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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陌上寒《福妻贵夫》(卷四)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6-1-2 14:21
标题: 陌上寒《福妻贵夫》(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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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5年10月07日

内容简介:

风光嫁给靖安侯世子盛阳後,管沅不禁感叹世子夫人不好当,
侯府中馈被二婶母一手掌控,长辈一个两个都想给她夫君塞女人,
外祖母赏了两个俏丫头不说,二婶母直接领着扬州瘦马堵盛阳,
不只她所处的後宅争斗不消停,外头的盛阳也是麻烦不断,
他二叔对靖安侯之位虎视眈眈,与奸臣组成同盟,
逮着机会就下杀手,偷袭暗杀样样来,喂喂,他们夫妻俩还要不要出门了!
且盛阳的心腹幕僚突然背叛,揭露两人婚前私会,状告他犯下欺君之罪,
惹得平常对盛阳亲热喊「御弟」的皇上翻脸如翻书,差点要了他的命!
不过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了盛阳自然随他共进退,
何况他待自己真的好,正房格局全照她闺房的布置,特地修筑密道供她逃生,
亲自退还长辈的「美意」不让她为难,当众宣布此生唯有她一人,
与她分享手上重要情报网,甚至让她协助打理外院事宜,给她平起平坐的地位,
得知她怀孕後,每天陪她聊天散步、亲自安排膳食汤药,连宫宴都帮她推辞,
当她阵痛发作,他更是怒吼「孤煞」不怕产房不祥,不顾下人阻拦闯入产房……
哎呀,夫君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安心等着我替你生个大胖小子!


  第六十二章 聘礼嫁妆人人羡

  随着管沅大婚将近,添妆的、送贺礼的,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地来到定远侯府。

  其中有多年的老交情,当然也不乏这些日子看定远侯府起复而见风使舵的人。

  因而一时间定远侯府门庭若市,杨氏还请了自己的长嫂,也就是管沅的大舅母杨大太太过来帮忙,应酬宾客。

  而另一边靖安侯府,请帖发下去基本都得了回音,自然仁和大公主府除外,不过齐允钧的父亲,仁和大公主驸马齐世美亲自登门,提前送上贺礼。

  齐世美和靖安侯盛巍是表亲,两家从前来往也很频繁,然而後来出了焦婉妍之事,两家因为意见不合就逐渐疏远了,再後来又有了盛阳和管沅的亲事,两家更是觉得见面尴尬,但血亲关系还在,盛阳成亲,齐家不可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当日不巧府中有事,就不能前来了,祝天昭和新人白头偕老。」齐世美笑容客气礼貌。

  盛巍自然不会戳破齐世美所言的藉口,两人都是明白人,不过表面功夫罢了。

  收下贺礼,寒暄了几句,盛巍就送了齐世美出门。

  不来更好,免得遭人议论。

  前些日子齐允钧纳焦婉妍为贵妾,靖安侯府也没有去人,只是送了一份不算厚重的贺礼,毕竟是纳妾,还有这麽复杂的关系在里头,不过齐家只怕日後也没什麽希望东山再起了,若焦婉妍真成了当家主母,更别提日後能教养出什麽人物。

  盛巍颇有些惋惜地想着。

  至於盛陵的婚事,前些日子盛巍提出不和颍国公世子结亲的时候,盛嵩十分反对。

  「放着颍国公世子不要,大哥,不是我说你,只怕京中的人听说此事,没有不说你糊涂的!」盛嵩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急躁。

  「但陵丫头的性子,要当颍国公府的家,我担心她不能胜任,我们也不是那等暴发户,嫁女儿不管死活,不理会嫁过去之後好不好,况且靖安侯府也不需要做出那等牺牲姑娘换取荣华富贵的事,所以这亲事,我看不妥当,还是不要贸然答应了。」盛巍仔细地解释。

