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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梅贝儿《妃常美好》(上、下) [打印本页]

作者: 喵喵    时间: 2015-9-1 13:26
标题: 梅贝儿《妃常美好》(上、下)

出版日期:2015年6月2日

【内容简介】

上.〈冷酷暴君的收服方法〉
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赵晴在十八岁这一年寿终正寝,
以为终於得以解脱,没想到遇上一名两光道士,
只因为同名同姓又同年同月同日生,居然收错三魂七魄,
让她在大丰王朝的肃王妃身上重生!
不仅一醒来就身怀六甲,还因为死而复生,
夜夜都能看见阿飘争先恐後来找她报到,
除了要处理它们的陈情,还要当它们的恋爱顾问,
让她感叹王妃好忙??不过最让她头痛的是,
身边这个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肃王夫君!
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如今她是深刻体会到了,
这位肃王脾气暴躁不说,还动不动就嚷着要杀人,
为了众生安危,也为了腹中孩子的将来,
看来她得亲自出马,想法子收服这位暴君啊!

下.〈怪怪王妃的疼爱方法〉
元镇贵为大丰王朝的七皇子,又被册封为肃王,
该是众星拱月的身分,却因「灾星降世」的传闻,
让他爹不疼、娘不爱,众人更是对他避如蛇蠍,
於是他自暴自弃,变得目中无人、乖张残暴,
就连自己的王妃也因为畏惧而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怎知就在一场意外後,原本貌合神离的王妃像是变了个人,
不仅变得善良随和,有时还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古怪举动,
甚至开始劝他化戾气为祥和,改掉杀人的坏习惯?!
对於这位怪怪王妃,他摸不清她在打什麽主意,
可见她半夜为了「倾听民意」而睡不好,
他就莫名一肚子气,虽然他有过不少女人,
却只有她会令自己在意,她彷佛能明白他的矛盾与苦楚,
明白他就算能不管世人的眼光,其实还是会受伤、会疼痛,
他不想有一丝感动,但无法否认,对於她,他确实动摇了……





  楔子

  赵晴躺在特等单人病房内,身上连着用来侦测心跳、脉搏和血压的仪器,病床旁还吊着点滴,尽管身体十分虚弱,不过目光却闪着坚定的光芒,喘了口气之後,她拿下脸上的氧气罩,说出自己的决定。

  「……只要是可以用的器官和组织,我都愿意捐出去,反正到时还不是要火化烧掉,不好好利用太浪费了。」由於罹患先天性心脏病,没能为社会有所贡献,至少在她死後,还有机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主治医师因为她这份心意而感动。「不过你才十八岁,若要签器捐同意书,还是得经过父母的同意才行。」

  她把氧气罩戴上,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舒服多了才又拿开。「那麽就帮我联络他们,请他们尽快过来一趟。」

  因为家里有钱,又是医院的股东之一,父母非常放心地把她交给主治医师来照顾,久而久之,就连其他兄弟姊妹也都把自己遗忘了,只有在发出病危通知时才会象徵性地出现一下,对赵晴来说,主治医师和护士才是她真正的家人,这间医院才是她的家。

  见赵晴心意已决,主治医师便让护士马上打电话,请她的父母抽空过来医院一趟,当天傍晚,赵先生和赵太太出现了,对於女儿的做法并没有表示意见,签了名之後又匆匆地走了,甚至没空进病房看一眼。

  「……谢谢。」得知父母签下同意书,赵晴很开心。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主治医师衷心地说。

  毕竟这麽多年下来,器捐的观念一直还处在宣导当中,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每签一份就有希望救到更多的人,只是看着就像自己亲生女儿的赵晴做出这个决定,他心里是既欣慰又不舍。

  等到主治医师离开病房,赵晴偏头望着窗外,不禁扬起没有血色的嘴角。其实她心中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四处旅行,亲眼看看那些只能透过网路才能见识到的世界,最後和喜欢的男生结婚,生下两个孩子,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个梦。

  面对死亡,她并不感到恐惧,因为经历过濒死边缘太多次,她早已麻木,不过这回不一样,赵晴有股预感,自己的时间真的差不多了。

  就在两天後的清晨四点多,原本安静的医院走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主治医师和护士都冲进病房,马上要为赵晴进行初步急救。

  「打电话通知家属!」

  赵晴很努力地呼吸,至少要撑到父母赶来见她最後一面,和他们道别。

  好痛苦……

  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模模糊糊听到父母的叫唤,似熟悉又陌生,这才掀起快黏在一起的眼皮,朝他们挤出笑容,终於可以安心地走了。

  突然之间,她的身体变轻,而且慢慢地往上飘。

  她居然飞起来了……

  「……送进开刀房!」因为病人的父母已经签下器捐同意书,在确定脑死之後,便可以摘除剩余可用的器官和组织,主治医师没有时间处理悲伤的心情,很快地指挥接下来的工作。

  赵晴飘到天花板,忍不住低头看了表情木然的父母一眼,并没有太过伤心的样子,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也没有孝顺过他们一天,无法责怪他们无情,至少双方都得到解脱,於是挥手道别之後,又继续往上升。

  就在下一秒,眼前先是光芒万丈,顿时全身感到无比温暖,等到适应光线,赫然出现一座红色拱桥,四周的气氛也有着说不出的祥和,这里该不会就是所谓的天堂,或是人家口中的西方极乐世界?是不是因为做了器捐,救了几条人命,不必去地狱报到,才会有这麽好的待遇?

  当赵晴踏上拱桥,一路欣赏着桥下的奇花异草以及蜿蜒的溪流,潺潺的流水声伴着花香,灵魂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她也不禁渐渐遗忘生前承受的病痛之苦。

  可是才走到拱桥中央,半空中蓦地传来一道木鱼声,夹带着不知名的力量,把她硬生生地拉住,怎麽也动弹不得。

  怎麽回事?

  木鱼声由远而近,由慢转快,声声催促。

  「……三魂七魄速速归位!」

  接着,就听到一个中年男人拔高嗓音斥喝。

  一瞬之间,她彷佛坠下万丈深渊,顿时失去意识。

  第一章

  建成二十四年,关中府常宁县

  身穿法衣、头戴法帽的贾道士在後寝宫的花园内设坛,就见香案上插着几支令旗,香炉内燃着檀香,他一面敲着手上的木鱼,一面念着收魂咒,鬓角却是冷汗涔涔,这绝对是他平常招摇撞骗的报应,要知道「收魂」这个仪式必须是领有天命的人才能办得到,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假」道士,只会摆摆架势、念念咒语,可是若没把肃王妃被吓跑的三魂七魄给收回来,铁定会成为肃王的剑下亡魂,这麽一想,木鱼也就愈敲愈急。

