩当成自个儿的女儿、孙女,无私地疼爱着。

    「妈,怎麽连你也这样说」田洁儿困窘地猛跺脚,惹得方才说笑的两人哈哈大笑。

    「哼,我不理你们了。」田洁儿佯装生气,往店後走去,继续去洗刚才洗到一半的空心菜。

    两人望着田洁儿气呼呼的背影,摇着头笑,互相交换了个「真爱演」的眼神後,林婆婆率先开口,「你没想到吧,你这个手不能动三宝的女儿,可是人人抢着要呢。」

    田素云摇了摇头,笑意中带点哀凄,「不是善缘,来了再多又如何,小洁这辈子已经够辛苦了。」

    身为一个女人却手不能动三宝,这话说出去有哪个人家敢要女儿?但女儿真的不行,她不想再看见女儿,为了成为能进得厨房的女人,而受到任何伤害了。

    「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她吧?」嘴上虽然是这麽说,但林婆婆也很舍不得,相识二十年,田洁儿受伤的样子她见得可多了,在学校抬个便当会烫到小腿,做个劳作会被剪刀剪到手指,回到家里,连端碗面田素云都胆战心惊,就田洁儿会不小心打翻面烫到自己和客人,厨房对田洁儿来说更是龙潭虎穴。

    田素云再次摇了摇头,看向林婆婆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小洁的大贵人会出现的。」

    说到这,田素云就忍不住一肚子火。当年若不是法律不允许,她们一出方家便不让女儿继续姓方,没想到多年後法律改了,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方伟平,第二天就带着律师上门来要女儿改从母姓。

    既然他要女儿从母姓,那就乾脆连名字也一起改了,反正她也不想再和方家有任何关联。

    於是,田素云找上一间听说很厉害的命相馆,替女儿选了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洁儿,听起来就像甜姊儿,虽然有点迷信,但她是真的希望能藉此多少改变一点女儿多灾多难的命运。

    至於改名之後,田洁儿的命运有变得比较好吗?关於这一点,她并不确定,但她绝对不会忘记算命先生末了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女儿命中有一位大贵人,只要那位大贵人现身,她的命运便能改写。

    而那位大贵人是男?是女?在哪里?何时会出现?算命先生却半点也不肯多说,只说天机不可泄漏,时候到了,那位大贵人自然就会现身。

    但那算命先生没说的是,田洁儿的命格太差,幸而命中多贵人,田素云便是能让她逢凶化吉,最重要的贵人,否则田洁儿不可能过了十岁,还能如此「健全」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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