  盛嵩默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妥协—— 自家女儿,他心里也有数。

  若论沉稳懂事,盛陵只怕半点沾不上边,若只是懦弱无能也就罢了,颍国公府看着靖安侯府的面子也不会亏待了她,就怕盛陵犯迷糊不懂事,和颍国公世子闹得夫妻不和。

  听闻颍国公世子也是有几分性格的人,因为出身显赫,又有几分能力,便有些脾气……盛嵩想着就觉得是件麻烦事,若是二女儿和大女儿的性子换一下就万事大吉了,二女儿盛阡倒是个柔顺的,只可惜年纪太小。

  他长叹一口气,「也罢,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吧!」指望盛陵帮他策反颍国公府,那简直是奢望!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了大哥的意,让颍国公其他子女和靖安侯府结亲,也能削弱联盟的稳固程度……只是盛陵的婚事恐怕还有得他头疼。

  靖安侯世子与定远侯府三姑娘婚期将近之时,京中又传出消息—— 颍国公世子与定国公府的姑娘订亲,而颍国公的次子则与靖安侯府二姑娘订亲。

  一时间京城里喜事连连,又因为年关将至,更是一派热闹非凡,故而管沅催妆这日,京中的百姓几乎把靖安侯府到定远侯府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都说御赐婚姻与众不同,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你别说,京中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可不是嘛,就不知道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是圆是扁,肯嫁给孤煞,莫不是其貌不扬,或者有什麽隐疾—— 」

  「你可别胡说,再怎麽样,那也曾经是仁和大公主看中的姑娘,倒是可惜了呀。」

  「也不知道仁和大公主府现在是什麽反应。不过要我说,若不是孤煞,靖安侯世子比齐大公子要好得多呢!」

  「但愿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别让孤煞影响了管姑娘—— 」

  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人好奇地打断。

  「你是定远侯府什麽人,怎麽为管姑娘求神拜佛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是大同来的,管姑娘在咱们大同做的好事可多了,是大同的大善人!若不是管姑娘,只怕我们早就活不了了……」

  「还有这等事情?」一个好打听的挑货郎连忙问起详细情况。

  人声鼎沸中,靖安侯府的催妆队伍迎面而来,最前头的人捧着那道明晃晃的赐婚圣旨。

  众人一看见那颜色,便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而後便是新郎靖安侯世子盛阳。他身着大红色蟒服,五梁冠极为正式,看起来越发英气非凡。

  那个大同来的客商感慨万千,「不愧是上过战场、刀光剑影里历练过的,便是往那一站,都是英武不凡!」

  「靖安侯世子的骑射谁人能及?当年远超第二的秋猎第一可不是白得的!」

  紧接着便是催妆队伍,请的都是勳贵里有名的人物,包括颍国公世子、永国公世子等人,一排的官服,望去就像来到了早朝前的端门似的。

  挑货郎频频点头,「不愧是御弟娶亲,这阵仗是有了。」

  「还真有几分亲王娶亲的样子,也不算亏待管姑娘了!」大同商客欣慰地抚掌。

  不过最让人眼红的不是这阵仗,而是聘礼。

  「你看,那麽大的珊瑚,我在会真堂都不曾见过!」一个富家公子惊呼。

  「还有那个,看成色像是夜明珠,那麽大个,居然是满满一斛!」

  「这是翡翠头面吗?」

  「哪只是翡翠头面这麽简单,这麽好的翡翠,只怕是暹罗的贡品吧!」

  很快就有人知道了,这些全是御赐的东西,而定远侯府的三姑娘将会带着这些御赐之物嫁到靖安侯府去。

  「单凭这些个东西,只要往靖安侯府堂上一摆,哪有人敢怠慢她?」

  懂行的人马上补充道:「後面靖安侯府的那些绫罗古玩也不是俗物,那个象牙球摆件只怕价值连城呢,还有那套水玉茶具,精致得不得了!就不知等下出来的嫁妆会是什麽样子!」

  而此时的定远侯府,外头鞭炮声隆隆,管沅坐在花厅的偏厅里,陪几个亲戚说着话。

  「姑娘,催妆的队伍已经来了呢,气派得不得了!」灵均进来汇报消息。

  管沅好笑,「你这丫头懂什麽,哪里就知道什麽气派了?」

  「这可做不得假,前面都是些御赐之物,李夫人说,寻常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後面靖安侯府的东西也很是丰厚……」灵均嘴碎,一股脑把前厅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这下偏厅里坐着的几个亲戚,越发对管沅高看一眼。