  叩叩叩……

  木鱼声让肃王府透着诡异不安的气氛。

  「……娘娘回魂了!娘娘回魂了!」一名婢女欣喜若狂地嚷道。

  闻言,贾道士不禁张口结舌,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火速地奔出花园,来到肃王妃居住的正房,就见负责伺候的一干婢女个个眼泛泪光,不是高兴主子得救,而是庆幸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待贾道士来到寝榻前,瞥见原本受到极度惊吓,三魂七魄跑出肉体,脸色变得白里透黑,印堂还隐隐泛着青光,两眼更是呆滞无神,看人的时候眼珠子也不会转动,而且身体发冷,一看就是死期将近的肃王妃已经可以坐起身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便试探地开口。

  「娘娘?」

  赵晴刚开始还有些浑浑噩噩,只是呆呆地瞪着满屋子穿着古装戏服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面容清晰可见,有的则是五官模糊,连身形都朦朦胧胧的,她以为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还用力地揉了几下眼皮。

  「……娘娘!」贾道士见王妃没有反应,便提高音量。

  听到耳边有人开口说话,赵晴很自然地瞥了过去,从对方的穿着来判断,应该是个道士,她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娘娘开口说话了!」

  「娘娘没事了!」

  贴身伺候王妃的金香和银屏不由得喜极而泣。

  贾道士没想到自己竟然办到了,成功地把王妃的三魂七魄收回原来的肉体,看来上天总算发现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再也没人敢说他是个假道士了,这就叫做因祸得福。

  「……你们是谁?这里是什麽地方?」不过赵晴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人不禁都傻眼了。「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她刚才明明还在天堂还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地方,就算要转世也没这麽快,更何况也不可能时光倒流,投胎到古代才对,这太不合逻辑了。

  闻言,贾道士不由得瞪着肃王妃,以为她才刚回魂,神智还不大清楚。

  「这里是肃王府,因为娘娘受到突来的惊吓,三魂七魄全都吓跑了,是小道施咒把它们收回来……」他不忘居功地说。

  赵晴脑子还是转不过来。「肃王府?」这是在演哪一出古装戏?

  「难道娘娘忘记发生什麽事了?」银屏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是什麽娘娘,我……」她才想换个姿势,把眼前的状况弄个清楚,突然感到异状,肚子好像被什麽顶到,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腹何时堆积了这麽多肥肉,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需要减肥的一天。

  见状,金香生怕她又嚷着说不要孩子,面有难色地启唇。「良医副说,娘娘虽然受到惊吓,幸好腹中的胎儿无恙,还请娘娘珍重。」

  虽说世子暂时没事,不过王妃意识不清,无法自行进食,时间一久,也会有性命之忧,但良医正又找不出病因,千岁一怒之下,便将人给杀了,王府里的长史只好提议请道士前来作法,死马当作活马医。

  就这样,千岁一口气抓来十几位道士,可惜全都失败,只剩下一个贾道士,要是娘娘和尚未出生的世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後寝宫里的奴才和婢女也都得跟着陪葬,没想到误打误撞,王妃真的回魂了。

  「胎儿?」赵晴怔了好几下,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瞪着眼前两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婢女,以为她们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又还是个处女,怎麽可能……

  怀孕?

  她赶紧摸着凸起的小腹,想到自己已经把可以用的器官和组织捐出去了,那麽现在这具身体又是谁的?这个认知让赵晴脸色不禁跟着惨白。

  贾道士提心吊胆地唤道:「娘娘怎麽了?」

  「你说……是你把我的三魂七魄收回来的?」她屏息地问。

  他呐呐地回道:「是,娘娘。」

  赵晴瞪着眼前的两光道士,他居然搞出这麽大的乌龙!「你收错人了!」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再次傻眼。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娘、娘!」她怕这些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刻意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地说道。

  银屏和金香满脸惊愕地看着她。「你……不是娘娘?」

  「我真的不是!」原来她的三魂七魄附在一个古代女子身上,这个情节就像原创小说里头的重生哏,每次在网路上看到那些故事内容,她总是哈哈大笑,而这也是她平日的生活娱乐之一,这会儿却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贾道士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口气不稳地说出肃王妃的生辰八字和闺名,跟她进行确认。「……娘娘也许……也许只是一时忘了自己是谁……」

  「我是叫做赵晴没错……」她不知道自己的国历生日换算成农历是几号,也不知道出生那一年是不是乙未年,但总不会刚好条件都吻合,就被抓来替补。「但也只是同名同姓,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的时空背景完全不同,我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娘娘,我更没有忘记自己原本是谁……」

  闻言,贾道士两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要是让肃王知道自己收错三魂七魄,脑袋就真的不保了。

  「……王妃回魂了吗?」

  就在这当口,正房外头响起年轻男子的厉声询问,接着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迈着大步,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来,气势吓人,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令人快要窒息。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高大男子才走进正房,赵晴马上注意到原本满屋子的人,陡地咻的一声,有三分之二的「人」全都凭空消失……

  她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阵阵哭声。

  婢女们一个个打着哆嗦,不只是屈膝见礼,而是匍匐在地,想到肃王的冷酷以及嗜杀成性,全都低声啜泣起来。

  「千岁饶命!」贾道士跪爬到肃王面前,直磕着头,抖声嚷道。「千岁饶命!小道已经尽力了……千岁饶命……」

  元镇低头怒视,眼底杀气腾腾,以为连他也无法把王妃的三魂七魄收回来,立即唰的一声,拔剑出鞘。

  「那你就去死吧!」

  当举到半空中的宝剑就要挥下去,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声,盛满怒气的凤目往声音的来源瞥去,就见他的王妃坐在寝榻上,两眼睁得好圆好大,右手则是捂住唇瓣,满脸惊恐地瞪着他,有别於前几天的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恢复意识。

  「王妃!」元镇垂下持剑的右手,跨步走向寝榻。

  见对方突然走过来,赵晴本能地往後缩,眼前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有二,生得剑眉凤目,可以说俊美到有些罪恶,束发戴冠,露出额头上的美人尖,身穿一袭交领右衽黑色绣金线花纹的袍衫,领口、袖口和下摆都有镶绣滚边,腰带上垂挂着玉佩坠饰,外头再套了一件同色披风,看来身分尊贵,不过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黑暗气息,尤其是眉宇之间还凝聚着煞气,宛如一头失控的猛兽,正张着大口,咧开发亮的利牙,随时都会将人撕成碎片。

  赵晴整个人缩在床角,已经没有退路。

  「你也知道害怕?」元镇语带嘲弄,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都敢伤害他的亲生骨肉,也就表示她不把自己放在眼底。

  赵晴有些迟疑地点头。

  「你是应该害怕!」他用着唯我独尊的口吻说道。

  天底下还找不到不畏惧自己的人,就连父皇和母妃也一样,怕会再带来灾祸,便将不过才八岁的他打发离京,前往关中府就藩,那麽生活在这块封地上,无论是人还是东西,甚至一草一木,都是属於他一个人的,要杀要剐全随自己高兴。

  「既然已经怀了本藩的世子,最好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来,要真的想死,等生完再死!」元镇漠不关心地嗤道。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麽?有人会对自己孩子的妈说出这种冷血的话吗?当他的儿女还真是倒楣——不过赵晴也只敢在心里回嘴。