  定远侯府的二姑太太兴平伯夫人感慨地拉着管沅的手,「可见皇上和靖安侯府都很重视你呢!」

  管沅从前不大与二姑姑打交道,但她曾听祖父说起过二姑姑的事,晓得二姑姑心很好,就是性子软了些,在兴平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外面又因为夫家不争气被人瞧不起,祖父那时还颇为唏嘘後悔。

  管沅回握了二姑姑的手,「那也是看在父兄的面子上,如今定远侯府蒸蒸日上,咱们更得帮衬着才是。二姑姑日後有空,就常去靖安侯府串门,也教我些道理吧。」她也是惦记着祖父的遗憾才说了这一番话,好让旁人多少能有所忌惮,让二姑姑在兴平伯府的日子好过一些。

  在场的人听了,嗅觉灵敏的立刻察觉到了这姑侄俩的关系不一般,纷纷不敢再怠慢兴平伯夫人,之後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兴平伯府,府内的人即刻开始权衡这番变化。

  而此时定远侯府的前厅,各方正互相见礼,作为新娘的兄长,管洌负责接待催妆人,盛阳则与未来岳父自去寒暄不提。

  「说实话,我还真好奇这个传闻中的定远侯府三姑娘。」颍国公世子颇感兴趣地一边打量管洌,一边和永国公世子柏应嘉低语,「不过看她哥哥这模样,感觉有些危险!」

  「危险?」柏应嘉问。

  「要是新娘长得像她哥哥,我看天昭就该哭死了!」颍国公世子摇摇头。

  管洌长相偏粗犷英武,与管进相似,这种长相放在男子身上是好的,可是在女子身上无异於噩耗。实际上管沅的样貌更偏向杨氏,带着些江南女子的柔婉。

  柏应嘉好笑的道:「你急什麽,日後去串个门就知道了,反正你们家现在和靖安侯府是亲家。」他可不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盛阳肯为管沅亲自向他道谢、道歉,那定是十分倾心,能让盛阳这麽重视的姑娘,就算不是绝色天仙,也不会是什麽丑八怪。

  前厅的中央,管洌有条不紊地与宾客交谈,他虽不是能言善道的人,但为人爽快,谈吐得体,倒比那些油腔滑调、油嘴滑舌的更得人赞赏。

  柏应嘉暗暗观察着。平心而论,定远侯府大房的家教应是不错的,否则管沅也不会接二连三的被高门看中。

  如今看管洌的为人,也不是什麽投机取巧的狡诈之辈,当初让妹妹退亲,实在是个错误,时间证明,定远侯府当初绝对是个蛰伏的潜力种子,而管洌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郎君。

  偏偏两家走到现下这一地步……柏应嘉唏嘘地摇了摇头。

  花厅的偏厅,管沅刚把灵均遣了下去,杨大太太就进来了。

  她的笑容止不住似的,又把前厅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拉着管沅的手连声道好,「好,真是好,你大表哥成亲的时候可没这麽大的场面!」

  「大舅母!」管沅有些感念地唤了大舅母一声。

  前世为她送嫁的也是大舅母,而且只有大舅母。

  那时候从庐陵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二老夫人掌家的定远侯府待她冷漠如冰,便是嫁妆也要省那几抬。若非要嫁的是靖安侯府,只怕连嫁妆都不会给她准备。

  「单看这场面和聘礼,就知道靖安侯府对你有多重视,你放心好了!」杨大太太笑言。

  管沅闻言有些担心,在大舅母耳边低声问:「嫁妆的事,我母亲一直不让我插手,这下聘礼如此丰厚,嫁妆要是比不上该怎麽办?」

  「你这傻孩子!」杨大太太笑道:「自然是早就商量准备好的,不然请李夫人来做什麽?你放心,你母亲行事稳妥的很,怎麽可能让定远侯府丢面子?」

  果不其然,整个催妆礼一步未错,周到体面,嫁妆抬出去的时候,定远侯府请来的宾客还有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呼吸凝滞,除却御赐的那些奇珍异宝,定远侯府的嫁妆亦堪称琳琅满目。

  妆台是金丝楠木做的,雕花精致绝伦,上面还镶了偌大一面西洋镜,此外还有蚕丝被、软烟罗、各色杭绸、苏绣,不一而足。

  最惹人注目的是一架琉璃屏风,正是杨安上次淘来的六架屏风之一,这架的样式是喜鹊百合。

  嫁妆中的十二幅古画也让人意想不到,这是李西涯与一些文臣商量好,每家添妆一幅古画,凑成十二幅,整合一册之数。

  至於名弓、宝刀等则是嫁入武将世家必备的嫁妆。

  如此文武双全,也是管沅的底气,她的身後有庐陵杨家,有定远侯府。

  「文武双全,真是好兆头呀!希望日後靖安侯府的继承人真能如此。」

  「看来定远侯府也很重视这门亲事,没有因为靖安侯世子孤煞就轻怠呀!」

  「可不是嘛,这嫁妆,配得起!今日见了这麽多好东西,真是大开眼界!」

  嫁妆一路在人们带着欢庆意味的议论中,抬到靖安侯府。

  看着一抬抬精美绝伦的嫁妆抬进门,等在靖安侯府的人都有些惊讶,特别是那些等着看靖安侯府笑话的宾客,更是一下子懵了。

  焦老夫人愣愣看着院子里一百二十八抬的陪嫁,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这桩婚姻只是迫於御赐,定远侯府不得不把姑娘嫁过来吗?怎麽还有这麽多嫁妆?定远侯府在想什麽,管沅又在想什麽,那可是孤煞呀,孤煞呀!

  指不定管沅嫁过来,不到一年就死了,连个子嗣也没留下,那这麽多的嫁妆可不是便宜了靖安侯府?定远侯府的人个个都是蠢货吗?

  肯定不是,但定远侯府还是这样做了,这说明定远侯府是看好这门婚事的,至少给了靖安侯府极大的面子。

  可是、可是……管沅这个人不是追求完美,眼里容不下沙子吗?她连齐允钧纳妾都容不下,又怎麽会容得下盛阳这个孤煞?

  有可能管沅本人还是百般不愿的,但是定远侯府想要卖女儿……

  想到这个可能,焦老夫人松了口气,又找回几分希望—— 肯定就是这样,定远侯府想要卖女求荣,但是管沅又怎麽会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就等着管沅嫁过来闹笑话吧!

  不过这麽多嫁妆,还有那些御赐的无价之宝,靖安侯府真是赚翻了!

  盛巍看到嫁妆齐整放在院子里,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李夫人来和靖安侯府商量嫁妆、聘礼的事,他听到定远侯府的承诺还有些不敢相信—— 定远侯府该不会故意想给靖安侯府一个下马威吧?故意说自己预备了这麽大的数目,到时候聘礼和嫁妆形成极大的反差,丢脸的可是他靖安侯府!送了那麽多聘礼过去,却只抬回来一点点,这不是在贱卖儿子吗?

  可是一来此事有李夫人作保,二来儿子也说没事,如此他才答应下来,今日见到嫁妆,总算吃了定心丸。

  不,不只是吃了定心丸,定远侯府肯信守承诺,在天昭孤煞的情况下还……

  「大哥,定远侯府这……」盛嵩差点没说出话来。今天这一出实在是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定远侯府这麽够意思,还以为嫁妆会很寒碜,至少是很虚,如今看来,他们都错了。

  「定远侯府够义气!这个朋友,咱们交定了!」盛巍笃定地说。

  盛阳走上前来行礼,「父亲。」

  看着盛装的儿子,盛巍鼻头一酸,差点眼含热泪,终究是生生忍住了。儿子背着一个孤煞的名声,还能有这般的亲事,他日後也终於可以向黄泉之下的她交代了……

  於是点点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麽,「去招待宾客吧。」

  盛嵩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怪异。

  这样看来,想从中挑拨靖安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关系,那是不可能了。定远侯府果然是个事事小心的主,礼数上、面子上,半点错处也令人抓不到,嫁妆华贵,却又不算出挑得过分……这种行事风格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罢,等到定远侯府的姑娘过了门,还有的是挑拨的机会。若是盛阳夫妻和睦,得到定远侯府的扶持,只怕盛阳更是如虎添翼,哪里还有他什麽事?不过想闹得他们夫妻不愉快,只要在一些内宅小事上入手便足够了……