  她吞咽了下唾沫。「其实……我不是……」

  「娘娘才刚回魂,需要歇息,请千岁别再吓着她!」银屏大着胆子开口。

  金香也有志一同地说:「奴婢会好好看着娘娘的,请千岁放心!」

  「等、等一下!」赵晴有些错愕地瞪着她们。「我已经说过我不是……」

  「娘娘!」银屏和金香扑到寝榻前,暗示性地摇了摇头,然後满眼哀求地看着她,无非是希望赵晴不要说出真相。

  可赵晴宁可去投胎转世,也不想留在这里。「我……」

  「本藩再提醒你一次!」元镇先将右手的宝剑归鞘,改为抓住她的臂膀,蛮横地将赵晴扯到自己面前,俯视着她明显畏怯的眸底,恶声恶气地吐出话来。「要是腹中的胎儿有个闪失,本藩会亲手杀了你!」

  虽然贵为七皇子,又被册封为肃王,上有父皇和母妃,下有同胞的弟弟,却都避他如蛇蠍,没有一个人真心接纳他,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是他的骨血,也是唯一的亲人,说什麽都要保住,谁都不准伤害他,就算是生下他的女人也不能饶恕。

  赵晴看得出他是认真的,愣愣地点头。

  「好好伺候王妃!」他甩开赵晴,拂袖而去。

  保住一条小命的贾道士吓到差点屁滚尿流,连吃饭的家伙也不要了,更别说是奖赏,马上拔腿就跑。「小道告退……」

  见状,赵晴终於反应过来。「喂!你不能就这麽走了……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快让我回到原本的地方……」

  「娘娘,要是千岁知道你不是真的娘娘,咱们都活不了了……」金香跪在寝榻前朝赵晴磕头。

  银屏也跟着向她乞求。「还请娘娘将错就错……」

  「求娘娘救救咱们……」其他婢女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她一脸欲哭无泪。「我不是你们的娘娘,要怎麽救你们?」

  「只要世子平安出生,千岁心情一好,大家自然就会没事。」银屏用袖口拭乾泪水,安抚这位顶替主子身分的女子。

  赵晴不由得低头摸了摸有些鼓鼓的小腹,想到此刻里头有个小生命存在,要是还没出生就这麽死了,也是於心不忍,可是想到自己原本应该寿终正寝,却遇上一个两光道士,不但收错了魂魄,让她又重新再活一次,现在不只有个动不动就嚷着要杀人的藩王老公,而且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当妈妈了,这种神展开的剧情,教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能怎麽办呢?

  「唉!」她抱头叹气。

  金香吸了吸气。「娘娘就当是在做好事,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答应就是了。」事情既然被她碰上,也只有顺其自然,想开一点,她几乎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早就悟透这个道理,怨天尤人也没用。

  「多谢娘娘!」银屏喜极而泣地说。

  其他婢女也向她磕头。

  「好了好了!你们快点起来吧!」赵晴有些头大,挥了挥手。「我又不是真正的王妃,承受不起这种大礼。」

  银屏和金香拭着泪水,然後笑着起身,先让其他婢女都退出正房,接着帮主子披衣、奉茶,就跟平常一样伺候。

  「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几个月大了?」她和这个宝宝算是命运共同体,要是没有保住,自己也别想活命。

  「回娘娘,世子已经四个多月了。」银屏回道。

  她又摸了几下,还以为只是发胖,想不到却是怀孕,不过还是没有太真实的感觉。「世子?」

  金香苦笑。「千岁想要儿子。」

  「万一是女儿怎麽办?」赵晴惊讶地问。

  「千岁会让娘娘再生,直到……生下世子为止。」金香一面说,一面偷觑她的脸色,就怕她不肯。

  「娘娘就是连这个孩子都不要,才会……」发现自己说溜了嘴,银屏连忙捂住唇,不再说下去。

  赵晴好奇地追问。「为什麽你们的王妃不要孩子?」

  两个婢女交换了个眼色,心想这种事瞒也瞒不了。

  「娘娘很怕千岁,但又碍於圣旨,加上亲人的逼迫,不得不嫁给千岁,成为肃王妃,对於腹中的孩子更加反感,因此才会偷偷地要李嬷嬷……李嬷嬷是跟着娘娘陪嫁过来的,三番两次要她想办法弄些药来,结果不小心被千岁知道,便当着娘娘的面斩杀李嬷嬷……」金香呐呐地说出原委。

  银屏只要回忆起那幕血腥的画面,还是心有余悸。「李嬷嬷的头就这麽掉到地上,还滚了好远,鲜血喷到娘娘的脸上,她才会吓得魂不附体……奴婢当时真的以为千岁会杀光所有的人……」

  听到这番形容,赵晴有些反胃。「……但也不能随便杀人。」

  金香一脸愁云惨雾。「这儿是千岁的封地,身为藩王,对於封地的子民自然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无人能制止……」

  她这才领悟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多麽封建古老的朝代,对贵族皇室来说,百姓的性命比蝼蚁还不如。

  「这些年来,千岁不知杀了多少人,不只是王府里的人,就连封地里的百姓都怕他,也没人敢违抗他。」银屏一面说,一面落泪。

  赵晴无法想像这些人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他根本就是个暴君,将来要是当上皇帝还得了,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吗?」他的父母呢?只会生,不会教?

  「娘娘可别当着千岁的面这麽骂。」金香连忙提醒。

  银屏叹了口气。「咱们身分卑微,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过着安安稳稳的好日子,不必成天担惊受怕。」

  赵晴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反正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不如就好人做到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多谢娘娘!」两个婢女又跪下磕头。

  见她们又跪又拜,赵晴已经懒得去纠正对方的称呼和礼仪了。

  三月,时序已经进入了春天。

  赵晴没想到自己的胃口会这麽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还是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吃医院的伙食,只能选择清淡食物,就算是肉类也不能油炸,也不能吃刺激性的辣椒,如今得以解禁,她真觉得每道菜都是人间美味,简直好吃到要流泪了。

  自从她重生之後就吃个没完没了,一直到了晚上,胃都快撑破了,才终於停下筷子,满足地叹口气。

  「请替我谢谢厨子,他煮的菜很合我的口味,不过以後辣椒可以再多放一点,吃起来才够劲。」赵晴能像这样不用顾忌,吃自己想吃的东西,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真的有种幸福的感觉。

  银屏怔了怔,这才笑着应了声「是」,差点忘了这个主子不是之前那一个,不只个性不同,说起话来也满有趣的。「娘娘是哪里人?」

  「我是高雄……反正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自从出生之後心脏就不好,每天都要吃药,也不能出门,更别说上学了,真的好羡慕那些跟我同龄、活蹦乱跳又健健康康的孩子。」想到小时候总是哭着说要去学校,可是才上了两天课,心脏病就发作,又被送回医院,只能抱着书包睡觉,心还是很酸。

  「娘娘真是可怜。」银屏同情地回道。

  赵晴笑叹一声。「能活到十八岁,已经很不容易,也比其他生病的孩子幸运,没什麽好埋怨的。」

  「那是娘娘想得开。」银屏看了下外头的天色,搀着主子回到寝榻上。「已经很晚了,娘娘该歇着了。」

  其他婢女也都收拾好桌上的碗盘,一一退下。

  「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睡在这儿?」赵晴口气透着小小的慌乱,对於陌生环境还是有些不安。