  打定主意的盛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依旧笑脸迎人地招待宾客。

  另一边,忙碌了一整日的定远侯府,随着天色渐晚,送走宾客才闲下来,管洌和妹妹就坐在自家花厅里说着话。

  「颍国公世子还真有几分脾气,看起来不是什麽好相与的人。」管洌分析着,「你日後与颍国公府打交道要留着些心眼。」

  这些勳贵世家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管洌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妹妹,也是为了管沅日後心里有数,不至於两眼一抹黑。

  管沅点点头,「我会留心的,颍国公世子估摸着明年开春皇上就会给他指派差事,你觉得哪个职位可能性大?」

  「不好说,左右是上十二卫,颍国公世子也不像愿意吃苦头的人。要我说,我们这辈里面,论能力品性,倒是没有人能比得过妹夫……」管洌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

  「你又打趣我!」管沅嗔道:「再没正经我就去求李夫人,给你找门亲事,看你去哪里哭!」

  管洌立刻不说话了,只低了头喝茶。

  管沅见状只好把话题揭过去,「我怎麽没见着大表哥?」

  「他呀,可能又被什麽新奇事吸引住了,一开始我还有看到他的。不过大表哥不是要参加明春的会试吗,兴许早早回去用功了。」管洌猜测着。

  管沅噗哧一笑,「他会把明春的会试当回事?那他就不是大表哥了!」

  杨安素来有奇智,什麽书都是一读就懂,他看过的书不知凡几,便连他父亲杨石瑞有时候都要请教他学问。

  此时杨安坐在定远侯府对面的茶馆二楼,一边摆棋盘一边抬眼看不远处窗边的男子。

  男子一身靛蓝细布直裰,双手放在膝上,旁边的一壶龙井已经续了好几次水,茶汤的颜色都淡了。

  杨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猜到几分。这处茶楼应是观礼最清静的位置,他向来厌烦热闹,喜欢清静,於是跟着母亲去定远侯府打了声招呼,便来了此处,不想却遇见熟人。

  「我说呀,宾客都散了,还有什麽好看的,不如来下盘棋?」杨安掂着手中的黑子,语气轻快。

  齐允钧缓缓转头,半晌才露出极淡的笑容,「杨大公子倒是好雅兴。」然後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他无意再与和定远侯府有关的人接触,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杨安叹息着摇摇头,「都是痴人!」说完便扔下棋子走了。

  许久,齐允钧离开时路过杨安留下的棋盘,这才发现杨安摆的根本不是什麽棋局,而是两个字—— 因果。

  倘若不是当初杨安松了口,齐允钧也不会知道,近年京城一纸难求的时文都出自管沅之手,但而後的果却是齐允钧自己种的。

  有什麽样的因,就有什麽样的果,然後又种下什麽样的因……

  周而复始,却终究是回不去了。

  定远侯府含露居,管沅和几个丫鬟清点着要带走的东西。

  「姑娘,住了这麽多年的含露居,现在要走了,奴婢还真舍不得呢!」灵修一边收拾着书册,一边有些伤感。

  管沅微愣。她对含露居的感情并没有灵修那麽深,许是前世离开得太早,今生又各处奔波的关系。她打趣着灵修,「那你帮我在这里看屋子怎麽样?」

  灵修连忙摆手,「那可不成,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就是怕姑娘嫁到靖安侯府以後不如现下自在。定远侯府里头,姑娘说一谁敢说二,可是靖安侯府……」

  管沅明白,灵修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总不能因为这样,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了吧?做姑娘的时候终归是要比做媳妇舒坦的。好啦,你的担心是不是太早了,任何事都是有过程的,也不见得我在靖安侯府就会受委屈呀,我拿着那麽多嫁妆,又有定远侯府和庐陵杨家撑腰,哪有人会随意怠慢我?」管沅笑着解释。