  银屏连忙回道:「千岁有令,夜里得有人陪在娘娘身边,以防身子突然不适,可以马上叫人,之前有李嬷嬷在,以後就是奴婢和金香留下来。」

  「那就麻烦你们了。」至少要等自己习惯再说。

  银屏替她拉上锦被。「娘娘别跟奴婢客气。」

  赵晴平躺在寝榻上,特别交代要把蜡烛点着,不要吹熄,然後她看着银屏缩在椅子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地就打起呼来了,反倒是自己没有睡意,便无聊地打量起四周。

  不期然的,她的视线落在寝榻的左前方,那儿摆了个半人高的花几,几上有一只青瓷花瓶,可就在花瓶旁边,隐隐约约浮现一团人形,渐渐的,人形愈来愈清楚,可以看得出头部和身体……

  赵晴第一个反应是移开目光,不要看着「它」。

  由於常在PTT的飘版看到乡民分享的医院灵异故事,心想有一、两只阿飘也是正常的,还曾听护士私下聊过一些见鬼的恐怖经验,而她原本身体就不好,气场又弱,体质也变得特别敏感,时时刻刻都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都不敢告诉别人,就怕被那些好兄弟知道,会故意跑来骚扰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看到」,按理说这里并不是医院,也不是原来那具身体,除了怀孕之外,可以说是健康宝宝,应该不可能……啊!该不会是像《花田少年史》的主角一路,因为死而复生,才变得有阴阳眼?赵晴心里这麽想,就见人形慢慢地逼近,霎时头皮发麻。

  「我没有看见……我什麽都没有看见……」赵晴连忙把头撇开,喃喃自语。「我跟你无冤无仇,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怎麽办?现在要念佛号还是阿门?

  这时,银屏惊醒过来,上前察看。「娘娘怎麽了?肚子痛吗?」

  「我……」她看着婢女的同时,也庆幸「它」不见了。「我只是睡不着,就一个人自言自语,没事了,你去睡吧。」

  「娘娘没事就好。」银屏又一脸困意地回去了。

  赵晴索性拉高锦被,盖到头顶,来个眼不见为净,不到一会儿光景,便昏昏沈沈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搔她的鼻头,顿时觉得痒痒的,赵晴本能地伸手揉了揉,才要睡去,又有人在搔她的脸颊,她不禁有些恼了,掀开眼皮,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捣乱,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头发全部剃光,只留下中间一撮小辫子,鼓鼓的腮帮子就像把食物含在两颊,真的是萌翻了,原本要骂人的话全都梗在喉头。

  她看着约莫两岁大的小正太,而小正太也笑咪咪地看着她,让赵晴忍不住跟着笑了,这麽萌的孩子,不管谁见了都会喜欢,还来不及问他是谁,他就转过身,像只企鹅似地一摇一摆跑走了。

  「小朋友!」赵晴立刻掀被下床,可是环顾四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在,她拉开门扉,守在外头的几个婢女听到声音,连忙忍住打了一半的呵欠,向她福身见礼。

  「刚刚有没有一个小孩子跑出去?」她把头探出去,左右张望了几下,心想这孩子跑得还真快。

  外头的几个婢女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摇头。

  「回娘娘,王府里没有小孩子。」其中一人这麽回道。

  「娘娘是不是作梦了?」另外一个这麽问。

  她一脸迷惑。「我明明看到了。」

  「娘娘快进屋里,免得着凉了……」

  赵晴愣愣地被人扶回寝榻,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对了!方才并没有听到开门声,那就表示还在屋里,可怎麽会突然不见了?该不会是……她甩了甩头,小正太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阴森可怕,不可能会是阿飘。

  「娘娘起身了?」金香和几个婢女端着洗脸水和早膳进来伺候。

  「嗯。」她一面回答,一面东张西望。

  银屏也跟着她的视线张望。「娘娘在找什麽?」

  「刚刚有个小孩子,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儿去……」赵晴猜想屋里一定有地道或是密室,非找出来不可。

  闻言,婢女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孩子?哪来的小孩子?」

  「娘娘是不是睡糊涂了?」

  金香和银屏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我是说真的,他就站在我的床前,还对着我笑。」赵晴正色地说。

  婢女们听她这麽一说,手臂上全都起了鸡皮疙瘩。

  「娘娘别吓奴婢……」

  「该不会是那种东西?」

  「别乱说!」

  赵晴没有理会她们,一会儿摸墙、一会儿掀画,到处翻找,而这个怪异的举动更让婢女们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还是先用膳,等吃饱再说。」金香朝银屏使了个眼色,左右搀着她,让赵晴坐下,接着伺候她洗脸、吃饭。

  银屏有些不大放心,要是王妃再有个不测,她们就死定了。「娘娘若觉得哪儿不舒服,奴婢不如去请良医副前来,让他开帖药,就算只是定心宁神也好。」

  「不用了!我很好!真的很好!」她实在不想再看医生和吃药了,只好随口敷衍两句。「可能真的是昨晚没睡好才会作梦,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婢女们一听都松了口气。

  「娘娘会梦到小孩子,而且又是男娃儿,这可是个吉兆,代表娘娘这一胎会生个世子。」金香说出所有人的心声。「千岁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脾气跟着变好,为了给世子积些阴德,从此不再妄造杀孽。」

  「说的没错!」

  「真希望好日子快点来!」

  婢女们有感而发地说。

  见她们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赵晴觉得压力还真大。

  用过早膳之後,银屏又劝她再多躺一躺,想到自己已经躺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换了一具健康的身体,说什麽都不想再当个病人,而且这位也叫做赵晴的肃王妃今年十八,和自己同年,称得上是个明眸皓齿的美少女,跟原本苍白消瘦,没胸也没屁股的她相比,简直是上天的宠儿,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她渴求地看着几个婢女。「我想到外面走一走、透透气。」

  「不是奴婢不肯,而是千岁有令,要娘娘好好安胎。」金香为难地说。「万一世子有个差池,大夥儿都会没命。」

  待赵晴又被迫躺回寝榻上歇息之际,紧闭的门扉突然被用力推开,真是说人人到,婢女们再度如同惊弓之鸟,跪了一地。

  「今天王妃的身子状况如何?」元镇沈声问道。

  金香胆颤心惊地回道:「回千岁,娘娘从昨天到现在,胃口都不错,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正打算再躺下来歇息。」

  旋即,他一双寒冰似的凤目瞥向寝榻,让躺在锦被下的赵晴全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动。

  「这是本藩最後一次警告你,要是敢再动本藩的儿子一根汗毛,你的父兄姊妹也会跟着陪葬。」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赵晴的前世只活了短短十八年,虽然算不上是与世隔绝,不过平常接触最多的除了医师和护士,就是同个楼层的病人了,偶尔状况好时,便会到处串串门子,其他时间大多是靠网路与别人交流,从没遇过这种把杀人字眼挂在嘴边、予人一种骇人的气息和魄力,令人不敢反抗的男人,他的眼底只有冷漠,就像闇黑深沈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努力挤出声音。「我、我保证不会伤害孩子。」