  灵均吐了吐舌头,「奴婢是不懂这麽多,只知道姑娘定然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管沅点点头,「好啦,把东西收拾好,就跟着我母亲去靖安侯府布置新房吧。你们先去看看,回来也好告诉我到底怎样。」

  等到灵修和灵均跟着杨氏回来的时候,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情况。

  「姑爷真是姑娘的知己,居然辟了那麽大的地方给姑娘当书房,奴婢原先还担心姑娘的书放不下呢!」灵均细数着。

  「新房的布置基本都按含露居。」说完,灵修又在心里暗道:可见姑娘和姑爷先头的情分还是很重要的,否则姑爷怎麽会知道含露居的布置,又怎麽会将新房按含露居布置?她方才还感慨离别,如今倒觉得十分安慰。

  新房的布置按含露居?管沅有些微愣。

  前世她嫁到靖安侯府的时候,新房设在观澜堂,只是她不曾等到他见到自己,一切就已经结束。而後她被安排进一个有些偏僻的院子里,直到靖安侯府满门抄斩。

  那时候靖安侯府已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公公盛巍每日焦心不已,唯一的儿子又去了西北大营那样的穷山恶水之地。盛嵩估计是其中最自在的人吧,最後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死亡,当真是恶有恶报。

  那时候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在意她,更没有人关心她,如今盛阳按含露居的格局布置新房……他待她从来都是不同的……

  「等去了靖安侯府,你们千万别透露我和盛世子从前有过联系,举动言语也要收敛一些,记着我从前与盛世子不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否则只怕後患无穷。」管沅仔细嘱咐。

  有些事可以告诉皇上,却不可以告诉达官贵人与百姓,皇上不拘礼法,但其他人不是皇上,她不想被人抓到这方面的把柄,让人有非议盛阳和自己的机会。

  灵修和灵均连连点头。

  管沅又转向柳臻,「你在定远侯府也住了好些时日,大家都认识你了,所以你还是以我的陪嫁丫鬟这个身分跟去靖安侯府吧!」

  柳臻笑着点点头,「我听姑娘的,宁护卫和我说了,我从跟着姑娘那天起,就是姑娘的人,一切以姑娘的命令为主。」

  管沅没想到盛阳还有这样的嘱咐,她知道宁护卫是盛阳的心腹,因此宁护卫的意思就是盛阳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有些事我想问个清楚。」管沅突然想到什麽,「你的武艺师承於谁?」

  「是我哥哥,我哥哥和宁护卫是师兄弟。」柳臻回答。

  管沅了然。怪不得柳家会和盛阳扯上关系。

  「那你哥哥的师门有没有什麽武艺传承的限制?」管沅继续问。

  柳臻一愣,然後摇摇头,「并没有呀,我和我嫂嫂的武艺都是哥哥教的。」

  「那你可不可以点拨我一下,我不需要会什麽很高深的武功,也不需要有多厉害,只要我能学会用这把刀就行。」

  管沅说着,边拿起墙上挂着的那把会真堂送她的刀。她原本觉得这把刀没什麽用处,便想留在含露居,但现下柳臻既然能够教她……

  被杜思追击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无用得很,杀死杜思也是瞅准了空隙,她如今的目标是,希望自己若再遇到事情,起码能拿起武器反抗,而非等着人来救。

  「这个没问题,姑娘只要学用刀的技巧而已,但是要用得好,需要付出很大努力的。」柳臻提醒。

  管沅不以为意,「不需要多出色,会用就行。」她不是要成为什麽行家,只想多一道保命符罢了。


  第六十三章 情牵两世终成婚

  管沅出阁的日子如期而至。

  晨起用了早膳,杨氏便来到含露居,细细嘱咐管沅过门之後的事,从新婚之夜到交际应酬,无所不言。

  管沅虽知道她与盛阳的关系有些不同,不能事事按母亲说的做。比如孝顺公婆、绵延子嗣为先,其次才是侍奉丈夫;比如要怎样驾驭侍妾,怎麽挑选通房,但她还是很乖巧地应着。前世,母亲没有机会嘱咐这一番话,这辈子终於能有一个顺当完整的礼节,她只想好好珍惜。