  「最好是如此。」他嗤哼一声,回头喊道。「进来!」

  等候在外头的良医副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走进来。「见过娘娘!还请娘娘让下官把个脉……」

  「呃,好。」赵晴瞥了下虎视眈眈的肃王一眼,二话不说,立刻伸出右手,免得惹他不高兴。

  银屏搬来绣墩,摆在寝榻旁,好让良医副坐下来为王妃把脉,金香则是拿来把脉枕,将它搁在主子的右手下方。

  屋内安静无声,众人屏息以待。

  见良医副绑了一条细线在右手的脉搏上,然後压着另一端的细线,隔空为她把脉,赵晴不由得怀疑,就算医术再怎麽厉害,她也不相信会准确到哪里去,不过既然这些古人都深信不疑,她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回千岁,娘娘和世子一切安好。」过了片刻,良医副起身回禀。

  闻言,婢女们不禁吁了口气,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确定孩子保住,元镇的俊脸上这才隐约掠过一抹类似温情的神色,可见他并非真的没有人性。「下去吧!」

  「下官告退。」良医副背後全是冷汗,巴不得赶快出去。

  元镇再度把目光放到赵晴精致娇美的脸蛋上,对於王妃的容貌长相,成亲两年来,他始终不曾放在心里,直到王妃诊出有喜,这才勉强记住,至少在众多脸孔当中,他可以分辨得出来。

  记得十五岁那年,王府长史等属官遵循礼制要为他挑选王妃,结果满朝文武百官,没有一户人家的女儿愿意「高攀」这门亲事,甚至还有闺女扬言要出家或寻短,一直拖到两年前,父皇和母妃才把工部里头一名九品小官的女儿硬塞给他,藉以表示有在关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并非不闻不问。

  元镇之後才听说,他的王妃在赵家原本只是庶出的女儿,为了配得上肃王妃的身分,赵家居然休了糟糠之妻,再将庶女的生母扶正,父皇还因此赏了一个工部郎中的五品官衔给对方,为了攀龙附凤、升官求财,还真是什麽厚颜无耻的事都干得出来,更不在乎女儿的死活。

  想起成亲这段日子以来,王妃对他的态度不是恐惧就是厌恶,即便是行周公之礼,也是咬紧牙关,忍受自己的抚摸、亲吻,还没等到结束,就已经大吐特吐,不过愈是见她如此,他就愈喜欢到後寝宫来。

  直到王妃的肚子传出好消息,目的达到,元镇这才好心放她一马,连碰都不再碰她一下,让她得以安心待产,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跟老天爷借了胆子,竟敢意图杀害他的亲生骨肉。

  想到这儿,元镇掀动两片薄唇,逸出一声饱含讥嘲的冷笑。「好好看着王妃,若世子有个三长两短,本藩唯你们是问。」

  婢女们颤声回道。「是。」

  达到想要的威吓效果,眼下王妃身边也没有第二个「李嬷嬷」敢乱出馊主意,元镇这才悻悻离去。

  见肃王走了,婢女们如释重负,纷纷感谢老天爷。

  赵晴不禁心生同情,肃王府这份差事,还真不是人干的……等一下!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她可是要跟这个男人当一辈子的夫妻,虽然现在怀着身孕,有孩子当护身符,他还不至於动粗,或是一剑杀了她,可是以後呢?

  她的未来会变成什麽样子?

  第二章

  亥时,元镇来到东三所,它就位在前後寝宫的东侧,和西侧的西三所都是属於纵向排列的建筑群,各有三座院落,每一座院落包括前厅三间、後厅五间、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多人房六排,总共有四十二间,也是藩王妾室们的居所。

  他走进其中一名妾室的厢房,不是因为特别宠幸,而是由长史安排,轮流到东、西三所过夜,今晚正好是由张氏侍寝。

  得知肃王要来,除了准备酒菜之外,张氏也早早就沐浴更衣,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只有恐惧不安。

  「千、千岁!」张氏见他进门,连忙福身见礼,全身抖得像片落叶。

  伺候的婢女也跟着屈膝,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倒酒!」元镇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迳自往桌案旁坐下。

  张氏颤巍巍地起身,活像要被送上刑场,脸色发白地走上前去,执着酒瓶的双手有些不稳,倒酒的过程还不慎溅了出来。

  见状,一双冷酷的凤目才斜睨了下张氏随时都会昏倒的脸色,什麽话都还没有说,张氏就已经吓得跪地求饶。

  「千岁恕罪!」她颤声地说。

  婢女们也跟着主子大喊。「千岁饶命!」

  元镇置若罔闻,他端起酒杯,将只斟了一半的老麦酒,也是关中最有名的辣白酒饮进口中,入口先是灼辣,喝完却令人回味再三。

  「再倒一杯!」王妃腹中的孩子平安无恙,他的儿子没事,心情自然就好,才没有当场翻桌走人。

  张氏瑟缩了下脖子。「是……是。」

  直到张氏倒了第五杯酒,元镇才带着几分酒意,开口要婢女们全都退下,只留下她一个人伺候。

  「宽衣!」他吐出没有温度的嗓音。

  张氏惊跳了下。「是,千、千岁。」

  说着,她强迫自己走到肃王身边,举起颤抖的双手,才要解开腰带,就被元镇一把伸臂揽住,顿时全身僵硬。

  「你怕什麽?」元镇冷冷地问。

  为何又是这种惊惧的表情?为何每个人见了他,都会露出同样的神情?自己就真的这麽可怕吗?

  算了,怕就怕吧!最好人人都怕他,离他远远的!

  他的出生注定要令天下人畏惧!

  闻言,张氏僵着脸蛋,鼓足仅存的勇气,才敢直视眼前这双不带感情的墨黑凤目。「奴婢……奴婢不怕……」她生怕说错一个字,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就好。」他当然看得出张氏是在说谎,不过今晚他不想发怒,决定饶了她。接着,元镇慢慢俯下头,才覆上张氏的唇瓣,却见她闭紧眼皮,连嘴角都紧紧抿起,一副忍耐的模样,彷佛他的触碰有多麽难以忍受似的,他的慾望顿时全消,愤怒地推开她。

  张氏低呼一声,摔坐在地上。

  「来人!」他扬声吼道。

  守在外头的王小冬急忙推门进来。「千岁有何吩咐?」

  「明天一早,将她逐出王府!」说完,元镇便怒气冲冲地步出厢房。

  王小冬不禁板起脸孔,斥责张氏两句。「不是要你好好伺候千岁的吗?怎麽还惹他发这麽大的脾气?」

  「千岁方才要我……明天一早离开肃王府……」张氏呜咽一声,激动地问。「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了?」

  他撇了撇嘴。「千岁没一剑杀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可以离开这儿了……」她没有理会王小冬话中的讽刺,只要想到终於能够回家,可以见到双亲,精神一放松下来,便昏死过去。