  母女俩整整说了一上午的话,过了晌午,全福人李大奶奶来了。

  李大奶奶是阁老李西涯的大儿媳,公公婆婆健在,儿女双全。

  两边见了礼又说了一阵闲话,李大奶奶便指挥丫鬟和喜娘帮管沅梳洗更衣,等梳妆完毕从内室走出来时,在场之人无不赞叹。

  杨大太太拉了管沅的手,很是惊艳,「你这孩子,平日里就喜欢挑素淡的衣裳穿,害得我们竟不知道,你穿一身红这麽好看!」

  管沅本是清丽温婉的长相,她平日里不爱艳丽的颜色,打扮也素净,故而整体瞧去过分低调,并不惹眼。但如今穿上绚丽夺目的嫁衣,发间赤金头饰熠熠生辉,再配上明艳的妆容,本来的清淡化为明丽鲜妍,美眸顾盼间多了几分活泼,却又因柔美的五官冲淡了正红的过分刺眸,一切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管沅只抿了唇对着大舅母笑。

  杨大太太握紧管沅的手,悄悄嘱咐,「你没有婆婆,长辈前穿衣裳呢,不可过分素净,也不要太过出挑,中规中矩就行;丈夫面前,你还是穿艳丽些好看,别太清淡了!」

  听了大舅母的话,管沅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若她有婆婆,婆婆面前自然要穿得素净些,这样显得恭顺谦柔,不抢风头,更容易讨婆婆喜欢;至於其他长辈面前,中规中矩是最安全的,不过分惹眼遭人嫉妒厌恶,也不过分木讷被人欺负轻视;丈夫面前,讨欢心为上,而最有助於讨欢心的,怕就是颜色吧?

  鞭炮声隐隐传来,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来报,花轿已经到了。

  之後管沅按礼节拜别父亲。

  「我这些年鲜少有机会关心你们兄妹……」管进的语气很是愧疚,「但如今你们,都让我骄傲!」他眨了眨眼,驱散泪意,「嫁过去以後……」声音渐渐哽咽,还是没说完最後的话,只挥了挥手,便别过头去。

  当初女儿执意要去大同,後来更是劳心劳力,世人皆道定远侯管进军功显赫,算是如今朝廷中的第一人,然而有几个人知道,他管进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军功,都是踩在女儿给他铺好的路上才拿到的—— 如果那时没有女儿拉拢大同将领的内眷,没有女儿的声望,没有夺下杜砚的兵权……

  管洌也叹息一声,红了眼眶,「妹妹,这些年若不是你处处提点着我,我只怕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着。我虽比你年长,但你却比我沉稳睿智……以後常回来看看,若有人欺负你,哥哥我虽不及你聪明,打架还是过得去的……」

  「哥你说什麽混话呢!」管沅捂着唇,被这父子俩弄得泪盈於睫。

  杨氏什麽都没有说,拉着管沅的手,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

  这一家人的告别,看得在场之人无不戚戚然。

  靖安侯府的全福人成国公世子夫人也悲伤了一回,然後又不得不催促,「该上轿了,吉时到了。」

  盛阳的生母,也就是已故的靖安侯夫人,是成国公世子的姊姊。

  杨氏连忙拿帕子吸乾了管沅脸上的泪痕,将鸳鸯喜帕盖上,管洌则背起妹妹上花轿。

  鞭炮声越来越响,管沅的花轿出了定远侯府的大门,街道上热闹非凡,定远侯府的门口又派了一圈糖,围观的百姓纷纷围上去讨个彩头。

  等花轿到了的消息传来,靖安侯府人声鼎沸。

  盛阳一身惹眼的大红喜袍,下了枣红马,盯着花轿,他面色依旧沉静,眸光却渐渐柔和下来。

  接着新郎弯弓射轿帘,新娘从花轿中走出。繁复宽大的嫁衣看不出身段,喜帕又遮掩了模样,众人不由得越发好奇,这位定远侯府的姑娘到底生得如何,特别是在见过昨日人人艳羡的聘礼、嫁妆之後。