  见状,王小冬咋了一下嘴巴,也不管张氏,便转身出去了。东三所又少了一个张夫人,看来长史得再想办法找人补上,不过问题是放眼关中府,有谁敢把自家闺女献给千岁?这恐怕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待王小冬赶回前寝宫,就听其他奴才说千岁命人送了几壶酒进去,一个人在里头独酌,还把他们全都赶出去,只能守在外头听候差遣。

  「要是锦姑还在世,那该有多好。」一位叫做李天保的奴才叹道。

  王小冬的眼底有些感伤。「现在说这个有什麽用?」

  肃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千岁是锦姑一手带大的,比亲娘还要亲,可惜生了一场重病,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千岁在悲痛之余,差点放一把火把王府给烧了,从此性情变得更加乖张冷酷,甚至残暴,压根儿不把人命当一回事,那把随身佩带的宝剑更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李天保也知道没用,可还是忍不住要这麽想。「只有锦姑说的话,千岁才听得进去,也只有她老人家敢制止他杀人,真希望她地下有知,能显显灵或是托个梦,劝劝千岁……」

  「锦姑都已经过世五年,说不定老早就去投胎了,还显什麽灵、托什麽梦?」另一个叫周顺的奴才不禁泼了盆冷水。

  李天保又叹了口气。「唉!说的也是。」

  「嘘!」王小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要他们别再提锦姑,万一让千岁听见,触动伤心事,恐怕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周顺和李天保连忙竖起耳朵,倾听了下屋内的动静,过了好半晌,还是静悄悄的,心想千岁八成是醉倒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回原位,看来今晚应该可以平安度过,直到天明。

  元镇才从宿醉中醒来,马上感到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逸出呻吟,又倒回寝榻,等待疼痛缓解,不由得想起方才的梦境……已经好多年不曾梦到了,当时年纪尚小的他不慎跌了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周遭的宫女、太监都没人敢过来抱他、哄他,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因为他是灾星降世,谁跟他太过亲近就会出事。

  泪眼汪汪的他环顾着四周,只有一张张冷漠的脸孔,没有半个人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真的好孤单、好害怕,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学会了不再哭泣,直到锦姑牵起他的小手,终於感受到人的温暖……

  结果连她也抛下自己走了。

  走吧!全都走吧!

  「来人!」元镇粗声吼道。

  王小冬战战兢兢地来到寝榻前。「奴才在……」

  「茶!」他捧着脑袋坐起身。

  由於伺候肃王的差事无人敢接下,而王小冬又是锦姑生前亲自挑选的奴才,因为有这层关系,加上人也够机灵,反应又快,才有办法存活到现在。

  「回千岁,热茶已经备妥了。」王小冬扬声唤来早已恭候在外的奴才,要他们把打好的洗脸水端进来。

  元镇擦了把脸,又喝了茶,脸色才好一些。「什麽时辰了?」

  「回千岁,辰时刚过。」王小冬转身踱了开来,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捧了套常服,他一面伺候肃王着装,一面偷偷打量他的脸色,藉以判断今早的心情好坏,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要传膳了?」

  见主子没有作声,王小冬深知其意,往门外喊道:「传膳!」

  过没多久,周顺和李天保便将早膳送进来,同样的,也偷偷地打量主子的脸色两眼,接着又不约而同地觑向王小冬,见他颔首,表示肃王的心情不算太坏,都在心里吁了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时,外头扬起长史的求见声。「启禀千岁,下官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元镇吃了块五花肉才开口。

  李天保前去应门,让长史进来。

  门外的长史先深吸了口气,这才跨进门槛,虽说王府属官听命於朝廷,负责监督藩王,若藩王有过,要即刻上奏,可皇上对肃王的种种残暴行径,多年来始终抱持着纵容的态度,只要不意图谋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哪敢劝谏半句,甚至与之作对,还是自求多福吧。

  「见过千岁!」长史拱手见礼。

  元镇又挟了一块叉烧肉。「人已经赶出去了?」

  「是,千岁,已经命人护送张夫人离开王府了。」在肃王眼中,自己这个长史的地位跟奴才差不多,可以任由使唤。

  「嗯。」元镇将筷子上的叉烧肉丢进口中,嚼了嚼,然後挥了下手,要对方可以退下了。

  「下官还有一事禀报……」长史赶紧开口。「听伺候西三所刘夫人的婢女说,今早刘夫人醒来,吐得厉害,是否该让良医所的人去一趟?」

  「吐?该不会吃了什麽不该吃的?」元镇不以为意地回道。

  长史拱手回禀。「下官也问过,刘夫人这几天的饮食与其他夫人无异,却只有她吐得厉害,还听伺候的婢女说这几天都出现同样的情形,只是今早特别严重,不禁怀疑……」

  「怀疑什麽?」他皱起眉头。

  「不禁怀疑刘夫人是不是有喜了。」长史慎重地说。

  元镇愣了一下。「有喜?」

  「不过这只是那些婢女妄自揣测,所以下官才会前来请示,是否让良医所的人过去把个脉。」若刘夫人真的有喜,这可是双喜临门,不只对肃王府,对千岁更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可以让他的脾气有所收敛。

  对於这位刘氏,元镇几乎没有什麽印象,如今可能怀了自己的骨肉,心情也就跟着大好。

  他厉声叮嘱。「马上命良医副走一趟,务必仔细诊断。」

  「是。」长史速速去办。

  不到半个时辰,良医副已经来到前寝宫向元镇报喜。

  「恭喜千岁,刘夫人确实是喜脉。」

  元镇满意地点了下头。「孩子的情况如何?」

  「目前还算安好,只是刘夫人孕吐的情况十分严重,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良医副缩着脑袋,还是得实话实说。

  「你说什麽?」元镇怒不可遏地咆道。「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否则本藩要你的脑袋!听到了没有?」

  良医副想到良医正的下场,抖到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连说了好几声「是」,马上回去抓药,好帮刘夫人安胎。

  元镇决定走一趟西三所。「备轿!」

  「奴才这就去!」周顺匆匆地往外跑。

  王小冬和李天保抬头看了下老天爷,祈求刘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千万别出事,不然所有人都会遭殃。

  当元镇坐着软轿来到西三所,走进其中一间厢房,就听到女人的呕吐声,自然气味也不好闻。

  婢女们见到他进门,全都慌了。「千岁!」

  「千、千岁……」靠坐在床头的刘夫人满脸惊惶,急忙要起身见礼。

  元镇瞅了下她吐到惨白的脸蛋。「不必多礼,安胎要紧。」

  「是,千、千岁……呕……」难得听见千岁说出这麽体贴的话,刘夫人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只要想到王妃娘娘企图打掉孩子,他在一怒之下,就把李嬷嬷给杀了,可见得有多想要个儿子,万一孩子保不住,自己也别想活命了,可吐成这样,连良医副都皱着眉头,心里就更加不安。

  元镇扫了在场的婢女一眼。「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

  「是。」一干婢女抖了又抖,直到听见脚步声离去,才敢抬起头来。

  刘夫人抚着小腹,虚弱地喃道:「你可不能有事……」

  「一定不会有事的……」

  「夫人放心……」

  婢女们除了口头上安慰,也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

  不到中午,刘夫人有喜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後寝宫。

  「……已经一个多月了?」赵晴只是单纯地关心,便多问了几句,并没有因为妾室怀孕而生气、嫉妒,她现在的状况有些诡异,也根本不知要吃哪门子的醋。「还吐得很厉害?」

  银屏点了点头。「奴婢是这麽听说的。」

  「还好我不会想吐。」她拍了拍胸口,庆幸地说。

  金香有些担心。「没想到刘夫人也有喜了,可别让她生下儿子。」

  「为什麽?」赵晴不大明白。「你们千岁不是很想要儿子吗?」

  「嫡长子也得要娘娘生才有用。」金香说出重点。

  她有些懂了。「万一我真的生了女儿,也只能认了。」古代对於嫡庶之分的要求很严格,只是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

  「那麽娘娘就得拚命再生一个,第二胎肯定会是世子。」银屏说得轻松,可让赵晴脸上滑下三条黑线。

  「我才不要!」赵晴用力摇头。「我跟你们千岁一点都不熟,想到要跟他上床,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我跟一个才见过两次面,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的男人滚床单、生孩子,我说什麽都不要。」

  上床?滚床单?

  对於主子怪怪的用词遣字,两个婢女已经渐渐见怪不怪,两人交换了下意见,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娘娘现在有孕在身,千岁不希望动了胎气,所以才没到後寝宫过夜,等到世子出生,也是躲不掉。」金香笑道。

  赵晴一脸苦瓜。「我不要!」

  「娘娘……」银屏试着说服她。

  「你们说什麽都没用,我绝对不要!」每个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想献给自己喜欢的男生,赵晴也一样。

  轮到金香加入。「娘娘……」

  「我不要!」她好想哭。

  不过幸好还要再等五个月左右,孩子才会出生,这种尴尬的问题还是等到那时再来烦恼,赵晴不禁自我安慰地忖道。

  当晚,她在睡梦中被小孩子稚嫩的格格笑声给吵醒,她掀动了下眼皮,张开眼睛,又看到之前曾经出现过的小正太。

  小正太就站在她的床头,冲着赵晴笑弯了眼,他的皮肤白皙,两颊又Q弹,不知怎麽让她想起了布丁,那是赵晴最爱吃的零食,小时候不想待在医院,总是吵着要回家,她的主治医师就会买布丁来哄她,後来每次抽血、打针,只要不哭不闹,护士就会用布丁当作奖品。

  这麽萌的小正太,要说他是阿飘,赵晴说什麽都不信。

  「你到底躲在哪里?我为什麽到处都找不到你?」她伸手要摸,小正太立刻往後退,然後又跑走了。

  赵晴赶紧翻身下床。「不要走!」

  「娘娘是在跟奴婢说话吗?」正在插花的金香回头问道。

  她才说了一半,又打住了。「我在跟……」

  随着王妃的视线,金香也打量了屋里一圈。「娘娘在找什麽?」

  怎麽又不见了?到底是怎麽回事?赵晴迷惑地忖道。

  「我大概又作梦了……」她只能这麽回答。

  「原来是在作梦。」金香半信半疑。

  下次要是再出现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抓住他,赵晴才这麽对自己说,肚子突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肚子饿了。」她困窘地笑说。

  金香听了却很高兴,之前那位娘娘根本是故意想要饿死世子,任她们怎麽哀求都不肯进食。「娘娘有胃口是好事。」

  「想要吃东西,就代表自己还活着,这是件很幸福的事。」由於医院的伙食算不上可口,菜色又没有变化,赵晴经常都是饿到不行,才勉强吃个两口,根本谈不上什麽食慾。

  「娘娘说的是。」金香附和。

  赵晴虽然还没有当妈妈的自觉,不过还是有责任照顾这个孩子,可不能让他营养不良,否则就太可怜了。「我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不多吃一点不行。」

  「娘娘能这麽想,真是太好了。」她们这些下人也轻松。

  接着,金香捧来一套袄裙帮主子穿上,那是一件交领右衽秋香色的烫金花纹短袄,下半身配上满满绣花的红色马面裙,宽松的款式让赵晴的身材看不出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头发再梳成包头,插上发饰,马上从美少女变成贵妇人。

  当早膳才端上桌,她已经顾不得形象,立刻开动,以前不爱吃的菜也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地就将桌上的菜扫光。

  「吃得好满足!」赵晴摸着凸出的肚子叹道。

  婢女们把桌子收拾好,习以为常地看着王妃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王妃说是在「帮助消化」,也就由着她去。

  就这样,赵晴每天就是吃和睡,其他的事都不用管,日子还算是无风无浪。

  又过了十天,银屏突然惊慌失色地冲进门,往赵晴脚边扑了过去。

  「娘娘……救命……」

  赵晴被她抱住大腿,吓了一跳。「发生什麽事了?」

  「刘夫人她……她小产了……」她哭嚷地说。

  「怎麽会这样?」金香也吓白了脸。

  银屏仰起头,泪流满面地哀求。「这会儿千岁恐怕也得知消息了,铁定会大发雷霆,甚至把伺候刘夫人的婢女们给杀了……奴婢的表妹……珠儿也在里头……求娘娘救救她……」

  「我、我要怎麽救她?」赵晴慌乱地问。

  她哭哭啼啼地说道:「整个王府内,奴婢也只能求娘娘想想办法,再晚一步,不只珠儿,西三所又不知会死多少婢女……」

  「办法?我能想出什麽办法?」面对一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暴君,谁想白白去送死,赵晴也同样怕得要命,心里才这麽想,小腹突然出现胎动,先是一下,接着又一下,尽管没有怀孕的经验,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彷佛能明白孩子正在用这种方式跟她对话。

  「……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咦?她在说什麽?为什麽会改变主意?

  「多谢娘娘!」银屏磕着头道。

  金香马上出去命人备轿。

  「欸……」赵晴想改口已经晚了。

  好吧!去就去!至少她还有护身符在。

  虽然再过不久就是立夏,但还是能感受到春寒料峭的威力,赵晴穿了件红色披风,上了软轿,所谓的软轿,就是用两根长长的竹竿,中间摆了张小椅子,让两个奴才抬着走,感觉很是新鲜,赵晴就这麽一路被抬进了西三所,那儿即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其他妾室全都躲在自己的厢房里,谁也不敢插手。

  待软轿落地之後,赵晴已经可以听到某个方向传来一阵女人无助惊惶的哭声,她不再犹豫,急忙循声过去。

  「下官已经尽力!请千岁饶命!」良医副猛磕着头。

  刘夫人也拖着刚小产的孱弱身子,跪地哭泣。

  「千岁饶命!」婢女们更是哭得惨烈。

  元镇早已失去理智,他抽出宝剑,第一个要斩杀的便是良医副。

  「不可以杀人!」赵晴才踏进门,就见他高举宝剑,心跳也跟着差点停摆,不禁脱口喊道。

  元镇挥剑的动作及时顿住,回头一瞪,见是王妃,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离开後寝宫,不由得沈下狂怒的俊脸。「你来这儿做什麽?」