  本来这桩御赐婚姻就让人颇多猜忌,孤煞当头,到底怎样的姑娘会无怨无悔地嫁过来?又或者,嫁过来以後与丈夫离心离德?若摊上一个这样的媳妇,靖安侯府日後也有得头疼了。

  因此看戏的人居多,只是答案揭晓只怕还要等些时日。

  拜完堂,新人迎进新房,准备行合卺礼。

  前世,盛阳去西北大营的圣旨便是在这个时点送到,那时谁都知道靖安侯府是被刘瑜摆了一道,可谁都没有办法,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否则下一个出事的只怕就是他们自己。

  现下,刘瑜可不敢贸然对靖安侯府动手。皇上恩宠不断,刘瑜还得掂量着对靖安侯府的态度和策略。

  压襟,撒帐,掀盖头。

  盛阳只觉得这一切让他等得太久太久,而今夙愿终於实现,他锐利的双眸有些湿润,其中隐现的泪光与伤感却在下一刻全部变为惊艳。

  他的阿沅——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明艳华美,却并不张扬刺目,那一身明媚的红,端贵明丽,又无半分骄矜之气。

  在旁的成国公世子夫人也是一愣。素闻定远侯府三姑娘才学不错,但没想到容貌竟也不俗。

  管沅只浅笑凝然,神色自若。

  成国公世子夫人暗暗满意地点了点头—— 容貌昳丽,性情也稳重,这下丈夫和公公该放心了,大姑子留下的骨血,日後也有人能妥当照顾了……

  想到此,她险些红了眼眶。当初大姑子生下天昭的时候有多凶险,她是亲眼目睹的……

  饮了合卺酒,吃过子孙饺子,盛阳出去接受宾客敬酒,其余人等也都退出新房。

  管沅听到外间的门关上,屋子里一片寂静才从床边起身,有些好奇地打量新房。

  看这里的布局,应该是观澜堂。而作了内室的东次间,布局果真是按含露居,不知道外间和西次间如何。正打量着,管沅突然听到房门响动,赶紧又坐回床边。

  就听柳臻压低声音道:「世子夫人,是我!」

  管沅这才放了心。

  柳臻走进内室,把食盒放在桌上,「宁护卫让我送进来的,说世子爷让世子夫人先吃些东西。」

  已经过门,称呼自然都要换了。

  盛阳知道新娘子是没有时间用晚膳的,故而才有了这番安排。

  管沅想了想便道:「把食盒放在这,你先下去吧,我等世子回来。」

  新娘没时间用晚膳,新郎也是一样的,宴席上哪里是能好好吃饭的,酒都来不及喝。

  管沅美眸微阖,理着之後靖安侯府诸事的头绪—— 中馈的事,或许她还不用急着接手,至於其他那几房亲戚都不算太难对付,关键是盛嵩……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齐刷刷的请安声,盛阳回到观澜堂,今日出席的宾客不少,但真敢来与他敬酒的却不多。

  宾客出席是看在靖安侯府、定远侯府等的面子上,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皇上对盛阳的器重。而敬酒的人不多,皆忌惮盛阳孤煞,故此他没花多长时间就摆脱了宴饮笙歌。

  观澜堂还是观澜堂,却已经成为他的牵挂所在,成了他惦念在心的地方。

  宁护卫上前禀报,「世子爷,焦家的人我们都拦下了,没让他们闹事得逞,但是司礼监和东厂什麽动作也没有,属下担心……」担心会有更厉害的招数等在後面。

  「你们继续戒备,不要放松警惕。」盛阳蹙眉下令。

  宁护卫急忙应是。

  「她如何?」盛阳锐利的双眸柔和了几分。

  「都按世子爷的吩咐送进去了,但世子夫人一定要等您回来。」宁护卫自然明白主子所问何人,赶忙回禀。

  盛阳顿了一下,旋即微微点头,扫视了一圈院子里伫立待命的丫鬟小厮,朗声吩咐道:「守夜的留下,其余的都下去。」

  推开正房贴了大红囍字的门,盛阳绕过檀木隔扇,走进内室 ?光明亮,赤色锦缎之中,女子清澄的美眸望向他,唇角绽出柔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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