  「求千岁饶他们一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良医副和刘氏面前。「就算是为了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可怜孩子,求千岁让他一路好走,若是为了他犯下杀孽,相信他也不会安心。」

  这番话让元镇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没有预料到会是出自她之口,不过旋即又逸出一声嗤哼。「王妃真的在乎吗?难道王妃忘了自己曾经想要杀害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想给他出生的机会,又岂会觉得可怜?」

  赵晴顿时语塞。「我……我……」

  说的也是,换作自己也很难相信,但又不能说出她并不是真的王妃。

  「说不出话来了?」他寒声地问。

  她垂下眼皮,低头认错。「一切都是我不对!不管怎麽说,这个孩子身上也流着我的血,就算夫妻失和,又关他什麽事,我实在不该拿他出气……我可以保证不会再犯,这次就算拚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元镇往前跨一步,睥睨着她。「你以为本藩会相信?」

  「千岁不相信也没关系……」赵晴吞了下口水,才抬起眼皮。「但若是为了死去的孩子而犯下杀孽,不就害他间接背上杀人的罪名,将来无法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何其无辜,千岁又於心何忍?」

  既然这个暴君想要个儿子,小孩应该就是唯一的软肋,只要抓住这个弱点,说不定可以阻止他杀人。

  「若刘氏的孩子真的跟千岁有缘,或许还有机会再回来投胎,难道千岁心里不这麽想?」她希望能打动他。

  闻言,元镇不禁瞪视着眼前的王妃,彷佛第一次见到她。

  这些话不像是她会说的,不只如此,就连用词、语调也跟之前大不相同,开口、闭口都是「我」,不再自称「妾身」,也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说了这麽多的话,但是除了这些,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晴觉得自己宛如一头被老虎盯上的小羊,缩在角落,瑟瑟地发抖,很想把目光移开,但又怕会显得不够真诚,只能强迫自己迎视对方。

  「我相信良医副已经尽力,还有刘氏失去了孩子,也够伤心了,千岁又怎能怪他们……」见他目露凶光,赵晴连忙闭嘴。

  他哼了一声。「王妃何时开始懂得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尤其是妾室的孩子?」这个女人还真是会作戏,她并不想怀有自己的骨肉,也不在乎孩子,还三番两次想置孩子於死地。

  「不是我,是……是他!」赵晴急中生智,低头跟腹中的宝宝说话。「世子也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掉对不对?」

  元镇跟着把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啊!他又动了!」赵晴惊呼一声,没想到肚子里的宝宝会这麽配合,彷佛真的听得懂,有种很微妙的感情在心底滋生。「方才听说千岁又要杀人,世子就动了好几下,我想他也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了……」

  见肃王半信半疑,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千岁若不信我,不如就摸摸看好了,相信父子连心,千岁一定能感受得出来。」

  他盯着眼前的赵晴片刻,像是在判断、评估,让她不由得屏住气息,就怕元镇还是不相信自己。

  没想到,元镇真的将剑归鞘,伸出自己的右掌,贴在她的小腹上,尽管赵晴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此时说巧不巧,刚好又出现胎动。

  「他又动了!」赵晴旋即漾开笑脸,觉得宝宝跟她真的很有缘,才会这麽听话。「他真的又动了!世子一定在跟千岁说话。」

  看着她的笑脸,尽管元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却有着一丝迷惑,自从两人成亲,他从来没见过王妃在自己面前笑过一回。

  这个女人是在玩什麽把戏?

  元镇将手掌收了回去,说也奇怪,原本盛怒到想要杀人的强烈冲动,被她这麽搅和之後,已经慢慢的淡去。「看在世子代为求情的分上,本藩就饶了他们!全都起来吧!」

  「真的吗?太好了!」赵晴大大地喘了口气,见机不可失,连忙回头跟所有的人说:「千岁愿意原谅你们了,快点起来!」

  良医副跟着抬起头,又惊又喜,同样的,跪在地上的刘氏和婢女们,脸上又是哭又是笑。

  「多谢千岁!多谢千岁!」说完又转而对赵晴说道。「多谢娘娘!」

  「不、不用跟我道谢。」因为不是她的功劳。

  元镇横睨了下负责伺候王妃的银屏和金香,让她们打了一个冷颤,顿时把头垂得低低的。「送王妃回後寝宫!」

  「是。」两名婢女缩了缩脖子,赶紧扶着主子坐上软轿,离开西三所。

  赵晴瘫坐在软轿上,小手轻拍着胸口。「真的快吓死我了……」还以为心脏病又要发作了。

  「多谢娘娘救了奴婢的表妹。」银屏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後不只要好好伺候,更要忠於现在这位王妃。

  「你不用谢我,只要别再有第二次就好,真的太可怕了。」赵晴按着心口,喘了口气,多亏了肚子里的宝宝,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虽然她觉得生男的女的都好,不过这一刻由衷希望是个儿子,将来才可以治得住他爸爸。

  两位婢女交换了个眼色,心中却有不同的看法,说不定这位王妃的到来,会为肃王府以及肃国的百姓,带来往後数十年美好的日子。

  软轿走在返回後寝宫的夹道上,只要抬起头,越过两旁的高墙,还是可以看到巍峨的屋檐,自从来到这里後,赵晴真的闷坏了,上辈子几乎被迫关在医院里头,虽然父母在金钱上的供给向来不虞匮乏,她能靠最新款的iPhone和iPad来打发漫长又无聊的时间,可如今换了一具健康的身体,总该可以出门透透气,她说什麽都不想就这麽回去。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如就在附近绕一绕再回去……」见两名婢女脸色为难,她两手合十,低声下气地道。「拜托!」

  她们禁不起赵晴的请求,只好答应。

  於是,软轿从一旁的小门出去,光是绕着後寝宫周边,就得走上许久,赵晴不由得欣赏起眼前这座单檐歇山式建筑物,以及矗立在远处的几座宫殿群,在规格上简直不输给皇宫,难怪藩王们在自己的封地上可以唯我独尊,因为他们的地位足以媲美皇帝。

  此刻,赵晴终於有了真实感,她现在的身分是肃王妃,七皇子肃王元镇的正室,而这里是大丰王朝,一个架空的朝代,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现代世界不同,没有历史可以依循,凡事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

  其实她该庆幸自己不是附在村姑身上,每每看到一些种田文,她就忍不住要想,若换作自己,既没有一技之长,也不会开外挂,更没有金手指,肯定会饿死,比起书中那些万能的女主角,赵晴自认是最没用的一个。

  「娘娘,咱们该回去了。」金香还是不免提心吊胆。

  赵晴回过神来。「好吧。」

  银屏连忙安慰。「等到世子出生,娘娘就可以在王府里到处走动了。」

  「嗯。」虽然遗憾,但也只能忍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晴只能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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